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记忆(中)荒蜥
天空乌云密布,雷电早已在其中闪现,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始演奏交响曲。莜娜握着比自己高出一截的女孩的手,在密林中奔跑,像是被追捕的猎物。天气那么阴冷,她的手却那么温暖。
“注意脚下!你还在走什么神?”
前面的少女转过头狠狠地训斥莜娜。她有与莜娜极为相似的面容,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对,对不起,姐姐。”
莜娜畏畏缩缩地低下了头。少女没有理会莜娜的道歉,只是更加握紧了她的手。霖娜清楚,自己不能再表现得弱懦了,弱者在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生存空间的。
大雨倾盆,雷电在恐吓着森林中的一切。霖娜将莜娜带到了一片灌木丛旁,她抚摸着莜娜的脸庞,就像小时候一样,就像部落还没被猎杀时一样。
莜娜感觉到了离别的氛围,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向泪框。
“姐姐,我们真的给世界带来了厄运吗?”
莜娜想起那场灾难,为首的人拿着枪与刀,让昔日温馨和睦的部落血流成河。
“魔女就是上帝的诅咒,你们理应受到惩罚。”
说话的是一个戴着血眼面罩的男人,他的左眼有着黑色的羽毛刺青,他的双手染上了淡紫色的血液,魔女的血是淡紫色的。最后,是奶奶拼尽全力才让自己与姐姐逃出部落。
“莜娜……”
霖娜看着莜娜满是泪水的眼睛,她心如刀绞。但是,她知道,不管是自己与莜娜,都不该再有泪水了。
“别哭!”
霖娜给了莜娜一巴掌,她面色严肃,再也没有那温柔的语气了。莜娜感到脸颊火辣辣的,她渐渐冷静了下来。
“今后,你一定要勇敢起来,我没法一直保护你。身为魔女并不是什么诅咒,我们没有错。错误的是那些随意指定人命运的人。我们有自己存在的意义。莜娜,答应我,活下去。”
“姐姐……”
霖娜忽然抬手,一道绚丽的光芒从莜娜的眼前闪过。莜娜感到一阵眩晕,她的双眼渐渐闭上。在这之前,她看到姐姐冲出灌木丛,爆发出了她的所有魔力。
不要,不要,姐姐,他们会发现你的。不要,离开我。莜娜最后只感到雨水打到自己脸上,凉凉的。
“喂,喂。莜娜,你怎么了?”
“嗯?”
莜娜缓缓睁开她迷乱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十字架,在月光的衬托下它有了些许神圣的气息。自己躺在教堂的长椅上,一旁便是厄斯汀,他好像也睡着了,他们就在这座空无一人教堂里静静地睡着了。保佑她,上帝,让我再次见到她吧。看着眼前的十字架,莜娜再次向其祈祷。
“呃,莜娜,你醒了。怎么都晚上了?”
厄斯汀也清醒过来,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空。夜莺已经在欢快的歌唱,微风吹动着枝条为这群歌手伴奏。厄斯汀看到莜娜的眼眶在闪烁,不知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了,莜娜?”
“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不顺心的事情。”
莜娜转过头不愿让厄斯汀看见自己的眼泪。厄斯汀见状手足无措起来。可下一秒,厄斯汀的怀中多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形。
“莜娜?”
“就这样待一会儿。”
莜娜将头埋在厄斯汀的怀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厄斯汀没有再说话,他慢慢抱住莜娜。可能连厄斯汀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是真心想保护眼前的女孩了。
“哥哥,这世界上,你有想保护的人吗?”
想保护的人。厄斯汀愣住了,他的脑袋剧痛起来,一幅幅画面闪现在厄斯汀脑海里,但是他却永远无法定格它们。
“你怎么了,哥哥?”
