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国句经典‘来都来了’,说的人笑了,听的人也笑了。
顾斯杭给她倒酒:“那现在没有怀疑了,应该不用勉强了?”
温时玉却反问道:“那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我的身份?”见他手一顿,就道:“说实话。”
从来没有怀疑,那是不可能的,《陷入爱河》这档恋综的性质就决定了大家都在猜忌和心动下行动。
顾斯杭诚实地摇摇头,把半杯荔枝酒推到她旁边:“没人能百分百确认对方的身份,我也是,但这不影响……”
他说到一半,没把话说完,因为即便是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话有些直白了。
温时玉只当是赏金猎人的直球小把戏,恍若未闻,笑着把话头扯了回来:“所以我也不可能完全排除你是赏金猎人的可能性,即便你澄清了年龄,但你还是被投出了最高怀疑票,虽然我也是。”
她说着笑了出来:“所以,我们怀疑彼此,都合情合理。”
玻璃杯碰在一起的清响,是温时玉主动跟他碰杯的:“但是人生苦短,要及时行乐。”
这句话温时玉是真心的,她没有忘记自己的命只是短暂地挂在脖颈上。如果到最后完成不了抓马任务,她就只剩下四天可活了。
不仅是因为这点,也因为今晚的淘汰。
看着她微仰着的小脸粉扑扑的,顾斯杭心想,那么低度的酒,她倒是喝酒很容易上脸的类型,还是少给她喝一点吧。
他都没意识到自己是嘴角含笑地看着温时玉的,而这种隐秘的愉悦,在听到温时玉接下来的话,瞬间心情变得难以形容起来。
“而且说不定你或者我凌晨就要被投走了,我现在纠结你是不是还有意义吗,到凌晨为止,我们能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只剩三个半小时而已。”
到凌晨为止是三个半小时,但顶多他们还只能单独相处两个半小时,包括回别墅的时间。因为今晚23点是一轮守护天使结束的时间,他们得在23点前回去。
退房,返程,少说也要半个小时。
留给他们俩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了。
顾斯杭这么一算下来,恍然明白自己的怪异心情,应该叫做不舍。
他表情有点复杂地看着温时玉,她的嘴唇一开一合,喝了点小酒的温时玉变得异常多话。
“我和你都是被投得最多的,可能是你走,也可能我走,更巧的话也可能是我们一起走,一起留下来的机会不大,出了节目,十有八.九不会再见面了,唯一一次比较正式一点的约会,我不想考虑太多。怀疑就先抛到脑后吧,如果都能幸存下来,还有四天我再深究也不迟。”
【5555原来是断头饭是正主亲手做的】
【漏!!不能一起被淘汰啊这对是我唯一在嗑的】
【为什么不能再见啊QAQ别的恋综嘉宾节目外都会约着聚餐啊】
【因为这档恋综有狼人啊,谁被伤害了还能一起见面,不膈应吗】
【虽然我还是怀疑老顾,但老顾你最好不是,不然我会伤心的OK?】
【难道没人觉得温时玉这样很恋爱脑吗明明是怀疑的不继续找证据不跟其他嘉宾合力一起找出赏金猎人为爱眼瞎了】
【恋爱本来有盲目的成分,说我女鹅恋爱脑真不至于哈】
【不要学了个词就乱用好吗,什么恋爱脑,虽然是推理恋综,但本质上也是恋综啊,要当推理怪去隔壁侦探综艺啊】
……
弹幕上各种发言都有,有赞同温时玉活在当下的,也有觉得温时玉被心动糊住了脑子的,一时间都在彼此说服,在论坛上反复讨论,起了好几栋高楼。
顾斯杭本来想反驳她说出了节目不会再见这事,但想到自己是要骗她的,确实就不好再相见了。
他便伸手拍拍她的脑袋,挑着她话里好转移话题的地方下手,引导她走近最开始他想要她知道的事。
他们确实都是最有可能被投走的。
“幸存。”顾斯杭笑笑:“被你这么一说,我们倒是有同病相怜,同生共死那味了,果然是优秀作文常驻选手,会形容。”
温时玉:“……?”什么嘛,好突然,这也值得夸?
没事干嘛突然尬夸?
而且这夸得都是什么啊?优秀作文常驻选手?
