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第27章 第27章

厨房失窃的事情是在第二天传开的,什么都没丢,就丢了一只蒸鸡。据一个负责烧火的丫鬟说,她进厨房时看见了一只白团子。毛茸茸的,好像是只猫。不过那小东西跑得太快,晃一眼的工夫就不见了踪影,也不晓得往哪儿跑了。

许烬也是听下人们闲聊才知道小白貂偷鸡还被人瞧见了,幸运的是没被捉住。那小家伙的四条腿虽然又短又小,却出其意料地跑得快。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许烬接连去给侯夫人请安了半个月。每次连院子门都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着,往往一等就是大半天。今儿倒是例外,他才来没多久就被红柳请了进去。

院子很大很宽敞,主屋的布置摆设也很奢华,与许烬住的那个破落小院子完全没有可比性。价值千金的琉璃灯就这么挂在窗口,纯金打造的莲花台摆在一层书架上,上面还放有好些值钱的小玩意儿。

进到屋里,许烬没有多看,一直恭敬地垂着眼。许侯爷坐在主座上,捧着一杯茶吹了吹,端看着自己这个便宜儿子。样貌堪比女子,甚至比女子还要精致些,就是长得不是那么像自己。

许侯爷的长相着实算不上美男子,年轻时尚且比较清秀,后来沉溺酒色以致身体亏空,这气色越发不好,还逐渐发了福。

不像自己的话,这样貌可能是随了他娘吧。许侯爷已经记不清许烬的亲娘——那个翠香楼的妓子莺娘长什么样了,人都死了好些年,他哪儿还记得住。不管怎么样,这是他的亲儿子不会错。

将这孩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许侯爷咳嗽两声,刚想开口说话,周玉茹就一脸担忧地望过来,神情关切:“侯爷可是感染了风寒,怎么咳嗽起来了?”

“没事。”周玉茹的关心让他很受用,许侯爷拍拍她的手背,附耳过去说了什么,惹得周玉茹红了脸,娇羞地瞪着他。

两人旁若无人的调情,那在手心划过的指尖残留着灼热的温度,灼烧得许侯爷立马起了反应,才起床又想抱着美人去床榻上了。

余光瞥见低眉顺眼站立着的许烬,他想起还有话要说,便忍了忍,道:“你已然九岁,也该开始读书识字。我给你请了位先生,你就跟着他学习吧。不指望你学出个什么名堂,至少不要丢侯府的脸。”

“是,谢谢父亲。”许烬应下。

许侯爷挥了挥手,不耐道:“要谢就谢你母亲,这先生还是你母亲费心找来的。”

许烬行礼的动作微顿,抿唇道:“谢谢……母亲。”

外室、暖床丫头以及府里的小妾都没资格让孩子称呼自己为母亲,顶多叫一声姨娘。这些孩子的母亲只有一个,就是府里的正室夫人。

“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周玉茹用手帕捂着嘴笑了笑,叮嘱小少年:“好好学,我跟侯爷都对你寄予厚望,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话才说完,许侯爷就让许烬赶紧走,甚至连门都没顾得上关,就一把搂着周玉茹往床榻那边去。

出了主屋大门的许烬没有回头,可走出院子都还能听到房里闹出的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他加快脚步离开,走出好远才心头微松。

自从偷鸡被发现后,知知再也没出去乱晃了。闲来无事她就趴在小少年的床上睡觉,吃过饭又在院子中逛两圈。院子的土里生了杂草,还开出了一片野花,瞧着怪好看的。

在知知扒拉着小野花玩时,嗒嗒的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丫鬟,唰的一下奔到房间里藏着,小心翼翼从门缝中往外看。见到是小少年,她还有点惊讶。

“嗷嗷。”你今天怎么回来的早了?