看着眼前痛苦的厄斯汀,莜娜的内心紧张起来。
“他内心有着一道强烈的执念,按理来说这样的执念只有窥魔人在使用烬息时才会拥有。但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真是奇怪。”
莜娜的脑海中再次想起那诡异的声音,这声音从部落遇难开始就一直陪伴着自己,虽说对它没什么好感,但现在的情况也只能求助它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脑海中有关染物的记忆要消散了,但他的执念却不想让这段记忆消失,这两者在脑海中发生了冲突。”
“这,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对于窥魔人这项职业,莜娜听他的奶奶提及过。在染物刚刚出现的时候,魔女与窥魔人之间有过合作,但之后因为某种原因魔女开始隐居。
“那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女孩可以暂时让他稳定住记忆。但需要我的帮助。”
“你,我不相信你。”
“女孩觉得她有选择?放心,我不会做别的事,女孩毕竟是我的宿主。”
厄斯汀瘫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嘶吼。莜娜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
“我要怎么做?”
“女孩还记得怎么使用魔力吗?”
月光,对魔女来说永远是恩赐。莜娜想起奶奶说过的话。她走出教堂,闭上双眼迎接着月光照在自身。一条条黑紫色纹路开始从莜娜身上浮现,睁开双眼,莜娜的瞳孔散发着紫色的光芒。
“就是这样,看来女孩没有忘记她的力量。现在,将手放到他的头顶。”莜娜照做,“将魔力注入进去,这样你就能与他的灵魂连结。进去后不要被染物吓到啊,小女孩。”
我来帮你,哥哥。莜娜开始集中精神操控魔力,她的魔力开始随着纹路逐渐涌向厄斯汀的脑海中。厄斯汀睁开双眼,他瞳孔颜色变得与莜娜一致。
“呼!”
突然,莜娜的后背上长出一双由黑金色字符组成的翅膀。下一秒,翅膀分散,将厄斯汀与莜娜两人团团围住。瞬间,莜娜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进入了厄斯汀的脑海中。
“哥哥,快走啊,酒保要追上来了。”
“你先跑啦!!”
一大一小的两个男孩在街道中快步奔跑着,他们欢笑着穿过人群,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两瓶从酒吧里顺来的卡拉克牌的威士忌。他们身后,镇上的酒保证咒骂着追赶他们,但是不过一会儿就被他甩得干干净净。
镇外的树林中,有一个很隐秘的窟窿,里面却存放着许多东西,这些都是兄弟俩从不同的地方淘来的,作为他们的秘密基地。
“老哥,你说父亲为什么那么爱喝这东西?”
“不知道。谁让他把父亲打了一顿,还是在父亲喝醉的时候。这种小人就应该给他捣捣乱。”
不久前,他们的父亲因为喝醉睡在了酒吧里。酒保不想影响酒吧的打烊时间直接将他扔在了路边,并且还踢了他们的父亲几脚。
“父亲伤还没好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不过他是个神枪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对吧?”
看着天真的厄斯汀,厄维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于成天往外跑,不在乎自己儿子死活的父亲,厄维杰是很不满的。但是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对了,老哥。明明你每次都跑得比我快,可为什么刚才你一直在我后面。”
“这个是因为,因为我要保护你啊。”
“保护?”
“对啊,如果你刚才被那丑八怪抓住的话,你的屁股可要开花了。”
“这样啊。那老哥你不怕屁股开花吗?”
“怕啊。但是我说过要保护你的。”
“我明白了,保护一个人就是要让他不受到伤害。那下次换我来保护老哥。”
“哦,你有那个实力吗?”
“没有……我打不过那个丑八怪。”厄斯汀沮丧地低下了头,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我可以跟父亲学。他是个神枪手,只要我跟父亲一样百发百中,就可以保护想保护的人了。”
“那你现在有枪吗?”
“当然有了。”
厄斯汀的回答让厄维杰起了好奇心。父亲在每次出门时会给厄维杰一把小型四管枪,以备意外的发生,但厄斯汀是哪来的枪?就在厄维杰思考时,厄斯汀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棕色的手枪。
“这是?”
“怎样,这就是我的枪。”
“这不是木头做的吗?”
“是又怎样,它可以射出子弹的!”
