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你是真惨
靖国公早就猜到,齐笙虽说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等薛域过来接她,但其实根本就不可能憋得住。
他唯恐齐笙偷偷回去永平侯府遇险,赶快派了护卫在院门外,把她给软禁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齐笙笙第三天就大发脾气,连最爱的饭也不吃了,全都砸了绝食抗议:“气死我,凭什么不让我出去?不让我出去,我就把我自己给活活饿死,你们看着办吧。”
“小……小姐,您这不是难为小的吗?”护卫慌得一批,两边都不敢得罪,“国公爷有令,让您先老实几天,不能出去,小的也没办法啊。”
“你,你们少跟我来这套!”齐笙气得急眼了,胸口猛地震了一下,心脏仿佛被谁用手狠狠一攥,挤出四处飞溅的鲜血来,疼得她捂住了、蹲在地上喘息□□,“痛,好痛。”
来了,又来了,不对劲,薛域恐怕出事了。
她得出去,她一定得去看看。
“小姐!”哼哼跟哈哈见状,赶快蹲在旁边揽住齐笙问她,“您难受吗?哪里疼?”
“混账,一群蠢货,你们没看见小姐都疼得起不来了?还不快去告诉老爷?”
护卫们被骂得懵圈,满脸茫然地相互看了看:这这这……是真的吗?小姐平时就狡猾……啊呸,机灵得很,难保不会装病骗人。
但小姐可是老爷的命根子,万一是真的,他们就都玩完了。
“混账,你们还不去?”哼哼瞅着齐笙在疼得发抖,简直想抡起棍子揍人,“小姐若有个闪失……”
“好,小的、小的这就去!”
趁着齐笙这里就快要疼完,赶紧咋咋呼呼地冒出来,在她耳边炸开:“齐笙笙,那什么……薛域域他遇刺快没命了,你赶紧……”
“你说什么?”齐笙忽然一阵失聪,耳边什么也听不清,视线也全是一团模糊,她张张嘴,很想努力说出句话,却像条脱水将死的鱼,发不出半点声音,终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小姐!”
“笙笙。”
“笙笙,你怎样了?爹爹在,爹爹娘亲跟哥哥们都来了。”靖国公见齐笙呕血、大事不好,最先冲过去把她抢到怀里,“你等着、没事,爹爹这就进宫带你找御医。”
“我不……不要御医,咳咳咳。”齐笙摇了摇头,边哭边咳,吊着一口气在说,“我要……要薛域,爹爹,我要薛域。”
“我再见不到他我会死的,爹爹……”
靖国公虽说没弄懂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会突然这么严重,但还是被“死”吓得一愣,赶紧把齐笙抱起来往外跑:“好,爹爹带你去见薛域。”
杨氏和四个儿子瞧见事儿大发了,都没敢说话,只沉默地在靖国公身后跟着。
“夫夫夫人!”侯府再没人能管事,阿虎实在被逼得没办法,刚想跑去国公府跟齐笙报信,不料正好跟她在半路遇上,“侯爷遇刺了,性命垂危!”
简直要了老命,侯爷差点被杀,凶手还是他亲娘,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这事属实离大谱。
不过摊上这种命,他们侯爷还怪可怜的,纵然之前变态了些,那也可以理解。
“我知道了。”齐笙被靖国公好一阵安抚后,气息稍稍平复了些,“我这就去看他。”
她得冷静、克制,按照以往经验、薛域肯定不会有事。
再说他可是大反派啊,还没大结局,他怎么可能会死?
等齐笙被靖国公抱进卧房,看见床上半死不活,身上缠着好几重纱布,还都被血浸透的薛域时,立马就要绷不住了。
去他娘的冷静,谁爱冷静谁冷静!
齐笙憋着一口气,还能抽空扭头看了看靖国公:“爹爹、娘亲、哥哥们,你们先回去吧,有些话、人多了我不好意思跟他说。”
“那你……”
“没事,就吐了口血嘛,死不了的。”齐笙抬抬下颌,点了点床边的那盆血水,“薛域流了这么多血,也死不了的,对不对?”
