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134章

第134章 第134章

(一)

云州城郊雨后空濛的官道上,一辆低调中透着雅致的马车缓缓向前行驶着。五月芒种,正是暑热之际,马车内的幽香时不时飘出晃动的车帘外,给又潮又闷的空气平添一抹清雅。

车中坐着两位女郎,其中一位却是女扮男装。她眉毛画的又黑又粗,鼻下唇间还粘了一颗又大又黑的痣,面上被涂成了小麦色,原本柔和的下颌线也被画的锋利。然而即便如此,也遮挡不住她五官的明艳。

此时她正斜倚在软垫上,手中拿着团扇不耐烦的扇来扇去。“热死了。还没到云州书院?”

她对面坐着的侍女归人给她倒了杯凉茶,安慰道:“娘子莫急,家主也是为了娘子将来能过得幸福,虽这违背了娘子的意愿。娘子再多反抗些时日,家主疼爱娘子,定不会再勉强娘子。”

到底是从小侍奉到大的贴身侍女,一下便看穿她心烦的原因并非天气,乃是气恼那门亲事。水华烦躁的叹了口气,道:“从小父亲便疼我尊我,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不经我同意就为我定下亲事,偏偏还是那尉迟家的大公子。”

想到那尉迟家的大公子尉迟渊,水华只觉得心头更烦了。

朝中几代皇权更迭,尉迟家却屹立百年不倒,始终为京都第一望族世家。如此权贵自然是别的士族挤破脑袋也想要攀附上,更何况传闻那尉迟家大公子龙章凤姿、芝兰玉树,更有八斗之才、踔绝之能,年仅十四便替皇帝解决了长达十年未解的刺州贪污一案。如今虽还未在朝为官,却已经受到皇帝的重用。

出身高贵、才华横溢,又有超凡之姿、前途无量,不知何时就成了名门贵女之间常聊的话题人物,京都中人对他的赞美之词更是数不胜数,吹捧的已然是天上有地上无。

水华原本就对这种口口相传的言论半信半疑,吹的如此之过,更是让水华心生反感。尤其她还知道,那人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所有的赞美皆是夸大其词。

尉迟家家风严谨,世代只能一夫一妻,女子不可招蜂引蝶,男子不可寻花问柳,一生一世要对配偶保持忠贞。便是没有别的美誉,光如此家风便很难不让女子心动。

水华出身名门,父亲是正二品尚书,而祖母乃是公主,水氏在朝中的地位不比尉迟家低。名门贵女从出生起就已经开始相看夫家,水氏与尉迟家门当户对,因此水华打小便听说过那尉迟渊。

年少时她也不是没有因那些溢美之词和尉迟家家风动过心,然而一次无意间捡到的一本诗册,让她开始恢复清醒。

水华喜欢诗词歌赋,因此捡到那本诗册便好奇的打开来看。可惜除了开头有三篇称得上佳作的诗词外,后面的皆平平无奇,甚至有些故作高深,浮而不实。

更让水华不齿的是,最后竟然还有两篇淫诗。

合上诗册,她已是羞恼不已。那淫诗里将女子描写的极为污浊不堪,各种不堪入目的词语,简直看的水华要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她出身名门,任何男子面对她都是毕恭毕敬,从不曾被轻贱半分。如今看到有人对女子如此轻贱,气的只想揪出此人教训一顿。遣侍从去打听,这诗册乃是从尉迟家中流出,而从那诗中透露的信息来看,作诗之人绝非寻常普通身份。她又仔细翻了翻诗册,终于在一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渊”字。

她不敢确信此渊是否就是彼渊,毕竟这与传闻中的形象大相径庭。直到隔日闺中密友给她看尉迟家大公子一篇被传诵的诗赋,那字迹那内容,正与诗册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水华终是明白,口口相传的话最是不可信。

她找人买通街上的地痞流氓,将上街的尉迟渊绑起来毒打一顿,最好断了他的子孙根,可惜三次都没成功。

再后来听到旁的人对尉迟渊大肆赞美,她都要冷笑三声。只是最令她难受的是,父亲也常念叨那人有多么多么的好。父亲二十岁时便考中文武双状元,竟会看不透一个腌臜顽劣之辈,可见那人有多么虚伪,多么会伪装。

