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第60章 第60章

新帝登基,本是普天同庆之事,奈何有人却不高兴。

宇文韶便是其中一人,他府上姬妾不少,可在这个时候都不敢陪在他身边。

他一杯一杯地饮着烈酒,每喝完一坛酒便将将酒坛子狠狠摔在地上,不多会,整个庭院中全是摔碎了的酒坛子。

他仍是不解气,骂骂咧咧道:“贼老天,你无眼啊?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登基,是欺我宇文家无人了么?”

他十岁便离家来到魏都,被人像狗一样拴在这里,宇文温在世之时他还要奉承讨好,像条哈巴狗似的捧着他,原以为宇文温膝下无子,这辈子也不会有孩子了,自己勤勤恳恳地拍着宇文温的马屁,一口一个皇叔的叫着。

然而宇文温那个痨病鬼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便一脚将他踢开,甚至于整个魏都见着风向,纷纷疏远自己。

从前那些腆颜换来的荣光……一下子不复存在了。

好不容宇文温终于熬不住死了,而他的孩子还未出生,他还以为他的好日子来了,没成想,那个该死的静贵妃……哦不,过几日她就是太后了,竟然在最紧要的关头将孩子生下来,最可恶的是,这早产儿竟什么事情都没有,还真是“洪福齐天”啊!

二十岁的太后,真是可笑,还有那个桓槊,枉费自己费力讨好,还去捧他妹妹的臭脚,谁想到他也为色所迷,选了那个女人的儿子。

也是,孤儿寡母自然比他好控制得多。

可是……为什么倒霉的总是他!

酒喝了一坛又一坛,不觉夜已深,宇文韶双颊通红,喊着奴仆拿酒来,却没想到喊来半天一个人都没出现,反而喊出来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你……你是谁?怎么出现在本王的府邸?”难道是有人嫌他活着碍事,想要杀了他?

“本王……是下邳王,你不可放肆。”他一边说一边向后退,想要找到机会逃走,可面具人似乎一眼便看出他所想,笑道:“王爷不必忧心,在下来并不是为了取王爷性命,而是……要为王爷解忧。”

“您可知,如今魏都有多少人视您为眼中钉?”

宇文韶纵然喝得差点烂醉如泥,但也在这一刻清醒不少:“谁?谁会视我为眼中钉。”他有些不屑。

面具人戴着白色兜帽,纵然看不清面具之下的神色,但依然能听见他的哂笑:“灾祸已近在眼前,王爷竟然还不晓得自己已经处在风暴中心,在心真是为王爷感到叹息。”

宇文韶道:“你究竟在说什么?”

他并非蠢笨之人,但和宇文温比起来实在是太过逊色,面具人似乎也不想兜圈子,索性直白告诉他:“如今的魏都,早已是风起云涌了。静贵妃的孩子,为什么不足月就能生下来?而桓槊为何那般帮衬着静贵妃,而您在丧仪上是如何得罪静贵妃的您可还记得?纵然静贵妃不计较,可您觉得,桓槊是个不计较的人么?”

若此前是醒了一大半的酒,那现在就是完全醒了。

宇文韶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看着面具人,不禁问道:“您的意思是说……静贵妃的孩子不是皇叔的……”连带着对面具人的称呼也尊敬了起来。

面具人却不正面回答:“在下可没有这么说,一切还得看王爷是怎么想的。”

宇文韶猛的抬起头,对啊!静贵妃的孩子…….这事可不得好好做一做文章么!此前自己怎么没想到。

于是他愈发恭敬起来:“多谢先生告知,不过……先生为何如此好心,倒不得不叫人……心生怀疑。”这面具人既然敢当面和自己说这话,想来多半是有那个心思的。

如今肯聚在他身边的,除了傻子,还有一种便是……贪功之人。

“诚如王爷所想,在下只想搏个前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比财帛更动人心的,是权势,尤其是……滔天的权势。

“那先生又怎知,本王会有鸿鹄之志?”

面具人笑了笑:“丧仪之上,便可见一斑。”

“只是你我力量微薄,又如何起事呢?”桓槊虽无兵符,但实权在握,又那样帮着静贵妃,自己哪来的空子钻呢?

