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胚胎
在半个小时的尝试后,伊登发现他能利用胃中“器官”做到的事包括但不限于:使局部的皮肤长出鳞片;软化骨骼,让关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通过震动声带,发出极其刺耳的尖啸声。
通过反复实验,伊登发现除了骨骼软化的状态可以长时间维持外,其它的能力在使用三到五次后就会出现幻觉、耳鸣与呓语等症状,需要休息十几分钟才能再次使用。
除此之外,那具“器官”并没有产生其它副作用,如果大祭司没有从中设置什么陷阱的话,那么这确实是一份不可多得的馈赠,但伊登深知这世上不存在免费的馈赠。
走到桌边,伊登提起桌上的典狱长长袍,他发现这件长袍比狱卒身上的要精致许多,背面还有一幅诡异的图案:身躯缠绕着触手的鱼首巨人,簇拥着鱼群与海啸。
长袍领口还绣着一行小字:
梦境与天灾的化身,远古歌者的眷属,海裔之父,鱼人始祖,伟大的塞维斯坦。
“这个格式……是神灵的尊名,指向维斯密教信仰的那位父神,塞维斯坦。”
为了避免招来麻烦,伊登没有尝试念诵那段尊名,直接脱下了风衣,换上长袍。
兜帽遮住伊登上半张脸,阴影落下,让他沾染上几分邪教徒的气质。敲门声响起,他扭过头,缓缓走到门前拧开把手,发现外面站着小奥尔法。
“你穿这身长袍很有感觉。”小奥尔法打量着伊登,不禁轻叹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
“现在该去吃早餐了,其他人都在等你。”
“等我?”伊登微微挑眉,“为什么?”
“早餐对于狱卒们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时间段,除了吃饭,典狱长还会在早餐时安排狱卒们的工作,比如谁在哪片区域巡逻,谁去挑选祭品献祭,谁可以休息一天……所以必须所有人全部到齐。”
“知道了。”伊登颔首道,“带我去你们早餐的地方。”
整个地牢的结构错综复杂,小奥尔法带着他经过六个岔口,穿过阴暗的长廊,终于来到一处幽暗的房间,九位披着长袍的狱卒围坐在圆形石桌边,十指交错,头颅低垂,开裂的触须伸出兜帽,如同吸附在脸上的蠕虫水蛭。
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只盘子,当伊登与小奥尔法都坐到位置上时,一只狰狞的巨型章鱼从地牢顶部垂下,用触手托着还在蠕动的淡褐色肉团,放入每个人的盘中。
“那只章鱼叫赫罗,是地牢的厨师,无论你在地牢的哪个位置,只要喊出它的名字,它就会以最快的速度到达你身边。”小奥尔法看着盘中蠕动着的肉团,又解释道,“这是敲碎外壳的巨型藤壶,味道很不错。”
沉默不语的狱卒们纷纷举起刀叉,切割吞食着面前的藤壶,他们的视线只盯着眼前的食物,没人敢将目光投向那位年轻的典狱长,唯一一个敢于窥视伊登的狱卒,也在与伊登对上目光后慌忙低下头,手指止不住地发颤。
看到这些畸变扭曲的狱卒如此畏惧自己,伊登不禁联想到一句话:一切恐惧,源于未知。
但当伊登将注意力转移到盘中的血肉时,他的神色又变得颇为艰难,过了许久,他举起刀叉,切下一片藤壶肉,用叉子挑起,放入嘴中。
还好……味道类似于虾,不算难吃。
伊登本以为自己不会有什么胃口,毕竟胃里不久前才被大祭司塞过一团血肉。
可随着藤壶滑下食道,
伊登胃里的那团血肉忽然开始蠕动,仿佛有触手从他们胃里涌向食道,潜意识深处的饥饿感支配了他。在最后残余的意识里,伊登只记得自己扔下刀叉,徒手抓起盘中的藤壶,向嘴里塞去……
短暂的失神后,伊登恢复了意识,他环顾着石桌,忽然发现狱卒们都将身体压得很低,脸几乎贴到盘子上,当然,他们脸上的触须已经贴着盘子了,几个胆小的狱卒甚至还在颤抖,狱卒们面前大多还剩着半只藤壶,但没有人敢再碰一下。
“……怎么了?”伊登看向小奥尔法,后者的神情和其他狱卒一样惶恐。
“刚才……你的嘴里伸出很多触手,像只海怪一样吞掉了藤壶,还抢走了我和亚恩的……”小奥尔法用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听完小奥尔法的话,伊登愣了片刻,他抬起手,摸着嘴边残留的碎渣,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大祭司往他胃里塞的那团血肉果然有问题!!
正当一桌子人都陷入恐惧时,他们脚下的地面忽然震颤起来,厨师赫罗也从地牢顶部被震落,重重地摔到石桌上,溅了一桌粘液。
亚恩这位前代理典狱长最先反应过来,他朝狱卒们喊道:“奥尔法,你去通知大祭司,其他人,全部跟我走!”
他刚要起身,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缓缓坐下,以近乎卑微的姿态看向伊登,“典狱长阁下,请宽恕我刚才的僭越,指引我们接下来的道路。”
伊登很快就明白了亚恩的意思,他现在是典狱长,一切狱卒的行动都应当听从他的安排,但对目前情况一无所知的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就按你刚才说的来。”伊登相信亚恩当了那么久代理典狱长,他的决策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话音刚落,狱卒们都如离弦之箭般奔出房间,只留下伊登一人迷茫地坐在石桌边。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情况似乎很严重……”伊登低头暗自揣测着。
“是大祭司的长子失控了,典狱长阁下。”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伊登吓了一跳,他抬头看向石桌上的章鱼,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
“你在和我说话?”幸好兜帽遮住了伊登的半张脸,否则现在他惊愕的神情必然会暴露出来。
“是……典狱长阁下。”见伊登能与自己交流,章鱼赫罗似乎也受到了惊吓。
伊登忽然反应过来,他与赫罗之间的交流,使用的并不是贝伦特语,他一直在以诡异的方式震动声带,发出一种人类绝不可能模仿的声音!
他缓缓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仔细感受着自己的胃。
不出所料,胃里那团血肉又与他的加深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