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入政府
会议结果很快就公布了。姜翠接到通知，心里有点没底。对这个要来的人，什么驴样马样自己毫无所知，背后多大资源，分在自己手下弊多还是利大，等等等，都是她要搞明白的问题。于是当天快下班的时候，估摸着全楼没几个人了，她拿起电话巴拉了几下，然后出门快步走上三楼最北侧的办公室，敲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
副书记李平正倚着宽大的沙发，左手上下摩挲着下巴，半眯着眼睛瞅着姜翠迈进门槛。姜翠反身关好门，径自走到桌前坐下，：“哥，忙着呐”
李平呵呵了两声，对她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说道：“咋啦，什么事急匆匆的？”
全楼的人都知道，姜翠是李平线上的人，而且，两人关系很近。他们两家父辈在这个镇子上，都是老户，又都是邻居，脾性相投，相处得比亲兄弟还亲。在姜翠中师毕业直接进了政府的时候，比她大十来岁的李平就已经在政府里当了两年的副书记了。因为李平颇有心计，工作、交际能力很强，性情又比较豪爽，喜欢搞“小团体”，所以渐渐的，单位里在他周围聚拢了一些人，主要以当地干部为主，大事小情都喜欢搞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在李平的操作下，姜翠仅仅工作两年就被任命为办公室主任，以后的工作更是受到了李平的支持和关照。而且由于面上父辈的关系，两人理所应当走的进，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种默契和亲情，当然其尺度别人就无从知晓了。
“今天上午你们研究的那个人，到底什么来头哇？”
“听说是县里杨百里安排的。不过他只是口头上和闫书记提了一句，估计他俩关系应该不近。到这来还是个临时的，你敏感什么？正好有人给你写材料了，不比那个魏淑华好用多了，省的你一写点东西愁眉苦脸的。”
“啊是这样。也行，材料真不是我强项，还整天文山会海，好不厌烦。”姜翠松口气道。
“这么个小事你还有心思琢磨？今年全县青干班又要开始了，你没事多看看讲演方面的书，培训班里这个太重要了。我也该提一提了，马上把你的名字确定下来。”
“遵命遵命，一定照办。那我下去了。拜拜”姜翠冲李平一个微笑，丰满的小屁股一扭，噔噔蹬蹬下了楼。
姜翠刚回到办公室里，屁股还没挨着凳子，魏淑华就凑上来张口问道：“听说咱们这里要来个人？那个人你认识不，在中学教过我姐家孩子呢，刚被刷下来，就安排到咱这里来了。门子挺硬呀。谁整的？”
“谁知道呢，反正来了更好，省的你整天忙的那么累，以后什么事你没时间干，吩咐他就是了。”
姜翠嘴上这么说着，心里缺又一阵鄙夷。这个魏淑华，内心精神世界和她的穿戴一样土，说话办事不经大脑，有点虎。上学一直就不学习，被同学誉为“魏大侠”。
关于她的笑话还真不少。一次生物课，刘姓老师讲螳螂繁衍后代，公的事后就要被咬掉脑袋，由此说“螳螂的婚礼和葬礼，是同时进行的”，全班当时鸦雀无声，此时最后排传来魏大侠响亮一声“刘老师，一号大流氓”。事过多年，有的学校老师一提这事还都乐得七荤八素的。
初中一毕业，魏淑华就不上了，整天在家无所事事。不过她姐夫可是全镇大名鼎鼎的张大老板，倒腾木头发家，也是个能人，与历任镇党委书记都称兄道弟。魏淑花经他一手操作，很快进了政府成了一名正式干部，不过素质实在太差，在办公室里不但写不了材料，就连一篇简单的文件都读的笨笨咔咔，做什么事也笨手笨脚丢三落四，毫无条理。姜翠一直打心里看不起她，不过什么事情几乎是哄着她来，面上亲热得很，处的姐妹一般。
魏淑华却对此毫无知觉，对她一直掏心掏肺的。真是她把人当成朋友、人家把她当成小朋友。魏淑华刚才这么毛毛愣愣打听周科中的底细，姜翠心里就是知道也不会和她透漏半句。
不过总体上，周科中留给姜翠的第一印象还不错，举止得体，礼节不亏，而且眼里有活，肯定是个比较利索干净的人。“也可能是身边这么个玩意衬托的吧。”姜翠心里又这么想着，瞥了一眼正往脸上涂抹什么的魏淑华，更觉得厌烦了。
将近中午，走廊里开始人声喧闹，和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姜翠看了一下还在看文件的周科中，说：“周老师，一会我领你去伙食点吃饭吧，家不在镇里的，政府提供食宿。被褥拿了吗？下午就不用来了，看看回家拿些日用品什么的，明天算是正式上班吧。”
姜翠领着周科中步行不到十分钟，来到一处六七十平米平房前。房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不过收拾得挺利索。里面布局和自己家一样，东西两卧室，之间夹个厨房，一个围着围裙的女人正忙着炒菜。看见姜翠进来，忙上前打招呼。
“婶，这是我们新来的同事，以后就要在这里吃住了。”转头又告诉周科中：“周老师，你们三人一起住西屋吧。一会他们俩人就回来了。”
正说着，俩人推门而入。看起来都很年轻，一个身形削瘦，面部白皙，看见周科中这一个陌生人和姜翠站在那，微微点了一下头。另一个衣着、举止很随意，下颌好像几天没刮，胡子拉碴的，进来第一句就冲厨房喊道：“王婶，做的什么菜呀，饿了”。
“这位是咱们党委宣传委员李明坤，也是咱们领导。去年到任的，家在县里。”姜翠瞅着那个瘦削的说道，接着指了指另一个说“他叫肖世全，农业站的。”
李明坤热情的把手伸向周科中，周科中赶忙迎上去握住。一旁叫周世全的，从盘子里拿起一个馒头，边吃边对周科中说：“又来了个战友，欢迎欢迎。”
介绍完毕，姜翠对李明坤笑了一下，转身出了门。王婶也把饭菜端上，三人坐定。相互寒暄了一下，论了年纪，果然两人都比周科中小，还都没成家，肖世全还是吉岩农学院毕业的，前年刚分到这里，老家在邻省，是真正意义上的外地人。李明坤则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听着他两人聊着，偶尔笑笑。
下午，周科中骑了车子，回了趟家。老婆朱艳兰早已经把他的行李、牙具和几件常穿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备好。原本他们猜测周科中回到学校继续当个老师，没想到竟然能到镇政府去，这真是个惊喜。周科中看着看他们个个喜形于色的样子，也就没提什么编制的问题，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心里应该存住事了，有些不快和压力自己承着吧。经历这几天的折腾，周科中觉得自己改变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