知知奔出去,一跃跳到小少年怀里,蓬松的尾巴扫过小少年的手腕。下一秒,她的尾巴尖就被捏住了。许烬像抱小孩子那样托着她,径直往屋里走去。

进到房间里,小少年没有说话,手指缠着她的尾巴尖绕圈,似乎有些出神。知知伸出小爪子扒拉他的衣服,偏着头瞧他:“嗷?”

衣襟被勾了勾,许烬登时回过神,有些怔愣:“抱歉,我在琢磨一件事。”

丫鬟是侯夫人派来的,平日少有涉足这院子,许烬也不信任她。在这儿,能听他说说心事的也只有知知了。他抿了下唇,面上浮现出一丝困惑:“今儿父亲说给我请了先生,要教我读书。还说那位先生是夫人费心请来的,花了很多心思。”

“可是,我不理解。夫人明明不喜我,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如此费心?”

许烬年纪是小,但他是在翠香楼长大的。翠香楼鱼龙混杂,来往的客人什么样的都有,因而他很早就懂得察言观色。一个人的嘴或许会说谎,可是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情绪作不得假。

侯夫人不喜他,或许用厌恶更恰当,并且这厌恶是毫不掩饰的,从让他去请安却故意晾着他就能看得出来。伙食、住所、丫鬟小厮们的态度,无一不将这份厌恶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情况下,侯夫人会费心为他请先生,许烬不能理解。要说是关心他,相信连这只傻了吧唧的小白貂都不会相信。那是为什么呢,难道其中有什么盘算?

知知也不明白,她用小爪子搓了搓脸,将脸上的毛毛搓得一团乱。许烬没指望一只貂能给自己答案,就是有些话憋在心里不舒服,说出来就好多了。

他看白貂的茸毛都乱了,便想伸手帮着理一理,结果摸了一手的毛。一时间空气都静默了,许烬盯着手上的白毛看了好几秒,艰难地问:“你掉毛了?”

“……”啊这,知知安静如鸡,缩在小少年怀里装死。

掉毛的白貂不被允许上床,晚上小少年冷酷地将她拦截住,让她睡在脚榻边。知知委委屈屈地缩着脑袋,嗷叽嗷叽叫了好几声也没能让小少年回心转意。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睡惯了床的知知趴在坚硬的脚榻上根本睡不着,她翻了几个身,立起前爪扒着床边。估摸着小少年已经睡着了,她蹬了蹬后腿,借力跃上床榻,寻了个舒适的位置盘成一团,心满意足地将脑袋搁在自己的爪子上。

第二天清晨,许烬一如往常是被热醒的。心口沉甸甸,压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果不其然,那一团白色趴在自己的心口,尾巴尖在他的下巴处扫来扫去。跟一根羽毛在挠一样,痒痒的。

里衣上沾了一层白毛,许烬默了默,把呼呼大睡的小白貂挪到一边,起身掸了掸衣服。可惜沾到的毛太多了,不能完全拍掉。他无奈地换了件衣服,穿好外衫出门。

由于要跟随先生读书,许烬暂时不必去给侯夫人请安了。他来到约好的地点,等着先生过来。府里的小姐们也是有专门的先生教导,与许烬并不是一个老师。

一来男女七岁不同席,二来男子与女子要学的东西不相同,所以府里只有许烬是独自一个老师。学生只有一个,用不了太大的地方,就将教学地点定在了风景不错的凉亭里。

许烬等了很久,一位穿着青色外衫的中年人才姗姗来迟,手里拿着一卷书册。他眯着眼睛看许烬,将书册摊开让许烬念一遍与他听。

这就是一本启蒙读物,对于许烬而言没有任何难度。在翠香楼时他虽不曾有老师,却也看过不少的书,因而念起来十分流畅。

也就用了一上午的时间,那位先生便让许烬回去了。而他自己则步履匆匆地往另外一头走去,求见了周玉茹。

“如何?那贱……”顾及有外人在,周玉茹生生将“贱种”两个字咽了回去,问道:“那许烬是不是毫无读书的灵气?”

