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两袖清风

第四章 两袖清风

人就是这样,从古至今不论是人还是事情都愿意做个比较。

国色天香的佳人要评出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江岸十里洋场玉屋勾栏总得选出花魁;文人墨客也不乏暗暗较劲论出个谁才是才高八斗。更何况快意恩仇,江湖浮尘,修行者难免落不了俗套为了虚名斗个你死我活。

前朝覆灭后,便有好事者搜寻天下奇闻异事豪杰佳人编排成册,或供人瞻仰或供人消遣。而坊间最盛行的排册无疑是卧龙生所撰写的百晓贴。具言,卧龙生游历五国,所见所闻皆润于笔墨,而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要数百晓贴中对大陆英才的排名比较。

能登上百晓贴之人,或智在千里运筹帷幄;或桀骜不驯雷厉风行,一时间有幸被卧龙生点评撰写与册成了江湖中人的一大梦想。

钦天司为朝廷鹰犬,行事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百晓贴中也曾点评一字为“凶”。

“凶”亦为不吉,也作残暴。若此一般,可见钦天司实为豺狼虎豹。

可即使宛如凶狠野兽,一声叱喝下,王将还是慌了心神,即便自诩力大无穷,可眼看清白丹就要喂入任庸嘴中,木梁般粗细的手腕竟然被牢牢锁住。

王将贵为钦天司将领,被人一招拿捏按理说应该羞愧气恼。泥人尚有三分活气,更何况王将不是泥人,身材魁梧的他更像是一尊石像。但此刻他的脸上除了疑惑看不出任何不满,倒不是被人无端阻拦他心中毫无怨气,只是在看清来者后他不敢有一怒一言。

毕竟谁轻易敢向百晓贴中洋洋洒洒数十字赞美的人物轻易展露不满。

方才座椅中的黄堂和全琦猛地起身,对来者同样颇有意外。而议事厅中央的王将一改往常冷酷模样,言语中也稍有不解:“梁..梁公子?”

被王将一只手如同拎家禽般吊在半空的任庸已经憋的满脸通红,身体被缰绳缠附更是犹如蝉蛹,电光火石间他庆幸方才躲过一劫死里逃生。那枚能窥探他内心的丹药已经近在咫尺,埋藏的秘密差一丝分毫就要被人捅破。此刻,他忍不住费力扭头,究竟是谁此刻不知为何竟然拦住了钦天司的将领。

顺着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望去,一张干净素雅的脸庞引入眼帘。是一个男子,外表看起来如春湖如翠柳一般的年轻男子。一身青衣随着方才惊鸿般掠过此时袖摆煽动,又如飞雀又似蝴蝶。

“梁公子这是为何?”似是终于认定了对方的身份,莫名被阻拦又想寻个理由,王将一只手拎着任庸,另一只手虽然被牢牢钳住但依旧没有放下的样子。

猛然闯入的年轻人终于开口,“王大人还请高抬贵手,切莫伤了无辜之人。”声音清澈饱含诚恳,简单一句话却令人听得像烈日中饮下一盏古茶顿觉清风拂面。

再三考量,沉默片刻,王将还是松开了手,任凭任庸狠狠摔在地上使得它忍不住低哼一声。而年轻的男子也适时松开了紧握王将手腕的手掌,双手作揖,向王将行了一礼。

见状王将双手抱拳赶忙回礼。其实王将身在钦天司,刀尖舔血的日子过久也是心高气傲。但眼下这个男子却不得不让他以礼相待。

王将自然看过卧龙生所撰的百晓贴,虽说他对其中关于钦天司的点评置若罔闻不屑一顾,但贴中对于天下修士的点评比较还是十分中肯。

这位年轻男子正是百晓贴中年轻一代中最有实力,最有天赋,最能代表未来的几名年轻修士之一。

两袖清风-梁清风!