厄斯汀说着跑出洞外,随地捡起一颗小石子放进弹巢里。别说这枪还挺像模像样的。厄斯汀瞄准了树上的鸽子窝。
“啪”
一阵细微的声响,石子随着木制的枪口飞出,飘向了一旁的枝条。
“哎呀,射歪了。”
厄斯汀露出一副沮丧的模样。看着厄斯汀的作为,厄维杰忍不住笑了出来,但同时他的内心也感到一丝温暖。
“这样吧,厄斯汀,我来教你瞄准吧。”
“真的?只要我学会了瞄准,就可以保护别人了!”
“记住一点,厄斯汀。保护他人靠的不仅仅是工具,还有自己想要守护他人的执念。”
莜娜看着俩人开始练习起瞄准,这毫无疑问是一段温馨的记忆。莜娜暖心时,这段记忆开始溃散为那黑色的符文,而后这些符文又组成了一段新的画面。
凌晨之时,太阳还没升起。小镇的水面上结了冰,倒映出一大一小的兄弟俩。
“老哥,你要去哪?”
“找父亲。他那么久没回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
“能不能带上我?”
“不,据父亲的线人所说他这次的赏金目标是一窝土匪。那里很危险,厄斯汀,我没法保护你。”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的!”
“好啊,既然你这么执意要去,那就跟我比射击吧。如果你喵的比我准,我就让你跟我去。”
厄维杰下了马来到冰面上,他用小刀在上面分别刻了十个圆圈。
“我们就比谁先将自己的十个圆射完。”
“好。”
枪火照亮了夜晚,厄斯汀输了。他看着厄维杰骑着马向南方飞奔而去。他感到自己手上的枪是那么冷,仿佛结了冰。那天晚上,河边一直有枪声响起。
经过一个夜晚的赶路,厄维杰顺着线索来到了悬赏贩“蝼猹”的活动区域。两边的峡谷挡不住热烈阳光,四只黑鸦立在光秃的枝头斜视着厄维杰,好像在观察他能不能成为自己的午餐。
远处,一座木屋渐渐露出身形,牌子上的“蒙拉酒馆”已经被黄风彻底侵蚀。厄维杰下了马,在进门之前,他将腰间的手枪用风衣遮了起来。
“铃铃铃。”
门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音。这声音让酒馆中的人注意都集中在了厄维杰身上,可能是看厄维杰没什么威胁的样子,他们并又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酒馆较为狭小,有四张陈旧的桌子,一个柜台。每张桌子上都有三个人,有的打牌,有的则在喝酒。酒保在柜台上擦拭着酒杯,他的小胡子随着手臂的摆动一抖一抖的,这让厄维杰感到很喜感。
“酒保,我想向你打听点事情。”
厄维杰走向酒保,但被酒保的一个眼神止住了。厄维杰随即反应过来。
“哦,来一瓶酒,最便宜的。”
酒保拿出一瓶黄色的卡斯啤酒。厄维杰一看便知道是那种最劣质的酒,但没关系,反正自己也不喝。
“你想问什么?”
“我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长脸,他的左脸长满了黑毛,右脸有着弹痕。身高跟你差不多,反正就是一个丑八怪。你有没有见过他。”
厄维杰把玩着酒保递过来的酒,等待着酒保的回复。
“见是见过。”
“在哪?”
“就在你后面。”
“什么?”
正当厄维杰想回头时,酒保忽然抽出一把枪对准了他。
“呵,你想抓……”
“去你的吧!”
没等酒保说完,厄维杰直接将那瓶劣质啤酒砸向了酒保。瓶身瞬间碎裂,黄色的液体喷涌而出。这酒现在可远超他的价值。
“什么?”
四周的人反应过来,纷纷起身掏出左轮枪。看来厄维杰是闯了蝼猹的老窝了。他迅速跳进柜台。
“砰砰砰!”