教学先生低了低头,擦了擦额角的汗,神色有些尬然:“非也。那小子识得许多字,对于文章字句已有自己独到的理解。若是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

还有一些话,他没说出口。就他试探的结果而言,他觉得那小少年已经可以下场参加科考了,不说能中举、摘得桂冠,至少得个秀才的名头还是没问题的。

九岁的秀才公绝无仅有,连他自己也是年近三十岁才考到秀才。后来屡考不中,也就放弃了科考走仕途,一心教书了。儿子倒是比他自己好些,考中秀才后,买了一个小官儿做着,目前过得还算不错。

这买官除了钱,也是需要门路的,而教书先生的儿子走的就是周家的门路。周玉茹被纳进侯府为妾那会儿,老侯爷还没死。

那时的侯府还不是一个空壳子,而周家也借着侯府的权势往上爬。周玉茹的哥哥从刀笔吏被提拔为县丞,后又做到县官,想要给人安插个职位再容易不过。

承了周家这份情,总是要还的,如今就到了还的时候。

“前途不可限量?”周玉茹的指甲不自觉掐到指腹,深吸口气冷笑:“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你不用费心教他什么,只管糊弄便是,侯爷那儿有我在。”

“是是是。”教书先生抹了把冷汗,连连应声。

许烬很快就发现这位先生并不是安心想要教自己什么,那简单的读物让他一看再看,又或者讲些浅显的东西。抽查时,他分明说对了,那人却一口咬定他讲错了,并借此机会处罚他。若抗议,那就是不敬师长,处罚加倍。

常用的处罚就是用戒尺打手心,他几乎每天都会被打十余下,以致手心一直红肿着。

许侯爷偶尔才来一回,来看他学习得怎么样。他将自己的处境悉数道出来,可许侯爷不信他,认为他是受不了学习的苦才找的借口。目光往他红肿的手心一瞥,眼里毫无疼惜之色,反而失望地拂袖而去。

从那后,教书先生愈加有恃无恐,处罚变本加厉,有次差点将他的一只手废掉。许侯爷没有为此动怒,还说他弱不禁风,就是被戒尺打了几下而已,哪里有这么夸张。

知知心疼得不行,看着小少年肿起来的手吧嗒吧嗒掉眼泪。许烬怔住了,摸了摸小白貂的脑袋:“你是在为我难过吗?”

湿濡的舌尖舔了舔他的手背,避开了他被打烂了的手心,知知小心地缩着爪子,不敢触碰到小少年的伤口。等小少年睡下后,她扒拉开门蹑手蹑脚地钻了出去。

府里是备有伤药的。知知记得有个房间专门用来收捡药材,于是四条小短腿跑得飞快,找了一会儿才找到了那个房间。

房门是锁着的,她着急地围着房间转了转,没发现能够进去的通道。实在没办法,她跳上窗台,露出尖牙将窗户咬破了一个洞。从那个洞里钻进去,小的瓶瓶罐罐搞了一大包,又从原先的洞口钻出来,没有惊动任何人。

回到小院子,知知轻轻地钻进屋子里,将包好的各种药瓶拿出来,用爪子拨了拨,费劲地辨认上面贴的标签。

看了好久才找到适合小少年用的伤药。她叼着瓶子跳上床榻,用牙咬着把瓶塞扯开,两只前爪抱着小药瓶,颤颤巍巍将里头的药粉抖出来,敷在小少年的掌心。

等把伤口覆盖住后,她重新把瓶塞弄回去,叼着药瓶下了床。偷偷拿回来的这些药知知全都藏到了床底下,因为丫鬟偶尔会进到屋里,她知道这些东西不能被发现。

做好这一切,知知窝在脚榻边趴着,她没有上床去睡,担心自己睡相不好压到少年的伤口。

手上的伤被上过药,醒过来的许烬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做的。除了那只小白貂,这偌大的侯府也没有谁会关心他了。没在床上找到熟悉的白团子,他往地下一看,小白貂露着肚皮睡得正好。

他想把白团子抱起来的,刚一凑近那双豆豆眼就睁开了,从地上翻滚起来摇着尾巴,嗷叽嗷叽的叫。

许烬猜测是在关心自己的伤,笑了笑道:“没事的,过几天就会好。趁我睡着,你又出去偷药了?”

