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很好
舒行刚开完会就接到倪蕊的电话,他嗓音温润:“怎么了妈?”
“小行你快来!”倪蕊在渠城除了儿子求助不到其他人,她抱着手机站在换衣间,听着外面骤然响起的打砸声,有点儿着急:“我跟孙家那个孙青青起了点儿冲突,淮鹭帮我出头,但是孙青青很快带人来将店围住了,他们动起手了!”
舒行脸色一变:“地址。”
倪蕊报上,那边一句“等我过去”就挂了。
冯生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到舒行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安慰道:“舒总,郑先生身手好,人又聪明,不会有事的。”
舒行看向窗外,深深蹙眉,难怪开会的时候忽然心烦意乱,郑淮鹭身手好他能不知道吗?但问题是这里不是A国,郑淮鹭身后还站着一个倪蕊,他不可能让倪蕊看到过于血腥的场景,他的狼犬很早前就磨掉了利爪。
还真让舒行猜对了。
郑淮鹭拳拳到肉,却不往人脸上招呼,一点儿血没溅,他将一个男人的脑袋按在玻璃柜上,眼中戾气横生,烟灰缸就在手边,郑淮鹭都拿起来了,但理智战胜兽|性,他到底没砸下去,他才活得像个人,不能跟从前一样;就是这个念头闪过的功夫,另一个人从他手中劈手夺掉烟灰缸,玻璃材质,拿在手中挺有分量。
拿烟灰缸这人就是一开始进来挺凶横的纹身男,一看就是混过的,眼中的狠劲儿一般人真没有。
孙青青跟沈母躲在沙发后,见状孙青青也害怕了,手下人一看就是上头了,她仓惶站起身:“够了够了!”
但她的声音淹没在“砰”的巨响中,郑淮鹭反应快,第一时间闪开了,烟灰缸重重摔在玻璃柜上,顿时碎片乱飞,然后又从身后冲上来一人,不知从哪里拿来的棍子,猛地一下打在郑淮鹭腰侧,用劲之大棍子都折了。
这次郑淮鹭没躲掉。
“草!”郑淮鹭身形微晃,又很快站稳,他反手扣住来人的手腕,然后猛地用力,先是骨头错位的响动,然后是杀猪般的惨叫。
“淮鹭!”倪蕊一声惊呼。
风声从耳畔袭来,郑淮鹭本能地偏过脑袋,纹身男一拳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郑淮鹭的眼神倏然一静。
纹身男忽然觉得不对。
“你照我脸打的?”郑淮鹭轻声:“你知道舒哥有多喜欢我这张脸吗?”
话音刚落,他猛地提膝!
“嘶——”倪蕊不忍直视地移开目光,竟有点儿感同身受般的疼。
纹身男先是脸色一僵,然后整个涨青,再由青到红可谓精彩纷呈,谁能想到郑淮鹭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
郑淮鹭一把推开纹身男,侧身挡在倪蕊面前,这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伯母,您怎么出来了?”
“我不放心。”倪蕊没看到郑淮鹭被敲了一棍子,还顺着他的胳膊摸:“伤到了没?”
郑淮鹭:“怎么可能?没伤到。”
孙青青趁机站出来,这些都是她弟弟养的打手,毕竟有些场合道理讲不通,她再笨也意识到情况超出掌控,动静太大了,尤其沈母看她的眼神,陌生又疏离,就好像她是个死人似的。
但即便如此,孙青青还要逞口舌之快,指着郑淮鹭说:“这只是一个小教训,以后注意点儿!”
郑淮鹭腰上火辣辣的疼,他瞟了孙青青一眼,极冷,看着这女人连动手的欲望都没有,再者当务之急是把倪蕊送回去。
倪蕊真在自己手底下有个万一,郑淮鹭能当着舒行的面来个以死谢罪,不夸张。
谁知那边刚打开电闸门,一道修长的身影端端而立,舒行镜片上寒光闪过,他稍微抬起头,露出清冷含霜的眸子,舒行朝里面扫了一圈,场面可谓惨不忍睹,地上全是碎玻璃。
看到郑淮鹭跟倪蕊好好站着,舒行不动声色松了口气。
孙青青是见过舒行的,当即脸色大变:“这不是小行吗?你、你怎么……”
“闭嘴。”舒行冷声。
孙浩智抱着啤酒肚从楼上跑下来,接到冯生电话时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但年轻助理逻辑清晰,直接问他要个说法,孙浩智就知道出事了,他是跟手下人打了招呼,孙青青,也就是他姐需要,小忙随便帮,毕竟这是他们孙家投资的地界,强龙难压地头蛇嘛,但谁曾料到他姐找人收拾了舒行的男朋友跟亲妈……
孙浩智眼前发黑,急得满头大汗,跟在舒行后面想解释:“舒总,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很好。”舒行淡淡。
孙浩智的双脚就被钉在原地,他嘴唇轻颤,觉得完了。
舒行上前挨个检查,一颗心彻底躺回胸腔,“没事吧?”
