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消失的女友和偶遇的发小

2019年7月初的一天晚上，瓢泼大雨一扫帝都的闷热。我独自一人在北四环附近的一个小咖啡厅里看店。因为下雨，几乎没有什么客人。

咖啡厅里的冷气开的很足，加上天气造成的心理作用，我觉得非常冷。

几天前，我刚过完26岁生日。那天，相恋7年的女朋友突然跟我提出分手。没有任何征兆，让我猝不及防。

店里放着轻松欢快的波萨诺瓦音乐，但我心里却在放Beyond乐队的冷雨夜。

时间来到了21:55，外面的雨小些了，但还淅淅沥沥的。我料不会再有客人光顾，便开始清理设备，准备打烊。

这时，一个衣着时尚的女人走入咖啡厅。

85分，我心里默念。她身材苗条，胸不大。脸蛋上的妆容很淡，头发中等长度，烫成了方便面形状的小卷，染成了酒红色，一身职业女性的着装，肩挎Prada的包，显得精明又干练，应该是附近的上班族。

确实是个美女，但跟我的女朋友比起来，还是逊色一些，我暗暗寻思。不过女朋友已经是前女友了。想到这儿，我又有些悲凉。

这位客人想点一杯White，但是我已经清理了几个设备了，不想再弄脏，于是建议她买瓶易拉罐。

她有点不悦，并且指出咖啡厅的关门时间是22:00，而现在是21:57。同时她说，可以改成一杯美式咖啡，省点工序。

我也有点不悦，毕竟我还想早点回家玩游戏。跟女友分手前，我俩一直在玩一个叫作“穿越到武者世界”的Galgame（Galgame：一种攻略美少女的恋爱养成游戏）。这个游戏是根据同名小说和动漫改编的，打怪升级是次要的，主要内容是跟武侠世界中几个美少女互动恋爱。我和女友一直没有打出完美结局，但我们分手后，我却有了进展。不出意外，今晚就可以攻略女主角，所以我很着急想快点回去玩。

“你不会是小强吧？”美女突然问道。她是那种淡淡南方口音的普通话，我家乡的女孩子说话都这样。

“嗯！？你是？”

“你真是冯强啊。我是韩萌，你连发小都认不出了来吗？”

我怔住了。

韩萌也瞬间切换成我们家乡的口音，我仿佛一下子被拉回到中学时代。

韩萌和我小学、初中、高中都是一个班的，父母也是同一个厂的同事，家还离得很近。我俩非常谈的来，关系有点像想阿甘和珍妮，或者毛利兰和工藤新一。

如果放到恋爱漫画里，我俩就是标准的青梅竹马。而且，她还是我的初恋。不过，是我单恋。

从初中开始，她就老是对我说些暧昧并且奇怪的话，像什么“我可不是那容易追的”，“你可要提高男子气概，才能让女孩子有好感”之类的，总让我浮想联翩。

上高中后，我突然觉得韩萌变漂亮了。说不出哪里变了，但她举手投足都让我心动不已。

高二下学期末，我跟几位损友玩了一次真心话大冒险，我选择了大冒险，借此鼓足了勇气向她表白。我特别期待表白成功，这样我们就能一起度过一个愉快的暑假，然后高三两个人一起为将来拼搏，想想就有点感动。当然也能满足我的虚荣心。

表白现场，她对我说，她也喜欢我，但不是恋爱那种喜欢。而且，我们都是高中生，应该以学业为重，所以还是做好朋友比较好。就这样，我被发了好朋友卡，

之后的暑假和高三我们就几乎再没说过话了。

高中毕业后，我来到帝都，她去了魔都，就断了联系。时隔多年，我们竟然在帝都见面了。她成熟了，更漂亮了，但也少了当年那份清纯。

我给咖啡厅挂上了“Closed“的牌子，做了两杯White，跟韩萌聊了起来。

“小萌，能帮个忙，借我1万块钱吗？”我说道。

她有些疑惑，毕竟多年未见的故人，刚见面就被借钱，有些意外，也有些尴尬。

我便说了原委。

我是个“躺平族“。也有人也称我这种人叫“尼特族“，因为一个有个英语缩写：NEET（Notin，EmploymentorTraining）。我这种人的特点是拥有高学历，但不思进取，不找正式工作，混吃、等死、躺平。