“行,我们去前头等你,笙笙,有什么事,就喊爹爹,别自己憋着。”
有心有肺的笙笙真让人心疼,还是没心没肺的时候更可爱。
“阿福。”齐笙靠过去,抓着薛域浮了层灰白死气的脸,抓握住他冰冰凉凉的手,“他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了?说详细些。”
齐笙难得正经说话,让阿福觉得实在有点怕,顿了顿才回她:“夫人,侯爷最重的一处伤在后心,被扎的又深,是险些要了命的,前胸的这几处都是皮肉伤,但加起来失血太多,现下喝了药还高烧不退,郎中说只要能醒就无碍,否则……”
“没有否则,肯定无碍。”齐笙摸了摸薛域发烫的额头,重又给他换了块汗巾敷上,“说吧,他到底怎么受的伤,我要全部、详细地知道。”
照薛域的武功,一般人指定伤不了他,更别提把他前胸划拉成这样,除非对方是……
薛域还真的是,凄惨他娘给凄惨开门,凄惨到家了。
阿福也觉得他们侯爷倒了大霉,心里十分不忿,便把沈氏捅伤薛域,害他失血昏迷,然后还挣脱束缚,再次举着瓷片往他胸口上划,非要置他于死地的事儿,义愤填膺地讲给齐笙听。
齐笙听得气血上涌,握着薛域的手紧了又紧,略微平复下呼吸后,咬咬牙说:“把人给我带过来!”
“啊?是。”
沈氏在差点杀了薛域后,就被永平侯府的护卫给合力制住,可她怎么说也是薛域的老母,他们想了想,没有用粗劣麻绳,而是用细缎把她给绑住,算是最后的温柔。
沈氏的头发蓬乱城鸡窝、眼神痴痴呆呆、浑浊又麻木,一点都没带有差点杀了亲儿子的悔恨,齐笙气得一把讲她拖过来,按到床边:“过来,你自己看看,你都造了什么孽!”
沈氏满面茫然无辜,小表情跟薛域有时候如出一辙,哼哼了两下就要开始嚎啕大哭。
“不准哭,闭上嘴,你哭什么哭?”齐笙小手都因为极度愤恨而剧烈发抖,指着床上的薛域喊道,“你睁大眼睛瞧一瞧,这个被你差点杀了的亲儿子,他受这么多伤,流了这么多血,他才最该哭!你有什么资格哭?”
“血,血,好多血,好可怕。”沈氏嘟嘟囔囔,才对上薛域床边的血水就讪讪想起身移开,“我不看,我不看,好害怕。”
“你不准走,给我回来!”齐笙死死按住瘫坐着又想起身的沈氏,坚决不让她能动弹一下,“不看也得给我看!”
好家伙,阿福简直心惊胆战,换个没了解实情的,恐怕得以为是夫人不孝、虐待婆母。
“我警告你,沈氏,你最好盼着我夫君没事,否则、他要是有个好歹,我管你是他娘亲还是他祖宗,我都照杀不误!”
阿福: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沈氏被吓得不轻,缩了缩身子就开始哭,她本来极单薄枯瘦,整个人宛如干掉的枯叶一般,楚楚可怜、脆弱得厉害。
可谁能想到,她连对自己的儿子,都下得去手。
“沈氏,你装哭也好,不睁眼也罢,那我就好好的把话,给你说清楚!”
“你的仇人,奸.污你毁了你的那个人,叫薛牧,平明侯薛牧,你要是真有本事去复仇,就该去手刃他,杀了他!可惜你懦弱,你不敢,你没有办法,你只能把满腔怨恨,发泄到一个本来无辜的、刚刚出世的孩子身上。”
沈氏被戳疼了心事,嗷嗷地想捂住耳朵,可惜她手被绑着不能动,只能崩溃大叫。
“薛域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他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你非要折磨他殴打他,你就骂他小畜生,是该死的野种,你呢?他是小畜生你是什么?”