“不知王爷可否听过这么一句话,九层高台,始于垒土;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话他当然听过……

“先生的意思是?”面具人笑了笑,径自离去。

宇文韶追着面具人的背影,可奈何面具人武功高强,不过几下便翻墙而去,宇文韶又是一身冷汗,想到若是这面具人若真的要杀自己,恐怕自己此刻早就没命了……

他扯着嗓子问天:“本王如何寻先生?”

空中传来一个声音:“当你需要在下时,在下自然会现身。”

宇文韶又将方才面具人给的信息细细琢磨了下,终于打定了主意。

——

近日来,魏都之中流言甚嚣尘上。

不过静影在深宫之中,加之桓槊有意隐瞒,所以对这些并不知晓。

今日乃是小皇子登基之日,阿香从乳母手中将小皇子抱到静影面前。

静影站在铜镜面前,看着婢女将华服加之于己身,扯过鬓边的一绺垂绦,暗红色的,看着贵气无比,静影自上而下用手捋过,将垂绦捋平。

镜中人眉眼多了几分凌厉,但仍然气势不够。

“阿香,我好看吗?”这大约是全天下女子都会问的问题。

阿香自然无比附和,当然在她眼中,贵妃……哦不,现如今是太后娘娘了,自是这天下最好看之人。

“娘娘不仅是全天下最好看之人,亦是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

静影摸着眉毛,不禁想到,是啊,她终于一步步地爬上来,一切因缘际会,一切皆是阴差阳错,却未料倒真叫她走到今日这步。

腰间横插过来一双手,那双手十分有力气,将阿香挥退,他却放肆地把下巴搁置在尊贵的太后娘娘的肩膀上,他的手越发不规矩,静影将手拍了拍,示意他莫要胡来。

桓槊不满道:“这才刚当上太后,就这样嫌弃我了?”

静影无奈道:“典礼快开始了,你总不想叫群臣看咱们的笑话吧,再说……你我之事……咱们还是低调一些,莫叫人抓住话柄。”

桓槊咬住静影的耳垂,轻咬慢碾,不觉怀中人面上已染上薄怒,静影不由分说地将桓槊推开,嗔道:“大人,别的日子妾都可容你胡闹,可今日是皇儿登基的大日子,你怠慢得,我可怠慢不得。”

见她是真的生气了,桓槊再不敢放肆,忙赔罪道:“太后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微臣错了,太后娘娘要怎么罚微臣都行。”

他单膝跪地,口中说着请求惩罚之语,可眼中满是侵略之意,甚至握着静影的手,用她的手打自己的脸,可静影哪里敢真的打他,所以最后竟演变成桓槊抓着静影的手轻轻摩挲着桓槊的面颊。

阿香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幅场景,她抱着小皇子,恭敬道:“礼官请娘娘出去。”

桓槊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静影,在走到阿香旁边时,冷冷道:“下次有点眼力见。”

待到仪仗离开,桓槊随之出去,阿香才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间的汗,若是今日真的叫桓槊得逞,只怕太后真的要成为朝野的笑柄了。

——

这样的场景,静影不是第一次见,但这样的场合,静影却是第一次亲身登临。

她抱着宇文泰,一步一步地走到最高处,然后她落座上首,底下的臣子皆应声而跪,包括桓槊,他在跪拜自己。朝臣们口喊万岁,静影有些迷失。

这样浩大磅礴的气势,这样的场景,寻常之人只怕耗费万世也难以经历一次。

她自出生便是万人之上的公主,父皇虽不爱她,可是该有的她一应都有,如今,她不再是陈国公主了,却一样站在万人之巅。

真好啊。

哥哥,宇文温,你们的心愿我一定会替你们达成的。

畅想之际,忽听有人进言:“妖妃!你蛊惑先帝企图混乱我魏国皇室其心可诛,我虽为微末言官,却也不愿见群臣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

不知是谁,竟发此狂悖言论,静影拧着眉毛,目光不自觉地看向桓槊,然后默默将目光转回。

她定了定神,安抚住宇文泰,而后缓缓道:“卿此言不知从何说起?”

