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得了个甜头
老太太是很好面子的,小霞把姜华和姜海酒后数落李家的话当众说出来,老太太面子上能挂得住?
老祖宗一动肝火,全家上下哪里有安宁,等小霞回过神来一切都迟了,她平常其实很聪明伶俐,但是毕竟是女孩子家,最看重的还是名节,昨日姜华含沙射影说她半夜三更去荒园是会情郎,她心中就一直有记恨着姜华!
今天罗少奶奶又说姜华主仆昨天溜出去喝酒下馆子的事情,她心中一下慌了,以为罗少奶奶也知道了?所以急着跳出来说明白?
她其实只想在老太太,太太们面前告这小子一状,便把昨天的事儿说了,也存着想给自己避嫌!说一千,道一万,她是被姜华的浑话给扰乱了心神,要不哪里会犯这样的浑,后悔莫及了!
“哎呦,小霞,老太太身边哪里离得了你哦!这姜少爷的脾气啊,只怕一个丫头去也顶不上什么用,万一言语有冲撞被骂回来,那更是没脸没皮的了!
老祖宗,还是我亲自跑一趟,想来就算姜少爷再没规矩,浑得厉害,但我这个二嫂子的面儿应该还是能顶一点用的,小红,你在前面领路,我们一起去瞧瞧姜少爷去!”罗慧娟道。
从老太太院子里出来,罗慧娟一张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小红跟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梁嬷嬷还在外面挨着板子,正喊得撕心裂肺,罗慧娟凑过去,抬手就给打板子的两个丫头一人一个耳光:“你们这是要让老祖宗听声么?还嫌老夫人不闹心是不是?”
两个丫头见罗少奶奶这副模样,吓得哪里敢说话?手下的板子也不敢多打了,胡乱应付了几下,将数凑齐了,立刻便有两个婆子过来将梁嬷嬷搀扶着去敷药。
“这个天杀的姜华,不都说他就是个书呆子么?咋就惹上小霞了?莫不是小霞今天也得上失心疯了?”罗慧娟抱怨道。
她人生得极美,性格却是火辣急躁得很,真就是个性如烈火。
“小红,你是怎么了?步子都迈不动了么?让你在前面带路呢!”罗慧娟说话间,扭头就要冲着丫头小红发火。
她这一扭头,整个人一下愣住了,就在老太太院子的门口,一个少年规规矩矩的站着,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
看这少年的模样周正,只是身形瘦小,皮肤有些黑,穿着直缀长衫,确实有一股读书人的气质,罗慧娟刚才从门中走出来,竟然没有看到旁边站着一个大活人。
还好小红发现了,她站住了脚步却拿不准这少年究竟是不是姜华。
姜华进入李府之后,除了名义上的外婆李老夫人象征性的见了他一次之外,其他的太太、少奶奶根本就把这事儿当成一回事。嫡母李玉芬从姜家把他打发来娘家,其用意为何,那还用说么?
罗慧娟管着家,听底下人说这小子有点愣头愣脑,还是个病秧子,心中就更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姑奶奶看不顺眼的,那就安置西角荒园,然后让其自生自灭呗!
李家作为青州首富之家,姜华在这里寄居,月钱、丫鬟那也是有的,这毕竟关乎的是一个家族的体面嘛!可是这些东西都只存在于账面上,哪里会落到实处?
姜华一个月月钱按照府中少爷的例给的是二十两白银,四个丫头,两个婆子,一等丫头一月一两银子,二等丫头一月五厘银子,还有年节的各种吃食费用,四季裁布制衣的用度,这账面上哪里少得了?
姜华自然没有得到这些,东西又从家里账上支取了,这些银钱好处让谁得去了呢???
罗慧娟做梦都没想到这个事儿会闹成这个样子,她心中还觉得有冤屈呢,老太太估计也是恨透了这个事。不管如何，李家面子毕竟是第一位的。因此姜华只能病死不可以饿死！
堂堂青州首富,被这兔崽子说成天天吃糙米糟糠,住漏雨土房,老太太脸上哪里挂得住哦。
“可是姜少爷吗?”罗慧娟盯着少年,道。
白衫少年正是姜华,他也没料到昨天才埋下一颗雷,今天就炸锅了。他一大早起来不过是想向老太太问个安,古人规矩多,其中晨昏定省便是头等规矩。
所谓晨昏定省,就是早上起来要去给父母长辈问安,晚上睡觉之前也要去给父母长辈问安,要等父母先睡下之后方能休息。
姜华住在李府，父母长辈都不在身边,李家的一众长辈已经免了他的规矩,毕竟大家彼此没有血缘关系,有什么必要天天见面?见多了彼此还闹心!