“嗷。”知知心虚地埋下脑袋,翘起的小尾巴耷拉下来。

她以为小少年会说自己一顿,就像上次她去偷鸡那样。没想到小少年的手指捏着她的耳朵,一只手将她抱起来放到膝盖上,俯身下来用下巴抵着她的脑袋蹭了蹭:“谢谢你。”

谢谢你担心我,谢谢你为我去找药,更谢谢你陪伴在我身侧。

“嗷叽嗷叽。”不用谢,知知的小爪子搭着他的膝盖,舒服地闭上眼睛。

*

“娘,那许烬又惹你不开心了吗?”许茵摇着团扇走进屋里。这天气闷热的很,从她的房间走过来不过百米,硬是热得出了汗。

“那教书先生说他很会读书,脑袋很聪明,假日时日必成大器。”在女儿面前,周玉茹一向是有话直说的,说着说着就摔了一个茶盏,有些生气:“在青楼长大还能成什么大器?跟那群妓子一样勾引男人嘛?”

听到教书先生那番话,周玉茹不免想到自己的娘家。周家也算是人丁兴旺,除了周玉茹这个女儿之外,平辈的还有四个儿子,也就是周玉茹的哥哥。

四个兄长没什么大本事,都寄希望于后代,希望后辈能够大出息。然而希望始终是希望,她有三个侄子,没一个靠得住,科考几次下场竟还是个白身,连个秀才都没中。

周玉茹没有儿子,几乎是把侄子当成儿子来对待的。自己侄子这么没用,相反那个小贱种竟能得到如此夸赞,怎能让她不气不怨?

许茵叹口气,不禁摇了摇头:“娘,你这样折腾又有什么用?爹只有他一个子嗣,就算他是个不扛事的蠢货,爹也不会放弃他的。除非能找到法子,让爹彻底厌恶他。”

“什么法子?”周玉茹眼睛一亮,一听这话就知道女儿有了主意,连忙发问。

许茵抿唇笑了起来,摇着团扇笑容玩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让人去查了他,然后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您不用担心,这件事交给我就行。”

在她们谋划期间,许烬难得过了一段安生的日子。在他的手伤成那样后,教书先生许是心虚,说服许侯爷放了他几天假,等他的手养好了再说。

不难猜测那个教书先生为何这样做,许烬不用想也知道,无非就是这件事传出去名声不好听。好歹是教书的,若是让人知道他曾经差点废了一个学生的手,那这份活计他也别想干了,更别想再继续招揽学生。

哪个心疼孩子的长辈会放心把自家的宝贝交到这种毫无师德的人手里?也就许侯爷会这样做,因为自己不被心疼,也并非宝贝。

许烬自嘲地牵起唇角。休息了这些天伤势没有恶化,加上抹了小白貂偷偷拿来的药粉,手掌心已经在好转了,逐渐结了痂。

这些天他也懒得出去,就窝在房间躲清闲,直到许侯爷派人来找他。是个眼生的小厮,许烬没见过。这倒也正常,侯府这么大、人又这么多,他没见过的丫鬟小厮自然不少,因而没怀疑就跟着那人走了。

临走前,小少年借着要换套衣服的理由关了门,摸着知知的脑袋笑道:“乖乖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了。若是实在无聊想出去,一定要避开人,知道吗?”

知知嗷了一声,目送小少年出了门,而后窝在床尾闭眼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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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后与男配HE了[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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