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117章
“娘娘跟前,臣妇拜服。此非是客套,实是被娘娘的高贵摄服。”杜绵绵捡着好话巴结。赵文秀听后,她是捂嘴轻笑出声。赵文秀说道:“舅母这话说的,谬赞了,本宫受不住。”
“娘娘是一宫主位,膝下又育有二皇子。臣妇之言,句句实话。娘娘自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尊贵之人。”杜绵绵在皇宫里,面前是如今贵位淑妃的赵文秀。对方代表的是皇权的威严,杜绵绵当然是捡着好话就讲。
在杜绵绵的吹捧下,或者是露骨的巴结下。赵文秀还是挺受用的。二人也是说着一些闲言碎语。一直到赵文秀提出召见杜绵绵的来意。杜绵绵才是愰然大悟。
“本宫今日召见舅母,也是替中宫娘娘说一桩事儿。此是好事。就是要舅母操劳一回。”赵文秀笑着提一话。
“臣妇能尽一份绵薄之力,臣妇荣幸。娘娘但有吩咐,您尽管吩咐就是。”杜绵绵一个小小恭人。对方是后宫的淑妃。如今口中提到的还是中宫的皇后娘娘。
皇后是国母,皇后让办的事儿,哪有人敢拒绝。那不是茅房里点灯,找屎(死)吗?
“中宫娘娘与本宫暗示一回,道是宁王府的嫡长孙与皇宫里的大皇子、二皇子皆是堂兄弟,又是同一年出生。如今大皇子、二皇子皆要准备正式进学。想是身边的同窗当是同宗兄弟为好。”赵秀文这话不是暗示,已经是明示。
乾元三十七年,宁王世子司马睦和司徒滢滢夫妻所出的嫡长子司马暻今年秋,将满七岁。这一位嫡长孙如今在宁藩。
杜绵绵听着赵淑妃的意思,是替中宫传个话。想让司马暻来京都进学。说是进学,杜绵绵怎么听着都像是跟他爹一样的人质。
“娘娘抬爱。”杜绵绵赶紧回一话。
“只是暻哥儿乃是宁藩的嫡长孙,虽是臣妇的外孙。可宁藩之家事,岂是臣妇能插手?娘娘,您是高看臣妇。”杜绵绵赶紧福礼,她是连连赔罪。
“舅母,您是误会了。”赵淑妃见着杜绵绵行礼认罚的模样,她赶紧说道:“您是长辈,您先落坐。且听我慢慢讲。”
赵淑妃这般讲话,杜绵绵才是重新落坐。只是这一回,她表现出来的态度更是忐忑不安。有几分不安是真的,也是表现在脸上。有几分就是装出来的。
杜绵绵最清楚,这等宁藩的事情,她一个小小的恭人,她哪有说话的资格。从来没得一个做外祖母的去当女婿家的主。
“宁王府的世子妃已经去宁藩孝顺长辈,宁王府的世子所出子嗣,亦是去宁藩孝顺长辈。此是孝道,自当如此。只是中宫娘娘觉得宁王府留下余侧妃一个女眷在京都侍候宁王府的世子爷,也是有些薄待世子和世子妃。”
赵淑妃捂嘴偷笑一回,她说道:“当初世子、世子妃会一人留在京都,一人去往宁藩。皇后娘娘在中间起着一起子作用。皇后娘娘怕直接降旨,会让宁藩误会。皇后娘娘是美意,是想着大皇子、二皇子与堂兄弟结一份友谊。”
“这不,我就是说合的人。”赵淑妃此时把事情讲清楚。
“舅母您就是传一个话。事情成不成的,哪能怪到舅母的头上。”赵淑妃表露自己的态度。杜绵绵一听后,她是装着愰然大悟的样子。
实则杜绵绵已经听懂了,宁王世子身边如今一个余侧妃侍候着。余侧妃的娘家,自然便是皇后余氏的娘家。这两个余氏是堂姐妹。
现在的皇后娘娘余氏膝下有大皇子,瞧着和二皇子的生母赵淑妃还是关系颇不错的样子。当然,这是赵淑妃故意的。赵淑妃一直在巴结皇后。
皇后膝下有子,又是嫡长子。早前皇帝司马瞻的膝下有三子,已经夭折一子。如今就一嫡子一庶子。
如今的情况下,皇帝往后肯定还会选秀,皇家不会缺皇子。二皇子的生母想巴结上来,母子二人都是伏低做小的态度。