但是今天姜华来老太太这边却是因为他大病痊愈,这种情况向老太太问一声安是很妥当的。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老太太这里大早上就乱成了一锅粥,他站在院子外面已经大致听清了里面的情况,心中觉得舒坦得很。
小霞这丫鬟,姜华还真料中了她的性格。有些东西自己说出来，人家会说你不识好歹，一个寄读的庶子还挑三拣四。而通过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向她说，然后就等老太太的反应和处理结果就好了。??
罗慧娟叫出姜华的名字,姜华也打量她。
迎着姜华的目光,两人四目对视,罗慧娟脸不由得一红。姜华可是现代人,看到了美女眼放绿光是不用收敛的,可这样的眼神放在古代就太唐突了。
罗慧娟就算性格泼辣大胆,也大感吃不消,还好姜华年龄还小,脸上稚气未褪干净,要不然场面会更尴尬。
姜华盯着罗慧娟看了好大一会儿,道:“我看姐姐光彩照人,彩绣辉煌,恍若仙女下凡,莫不就是享誉风柳城,大名鼎鼎的罗少奶奶么?”
“呃……”姜华这句话一说,罗慧娟脸更红,她“啐”了一口,道:“小小年纪,张口就是浑话,也不知跟谁学的。一张嘴跟抹了蜜似的,以后也不知道哪家姑娘会栽在你这张嘴上。”
罗慧娟说完,伸出纤纤手指,冲着姜华的额头轻点一下,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其实她心中恨不得一指头将姜华给摁死,偏偏笑容更是热情,道:“好哥儿,老祖宗可挂着你呢,我正要去寻你。听说你生了病,在家里吃不好,睡得也不好,你倒是说说,哪个天杀的让你受了委屈,本少奶奶替你做主。
你现在跟我去见老太太,可不许让老祖宗为这些许小事儿动气,要不然老人家年纪大了,气坏了身子,惹出了滔天祸事,谁承受得起?”
姜华听着罗慧娟的话,心中暗暗冷笑,面上却快速往后躲,摆手道:??
“罗少奶奶,那我可不敢触老太太的霉头了,万一有个什么差错,我便是天大的罪过。今天老太太不舒心,我明天再来请安!”
姜华说完,转身就要走,罗慧娟哪里敢放他走,慌忙抓住了姜华的衣袖,道:
“姜少爷你可不能走,老太太今天必须要见到你,你倘若走了,老太太还不知怎么伤心呢!”
姜华被罗慧娟抓住衣袖,两人的距离一下就近了,他仔细一瞅罗慧娟的模样,真是个面若银盆,眼同水杏,他心头不由得一荡,心想这样的美女莫非就是后世人们常说的“心机”婊?
倘若是一般人,遇到罗慧娟这等姿态肯定心都化了,姜华当然不是一般人,他上辈子心机婊见得多了,罗慧娟这一套对他完全无效,他盯着罗慧娟,一字一句的道:
“罗少奶奶,老太太倘若真问起我的起居生活,我如何回答?一味哄着老人家,那是撒谎违心,不是君子所为。倘若照实说了,伤了老太太的心是一方面,坏了李家的颜面那更是莫大的罪过了,嫂子说是不是?”
罗慧娟手不由得一下僵住,她深深的看了姜华一眼,竟然无法判断姜华是真痴呆,还是说只有一根筋还是在向她叫板,后面一个念头只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她立刻便想姜华年龄不过十四岁呢,进儿十六岁了还天天喜欢厮混在脂粉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哪有这等心机?
罗慧娟迟疑之间,姜华又挣脱了她的手,转身就要跑。
罗慧娟脑子里一时哪里想得清楚,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姜华跑了,一念及此,她一咬银牙,从秀囊中取出一张银票,也来不及看上面的面额,一手塞在姜华的手心里,然后用双手拉着姜华,哀求道:
“姜少爷，就算我罗少奶奶求你了,快跟二嫂子进去见老太太吧。再不进去,咱们李家的天就要塌了,这点银子是嫂子的一点小意思。回头嫂子让人给你把院子归置满意,把那几个不识相的厨子给统统扫地出门,再给你安排四个大丫头伺候着,月钱银子一分不少你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