温时玉满脸都写着问号,她的思维已经够跳跃了,只是没想到有人比她还跳跃。
见状,顾斯杭只好笑着如实相告:“好吧,其实我是想跟你说杯子底下的字迹的事。”
这么一说温时玉更懵了:“啊?”
顾斯杭颇受打击地笑着摇了摇头:“我果然语文不好,这么不会找切入点,如果不是被我妹逼着恶补你的作文例文,恐怕我高考也考不上50分。”
“恶补我的作文例文?”温时玉抓住重点了,顾斯杭写在杯底的字迹正是她高中时的字迹,所以是因为这个?
顾斯杭点点下颌,想起那段被迫放弃游泳,重新捡起学习的痛苦日子:“我不是跟你同岁吗?因为一些事情,比你读迟两年高中,那会有两年没怎么动脑子学习,数学简单,套公式就能解,但语文是光看也不入脑,什么阅读理解和作文,我只能来回反复抄,抄多就作文格式也明了了,对你的字也熟了。”
他嘴角噙着笑,调侃温时玉道:“感谢学霸造福学渣。
听到他也有为学习抓耳挠腮的时候,温时玉笑容也变得柔和了。
心中也惊奇怎么会还有这种渊源,她从来没想过有人竟然因为这个记得她,笑道:“所以你是因为那些范文才对我感兴趣的?”
顾斯杭怔愣住,似被她说的‘感兴趣’三个字给狠狠地敲了后脑勺。
一些自以为合理的话术变得干瘪苍白起来,他以为当天的自己是找个最好骗的来下手,其实……是对她感兴趣?
如果不是感兴趣,他第一天晚上就应该睡个好觉。而不是为了思考她是真的哭了,还是被芥末呛哭的,而辗转反侧。
如果不是感兴趣,那他也不必执着她是哪一年的生日想去游乐场,是不是他亲眼看到的那天。说到底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其实对温时玉很感兴趣,这个认知让顾斯杭慌张了。
在温时玉说出这个词之前,他认为自己的所有行动,都是为了骗温时玉动心而已。
他顶了顶腮,否认道:“不是感兴趣,只是有印象。”
“那我可以理解了,你为什么那晚会指定我当你第二天的搭档,虽然你第二天又不想选了。”
顾斯杭能听出来,她不是翻旧账在生气,只是一提起来,难免想到,就顺嘴提了起来。
兴许是做综艺的缘故,时间都被节目填满,不过过去四天,但大家都一起经历了很多。当时会生气会觉得丢面子的事,现在都能笑着提起来了。
“都这么久以后还能复刻出来我的字,这说明是真的很有印象了,恐怕对你来说是噩梦般的存在了。”温时玉笑声懒懒的:“那你看到我的字肯定很烦吧。”
“没有。”
在这方面,顾斯杭倒是很诚实,他摇头道:“烦的话就会不抄了。”
这么低度的酒,其实并不会醉到他,所以也没有什么酒后吐真言。
也可能是温时玉知道了也没问,没问他为什么读迟了两年书。他说了多少,她就听多少,从不主动去了解他,就跟周乘安说的一样,她对他并不感兴趣。
他对她感兴趣的程度,远远超过她对他,这种不平衡的心理,让顾斯杭把那些不能称之为秘密的秘密道了出口。
她不问,但他想说。
“其实在京兆附中读初中的时候,我不是你的学弟,我们是同级生。”顾斯杭看着门外的雨,把谁也不知道的话道出。
“那时候我就看过你的英语例文,虽然英文看着头疼,但架不住你的字好看,也能看完,那时候就有想过,你写中文会是怎么样的,但没在语文作文例文里翻到你。”
“说不好奇,也有点好奇,好奇WenShiYu的中文怎么写,是哪个音调,只是我很少在学校,直到在休学之前的春游,听到别人提起你名字,才知道怎么读,更是在两年后我上了高中,才知道是哪几个字。”
初初听时,温时玉也被他突然的真挚给错愕到,但越往下说,思绪也被他带着回到了初中。
人总是喜欢忆往昔的,她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这么详细地参与他人的生活。这种感觉很奇妙,同样是泡在水里,但今晚显然跟早上不一样,谈心真的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顾斯杭觉得温时玉的眼睛亮亮的,比她今早喊‘斯哈斯哈’的时候要真诚多了。