水华数次对父亲旁推侧引的表示对那人不感兴趣,却不料有朝一日,突然就被告知要与那腌臜定亲。

她气的顾不得贵女姿态多次大闹,一向疼她的父亲竟不欲尊重她的意愿,硬是要焊死这门亲事。

“休要胡闹!爹这是为了你好!”父亲每次都这样说。

她在家中呆的快要郁闷出病,听闻辞官的老祭酒在家乡云州办了所书院,便前来拜学。为了方便隐瞒身份,她便女扮男装。

她先前跟着一位易容大师学习过,无论是外表扮相还是声音,她都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因此也毫不担心会暴露,留下不好的名声。

总算是到了云州书院的门前,然而书院却建在半山腰上,还得自行爬上去。水华以前就听说张老祭酒惯爱给学子设立难关,这书院开在城郊还是山上,想来便是为了考验学子对于求知的毅力。

漫漫青石台阶仿佛没有尽头。前方零零散散走着一些学子,日后都将是她的同窗。水华跟着走上去,拐弯处却看到路旁竹林里插着一把极其漂亮的,散发着淡淡幽光的玉剑,似乎在引诱她过去拔下。

“咦?”她有些惊奇,不明白为何这里会有一把如此漂亮的剑。抬头看看前方的准同窗,他们却对这把剑目不斜视,唯有一人扭头看。

难道,这也是张老祭酒给学子设立的考验?如今男子崇尚琴心剑胆,会舞剑亦是展现男子的魅力点。张老祭酒在这里插一把如此漂亮的剑,可是为了考验学子对于求学的专心程度以及抵抗诱惑程度?

怕有人暗中观察记录他们的一言一行,水华忙收回视线。

一场雨刚停不久,青石板上还有很多水迹,踩在上面会发出“噗噗”的声音。水华在无聊中发现了乐趣,低头认真踩着水迹,却没看到前方一人停下了脚步,一头就撞在他背上。

那人惊愕回头,水华却因他的容貌看呆了眼。普普通通的学子服穿在他身上,犹如镀了一层辉光,颀长挺拔的身躯侧身而立,好看的叫人移不开眼。水华想便是天神下凡也大抵如此。她身为名门贵女自是阅人无数,却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男子。

那人见她望着自己发呆,却没有被冒犯的情绪,反倒温和有礼的先道歉:“抱歉挡了小郎君的路,小郎君可有碍?”

他眉眼生的清冷如月,声音却很温润。水华红着脸低下头赔罪:“抱歉无意冒犯了郎君,还望郎君莫要计较。”

“没事便好。”他浅笑一声,回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原来这世上真有天人之姿。想到上一次听到这个词是从父亲口中夸尉迟渊所用之词,水华不由再一次对尉迟渊心生讥讽。

她抬脚继续爬坡,却见那俊美公子又停下了脚步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她。水华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笑问:“郎君有何事?”

雨后阳光透过层层树叶照射在她扬起的脸上,眼中的澄澈让人不由忽略脸上那丑陋的伪装。俊美公子的眼睛在她面上流转一圈,问:“在下冒昧,可否询问小郎君的名姓?”

水华对他颇有好感,热情回道:“我姓元,单名一个‘胥’字,华胥氏的胥,还未有表字。郎君呢?”

