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携襁褓、踏归乡
大地浓阴思越战,苍穹静默忆狼烟,血洒疆场以报国,难忘军魂血浸边。
此时汪和平的鼻间蔓延着炮火交加鲜血的味道,这是象征战场与死亡的味道,浓浓的黑色硝烟犹如深山之中的怪兽,蔓延着整个如虎口般的高地,同时也笼罩着汪和平等战士的心。
密集的炮火如同夏季的暴风雨,狂风暴作,覆盖在战士们的身边,一个接一个的战友在汪和平的身边倒下,但又有一个接一个的补上,前仆后继,战争不息,战士不倒。
烟火越来越紧密地扫荡着大地,敌人刺耳的尖叫声亦越发的密集与悲惨,而战士们的冲杀声显得更高亢与激扬。
这两种声音回荡在高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只是最终都被炮弹的咆哮掩盖住了……
此时一颗榴弹在汪和平眼前爆炸,而年轻的一班长就在自己的眼前被炸得血肉横飞,一条年轻而鲜活的生命就此凋零。
一班长并不是个例,苏联元帅失可夫说过:战争对于下级军官和士兵来说,是一部巨大的绞肉机。
而残酷的事实用一幕幕血腥补充一句“谁也无法独善其身”,因此炮弹并不会因为战士的牺牲而停止轰炸,就像图谋不轨的外国政治家,不会因任何阻挠而停止阴谋阳谋。
“一班长……”
汪和平一声惊叫,顶着额头的汗珠,从恶梦中惊醒。
而此时他所乘坐的绿皮火车,正好从黑暗无光明的山体隧道之中,探出自己庞大而修长的身躯来,如同一条绿色的铁皮巨蟒般,在群山之中破晓前行。
东边的天际仿佛有所征兆,裂开一道口子,露出了鱼肚白,阴郁昏暗的苍穹有了一丝霞红,正是黑夜逝去,光明已至,仿佛有着某种征兆,似如汪和平接下来的日子。
汪和平这一嗓子惊得同车厢的人都不由颤了一下,更是有几人从美梦中惊醒,而自己一直抱在怀中的一个襁*褓婴儿亦是被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这小家伙正奋力地张大着自己的小嘴,发出高亢尖锐的啼哭声,仿佛哭得不够大声,不足以泄愤,更是不足以抱怨汪和平吓到自己的举动。
“这人做噩梦了吧?!吓我一跳。”
“你看他一身军装,胸前还挂有不少军功章呢,应该是刚退伍回来的战士!”
“唉!你看!这个解放军同志怎么还抱着一个小孩呀?不会是作风问题,被部队除名了吧?”
“不过你别说,这个解放军战士长得倒还很是好看呢,长这么俊,估计真的是作风问题。”
……
绿皮火车的车厢内,有几个人正以闽南话窃窃私语着,对这个看上去刀眉鹰眼,面部棱角分明,皮肤有着健康古铜色的解放军战士指指点点。
但汪和平并没理会,只是哄着怀中的婴儿,只是他哄小孩的动作显得有几分生硬与笨拙,同时还免不了有一丝掩盖不住的慌乱。
可是这个小家伙根本不买他的帐,反倒是哭得愈发大声起来,仿佛是在抱怨解放军叔叔不会哄小孩。
“解放军同志!你这样不行,快给小孩唱歌,好哄他入睡!”
有好心人提醒道。
唱歌?!唱歌好!但是唱什么歌呢?
汪和平思索一下,便址着大嗓门高声唱道“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这不唱还好,一唱之下,怀中的小孩哭得更是大声了,似乎汪和平洪亮且底气十足的声音把他吓到了,同时也惹来车厢正睡觉的人的抱怨声。
顿时在场女性都噗嗤一声,全给笑了出来,有人说你唱歌就唱歌吧,柔声一点呀,怎么搞得跟要上前线前的动员似的。
正当汪和平眉头拧成一团,不知如何是好时,大救星降临了。
他的斜对面座有一对夫妻,那女的见孩子哭得凶,自己就是作母亲的,不由动了恻隐之心,立马热心肠说道“解放军同志,孩子怕是饿了吧?赶紧给他冲点米糊或麦乳精吃吧!”