看出王将的疑惑,但梁清风没有急着解惑,而是先将摔在地上的任庸轻轻扶起,这让窘迫的任庸感激万分。见任庸目前似乎并无大恙,这才开口朝王将解释道:“王大人切莫怪罪,钦天司断案小生本不该阻扰,可在下属实不远看到无辜之人为此送命。”

王将听罢脸色明灭,讪讪说道:“梁公子这是何意?王某也只不过是想让这名小修士能为本案出些力气.......”可话刚说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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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王将就难以再张口。钦天司所用的清白丹是玄阳教教主所炼,而梁清风正是玄阳教主坐下弟子!服用清白丹后其中的利害他又怎能不知。

见王将语塞,梁清风道:“王大人一心为我越国实属难得,但为破案轻易断人生死还望三思而行。”

一旁垂首倾听的任庸这时似乎搞懂了些状况,合着吃了这清白丹,不说脑袋里的东西能被人窥探,大概率小命都会丢掉。想到这里不由一阵后怕,自从他由雷劈后昏迷中醒来,即使身体跨烂,但他内心最诚挚的愿望就是好好地活着。而自己刚刚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幸好有这个梁公子即使出现,不然此刻早已经一命呜呼。平日里任庸话不多,此时正好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了一番差点至他于死地的王将。虽然不清楚这个梁清风什么目的,但危难时刻伸出援手,这让任庸内心生出巨大感激。

心思被点破,王将也没觉得尴尬。梁清风虽声明在外,名字高居百晓贴。但让王将忌讳更加忌讳的是梁清风身后的玄阳教。

玄钦天司虽属朝廷,背靠太后,但玄阳教是整个越国最大的教派。据传前朝分崩离析,先皇在位时就是携手玄阳教才打下一片江山,助先皇坐上龙位,这才有了稳定的越国。而玄阳教也自然备受推崇成了越国第一大教门,近十年来高手辈出,深不可测。梁清风被誉为未来的领军人,又是玄阳教主座下弟子。这样的身份,才使得王将这杀伐果断的狠人重视起来。

“王某也是一心为国,在其位谋其职,梁公子还劳多理解。”王将话虽客气,但言下似乎仍是要逼任庸服下致命的丹药。

“王大人为何一意孤行?”

见梁清风仍打定主意阻拦,王将只好托盘而出:“梁公子,此番收到消息有要犯要暂停枞山,后逃离越国。昨夜虽已经严加把守,但要犯仍潜入枞山,不清楚做了什么勾当后就跳崖逃走。而这个叫任庸的小子,正巧当时就在山崖。王某接的是死令,一定捉拿要犯,可目前要犯身份,潜入枞山的目的是何还没有头绪,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这个小子!”

“所以,你不惜牺牲他的性命,也要给他按上疑犯的罪名,更要逼迫诱骗他服下清白丹?”梁清风一字一句的说出,虽没有王将那般气势如虹,但平静的质问更是包裹了强大的气场。

“这小子本来就活不了多久!还不如牺牲自己,帮助钦天司破案!”王将的口吻越发狰狞,“你若不信可问朽木唐的黄老,他可断定此人本是命不久矣。”

不远处的黄堂听到王将提到自己,也连声应道事实如此。

梁清风扭头拍了拍任庸的肩膀,虽面上依旧平淡如水,古井无波。但意思却是在宽慰。但看到任庸似乎早已经知晓自己的状况,反而显得平静异常,眉目间不自觉流出一丝赞许。又朝着王将说到:“他不给,他的命谁又配拿走?”

虽早走听闻两袖清风梁清风清明公平,刚正不阿,但此番一见仍是大为感慨。就连久混迹江湖,依着歪门邪道行事的全琦也不由心生赞叹。

一时间王将竟被反驳的无法开口,他习惯了掌控别人的生死,面对犯人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出手,甚至株连亲族。他习惯了这种状态,因为整个钦天司都是如此行事,仿佛这就是他们与生俱来的权利。可面对梁清风的发问,他却是想还击但又无法反驳。

“王大人,钦天司确实有庸才,但你绝对不是。”出乎意料的,梁清风竟然这样说到。

“我相信王大人对于此事也是抱有疑惑,所以才想着迅速找寻线索。王大人不但不是庸人,而且是一个可用之材。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充满疑点,王大人想必也心知肚明。”