皇后暂时就是默认了这赵淑妃的示好。至于皇后心头如何想?端凭着皇后给自己儿子寻同窗时,就是寻到堂兄弟宁藩的嫡长孙司马暻的身上。就能看出来皇后也在早早做一些准备。
“娘娘吩咐,臣妇下去后一定赶紧寄书信去宁藩。至于事情成不成的,臣妇在此先向娘娘请罪。此事臣妇做不得半分主。”杜绵绵的态度挺谦卑。
“舅母做足本份就好。”赵淑妃笑着回一话。
这一回的召见,赵淑妃在杜绵绵告退时,还是赐了一回礼物。宫里赏的,杜绵绵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
杜绵绵拿着宫里的赏,她是回到家后,就是写一封书信。然后,待丈夫司徒弘光下差后,她把自己写的书信让丈夫瞧过一回。杜绵绵趁此时,也把宫中得到的消息讲一回。
夫妻二人一商量,自然是一样的态度。此事肯定得通知宁藩的女儿。至于宁藩最后的决断如何?那不是夫妻二人能做主的事情。且观后续的进度便是。
乾元三十七年。
夏末。
宁藩的司徒滢滢接到爹娘的书信。这事情是宫里提出来的,司徒滢滢当然不敢含糊,她是拿着亲娘的书信去寻婆母宁王妃。
宁王妃见过亲家母写来的信后,她对儿媳问道:“睦儿媳妇,你是什么想法?”
“儿媳全听父王和母妃的意思。”司徒滢滢只是一个儿媳妇,宁藩的事情由不得她做主。至于问司徒滢滢内心的想法,她挺复杂的。
宁王妃沉默片刻后,她说道:“此事我与王爷商量一回。暂时先缓一缓。”宁王妃也不能私自拿主意,她还得与宁王商量一回。
“儿媳听母妃的吩咐。”司徒滢滢回一话。
宁藩最后什么结果,那不必多提。在新君登基后,在新一任中宫透过人传递善意后。宁藩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宁王已经差着三个儿子进京都。此时再把嫡长孙也送去,就显得巴结过甚。宁王好歹也是新君的亲王叔。还是诸藩王里,唯一的一位嫡皇子出身。
宁王最后的做法自然是光明正大的上奏章,把此事摆在明面上。
京都皇城,泰和宫。
待着新君司马瞻看到王叔宁王的奏章,又是得着暗卫禀明,此是皇后之意示下后。司马瞻是沉默良久。最后,司马瞻去了一趟中宫处。
皇后对于新君的到来,她是开心的。她哪怕是中宫,哪怕膝下有嫡长子。可到底做为中宫皇后,她身上的担子就是加重起来。更担忧着往后宫中越来越多的秀女,越来越多的美人儿。
如今自然乐得与皇帝培养一些默契来。
司马瞻与皇后闲聊一些宫中趣事。最多的还是聊着大皇子将进学的事情。司马瞻说着自己请的诸位师傅,个个都是皇帝考校过的人选。
皇后听得很认真。
最后皇帝司马瞻似乎是无意的提一话,他道:“对于诸藩王的孙辈进京都,朕觉得不妥当。诸王府的王世子皆已经入京都。宁藩的六皇叔更是把三位堂弟全派来京都。他家的嫡长孙再是差遣来京都,岂不是让六皇叔的跟前少着孝顺的儿孙承欢膝下。此事不妥当。”
“皇上说的是。皇上既然觉得不合适,那此事缓下来便是。”皇后就没有反驳皇帝的意思,这时候自然按下自己的心思不提。
司马瞻在皇后这儿没有久坐。
皇帝司马瞻离开后,皇后的神色是黯然下来。她已经有些懂得皇帝的意思。皇帝显然不想让皇宫内的皇子那是开始培植人手。
皇帝更想大权独揽。毕竟宁藩上奏章的事情又没有瞒着人。也是给皇宫里递过话的。现在居然是皇帝拒绝了。这是皇后先头一直没想到的地方。
“皇帝、君父……”皇后嘴里轻声的呢喃着此话。皇后还有什么不懂得的,在皇帝逾期为帝的那一刻起,他身上的人味儿便是淡了。皇帝身上更多的帝王的神性。他的眼中,权势才是最重要的。
哪怕是儿子,也要提前的预防一下被分权的风险。
皇后心头担忧,毕竟如今皇帝膝下子嗣尚少,就是如此的防备嫡长子。若待皇帝儿孙多后,身为皇帝长子,且嫡且长的司马晖又当如何自处?
