第七十五章 挑战
“当然。”
江冬景见对方语气稍缓,有服软之意,他也并没有真的要开杀戒的意思,这可是李行川的婚礼,动手实在不宜,便挥挥手令众军推开撤去,同时示意沈海间下来说话。
就坡下驴,沈海间跳下亭台,身后诸人,落在外围,招呼着沈家队伍挤了进来,奉上礼物。
“同为世家,略赠薄礼,恭贺新禧!”
这李家宅院虽大,但能落脚的地方不多,尤其是这庭院之处,一下子挤进来上千人,顿觉拥挤,沈家的百余人往里边一来,便又挤了挤,几拨人之间,不肯挨在一起,硬是空出一片窄窄的区域,隔着不到一掌的宽度,手按在刀柄剑柄上,实则却根本无法拔刀相向。
沈海间落在众人之前,拱了拱手道,
“乾王殿下,老夫这厢有礼。请恕在下年老体衰,不能施行大礼”
还是颇有些癞气,语态举止之间,并无半分礼仪。身边的羽林护卫刚想呵斥,江冬景摆摆手道,往前踏出一步朗声道,
“沈前辈乃是江湖老人,既是老人,腰背不通,气脉不顺,自然不比在场诸位那般身心顺遂,又兼浪儿之名号,是所谓孩童心性,纯良不羁,本王自不会怪罪。”
江冬景以乾王之尊,居高临下,眼见沈海间阴阳怪气,他也自不必给什么面子,一句一句挖苦,直接就回敬了回去。
“殿下说的是,在场都是江湖中人,殿下身为王者之尊远离曲身而来,相比也愿意以江湖方式处事咯。”
“江湖庙堂,皆为王土。”
“王土虽有,王臣何在?”
“王在此,臣何不拜?”
沈海间以江湖人的身份,想用江湖的方式施压,但江冬景丝毫不给他机会,身边虎视眈眈的羽林卫让沈海间不能贸然出手,明面上,他还是要以皇族为尊。
“纠结此事,毫无乐趣,今日老夫来此,不过讨一杯水酒,殿下来此,莫非是宫里缺少好酒吗?”
“宫中若缺好酒,老先生可愿意送两坛子东海好酒与我,只怕是前辈老眼昏花,年老体衰,怕是找不到路。”
“罢了罢了,两位,来者是客,只要诚心相贺,我李家十分欢迎,请入座吧殿下。”
“好,将礼物抬入内堂,羽林卫撤出宅邸,本王今日是来诚心贺喜。”
一声令下,梁国羽林哗啦啦退出李宅,沈海间也只好示意沈家子弟退去,一下子空出来一大片地方,似乎连风道也通了,人一散去,顿时热气也随着清风散去。
外边,李家弟子也将沈氏的十来个高层带到庭院所在,现在,三风院算是聚齐了天下武林的过半高手,气氛略略紧张了起来,燕子街的对面,不少闻风而来的江湖客同样聚集起来,想要凑近些观察,不过他们的算盘被打破了,羽林卫直接封住了整条燕子街,谁也无法更进一步的探查,只能远远的看着三风庭院这里微微移动的人影。
院内,王淇跟在寒灯的身边,他们站在偏后的地方,好在回廊曲折,视野还算开阔,寒灯内力提起,一手搭在王淇的肩上,听着远处的动静。
“哥哥,他们这气氛,有些不大对啊。”
“哪有,我觉得还不错嘛。”
寒灯端着一块西瓜,手上还微微冒着寒气,两人过来为了引起注意,王淇特意改了口叫寒灯一声哥哥,寒灯内力搭在他身上,二三十丈之外的距离,听得清清楚楚,感叹寒灯内力深厚雄浑之时,王淇不免对于沈氏的来势汹汹感到担忧,
毕竟,皇族的到来,总不能明面上过招,因为皇族是输不起的。
还未说点其他,只见靠在沈海间身边的十余人一一报了名号,沈氏的三代爷孙,九老,一共十三人,后边的没报名号,不过一眼看去,显然都是沈氏当中出类拔萃的后生子弟,看起来,沈氏无论如何也是要压一压四大家。
“阳正,你猜猜看,这些人里边,最差的和你相比差多少?”