子弹射在木头上产生的碎屑在狭小的酒吧中飞舞着,这些碎屑阻挡了那些人的视线。厄维杰拿起晕倒在一旁的酒保的枪,等外面的人换弹时,他快速起身接连射击。三个人随着枪声的响起倒了下去。
“见鬼了,你们在打什么?快点给我把柜台射穿,我要看那兔崽子变成窟窿!”
一颗颗子弹穿透柜台,上面的窟窿越来越大,眼看就要遮不住厄斯汀的身形了。
“木头跟他们有仇吗?”厄斯汀将三颗子弹放进弹巢,眼看保护他的柜台就要撑不住了。
“那是什么?”
就在土匪们持续射击时,他们身后几个绿色的瓶子朝他们飞来。他们下意识的射向瓶子。
“哗!”
大量棕色的液体迸发,让蝼猹的手下全部模糊了视线。空气中开始弥漫小麦发酵的醇香。
“啊!酒进到眼睛里了,睁不开了。”
“砰砰砰!”
厄维杰听到第三方的枪声响起。
“这声音,是厄斯汀的枪。这小子竟然跟过来了。”
“老哥!快出来,我一个人可解决不了他们!”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厄维杰快速冲出柜台,双持左轮弹无虚发。不一会儿,酒吧中站着的只有厄维杰与厄斯汀两人。
“你怎么来了?这可是很危险的,你就那么想吃枪子吗?”
“老哥,我干掉的人可比你多啊!”
“唉,算了。下次不准这样了。”
“下次我要全面超过你!”
厄维杰注意到,一只脚在害怕地抽动着,那个人躲在一具尸体下,仿佛这样能让他也像个死人。
“给我起来。”
厄维杰端起枪。那人畏畏缩缩地站起身来,跟厄维杰描述的一样,蝼猹的面貌是如此的丑。
“放过我,放过我。”
谁能想象悬赏令上抢银行的主竟然是个软蛋。厄维杰拿出父亲的画像放到蝼猹面前。
“这人在哪?”
“这,这是谁啊?”
“咔嚓。”保险打开的声音
“我,我真不知道,这人我见都没见过啊!”
蝼猹的脸扭曲成一团,那样子是要多丑有多丑。他不像是说谎,父亲的实力打十个蝼猹都没问题。厄维杰皱了皱眉头,收起了枪。这混蛋去了哪里?
“老哥,我相信父亲不会丢下我们的。他还要我们继承他的衣钵呢。否则怎么会教你这么厉害的枪法。”
这刀尖舔血的衣钵不要也罢。厄维杰正琢磨着父亲的去向,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厄斯汀的惨叫。他连忙回头,发现蝼猹正架着厄斯汀,并将一把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给我一匹马,让我走。否则我就毙了他!”
“你……”
厄维杰看着害怕的厄斯汀,开始红了眼睛,那样子甚是可怕。
“放开他!”
厄维杰慢慢走向蝼猹,他死死盯着架在厄斯汀脖子上的那把刀,生怕其向前一毫米。忽然,蝼猹被一块石头绊倒了,他向后倒去的同时那把刀顺势要划向厄斯汀的脖子。
“不!”
一瞬间,厄维杰的身体仿佛觉醒了什么。他抬起手,那把刀和蝼猹直接化为了黑色的灰烬。
“老,老哥?”
厄斯汀跌倒在地,惊慌地看着厄维杰手上散发的黑色气体。
“厄斯汀,没事吧。”
“我没事,老哥,刚才发生了什么?”
黑色的气体不断从厄维杰的手中流出。厄维杰感到一阵头痛,他的脑中好像有一个人在低语着咒文。
“老哥,老哥!你看那边。”
顺着厄斯汀所指的方向望去,厄维杰发现一道巨型的身影在荒漠地下飞速袭来。那是什么东西?厄维杰的脑袋一时宕机了。那道身影速度极快,它身后扬起的飞沙遮盖了甚至遮住了太阳与天空。兄弟二人感觉双脚犹如巨石一样挪不动分毫,他们低头一看,双脚竟被沙子层层困住了。
“厄斯汀,过来!”