俊美公子清雅一笑:“在下姓郁,单名一个‘池’字,池水的池,也未有表字。”

大多男子二十及冠才会取表字。水华热情上前:“那今后我便称呼你郁郎,你唤我元郎。”

书院第一次开堂授课,学子们第一天自是先互相寒暄熟络一番。郁池人长得极好,谈吐举止颇为文雅,文采也极为出众,很快便成了人群的焦点。有人夸郁池的文笔与那京都尉迟家大公子相比竟也毫不逊色,而谈到尉迟家大公子,可谓众多年轻学子心中的榜样,不由开始传诵其文章,大肆赞扬。

“这一首《呦呦鹿鸣》辞趣翩翩,毫无赘述,实乃上佳之作!“

听了半天他们的无脑吹捧,水华终是忍不住嗤笑出声:“不过是故作高深罢了,浮而不实。”

她这一语在满是夸赞的声音里可谓万分突兀,众人皆向她看来,甚至连郁池眼里都带上了惊诧与不解。

水华与郁池结伴而来,两人面容皆生的耀眼,早就引起众人的注意。只可惜相比郁池,这位身子骨太小,看着弱不禁风的,鼻下唇间还长了颗又黑又大的痣看起来十分瘆人,平白浪费了这出尘的五官。

那夸赞的学子义愤填膺道:“《呦呦鹿鸣》是有些晦涩难懂,你年纪小看不懂也正常。《上仙赋》相比《呦呦鹿鸣》正适合你这个年纪理解,虽行文相对简单却丝毫不比《呦呦鹿鸣》差,你又怎么看?”

水华年芳十六,个头在女子中生的高挑,然而到底是女子身板娇弱容貌也生的嫩,刻意伪装的男子声音又偏中性,因此男装看起来像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公子。

“哼,不过是外强中干,看似文雅实则生硬无趣。“

水华曾经也很喜欢这两首诗,然而自从知道了那人的真实为人,越看这些诗便越觉得不好。来云州书院求学的学子出身门第大都不算太低,为保持自己士族的君子风范,拥护尉迟渊的学子们强忍着怒气没与水华过多计较,只暗讽她有眼无珠不通笔墨。

水华也懒得跟这群只会盲目跟风的无脑之辈纠缠,自顾自寻了个窗边的位置坐下,等待夫子来授课。一下子得罪了整个书院的人,没人愿意与她挨着坐。水华也乐得自在,她虽女扮男装混入男子行列,却不代表她乐意和这群臭男人勾肩搭背。

授课时间快要到了,所有人都纷纷落座,水华颇为诧异地看着坐到自己身边来的郁池。方才在外面的一番交流中,她便发现郁池对那尉迟渊似乎也颇为欣赏。本以为自己一番言论定也会惹得他不喜,却没想到他还愿意坐到自己身边来,凑过头温声询问:“你很讨厌那尉迟家的大公子?”

面对着他水华总有些不自在。她抿了抿唇,道:“是不大喜欢。”是非常厌恶。

“为何?”郁池见她面色有异,忙补充道,“元郎别误会,我只是单纯有些好奇,并无其他意思,若元郎不喜我便不再问了。”

在书院的一天很快便过去。水华下山的时候,发现那炳漂亮的玉剑已经不见了,看来还真是老祭酒设下的考验。扭头发现与自己一道的郁池也在朝那处看,水华明白了原来先前那个与自己一样看剑的人便是他。

水华住在城西而郁池住在城南,两人便在书院门口道别分开。回到住处水华感觉颇累便想先补上一觉,然而刚准备躺下,她就被躺在角落的那炳玉剑吓得一个激灵。

这正是今日所见的那把玉剑,它生的太过漂亮水华一眼便认出,为何会出现在自己的房中?

她走下床,玉剑感受到她的靠近,发出悦耳的嗡鸣声。

水华反被吓了一大跳,迅速远离了三步。玉剑感受到她的远离,又发出悲鸣。

这剑怎么这么邪乎?脑子里想到看过的灵异类话本子,水华登时便明白,这是一把邪剑。而她被这把邪剑缠上了。

心中登时怕的要死,她忙吩咐归人进来把剑扔了。归人看见那把剑也甚感新奇,心中却并不觉得这是把邪剑,“娘子莫怕,我瞧它颇有灵气,兴许是一把……神剑?”