“太,,哥,你就把别打趣我了,我本来就不是习武的好苗子。”
“哼哼,这些人内息均匀,你们四家被压制,不是没有道理的。”
寒灯幽幽的吐出一句,忽然让王氏感到一些寒意,也不知道是寒灯的内力寒气太大,还是自己心中感到害怕,他们四大家也许真的是在洛安待得太久,和沈氏的差距一下子拉得太大。一句话说的他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的看着这些人步入庭院之内。
沈海间吃了个以势压人的亏,不过还吓不住他,这样的老江湖,内心自然是有诸多办法应对。众人迎着江冬景进了沐风院,这是一处借由回廊楼阁摆在湖心的大亭子,以多道长堤分割湖水,在堤下有沟通活水的空洞联通,亭台楼阁就建立其上,再延伸两三丈,栽种着高大的杨柳,以八门排列,辅以假山,营造出一曲一廊,回环曲折,一步一景,相连不断,中央独秀的景致,在洛安城中堪称一绝,不过饶是如此,也是三里之地,再有和张、王二家的景致相连,各自独立,又融为一体。
众人在湖心亭中落座,这是一处硕大的楼阁,上下三层,两道回转楼梯,一上一下,众人在底层中坐下,围成一圈,江冬景做了北位,主家坐了东,其余人在西南两边坐下,楼中人数再度少了许多,能坐进去的,至少也是老前辈的心腹弟子,能立在一边侍候,楼内不足百人,众人一一坐定,照例寒暄,其他人则只能趴在回廊边上瞧着动静。
“诸位,请坐。今日前来,皆为祝贺,不谈身份地位。”
江冬景示意诸人坐下,自己也将外袍脱下,里边的是一身薄薄的绣袍,脱下之后,虽说少了两分威严,却多了三分亲和,五分贵气。
“乾王殿下说的不错,今日,我们沈家也是真心实意,前来祝贺。”
正无人回话,沈氏的一个年轻人却接了话过去,众人打眼看过去,此人也是一身绣袍,身形俊朗,丝绦挽着发簪,斜斜的插了一个玉簪子,只不过此人一身淡蓝色袍子,颇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
“想必,你便是沈氏少主?”
“少主不敢当,现在还是寻常沈氏子弟,在下沈溪青,字落出。”
“市桥何处在?梦断一溪青。好名字,沈公子,有什么高见?”
“高见不敢当,这次来洛安,一来就见到了诸多武林前辈,殿下居于庙堂之上,自然不解我等江湖交完的方式,所以,,,”
“所以你还是想动手?”
江冬景冷不丁的将话头一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便盯住了沈溪青,猛然是一股气势。
“哈哈哈,以武会友,不叫动手。”
“沈公子深得前辈传承,今日,看来是学有所成,是否是要向在座的其他前辈赐教?”
江冬景气势不减,咄咄逼人,两句话就把沈溪青架在了火上。
“若哪位前辈愿意赐教,自然是好,若是没有...”
“若是没有,是否要本王下场和你过两招。”
摆明了不让沈溪青有下手的机会,四大家的几位家主心中除了轻松,此时也是疑惑,他们没想到前来助阵的皇室,居然会如此盛气凌人的对付沈家,想要以武会友,想要震慑洛安江湖,只怕是没了可能,江冬景看来是摆明了此日不会给沈家面子有出手的机会。
“在座这么多前辈,难道殿下还怕了不成吗?”
“没什么,本王只是今天不想动武,大婚成礼,本王想看的是新人喜结连理,不想看舞刀弄枪。”
“殿下,禁得住意识,禁不住一世,有文治虽好,武功也要兼具呀。”
“此言差矣,本王什么只是今日不动,沈公子明日也好,后日也罢,就是要劈山碎石,本王也不屑搭理。”
“既然如此,,,”
“本王话还未说完!”江冬景忽然言语一硬,顿了一下,把众人吓了一跳,而后缓缓笑道,
“文治武功,朝堂所依,民间有句俗语,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本王奉皇兄之命摄政,自然广纳贤才,适逢渊国楚国使团到来,群英荟萃,吾皇诏命,使团到后,拟在皇宫濯渲殿设宴款待使团,并三国贤才大比争雄,沈公子既然学有所成,不妨留到彼时再说。”
原来真正的意图藏在此处,梁国朝堂看来早有谋划,这谋定的所在,还真超出了沈氏的预料,这可是事关国体,若是在此之前梁国江湖出了什么问题,毫无意外就会怪到沈家的头上,沈海间心中不禁暗道真是好算计。这一日看来是无法动手了,梁国皇室要保洛安世家,下的力度不可为不大。
“原来殿下意图在此,只是溪青少出家族,自身所学不知到了哪一步,既然殿下这么说了,溪青便有个放肆的请求。”
“你是想,本王检验一番,是么?”
沈溪青脸色微微一动,面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年轻人,气势上的压迫感完全不同他人,这是和再多家族领袖和门派长老会面都不曾有过的感觉,而且,事事都能猜中自己的意图,沈溪青第一次有些怀疑,当然,他身后的沈海间等一众沈氏元老,心中也颇有些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