但见眼前这个不到三十岁,自己都还是个大孩子的解放前战士一脸发蒙又无奈的表情看着自己时,便知他根本就没带小孩吃的东西。
无奈叹了一口气,又道:“孩子他妈呢?”
谁曾想自己如此一问,解放军战士脸色就更显无奈与尴尬了。
那女的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起了个心眼,怀疑起这孩子的由来,与这位解放军同志的真实身份。
但孩子终归是无辜的,于是她不动声色说道:“看你这同志打杖应该是一把好手,但带孩子可就要了命了,如果不嫌弃,孩子给我吧,我给他喂点奶吃,否则这么哭下去不是个事儿。”
汪和平见此人说的是普通话,而且并不带闽南口音,明显不是自己家乡人,他在部队时是一名优秀的侦察兵,有着高于寻常人的警惕性,不动声色间便观察了该女子以及她身边的那男的。
两人年龄三十出头的模样,膝下肯定有孩子,而且应该还有一个年纪不大,还需要哺乳的。
看他们文质彬彬,身上明显有一股书生之气,并同是身穿藏蓝色的平驳领工装服,而那男的左胸口袋上,还别有一支棕红色笔身,不锈钢笔帽的钢笔,旁边那有“两个耳朵”的黑色皮包上印有“闽剑水泥厂”的字样。
汪和平判断,这两人应该是老家公社上“县属地方国营水泥厂”的文职干部,便放心地将怀中哭闹个不停的小祖宗抱了过去,同时口中以蹩脚的闽南口音普通话说道“同志!麻烦你了。”
而这所有的一切都被车厢之中的一只透明的幽灵看在眼里,幽灵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他知道,解放军同志怀抱之中的婴儿不是旁人,正是他自己,不由自言自语道“我靠!老汪呀老汪!我现在才发现,我能长这么大,你我都不容易呀。”
幽灵见那男干部的手中有一份报纸,便好奇飘了过去,盯着报纸看了起来。
报纸上的时间显示的是1985年。
其中版面最大的是一篇发表于《中国青年》杂志刊的一篇文章,醒目的标题写有《宏观、总体、趋势,关于改革的青老对话》。
其内容是关于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研究会,总干事童老,与《中国青年》记者的对话。
童老表示:“经济体制改革犹如出海的航船,不起航,当然没有风险,一旦起航,必然会遇风浪,既然我国经济体制改革这条大船,已经航行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中,就不能抛锚,或是向后退,只能前进,不管是高速、快速或减速,无论如何都要勇往直前。”
这只幽灵顿时了然,敢情是自己的灵魂穿越了,回到自己父亲刚退伍回老家发展的那一年,即是1985年。
1985年对于汪和平来说是特殊的一年,是他人生的一次重要分水岭,这一年他的生活没有硝烟与炮弹,没有群情激进的批斗大会,他不会再被当投机倒把分子,最重要的是,这一年他与她再相见。
但是这只幽灵有些许疑惑,又有一丝不安,但同时更多的是那一股莫名的兴奋。
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是灵魂附体,又或重生,我倒好,直接就是灵魂出窍,成了别人看不见摸不着的孤魂野鬼了,想想自己上辈子也没干什么缺德事呀。
而且这会不会对隔空未来的本体有什么伤害?
不过伤不伤害的估计也无妨了,反正未来的自己现在正躺在icu重症监护室里,这一辈子能不能再睁开眼都成问题。
不过一想到自己可以以上帝视角目睹自己老爸用十几年的时间,从一穷二白一手创办了汪氏集团商业帝国时,心中的那一股兴奋劲是抑制不住的,就如“改革春风吹满地”一般,无可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