听到厄维杰的呼唤,厄斯汀艰难地向前迈着步伐,前者也同样向他走来。缓慢地步伐,却表明他们想守护彼此的心。终于,他们触摸到了彼此的手。厄维杰将弟弟守在怀里。
“厄斯汀,我一直在。”
两人注视着眼前的狂沙,他们在此时显得那么坚定。厄斯汀紧盯那道风,如果,我在变强一点,就能保护我的家人了。他的瞳孔里有了火苗。
就在狂风将至,要将兄弟俩吞没时。
“哗!”
当厄维杰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的狂沙已经凝结成了冰块。在这烈日炎炎的午后,厄维杰竟然能感到一丝寒冷。那冰的颜色竟是黑色的。
“你们两个小子,竟然跑到这里来了。”
熟悉的声音传进厄维杰耳中。他转头一看。两个戴着面罩的人出现在他们身后。其中一人正是他所寻找的父亲。
“呦,厄维杰,厄斯汀。”
“老爸!”
厄斯汀看到父亲后兴高采烈地呼唤着他。厄恺斯一个闪身来到两人身边,抓起两人的手臂轻轻一抬便让他们脱离了黄沙的束缚。
“还不是你那么久没回来,我们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
“我这是在守株待兔。这下好了,错失了袭击染物的机会。还浪费了我一颗零度炸药。”
与此同时,冰块开始出现裂痕,从其中流出点点沙粒。这些沙粒渐渐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头犹如蜥蜴般的染物。这只染物的体积是普通蜥蜴的三倍之多,看来是吞噬了不少人的执念。
“嘁,不愧是蓝雷级的染物,果然不好对付。”厄恺斯拿出一根针管,“小子们,躲远一点。不要靠近我们。”
兄弟两人面对眼前这不合常理的情况只能照父亲说的做。他们躲进了刚才的酒吧,偷偷摸摸地观察着情况。
“兰康,让我们速战速决。我不想让我孩子有一丝风险。”
“好好好,都按你说的做。”
两人各自使用了逐药后,手中紧握着驱染左轮,随时准备战斗。眼前的染物名为“荒蜥”,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这只染物的全身上下都是由荒漠的黄沙组成。看来要除掉这团黄沙是不能用寻常方法了。
荒蜥开始狂暴起来,其身上的沙子开始快速活动起来。忽然,它的身形溃散,浑身的沙子四散开来,荒蜥就这样消散在了厄恺斯两人的面前。
“跑了?”兰康向前一步,但他立马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脚底的沙子在剧烈的颤动。
“他在你脚下!快躲开。”厄恺斯察觉到了沙层底下的强烈染气,连忙提醒兰康。那染物好像是奔着的兰康去的。
“噗!”
话音刚落,兰康脚下的黄沙瞬间崩塌。从其中钻出了那只染物,只是它的形态发生了变化,它化成了一只血盆大口,想要将兰康一口吞下。兰康见状连忙催动体内的染气,试图脱离危险。可那大嘴速度太快,兰康躲避不及,左半腿被沙粒吞入口中。
“啊!”
兰康发出惨痛的叫声。他的左腿缺失了一块,可奇怪的是腿上并没有血迹,伤口处是被一团黄沙包裹住。
“厄恺斯,这沙子在侵蚀我体内。我感觉我的烬息被抽走了。我帮不了你了。”兰康瘫倒在一旁强忍疼痛警告着厄恺斯。
荒蜥再次显形。它张开了大嘴,将兰康的烬息逐渐化为自己的染气。厄恺斯也是第一次对付蓝雷级染物,他深知其危险程度。兰康倒下,现在的情形对自己非常不利。但厄恺斯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他的儿子还在这里。
荒蜥晃了晃自己的尾巴,好像已经消化完毕。它再次分散钻入地下,向厄恺斯袭来。他现在还不清楚这只荒蜥的能力与特性,只能暂时避其锋芒。但有先例的情况下,厄恺斯有了防备,在感到染物快要接近时,他使用染气躲开了其攻击。但要将速度提升至与荒蜥相当所耗的烬息太大,自己不可能一直这么躲下去。
厄恺斯停下脚步,开始感受地底的染气。不行,染气波动太快,没法确定它的位置。狂沙再次涌向厄恺斯。荒蜥无休止地在地底横冲直撞,想骗它出来只能以身范险了。厄恺斯这次没有选择躲开。
“这东西应该能让它慢一点。”
沙层塌陷时,厄恺斯抓紧时机往其中射出一颗梵铂子弹。
“嘭!”