特别是皇帝老年,大皇子壮年时。
皇后心头的忧虑偏偏没法子与人讲。实是她这等防备与你讲了,别人也只会认为她多想。奈何从皇帝如今的态度上看,皇后从来不觉得她是想多了。
乾元三十七年,秋。
宁藩得到消息,皇帝的旨意。对宁王是嘉奖。同时,也是册封宁藩的嫡长孙司马暻册为世孙。皇帝口喻,让世孙留在宁藩孝顺长辈,不必进京都进学。
宁王、宁王妃诸人自然是谢恩。
要论世子妃司徒滢滢的心情,她是轻松下来。长子被册封为世孙,这是宁王上书奏章时,顺带的一笔。皇帝那儿没同意长孙进京都,同时也有安慰下来,就是同时册封世孙。
对于司徒滢滢而言,世孙一册立,这便是嫡长子司马暻的未来便是明晃晃的定下来。这代表着儿子是未来的宁藩继承人一事,再无半分的争议。
乾元三十七年。
天下太平,诸事皆顺。当然,朝廷传下恩旨,来年永庆元年,皇帝加恩科。
京都内城,司徒家。
杜绵绵知道外孙不会进京都后,她莫名松一口气。实在是皇宫那地方,在杜绵绵的眼中威信太重。真是一个虎狼之地,要噬人的。
在杜绵绵的眼中,孙儿自然还是待在亲娘的跟前最好。有亲娘护着。
“朝廷回恩科,我得着朱家二房的消息。铭哥儿会参加明年的恩科。”杜绵绵与丈夫谈一谈外孙不会进京都的事情后。杜绵绵说到朱家的消息。
“此是好事。铭哥儿下场一试,万一中了,也便是朱家之福。”司徒弘光倒是为侄孙高兴的。
“盼着铭哥儿高中。”杜绵绵自然也是盼着侄孙高中。如此朱家就是起复之势,待他年同样是官宦人家的底子。
于是乾元三十七年一过,迎来乾元三十八年。
春,朝廷恩科。朱铭下场一试,然后,结果不尽人意。朱铭落榜了。
这一年的恩科,永庆帝司马瞻点选三百七十名进士老爷。一朝登上天子常,朝廷的新进士街时。京都内外,也是替新进士贺彩。
乾元三十八,夏过,秋来。
乾元帝的国丧早已经过去。此时,最是一年好时节。朝廷收完夏赋秋赋,夏税秋税。国库充盈。此在文人的口中,自然便是众正盈朝,盛世太平。
也是这一年,永庆帝的班底们凑在一起,与永庆帝谋划起一桩大事。永庆帝要削藩。
这消息一出,天下震惊。
京都内城,宁王府。
宁王世子司马睦的跟前,他的两个弟弟正在与他说话。不,应该是他听着,两个弟弟是在咆哮。
“皇帝要削藩。凭什么。”王府二公子很不满意。要知道同是高皇帝的子孙,皇帝已经登基为帝,坐在龙椅上享受天下的供奉。
其余的堂兄弟们,就靠着亲爹的藩王收入供养。一旦削藩,那就是凤凰变成鸡,没果子吃。
“都是高皇帝的子孙,皇帝待同宗何其薄也。”王府三公子也是嘀咕着话,只是这嘀咕声有一点大。
“大哥,你打小就跟宫里的皇帝走得近。你就没提前听一个风声?”三公子跟自家大哥司马睦问道。
司马睦一眼的脸堪,他回道:“我只是巴结对方,彼时那是堂兄,亦是太孙,是储君。我……一介人质。”司马睦对于自己的地位还是认识的清楚。
王府三公子一听大哥这般讲,他是沉默一下后。他说道:“也不知道宁藩的收到消息后,父王准备怎么做?”