她的初中时代其实过得没有那么轻松,那会还是小孩子,脾气又傲又犟又不善交际,还无法适应妈妈的再婚,没人管着,时间太多了,只能用来学习了。
他说自己是学渣,但能考上华清大学计算机系的,哪能是学渣呢,温时玉很清楚他的努力,且不说天赋不天赋,以世上大部分人的努力程度,压根轮不到拼天赋。
她自己就不是天赋流选手,只是她足够执着,也有很多时间去努力,并且把劲儿用到了对的地方而已。
“虽然时隔那么多年,但是听到你夸我初中的时候英文写得好,我还是很开心。那时候,我周末因为没什么事,都会去上补习班练书法,会在补习班待到老师都嫌我烦的地步。”
正在用手机看得意门生直播的书法老师薛老,不懂发弹幕,只好跟孙子报不平道:“你瞅瞅小玉说得什么话,我什么时候嫌她烦了,小没良心的。”
“我看她是跟您学的,您有良心怎么自个儿在看直播,把学生都丢给您刚放假回来的孙儿?”薛云潇嘴贫道:“而且您当时确实说过,小玉那股努力劲儿看着烦人,下课了都不回家,还想多学两个小时,害你想出去打太极都没时间。”
薛老气得吹胡子瞪眼:“我那不是夸她努力吗,那会你们一大帮亲的小兔崽子,都没她一个努力,可不看得我烦!”
见薛云潇笑得灿烂,薛老恨铁不成钢道:“你小子还笑得出来,快看看,小玉都快跟别人谈朋友了!”
“我不看。”薛云潇道:“节目而已,才几天啊,哪能当真,而且那个人都快要被淘汰了,哪里就值得你孙儿担心了。”
主要是,薛云潇了解温时玉,她是一直都没开窍。
他们俩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对她有意,但她就是看不出来。
几年了她都没开窍,不过短短八天,不足为惧。
薛老瞟他一眼,拆了他的台:“不是说不看吗?你怎么就知道人要被淘汰了?”
薛云潇:“……”大意了。
薛老哼哼道:“我看小玉对小顾渐渐不一样了,她都跟小顾提到我了……”
薛云潇:“您干嘛一口小顾小顾叫得那么亲切,您站哪一边的啊,到底他是您孙子还是我是您孙子啊?”
薛老:“好吧好吧,小薛,行了吧?”
薛云潇:“……”
薛老听到手机里传来温时玉替他解释,怕别人误解他的声音,又感叹道:“小薛,这么好的姑娘,你真的得加把劲啊,要是让小顾截了糊,老头子跟你没完!”
从此丧失名字的亲孙子小薛:“……”
他默默给学生留了课堂作业,回房里点开了节目回放,确实发现温时玉今晚比平时要真情流露许多。
“哎,我不能这么说,我的书法老师其实对我很好,他是看我太认真太跟自己较劲了,不想让我太折磨自己。”温时玉想起那会还是有点心酸,又怕说出口的话有歧义,会令网友误解,扒出她当时的老师来骂,所以忙解释道。
顾斯杭觉得温时玉是真的有一点点醉了,因为她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凑了过来,小声地跟他分享着秘密。
她吐气如兰,近得他甚至能闻到荔枝酒的甜香。
“其实人心就是偏的,我一直得到老师的偏爱,所以才努力学习回报他们,这可能也是良心循环,因为成绩好,他们也对我很善意很关心,会以我为傲。”
温时玉嘘了一声:“不能告诉别人,免得别人觉得老师没有一视同仁。我初中的时候害班主任被投诉,就因为老师没有相信另外三个女生的说辞,选择相信我,被投诉不公平对待学生。其实事实不是那样的,因为我跟老师接触得多,老师知道我没有必要撒谎。哎,幸好老师后来没事……”
听到她说不能告诉别人的时候,顾斯杭是想笑的,但听到后面她自责的语气,就笑不出来了。
这是发生在,他第一次听到她名字也第一次见到她本人的春游,也是周乘安在第一天晚上说她坏话被她听到的那个事件。
能让她记到现在的事,必然是对当时的她造成很大伤害了。
困扰了他大半宿的问题,终于解开。
温时玉那晚不是被芥末辣得呛出眼泪,是真的难过了。
就像她现在,眼眶里漫了泪,变得水盈盈的。
不多,听到镜头拉近的声音,被她眨巴两下,就又藏下去了。
她不是因为被那三个女生孤立欺负而哭,是因为当时帮她说话的老师被扣帽子而感到自责。
顾斯杭开口说:“我知道,我当时在场。”