子弹射进沙层,塌陷的地方瞬间复原。那荒蜥转眼没了踪影。可不一会儿,地底便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起作用了!厄恺斯松了一口气。他随即再次探查地下。不出所料,荒蜥的速度慢了下来。刚才射出的是梵铂级的缚染子弹,这子弹可以限制染物的行动,但有一定的时间限制。
荒蜥因受到了伤害,愤怒的再次向厄恺斯发起冲撞。但因为被挂上了缚染印记,厄恺斯能感受到它染气的所在位置了。
“噗!”
在那里!厄恺斯将一把湛蓝匕首插入沙层中,他将烬息注入其中。这下看你还乱不乱窜。
“嘣!”
突然,地底发生一阵巨大的爆炸。荒蜥直接被震出地底,撞向一旁的山崖。荒蜥跌倒在地,痛苦地嘶吼着。它的身上被一道道黑金相交的符文捆住,在其身上如同烙印一般。缚染子弹除了限制染物行动外还有另一种特性,当被限制的染物短时间内再次受到使用者的烬息攻击时,缚染子弹会放大烬息的能量。此外,还会留下一道封印,可以让染物的染气流通受阻。
“这下,你可不能再在地下玩捉迷藏了。”
厄恺斯手持刀枪恶狠狠地看着现形的荒蜥。他得在缚染的效果结束之前干掉它,否则真的会被流沙淹死。
染气受阻的荒蜥无法再次分解潜入地下,它现在只能与厄恺斯肉搏。荒蜥先发制人,它操控沙粒形成柱子从厄恺斯脚下升起,但这比起之前的突袭速度慢得多,厄恺斯身形一晃便轻松躲开。
“这沙漏只会从我脚底板发起进攻吗?”厄恺斯与荒蜥对峙着,“等等,沙漏?”
它每次发起进攻都是操控沙子,突袭张开的大嘴也是沙子组合而成的。也许,它的本体就是一团散沙而已,我只要近它的身就可以找机会消灭驱逐它。
果然,荒蜥的每次攻击都是依靠沙子而形成的。但是,它的攻击频率实在有点快,就算有缚染的存在也奈何不了其操控沙子的速度。
一道道沙柱与沙刺攻击着厄恺斯,使他的前进异常艰难。
旁边的兰康见厄恺斯陷入了困境,心里也是焦急如焚。奈何自己的烬息被抽取干净,在恢复之前就是个废人。
“等等,最开始招惹来染物的不正是厄维杰所释放的力量吗?也就是说……”
兰康看向一旁的厄维杰,他的表情同样着急,一定是想为父亲做点什么。也许,他可以帮到厄恺斯,兰康心里笃定。
厄恺斯再次堪堪躲过荒蜥的沙柱。厄斯汀很想冲上去帮助父亲,但厄维杰拦住了他。他们连父亲面对的是什么都不知道,贸然上前只会帮倒忙。
“厄维杰,想帮你父亲吗?”兰康向一旁大喊,“如果想就跟来。”
厄维杰表面冷静,心里却跟厄斯汀一样焦急。听到兰康的话立马奔向了他。
“这个,给你。”兰康将自己的驱染递给了厄维杰。在他与这把枪接触时,有一股气息与自己连结了起来。
“感受到了吧。将你刚才救你弟弟的力量注入其中,找准时机朝那只怪物打。一定小心,你父亲可不想让你出事。”
厄维杰握紧了枪,坚定地点了点头,他立马向狂沙中跑去。
“我也要去!”