“唉。大哥、二哥,咱们继续留在京都,这会不会都成人质。”王府三公子挺是为难的问一句话。
“这不废话,咱们在京都自然是皇帝手中的人质。除非父王不要咱们三个儿子。”二公子指一指自己,指一指两个兄弟。他说道:“咱父王膝下就咱兄弟仨,父王哪可能不在意咱们三兄弟。凭何母妃也得在父王跟前哭一哭,让父王心疼咱们三兄弟。”
“天下宗室是一家。皇上那儿应该不会冒天下之大不讳。”司马睦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皇帝凭什么就敢削藩。真当天下的藩王是吃素的。要知道北疆有藩王,南疆同样有藩王。这可是乾元帝留给孙儿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这是国之柱石,这是天下之基。
永庆元年。
永庆帝一说削藩。宁王就是请旨入京都。这一回,永庆帝同意了。
宁王一入京都,就是拜见皇帝。宁王是嫡王叔,是乾元帝留下来的唯一一个嫡子。宁王敢入京都,天下的藩王都在瞧着皇帝的态度。这削藩,到底是做一做样子,还是敢干真的。
泰和宫。
秋末的皇宫,一片萧瑟。永庆帝对于六皇叔敢入京都,他还是吓唬一跳的。对于这等机会,永庆帝在迟疑,他应该不应该把王叔囚禁起来。然后,一劳永逸。
“臣恭请皇上圣安。”宁王对于新帝,哪怕是侄儿,还是一派恭敬的行着臣子礼。
“王叔,皆是自家人不必客气。”永庆帝到底还是顾念自己的名声,他最主要还是没做好完全的准备。
国库时的钱粮是准备妥当了。如今还有大军没有召来京都。永庆帝手头缺着大军,他还准备再缓缓。
对于兵权的重要,永庆帝还是知道的。毕竟他真是准备一劳永逸的囚禁宁王。他担忧天下藩王一下子要造反。
这一回,宁王来,就是来效忠的。同时,也是对于削藩一事。宁王提出自己的法子。他道:“昔有推恩令。今臣前来效仿。臣请皇上恩典,臣膝下三子,三子皆可分封一块宁藩的土地,人人当王,代代传家。”
宁王自然懂得先贤的推恩令。那是软刀子割肉。好歹这肉是烂在锅里,最后全留给子子孙孙。宁王来前,也有准备。他是联络诸王。其它诸王知道皇帝的削藩策。
一得宁王的串连,这等时候自然是一样的心思。只是让宁王来打一个头阵。宁王是诸皇子里唯一的嫡出。这一个头阵,他觉得自己顶上来,他不顶上来,就怕其它人不会出头。
于是宁王进京都,是带着天下藩王的期盼。
藩王们觉得自己退步了,也算得给皇上体面。当然,这一份体面不是人人都乐意给的。宁王能做的,就是与北边的诸兄弟,这离得近的都是一同签一份联名的奏表。
此时,宁王请安后,说了自己的来意。此时,宁王就是递上与北疆诸王皆联名签署的奏章。宁王说道:“此是诸藩王的诚意,俱表皇上,拳拳忠心,苍天可表。”
这一份联名签的奏章,由着司马瞻身边的大太监接过,然后,仔细的查验后方是递给皇帝。司马瞻接过后,他是打开一读。
这一读,特别是瞧着那一排排的签名。上头的署名,上头的画押,上头的藩王印玺。这让司马瞻知道北疆诸藩王已经串连到一块儿。这对于司马瞻而言,这可不是好事。
司马瞻的目光是盯着恭身而立的宁王。这一位王叔在司马瞻的眼中,已经成为一个野心家。司马瞻觉得宁王的恭顺,全是装出来的。
“这一份奏章,朕还要再看看,再与诸臣僚商讨一下。王叔进京都,想必累坏了。不若王叔先回王府歇一歇,也是见一见睦弟。一家子骨肉,父子之间也是一述亲情。”司马瞻笑道:“来日,朕要举办家宴,为王叔接风洗尘。”