“你说春游听到我名字,我就知道是哪个春游了,那会围了好多学生,都在看我好戏。”温时玉自嘲地笑笑:“也是从那以后,我才真的出名了,嗯,算是臭名远扬吧。”
顾斯杭摇摇头:“我看到你的时候,没有很多人在场。”
温时玉定睛看向他,眼眶还红红的,顾斯杭恍然以为自己回到了春游那天,她也是这样的。
顾斯杭说:“我知道路,我带你出去。”
他眼神里多了几分柔和,仿佛温时玉还是当时那个,会因被好友背刺而落泪的小姑娘。
想到她当时曾因朋友的辜负而难过,他作为赏金猎人的铁石心肠,在这一刻突然又被剧烈动摇了。
顾斯杭不敢多看她那双眼睛,挠挠头道:“具体不太记得了,好像当时我是这么跟你说的。”
“你跟我走吧。”温时玉纠正他道:“你当时是说‘我知道路,你跟我走吧。’”
之前顾斯杭记得她,她也只是感慨有人会记得那些稀松平常的日常。
但现在她知道他为什么记得她了。
可能她看起来太过狼狈了,被以为是朋友的人集体背刺,带给她的打击其实不小。
温时玉没想到,当初那个给她领路的高个男同学,竟然就是顾斯杭。
那会她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在哭,甚至都没抬头看清来人的脸,跟在他身后,也就只看到他的背,等到出到人多的地方,他道了别就不见人了。
顾斯杭微微一怔:“我没想到你会记得。”
温时玉道:“被丢在荒郊野外的记忆和你的公鸭嗓都太深刻了。”
顾斯杭:“……”公鸭嗓……?
上涌的感动被她三个字就打败了,顾斯杭被噎了一噎:“那会刚好到变声期……”
温时玉当然知道,她是故意提的。
因为她忽然感觉很不妙,不想再往下细说了。
她曾经有试图找过那个带她走出来的男同学,但没找到。
明明穿着学校的制服,但她那个月,每个课间都有出来闲逛,但都没有见到过相似的背影,没见过他,仿佛只是她的一场幻觉。
让她想感谢,都无从谢起。
可偏偏在这么多年后,那个幻觉,突然冲到她面前了。
而且她确定他就是那个男同学,因为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没有人能冒充那个领路人,除了他本人。
对顾斯杭的心绪变得微妙起来。
温时玉不知道怎么形容此时错综复杂的心情,但她知道此时跟顾斯杭靠得那么近,不是件理智的事情。
她像条想要呼吸新鲜空气的鱼,远离了顾斯杭,走到了对岸去,离得门近,雨声听得更清,空气中的冷意也让人更清醒。
顾斯杭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走远,但看到她露了一大片的背,就也撇过脸。
听到她开口,才回过头。水汽氤氲,他觉着温泉就是这点不好,隔得太远了,他甚至连她是用什么表情说话,都看不清。
但他很高兴,她能主动问,证明她好奇了,顾斯杭想。
“对了,你跟闵修杰是同学?”她只是想扯开话题,看到庭院里的树,就突然想起闵修杰来了。
顾斯杭点头,想到她可能也看不见,就道:“嗯,我跟他高中的时候就是同学。”
那股子兴致盎然在作祟,他还不想结束,一旦开了头,他就都想让她知道。
顾斯杭开口道:“我跟他关系算得上很好,高二那年,他请假外出,身上没钱还怂恿我逃课陪他一起出去,他给女孩子买蛋糕,还让我帮他付蛋糕钱。”
顾斯杭突然很想看清温时玉的表情,所以他站了起来看她。
温时玉笑得不行:“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怎么还让你付钱啊,那他最后追到那个女孩子了吗?”
顾斯杭道:“没追到。”
温时玉刚想大笑,就听到顾斯杭说:“因为那是他姐姐。”
温时玉:“……”
不是吧?总不能那么巧吧?
温时玉抱着一丝希望调侃道:“闵修杰到底有几个好姐姐?”
顾斯杭说:“那天生日的姐姐,戴了红色围巾。”
温时玉:“……”
闵修杰高二那年,她大一,她戴的就是红色围巾。
行了,你直接报我身份证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