“不可能!话本子里只有邪剑才会这般缠人,因为要作祟!”水华还是令她把剑扔的远远的,越远越好。

却不料,第二天她一睁眼醒过来,发现那玉剑又出现在昨日的角落。

归人安慰道:“要不我去请个道士过来看看,娘子莫慌,先去书院吧。”

到了书院,郁池见她脸色不大好,上前关切询问。水华把事情给他讲了,郁池听闻后笑道:“其实我略通五行之术,那玉剑身上灵气充沛,就算不是神剑也绝非邪剑。我本以为只有我能看见,却原来元郎也能看见。”

“郁郎的意思是,并非所有人都能看到那把剑?”水华着实惊讶了。

郁池点点头:“它是一把灵剑,唯有有缘人得见,它跟着你,兴许是与你有缘,元郎不必担心,且安心将它收下,此乃大好机缘。”

郁池的话总是莫名让人愿意相信。水华如此便也安下了心,想到那是把灵剑,内心反而开心了起来。

(二)

在书院呆了两个月,她与郁池每日朝夕相处,常常相约出游,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十分熟稔。水华发现自己最近变得有些不大对劲,每次靠近郁池时,心跳总是会加快,脑子也变得不太冷静,动不动就脸红。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回事,直到有天两人在戏园子里看戏,台上正讲那痴男怨女的戏码,水华恍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对郁池生了爱慕。

明白这一点,她更不敢直视靠近郁池了。

自己如今是男装,若是被郁池察觉到自己对他的心思,怕是要厌弃自己。不是没想过干脆告诉他自己其实是女郎,可这样一来便挑明自己两个月的欺瞒行为,且还会败坏她身为名门贵女的名声。思来想去,她决定先让自己远离郁池几天冷静冷静。

数日的刻意疏离,郁池也察觉到她的冷漠态度,容色也渐冷下来。又一次放课水华刻意的躲避,郁池终是忍不住,将她堵在无人的竹林里,“是我做了什么事,让元郎厌弃我了吗?”

水华怎么敢告诉他自己的心思,红着脸支支吾吾躲闪他炽热的目光:“我怎会,厌弃郁郎,郁郎大概是多心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水华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支支吾吾的就想赶紧远离他。再和他挨的这么近,自己心脏就要跳出来了!

她的不断躲避似乎刺激到了郁池。郁池一把握紧她的肩膀,低下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元郎,其实我……”

他反倒开始支支吾吾起来。犹豫了片刻,他再次抬起头,目光坚定,“我心悦于你,你可能感受到我的心思?”

这会轮到水华惊讶了:“你喜欢男人?!”

一时间太过惊讶促使她都忘记伪音,而她也对此毫无所觉。女子娇柔婉转的嗓音却并没有让郁池露出半点讶异,闻言哭笑不得起来,“……元郎。”

“啊?你,你喜欢男人?”水华心里已经开始崩塌。长这么大好不容易有了个爱慕之人,结果竟是个断袖,让她好不伤心。

“……元郎,你忘记伪音了。”

水华愣怔一瞬,瞬间便明白了什么:“你,你,你知道我是,女的?”

郁池笑了起来:“嗯,第一天就知道了。”不仅知道她是女子,还知道,她便是自己未过门的未婚妻。

竟然第一天就知道了?!水华对自己的易容术还是万分自信的,两个月的时间其他同窗都没看出来便是证明。可郁池竟然第一天就看出来了?!

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分明她可不光外形上伪造的像男人,声音、行为举止、甚至包括焚的香都是男子才会用的款式!

“其实……我也会易容之术。”他好心宽慰了一句,“你的易容术很完美,旁的人确实看不出来。”

许是意识到自己这样握着女子的肩膀极为失礼,他松开手,看着她道:“我的心意,望元郎能考虑一下,不要急着拒绝我。”

他此刻还以为水华是厌烦他的。

说罢,他便优先离开了竹林,头都不带回的。

书院恰逢放假一周。水华躺在屋子里平复自己激荡的心情,想着该如何让父亲同意把与尉迟家的亲事退了。

她自是万分愿意接受郁池的心思的。忽然想到自己还未表过态,便打算明日就去寻他,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以及自己的真实身份,与她有婚约一事。既然决定与他在一起,自然任何事都不都再隐瞒下去。