“臣谢主隆恩。”宁王在永庆帝的跟前,自然是谢恩叩拜。此时,宁王已经察颜观色,宁王已经瞧出一些端倪。宁王心头揣揣不安,他感觉自己与诸王怕是想得简单了。他们想在藩镇里过一过土霸王的日子。
生在皇家,也没有夺嫡之心。宁王与诸藩王的想法,就是守着父皇赏下来的藩镇过日子。将来再是传承给儿孙就是。
可便是这等想法,如今瞧着永庆帝这一个侄儿也不乐意。宁王心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宁王怕,他自己的揣测成真。若成真,非是福,而是祸。
进京都一趟,宁王带着善意来,他就怕不得善终。实在是面前的侄儿,在父皇在时,那是待诸王叔一派的纯良。父皇一驾崩,这一位登基为帝的侄儿就是瞧诸王叔不顺眼,视之为仇寇。
宁王心头一声的叹息。
最后宁王是告退离开皇宫。出皇宫时,宁王是回身望一眼,那巍峨的皇城真像是一只吞天的巨兽。
宁王在仿佛之间像是嗅到吃人的血腥味儿。宁王就盼,这吃人的猛兽,这翱翔于天的飞龙,不要自食宗亲。天下宗亲,何尝不是父皇留给这一位皇帝侄儿的臂膀与助力。
泰和宫。
司马瞻与身边的人问一句,道:“宁王走了。”
“回皇上,宁王已经出宫,往宁王府去。”
司马瞻听着回复,他道:“查人盯紧了。宁王与其膝下诸子在京都的动向,朕全要知晓。”皇帝的身边太监听后,恭身应诺。
宁王府。
宁王见到膝下三子。
宁王接下来的日子,他就在宁王府里待着。至于皇帝提的接风洗尘宴,皇帝忘记了,宁王也没有再提。
只是入冬后,宁藩请奏一事,宁王妃大病。
朝廷派太医前去给宁王妃治病。宁王妃是真病,非常的严重。在这等情况下,宁王妃有一念想便是一见诸子。
孝子见母妃最后一面。司马瞻身为帝王,也不能阻人伦孝道。
于是,宁王的诸子便是起程回宁藩。
在此时,宁王也是请奏回宁藩,想见发妻最后一面。
泰和宫。
司马瞻看到暗卫的上表,还有太医的奏章。确实是宁王妃威在旦夕之间。最后,永庆帝司马瞻同意了宁王回宁藩的请求。
京都内城。司徒家。
对于宁王府的女婿回宁藩,杜绵绵和丈夫司徒弘光是知晓此事的。同时,杜绵绵还接到北边的来信。这一回不是走的明路,而是女儿司徒滢滢暗中经营的商贾暗线。
杜绵绵心头起不好的预感。
杜绵绵拿到信后,她就与丈夫司徒弘光商量一回。夫妻二人是私下说了话,谈一谈彼此的看法。
“四郎,皇上要削藩。宁藩陷入局中,咱家怕得受到牵连。淇儿是宁藩的藩军武官。淇儿媳妇是宁藩的大郡主。咱家女儿滢儿亦是宁藩的世子妃。”杜绵绵怎么算,都瞧着自家和宁藩脱不开干系。
一旦皇帝削藩。自家一定会受到牵联的。
杜绵绵从来不敢高看人心。
“你有什么打算。”司徒弘光问妻子。
“不,我是想问,在这等情况下,四郎,你得拿出决断来。”杜绵绵向丈夫反问一话。司徒弘光一听后,他叹道:“我准备请假,就道江南祖坟出事儿。”
这不是假的。
江南那一边真出问题。司徒弘光原来准备压一压,他差两个儿子司徒佑泓、司徒佑浦回江南淮水府去料理此事。毕竟儿子大了,也可以历练一二。
如今瞧来,这等借口也不必拿来历练儿子。他是想着举家归乡。
“也非假事,江南真来消息。若能请假,自然是请假归乡。若是请不得假期,便是准备辞官。”司徒弘光回道。