这番话让王将表情更加严肃起来,这个梁清风果然如传闻中厉害。

见王将被道破心事,梁清风似乎非要把事情挑破。“一封来历不明的密函就让钦天司如此兴师动众赶来枞山,可即使钦天司行事作风高调,抓捕要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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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应潜伏,可王大人这一段可谓雷厉风行,好不热闹。打草惊蛇的道理相信王大人比我更加清楚。如此看来,王大人是打心里就清楚根本抓不到要犯,还是故意放走要犯。这么看来,逼迫这名无辜的小道友服用清白丹到底是想寻找线索,还是想抹去线索,这就很值得人揣摩。”

王将此时终于有了触动,他看起来心狠手辣,外强中干,但既然能坐到钦天司的官员,可不单单凭借强硬的手段,更多的是伪装的外表和深藏的计谋。

“梁公子,话可不敢这么说,王某奉命行事,自然一心为国。”王将语气变得冷漠,他虽为钦天司一员,但谈不上位高权重。上面下来的命令不管如何只得照单全收。斟酌再三,王将只得搬出大人物名讳,试图想让梁清风莫要插手此事:“梁公子果然才思聪慧。王某此番行动确实存有不妥,日后还需多向梁公子讨教。只是钦天司接的是太后下达的死令,还望梁公子莫要为难王某。”

这句话已经近乎威胁,如果梁清风一意孤行,非要染指,那以后不管你是何等身份王将也定要寻你麻烦,甚至直接说明他是在给太后办事,接下来的言行可需要自己负责。

可梁清风似乎不为所动,自顾自踏出几步来到王将身后,倒是头也不回开口说道:“在下也是无意行至枞山,方才知晓钦天司正在办案,一番了解情况后感觉疑点重重本欲出一些薄力,却正好撞见王大人对这名小幼所行之事。这才坐实心中所想并非空穴来风。不过,梁某觉得生命可贵,方才多加阻拦,王大人还望莫要见怪”

王将见梁清风语风一转,似是心意转变。正要答谢,却紧跟着听到“王大人既然直言钦天司此番奉太后之旨行动,那在下也得倾嚢相告,今我越国繁盛稳定,但朝中依旧暗流涌动。太后给您下达如此指令,真是要让大人您捉拿要犯么?一者,密令可疑什么样的人才能知晓枞山将有要犯经过。二者,您一反常态大肆声张,要犯却依旧选择自投罗网的方式进入枞山其中不乏暧昧。三者,要犯夜间出逃本可如同潜入神不知鬼不觉,却非要选择跳崖还正巧被枞山人员撞见,仿佛刻意一般。四者,即使要犯跳崖,可钦天司第一时间行动可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这是否太过离奇。”

梁清风一口气说了很多,王将听了竟感到一丝丝炫目,确实如他所言,枞山之行疑点重重,但他所行所动皆是按旨所为,即使自己明知整件事暗藏玄机,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员,朝中大人物的心思他猜不透,也不敢去猜。

梁清风此时才转身,面对王将,言语诚恳,刚正不阿:“我理解王大人处境,只不过暗潮涌动我不愿王大人深入漩涡,也不愿看王大人轻易渲染无辜之人的性命。”

一直说到这里,王将的内心屏障中终于被击破,他望向梁清风那张谈不上惊艳却干净的脸,缓缓道:“我,我,我自然知道其中要害,只是身不由己啊。”说罢,长叹一口气,似乎在为自己陷入权利争锋的陷阱而感慨。

“王大人莫要自暴自弃,在下可助大人。”梁清风的双眸清澈如水,脸颊略有显瘦,但此刻给人感觉如沐春风。

“帮我?如何帮我?”王将疑惑。

“你自回去交差,实话实说犯人跳崖逃脱,不过追踪路上偶遇上我,我听闻此事愿意出微薄之力捉拿犯人。”

“只是这样说,我能给上面交差么?”王将依旧觉得不可思议。

“王大人照作即可,不过您要答应在下,放过这名无辜小友。”

王将一愣,随即说到:“全听梁公子的。”顿了顿,又疑惑道:“梁公子为何愿意帮助王某?”

见王将这么问,梁清风但也不意外,张口道:“因为我不愿看到一名有能力的官员卷入朝中内斗,甚至日后会被清算,也不愿看到有无辜之人因为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妄丢了性命,我只求凡事公正,凡人能无愧于心,因为我是梁清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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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如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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