只是第二日一大早,她便被父亲派来的侍卫强行绑着带回了京都。

“你一个女子,况且你还有了婚约,整日扮成男人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云州离京都不远,快马加鞭不过五日的路程。一开始水父以为女儿只是去云游散心,便派了暗卫一直跟着她保护,却没想到她竟然扮成男子整日和一群男人呆在同一屋檐下,气的他也顾不得心疼令人将她直接绑着回来。

水华一开始也很气愤,然而路上她便冷静下来,首先确实是自己做得不对,其次,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爹爹,我已经有了心爱的男子,真的不能与那尉迟家的大公子结亲,还望爹爹心疼女儿,成全女儿吧。”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水父更是气恼不已,命人将她关在院子里禁足,直到她头脑清醒过来。

水华自是不会听他的,写了封信让心腹侍卫亲自送到云州郁家去。待心腹快马加鞭的往返回来,交给她一封信,是郁池写的。

信中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便是让她莫要忧心,她不辜负自己自己绝不会辜负她。字迹略显潦草,看来落笔时他是着急的。水华心中安慰不少,安心等着郁池的计划。

然而又是等了一周,也不见郁池的信到来,反而等来了尉迟家前来商议成婚的日子。

听闻亲事竟然就定在两个月后,水华惊异不已。两家皆是名门望族,从定亲到结亲的时间竟不到半年,委实有些操之过急,坏了规矩。然而尉迟家愿意如此,父亲竟也同意,水华气的就要发疯,夜里在心腹侍卫的帮衬下,提着包裹翻墙逃了出去。

她要找郁池私奔去!去他的古教礼法吧!

可不眠不休的跑到了云州郁池家,却发现已经变成了一座空宅。她左右打听一番,邻居皆不知住在这里的郁郎君去了何处。

水华终是明白,她被抛弃了。

许是因为她的出身过于高贵吓到了他,又或许是因为她分明有婚约还与男子不清不楚,让他这种正人君子感到不耻。

说起来,她甚至从不知道郁池的任何事,除了他的一个姓名。

原来从一开始,他也从未对自己付出半点真心,不过是……逗她好玩罢了。

不等父亲派来的侍卫找到她,她就先自己回了家中,与父亲说,会安心待嫁。

总之世间男子多薄情,嫁谁都一样,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罢了,就当报答父亲多年的养育之恩。

……

外面是震耳欲聋的唢呐声与炮竹声。水华木纳的坐在轿子里,等待京都所有女子都爱慕的,所有男子都向往的尉迟家大公子尉迟渊,她的夫婿,将她接下轿子。

外面乱七八糟的声音都被隔绝在帘子外,水华听着感觉一点都不真切。直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了轿帘,凑到她眼前说:“夫人请下轿。”

耳熟的声音引得她不由抬眼看向那逆光站在轿子口的高大男人。清冷如月的眉眼,英挺的鼻梁,好看的薄唇,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俊美面容让水华震惊当场。

郁池,尉迟,尉迟渊。原来如此。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一时恍惚,然而紧接着又是一股被骗的羞愤涌上心头。她一把拍开他的手,气愤说道:“不嫁了!”

外面的人因她这句话吓得不轻,婚姻本就不是儿戏,更何况,这是尉迟家与水家的婚姻。尉迟渊像是早就料到这一幕,不顾礼数踏入轿内放下帘子,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将水华的手死死攥在掌心,讨好的笑道:“未能及时告知夫人实情是我的错,然而……夫人一直都很讨厌‘尉迟渊’,我怕告诉夫人,夫人反而会不愿嫁给我,因此才一直没敢告知实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夫人尽管怪我骂我,现在我们先把亲事走完可好?”