“不必辞官。这官位谋得不容易,辞官岂不是太可惜。”杜绵绵当着官家女眷,她最是清楚不过,这当官不是想当就能当。一旦辞官,再想起复也不容易的。
“不管是请假,还是辞官。总之咱家先离开京都这一个漩涡。”司徒弘光越说,他的决心越是定下来。
“成,全听四郎你的意思。”杜绵绵同意丈夫的话。
“我娘家那一边,我也想提点一下。看一看是否让敦弟谋一个外放的官职。一旦外放,也能带着家眷去任上。”杜绵绵这时候提一话。
“此事可,就是注意影响,万不可过于张扬。”司徒弘光再叮嘱一回。
“四郎且放心,敦弟就不是张扬的性子。我也会跟娘叮嘱一番。”杜绵绵应下话。
乾元三十八年,将要入冬时。
天冷了。司徒家整个儿没搬家。只是坐着车队,带着细软的悄悄离京都。司徒弘光还是请着假期。当然,里面打点的不老少。
一家人真是往江南去。
当然,在一家人的心中,也是想着在江南时,再是观望下风声如何?
京都外城,杜家。
杜家人都在商量事儿。自然是杜绵绵一家人离开前,杜绵绵也是回过一趟娘家。应该叮嘱的话,杜绵绵全是与亲娘崔氏和弟妹朱氏提了。
最后杜家如何决断?
这不是杜绵绵能决断的。
倒是司徒家一离开京都后,这就在半道上遇上朱家两房人。二房的朱佑礽媳妇是带着儿子朱铭。至于二房的朱兰姿、朱佑禄,这二人里,朱兰姿已经成婚,嫁为别家妇。
朱佑禄倒是跟着姐夫那一边讨生活。如今也是走的商贾一道,这是不想离开京都。
对于朱佑礽媳妇这一个当嫂嫂的自然不勉强。
至于朱家三房,自然是朱三老爷朱弘晴领着媳妇贾氏,还有儿子朱佑祥和儿媳柳氏,再加上孙女孙儿。
三房人就齐多了。
“四弟,这一回咱们一道同行,皆回江南祖地一趟。”朱弘晴的态度是坦坦荡荡。这当然是给阵队里结成伙的商贾们看的。
这护卫队,自然是商贾雇来的。司徒家是搭一个顺风车。
此时的朱家,也是花些银钱,也准备搭一个顺风车。
商队瞧着朱铭的举人身份,也是没意见。再则司徒家如今的司徒弘光还是正五品的官老爷。商队更加不敢得罪。
一行人这便是往江南去。
永庆元年,如是过去。迎来永庆二年。
一开年,春天。在江南的杜绵绵与丈夫司徒弘光这儿,那是拿定主意。夫妻二人准备带着儿女去宁藩。
实是朝廷那一边的官位,司徒弘光上表去请辞。回京都,那不可能。
朝廷一开年,那削藩的举动是轰轰烈烈的干起来。这一回,永庆帝是连削六藩。把南边富裕地的几个藩王,全部是拿下。
京都去的兵马,京都的兵马带着皇帝的旨意围了藩王府。
这六位藩王在皇帝的金口御言下,皆被贬为庶人。至于说北疆诸藩王谋划的推恩令,那不存在的。
永庆帝想的是把他的王叔们,以及王叔们的子孙全部贬成庶人。往后不享有半分皇家的恩典。爵位没了,封地没了,爵禄更没了。
有一句怎么说的,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桂藩。
桂王是乾元帝排序靠后的儿子之一。他的母嫔生前还算得宠。乾元帝给这一个儿子封藩时,也是选的一个尚算富裕的南方藩镇。
如今桂王府被围了。
桂王这一位乾元帝的十四子,此时是与妻儿只能挤在一处偏房小院中。
小小的院子被锁拿住。
男丁女眷在一起,女眷们全是哭哭啼啼的。因为是庶人,以前的锦衣玉食是别再想。此时,桂王是坐在屋沿下。
“王爷。”杜婉婉劝一话,她道:“王爷,您先用一些吧。您今个儿一直空腹。”杜婉婉递上来的是一个小碟子里的一个粗粮饼子。还有便是一碗清澈的能见水的粗粮粥。