“不行,你去只会丧命!”
“我,我可以……”
“你太弱了!”
厄维杰的怒吼直接让厄斯汀愣在了原地。前者轻叹了一口气转头奔向战场。这次不是开玩笑的,弟弟。
黄沙滚滚,不断侵蚀着厄维杰的身体遮挡他的视线。
“老头子!”
“谁让你过来的?也罢,没想到还有与儿子一同战斗的一天。”厄恺斯经过观察,发现荒蜥在释放染气操纵黄沙时它体内的某处地方就会高亮,也许那就是它的弱点。
“厄维杰,找准时机,射向它中心亮起的地方。注意,那道光每次都会随着攻击挪动位置!”
厄维杰看向了那道光,果然,在荒蜥释放染气时它体内便亮得跟灯泡一样。厄维杰开始尝试瞄准,但黄沙实在太多,干扰他使其无法瞄准。
冷静,瞄准时你的眼里只存在你的目标。渐渐地,那光亮清晰起来。
“轰轰轰!”
荒蜥好像清楚了自己的弱点暴露,它准备集结全部力量发动最强力量。荒蜥的周围扬起漫天尘土,就连缚染的符文都在此刻发出颤抖。但也就在这时,它体内的那道光愈加明亮。
厄恺斯也趁此机会将逐雷子弹放进弹巢。看来到最后关头了,儿子,别让我失望了。
“哗哗哗!”
万千尘土在荒蜥的尾巴上汇聚成一团巨型沙球,随着它的一声怒吼,它体内的染气暴动发出黄色的光芒冲向天空。那股力量包围沙球瞬间冲向厄恺斯。
“厄维杰,开枪!”
我感觉得到,它在掩饰。它真正的弱点,不在光中。是那里!
“嘭!”
子弹穿过层层黄沙,飞向荒蜥所释放的沙球。
“轰!”
巨大的沙球在击中厄恺斯之前溃散开来,一道棕黄的气体从其中暴露出来,那是荒蜥的核心染气,本应是出现在本体中,没想到竟然被厄维杰识破了。只要摧毁这道染气,就可以彻底消灭他。
“好小子!”
一开始厄维杰便注意到,荒蜥在凝结沙球时体内发出的光亮虽然耀眼,但那只是掩盖它将拥有浑厚力量的核心染气传向沙球的动作。具有核心染气的沙球威力不可想象,但正因如此沙球也有了弱点。厄维杰抓准了时机击中了核心染气,沙球自然溃散。
“现在,让你尝尝逐雷子弹的威力。”
“轰隆!”
一阵轰鸣,厄恺斯射出的逐雷子弹带着霸道的雷电奔向荒蜥。后者惊慌地想要再次操纵黄沙保护自己,但逐雷子弹是何等的速度。一道无色雷电从天空蔓延,在子弹击中荒蜥的一刻,雷电随即降下。荒蜥所在的位置只留下了一道灰烬。
“呼!结束了吗?”
厄维杰放下手中的枪,长叹了一口气。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厄恺斯,你儿子比你强多了。”兰康在一旁打趣。
“还不是我教得好。”厄恺斯收起枪,走向厄维杰,“你做得很好,厄维杰。”
虽然不知道自己打中的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厄维杰能肯定的是,自己保护好了家人。
厄恺斯走向染物的尸灰,雷电还在其中跳跃着。他拿出一把带有奇怪印记的匕首,向尸灰刺去。在匕首接触尸灰后,一道黄色的气体缓缓被匕首提取出来。这便是窥魔人消灭染物后所要做的汲取仪式,将染物的核心染气由汲灰匕首提取,保存交到委托人手中便可领取赏金了。
“呲呲呲!”
突然,尸灰中的染气躁动起来,那样子好像尸体复活一般抽搐。
“糟了,执念还未被完全清除!”
厄恺斯拿起枪想要再次射向尸灰,但来不及了,那道气息冲向一旁的厄维杰。
“厄维杰,躲开!”
“老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