那臣子神色倨傲,朗声道:“民间已有传言,陛下不能生育,为了保住宫中位置,妖妃借腹生子……”说到这儿,那人将目光睨向桓槊,在场之人看见了却仿佛没见到似的,纷纷将头埋得很低。

静影笑出声来:“仅凭你的揣测,便将本宫打成妖孽,难道诸位爱卿也信这疯子之言。”

那人不依不挠:“皇子不足月而生却康健无比,微臣已经问过诊脉的御医,寻常小儿自出生时便是三灾六病,先帝刚出生时也是羸弱无比,况且宇文家素不康健,妖妃的孩子必是外人之子无疑!”

他这番推论并非毫无道理,的确,自宇文氏立朝之始,宇文家便没出过一个康健孩儿,而宇文泰……大概遗传了桓槊的体质,所以体质很是康健。

“来人。”桓槊没有给静影反驳的机会,他走到那臣子面前,缓缓道:“此人污蔑天子,按律,当判弃市。”

“桓槊!你这个狼子野心的狗贼!我乃是先帝亲笔题点的臣子,就算是要判我弃市也该是由大理寺审判,你无权这么对我!你这是僭越!”两个金甲卫上殿来径直将人拖走,动作迅速而干净。

“可还有人有异议?”他目光扫视众人,如狼王巡视自己的狼群,目光之中满是慵懒而残忍,他抬起头,注视着静影,似乎是在等待夸奖的狗狗。

然而这一切落在静影的眼中,却更添了她的惶恐。

桓槊依旧是那个我行我素,不顾规矩礼仪的猛兽,但凡是他想要的,也不必费劲心思,像野狗一样扑上去随意解决便是。

这便是桓槊,一如记忆之中,那个对自己予取予夺之人一样,记忆没有混乱,这些日子的温言软语也不过是他的伪装。

静影牵了牵嘴角,底下除了桓槊再没有人敢直视上首之人。

他便是要让天下人都明知,静影是他的,谁也不能伤害她。

——

夜晚,宫门已经落下锁,但静影知道,桓槊并不会乖乖回府。

如今他是越来越视禁宫于无物了,非但自由往来,而且还不避讳着宫人。

静影想到这儿,不禁掰弯一根珠钗——力气用得大了些,等回过神来时,桓槊正捧着她的手,将珠钗扔到一边。

她有些神思不属,更害怕桓槊……一想到白日的场景,再联想到大婚之日他当众杀了一个朝臣。

这个世上,还有桓槊不敢做的事吗?

“在想什么?”桓槊将静影的手放到嘴边,轻轻吻了吻,然后伸手去撩她额间的发,却不料被静影躲开,他不明所以,蹙了蹙眉头:“你怎么了?可是生病了?”

静影摇摇头,企图将话题遮掩过去,于是问道:“思飞寻回没有。”

提到这个,桓槊便是一阵无奈:“寻是寻回了,只是她现在日日闹着要寻死。”他想了想,对静影道:“不若叫思飞进宫来陪陪你,你也为我开解开解她,不知她犯什么浑。”

静影想了想便答应了。

桓槊闻言将静影一把抱起:“别提别人了,素了许久,大事已定,你的身子也好了,该是时候犒劳犒劳我了。”

“啊!”随着静影的一声轻呼,整个人被丢在锦被上,桓槊脱去外袍,撑在她身上,先是吻了吻静影的眼睛,而后一路向下……

事毕,香冷金猊,身边的温度也逐渐凉了下去。

静影摸着身侧的位置,看着顶层的帷帐,等待着阿香端水来伺候她梳洗。

这久旷之身竟然生出一种对他的依赖来,真是可笑。

可他是头猛兽啊,而自己却在逐渐成为猎人。

她摸着手腕上的玉镯,冷笑着将玉镯取下,这玉镯乃是桓槊昨日送给她的,自然是贵重无比。

静影取不下,索性将玉镯磕碎。

阿香惊呼:“娘娘,这……这东西好好的,怎么就磕碎了?您有没有伤着?”

磕碎玉镯时不慎划伤了手腕,但静影却全然都不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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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一直在演

男主: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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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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