对于王府的众人而言,这如今送来的吃食,这吃着拉嗓子。可不吃,就得挨饿。
“……”桂王低头,他看着杜婉婉递上来的吃食。他捂了眼睛,他笑道:“父皇,父皇,这便是您选的好贤孙。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我堂堂皇子龙孙,居然落到如今的地步。哈哈哈……”这等吃食,桂王打小就是锦衣玉食,他何曾吃过这般的苦头。
他松开手时,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哭了。他望着四周的男丁与女眷,这是他的儿子,他是他的妻妾与女儿。
“本王……不,我已经是一介庶人。往后我的儿孙皆为庶民。”桂王拿起粗粮饼子,他道:“本王居然被一介小吏侮辱。本王的儿孙往后就得在这等阉渣的小人物手中讨生活。本王恨啊……”
桂王想到的事情,便是那查抄他家的小人物。那一个皇宫来的小太监来宣指。其人往前数,桂王眼皮子都不带夹一下。
如今呢。那一个小太监高高在上。一个小太监身边一个捧哏的小吏,无功名,无官位。这样一个小吏居然敢开口羞辱桂王。
彼时的桂王只觉得恼火异常。他骂了回去。骂过一通的桂王,自然得罪人。于是,他和妻儿们就被关到这一处小偏房中。
这等地方,搁往常是桂王府里的一处夜房,养着要宰掉的生畜屋。
这等羞辱,把桂王是踩到鞋底子下。
桂王的目光是望着妻儿,他说道:“皇帝已经下旨,诸皆为庶人。小吏口中恶言,一路北上咱们皆在其手中。便要报复血恨。”
“本王是高皇帝的子孙,岂能辱没于小人之人。本王宁死,也不从。”听着桂王的话,桂王妃的目光是望着桂王。
桂王妃此时没哭,她已经没泪了。因为她想到自己的嫡子。她的嫡子早是夭折。如今的桂王府中。桂王的儿女里。
除着二庶子外,皆是庶女。
桂王妃的目光是望了一眼杜婉婉。桂王妃说道:“夫妻同心,一体同德。王爷,我自然是要陪着您的。”
杜婉婉看懂了桂王妃的目光。此时,其余的诸妾自然也懂王妃的意思。
倒是那些小儿们,此时是哭得利害。
桂王不再多语,他只道:“你等哭有何用。真当那等小人会松手,会放过你等……荒唐,可笑。你等生来锦衣玉食,如今便是偿还之时。莫要丢掉皇族体面。”
对于皇家而言,尊严嘛,在桂王的眼中,当然比其它的东西更重要。
桂王不再多语。
次日。
那些查抄桂王府的人都是吓住了。因为关押着桂王府一家人的地方燃起了大火。那一把大火烧得很烈。
这一把火,烧得天下人皆知。
皇帝逼死亲叔叔。此是天下丑闻。更是惊住天下人。哪怕如此呢,皇帝的削藩之策没有半分的改变。
皇帝让兵马押送被削藩的王室成员入京都。
江南,杜绵绵与丈夫自然是知道这等大事。
司徒家中。杜绵绵忍不住的哭出声。她道:“四妹妹……”
“绵绵,此时不是咱们伤心的时候。咱家不能留在江南。咱们得去宁藩。”此时司徒弘光提醒着妻子。他家的处境很可能不太好。
“对,咱们得离开。”杜绵绵收了眼泪,她是同意丈夫的话。这等时候,当然不能留在江南。等着被人牵连的宰掉吗?
那不能。
“朱家怕是得与咱们一起去宁藩。”杜绵绵与丈夫说道。司徒弘光点点头,他回道:“自然是一道同行。都一起去宁藩。好在杜家一家人全去了外地。敦弟也去外地任官。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