说到这里水华也不由一阵害臊。思来想去确实也有自己的问题在里面,与心爱之人成亲的喜悦冲淡了羞恼,她终是羞红了脸,点点头随着他的牵引下了轿子。

大婚之夜,两人交颈相缠互诉衷肠。浓情蜜意过后,尉迟渊想起过去,终是忍不住问:“夫人过去为何那般讨厌我?甚至还几次三番叫人堵我……”

说的还算含蓄的。分明是几次三番叫人对他下毒手,毁了他的根。

这个问题他一直疑惑了许久,反复思来想去,他确定自己从未得罪过这位大小姐。

水华想起那本诗册,不由心生动摇。与尉迟渊相处了这些时日,她也看得出尉迟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那本诗册确实有他的诗,字迹也确实与他的字迹一样。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她干脆敞开了质问。

尉迟渊听她说明了前因后果,登时哭笑不得起来,认真解释:“那段时间家中来了个远方表亲投奔,他甚是爱临摹我的诗,也爱模仿我的字迹,想来你捡的那本诗册,是他的。”

原来是这样?!一切真相大白,水华终明白原来是自己一直对他误会质疑。想到自己还让人去毁他的子孙根……水华顿时羞愧不已。

尉迟渊闷笑着抱紧她,交耳道:“如此,我们可算两清了?”

他指的是没及时告诉水华他就是尉迟渊的事。水华娇嗔着锤了他一记,道:“才不两清,两清的都是陌路人,你我要纠缠一辈子!”

尉迟渊愉悦的大笑起来,抱紧怀中人儿:“好,我们纠缠一辈子。”

……

九天之上,司命星君翻看了看命格本子,瞧洞渊大帝与水华神君已经成了亲,与一旁的月老说道:“水华神君的劫历地差不多也该结束了,这两位也该归位了吧。”

月老瞟了一眼那命格本子,轻哼一声:“说是历劫,这分明是去享受去了,哪来的劫?”

司命星君捋捋胡子:“她元神刚凝成还不稳固,去凡间历经一番七情六欲有利于稳固三魂七魄,我让她误会以为自己遇到负心汉伤心难过,已经快触及天帝的底线了。”

月老又是轻哼一声,却又笑了起来:“……能回来就好啊。”

那女娃娃他一直都还挺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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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吼吼!

感谢各位看官一路以来的支持!下本新文《温柔男二炸了我的鱼塘》求收藏吖~指路作者专栏,文案如下:

别人穿书都是肤白柳腰大美女,白煦却穿成了一只秃噜毛儿、脏了吧唧、还丢了心脏快要死翘翘的丑狐狸。

原本是顶级大美女的白煦望着着水中丑到极致甚至都不再是人的自己:听我说谢谢你……(此处省略bgm)

某天她捡到了一个快嗝屁的男人。

白煦记得书中有个备胎温柔男二,名为夫御,心怀大爱受万人敬仰,是女主的爱慕者之一,最终因爱而不得坠入魔道,结局凄惨。

白煦看着男人脸上的泪痣以及千玦宫宫主令牌,认出此人正是那备胎温柔男二夫御。

长得倒是芝兰玉树,不过吸引白煦的,是他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很适合做她的心脏。

为了互相求生,两人结下契约。而因契约的约束,白煦需要时时刻刻与他呆在一起,睡觉都不能分开。

白煦干脆变回原形,挂在他身上节省体力,顺便把他当仆人使唤。

这温柔男二还挺听话,让他干嘛就干嘛。

就是不太经逗,一逗就脸红。

时间久了白煦就觉得索然无味,干脆换别人逗着玩。

只是刚换个人逗,过不了多久这个人就会消失不见。反复多次,白煦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太在意。总之她鱼塘里的鱼还多的是。

直到有一天,温柔男二竟将她禁锢在臂弯下,笑的冰冷癫狂,目中闪着入魔的迹象:“今日你与萧师侄说了三十七句话,笑了十五下,看了三十六眼,却只与我说了三句话,看了两眼。怎么,终于对我厌倦了吗?”

“不如就将你锁起来。”

白煦:……?

#我鱼塘里的鱼怎么越来越少了?#

#这个温柔男二怎么越来越不对劲?#

注:

*女主妖娆魅惑御姐美人型,万人迷,女海王,爱招蜂引蝶乱抛媚眼,女非男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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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感谢各位看官一路以来的支持!我们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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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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