“你恨有了他,你以为薛域不恨吗?你以为他愿意打出世开始、这辈子就顶着个‘奸生子’的名声吗?这很好听吗?谁不愿意投个好胎?他不幸、投生在了你的肚子里,摊上你这样的娘亲、真正倒霉的是他不是你!你对不起他!”
“他小时别管你怎么虐待他,他都愿意喊你声娘亲,你呢?你做过一件身为娘亲该做的事吗?你抱过他吗喂过他吃奶吗?给他唱过童谣哄他睡吗?没有,你一件都没有!你不过是仗着他年纪小好欺负、毫无反击之力,你就那么折磨他,不准哭,你给我看!”
齐笙掀开薛域身上的被褥,指着一道道疤痕展示给沈氏看,几近怒吼:“这里,是你用滚烫的灯油烫的;这里,是你抽打出来的;这里最长的一道,是你用刀砍的,你都给我看清楚了!你给他留了这么多伤疤,他哭着求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放过他?薛域哪里对不起你,他对你做什么了?他伤过你吗?你告诉我,你给我看啊!”
“沈氏,疯子我见多了,但你这种对亲儿子下杀手,而后还能装疯卖傻的,你算是头一个,给我开了眼的。就算你从小虐待他,为了侮.辱他,用一文钱把他送给薛牧,可你只要抱抱他,他还愿意认你当娘亲,但你却毫不留情,又给了他致命一击,想杀了他,让他死。”
“沈氏,我不管你是受谁蛊惑,我就最后劝告你一句,她是你亲儿子,不是你仇人,他没有对不起你,害你的是薛牧,可薛牧已经死了,你这辈子……再也报不了仇了。”齐笙的掌心在薛域微弱跳动的胸口上抚了抚,“薛域是我夫君,你不心疼他,我心疼。你不要他、我要。我不管他是什么奸生子私生子,在我这儿、他就是无双至宝。谁敢伤他,我就跟谁没完,你听到没有?”
“薛……域。”沈氏被齐笙骂得有些懵,她喃喃低语、摇摇头后接着跪爬过来,“呵呵”大哭,“儿……儿子,对不起,对不起,娘……娘错了……”
“你不许碰他!”齐笙挡在薛域床前,把沈氏给拦住,“用不着,我们薛域域有娘子了,不稀罕你这个娘,我不管你这会儿是不是清醒着,我告诉你,既然你连最后一次机会都没把握住,那就由我做主,你和我们薛域域从此,一刀两断,他若有任何闪失,你必须偿还。”
沈氏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只一直自顾自地哭,不停重复:“儿子,对不起,对不起,娘对不起……”
“够了,要哭自己出去哭,别扰了我们薛域域静养,别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惺惺,我们都不稀罕,也不用。”
“阿福,带她下去吧。”
齐笙吼得歇斯底里,就知道连阿福都惊呆了,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口干完了整杯茶:“气死我了!”
薛域的嘴唇泛白干裂,微微张着,似乎也想喝,齐笙便又给他也喂了一杯。
这两天里,薛域的伤势最为凶险,齐笙干脆坐在他床边寸步不离,偶尔听见房门外有人来偷偷窥视的动静,她也不理。
薛域转好的当日清早,阿福匆匆跑来报给齐笙道:“夫人,那个老……不是,沈氏不见了。”
“我们的人到处找,后来才发现,她一个人去了城外的流云寺,已……已经剃度出家了。”
“这个包袱,是她留下来的。”
齐笙接过来,磨磨蹭蹭地展开,但见里头放着的,是一个绣了长命锁的、小儿穿的肚兜。
沈氏针线活并不好,绣得歪歪扭扭,极不像样。
那又有什么用呢?薛域早就长大了,他再也穿不下了。
“笙……笙笙。”齐笙低头摆弄肚兜的时候,蓦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你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齐笙扭头嘿嘿一笑,“你醒了……醒了就好。”
“对了,沈氏她……”
“笙笙,我不想听。”
“好,那就不听。”齐笙长太息以掩涕兮,哀夫君之多艰道,“薛域域,你是真惨啊。”
“嗯,这下你知道,我没在卖惨了吧?”
作者有话说:
薛:我是真惨,都为我哭吧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