倪蕊摇头:“没事,淮鹭可厉害了。”
“嘿嘿。”郑淮鹭邀功似的朝舒行笑,许是光线原因,他脸色没那么好看。
不跟孙家人废话,舒行带上人就走,孙浩智想追,被冯生侧身拦住:“孙先生不必多说,还是回去查查帐,想想有没有疏漏的地方,毕竟舒总轻易不动手,一旦动手就决不罢休。”
“哪儿这么严重呢?”孙青青一颗心扑通狂跳,面色僵硬。
沈母早就跑得没影了。
冯生颔首:“告辞。”
“弟……不会吧?那就是舒行养着的一条狗……”
“你闭嘴吧!”孙浩智眼眶发红,恨不能吃人,将孙青青吓得后退几步,他指着这个女人,无比后悔,一字一句像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你要害死我们了!”
坐上车,舒行问:“对方大概七八个人,有没有蹭伤之类的?”
“那没有。”郑淮鹭通过后视镜看了倪蕊一眼,在未来“丈母娘”面前,丢什么都不能丢人,郑淮鹭底气十足:“对方不堪一击。”
舒行没说话。
倪蕊受到了些惊吓,回到家又跟舒行说了遍事情经过,舒行耐心听着,郑淮鹭去泡茶。
“您放心,什么事都没有,商场那边我来处理。”舒行接道。
郑淮鹭俯身放茶盘,姿势有一秒钟的僵硬。
真的丢人啊……郑淮鹭在心里都要气笑了,一挑多他又不是没打过,有段时间专门训练,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落单了,不至于成为俎上鱼肉,但那阵子他身上戾气重,好斗狠,手底下没个轻重,基本打完训练室的墙上地上飞溅着血,郑淮鹭也适应,似乎他天生就该这样,但如今不同,他成了小温室里面的花朵,至少绽放在倪蕊面前的样子干干净净,那种不要命的行为肯定得戒了。
神奇,郑淮鹭觉得自从跟舒哥在一起,他都快成菩萨了。
狼犬不仅磨掉了爪牙,他开始连大声叫一下,都害怕惊到寻常人,给舒行带来麻烦。
“好了妈,别想了,回房休息。”舒行温声。
倪蕊的确累了,她前脚回卧室,后脚舒行就跟着郑淮鹭进了主卧。
郑淮鹭调笑:“怎么,舒哥舍不得我?不去上班了?”
“不上了。”舒行拉着郑淮鹭到床边,然后说:“把衣服脱了。”
“干嘛啊?这青天白日的。”郑淮鹭笑得色|气又暧昧:“舒哥想要了?”
“嗯。”舒行低声,“衣服脱了。”
“别闹。”郑淮鹭笑道:“家里没人还行,一会儿伯母找我们我穿衣服都来不及。”
“郑淮鹭。”舒行嗓音清冷:“衣服脱了。”
郑淮鹭不对劲儿,虽然表现出来的很细微,但舒行就是能看见。
“舒哥……”郑淮鹭忽然抬手捂住腰侧,飞扬的神色也落下来,显得可怜又委屈:“你别对我这么凶。”
舒行立刻缴械投降,一只手覆在郑淮鹭的手背上,小心翼翼:“这儿?”
“嗯。”郑淮鹭点头:“伯母在,我不敢表现出来,又觉得丢脸,也不好意思跟你说。”郑淮鹭如果卖惨多数是遇到了碍事的,例如沈承那头猪,若是没事,他本能将伤口藏起来。
“坐好,舒哥看看。”舒行拉起衬衫,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青了是吗?问题不大。”郑淮鹭接道,“就是看着吓人,涂点儿药膏两天就好了。”
几乎小臂粗的淤青痕迹,像条带子似的缠住郑淮鹭的侧腰,瞧着十分骇人。
“不去医院。”郑淮鹭索性趴在床上,就露出半张脸,眼底噙着温温的笑意:“舒哥,真不严重。”
不严重,但是舒行心疼。
简单将四周擦拭一番,舒行给郑淮鹭上了药,消肿化瘀的药膏,抹上去冰冰凉凉。
郑淮鹭低声,“舒哥,你没有闻到花香?”他养的花草多,这几日开着小温室,整个别墅像是腌了个通透,浅淡的香味时不时就能闻见。
郑淮鹭的语调染上困倦,似乎下一秒就能睡着。
“嗯,很好闻。”舒行回应,轻轻抱着郑淮鹭,将他往床头挪了挪。
郑淮鹭的入睡速度有点儿快,他很好哄,舒行亲历亲为给他做点儿什么,就能浑身每一个细胞都沐浴在阳光下,他眼前人影跳动,格外安心。
“舒哥……”
“嗯?”舒行凑近。
郑淮鹭却呼吸均匀,对他来说打架不难,难的是约束自己,这次不错,郑淮鹭得意,没吓到伯母。
但是舒行发了大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