我对此并不十分认同，因为这个标签是我女朋友给我的。

她叫蒋桐，是我大学时同年级的同学，温柔又漂亮。我也不算丑，大学时学习成绩尚可，是个前途无量的有志青年。

我的家乡是西南的一个省会城市，她则是来自西北的姑娘。当时我们是同学们眼中羡慕嫉妒恨的西部CP。

大学毕业后我俩都顺利留在了帝都，找到了很好的工作，收入不菲。我们也同居了。照这个样子，攒积几年，再跟家里借点，就能首付在地铁沿线买套小户型，然后过上甜甜蜜蜜的小日子。按这个剧情发展，就是持续发狗粮的温情恋爱喜剧了。

人算不如天算，工作半年后，我就辞职了，几乎没了收入。而且，我也不想再找正式工作了，只想在家里躺平。

还好，蒋桐没有放弃我，她承担了帝都昂贵的房租和大部分生活开销。这几年，我主要的时间就是耗在家里，玩玩游戏，看看动漫。

为了保持身材和良好的性生活，我还办了张健身房的会员卡，每周几天去那儿运动一下，上个搏击课之类的。这样子，跟退休的生活也差不多了。

我也不是完全不劳动。除了做点家务，我也去附近的咖啡厅打打零工。不过收入也就刚刚够交健身房的会员费。相比咖啡厅，送外卖或者餐馆的零工收入更高，但太辛苦了，我实在做不来。

而且我拥有咖啡师的证书，虽然蒋桐说那玩意一点儿用都没有。

一周前，我26岁生日当天，蒋桐提前下班回家，还给我买了个漂亮的生日蛋糕。

我俩一起许了愿，然后吹灭了蜡烛。

“我的愿望是能买到《穿越到武者世界》的珍藏版手办，你是不是也很想要啊。”我说。

蒋桐很喜欢这部国产动漫，所以我想这么说她一定会高兴吧。

“我们分手吧。”她丢下这句话，走出家门，然后就消失了。

我尝试联系她，可是电话打不通，微信也把我拉黑了。她的闺蜜们竟然也把我拉黑了。我去她单位的楼下等，但她一直也没有出现。

我有些慌了，但还是觉得她会回来，因为再过几天就要交房租了，她不会忍心让我露宿街头的。毕竟这么多年过来，我们就像家人一样，她肯定不会不管我。

我一直都很乐观。虽然交不起房租，但现在还是需要钱吃饭的，所以我今天主动在咖啡厅里值晚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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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我的叙述，韩萌苦笑了一声，说道：“有个更好的办法，可以轻松挣一笔钱，要不要试试。”

说完她给我一张名片，名片上的人叫沈晴，帝都某研究院的科学家。

“这莫非是我们高中时的那个沈晴？”

“是的，她也在帝都。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去找她，不出意外，就能轻松挣到一万块钱。”

我俩叙了会儿旧，喝完咖啡，又互换了联系方式，韩萌就匆匆走了。见到多年未见的发小还是很令人怀念的，不过她可能也没料到我第一件事就是借钱。

晚上回到家里，已经午夜12点了。

“我回来了。”我照例这么说，虽然没有人回应。

家里还是比较整洁的。在家躺平这几年，我心里多少有点愧疚，所以每天都主动整理。即使分手后这些天，我也期待女朋友能突然回来，看到这个温馨整洁的家，就能又投入我的怀抱。

分手那天，蒋桐什么也没拿就走了，然后就断了联络。与其说是跟我分手，不如说是人间蒸发。在这个信息时代，能做到渺无音讯，也真是不可思议。

我这几天经常怀疑到底有没有蒋桐这个人，是不是我精神分裂了，蒋桐或许只是我意淫出来的另一个人格。毕竟我这种人怎么配有漂亮的女朋友呢？

其实手机上的聊天记录和照片就能轻松证伪我精神分裂，但很不幸，蒋桐跟我分手前进入了我的手机，把所有的信息都删了。

不过我还是证明了我不可能精分，证明如下：

1.如果我有精神分裂，我应该有短暂失忆的现象，因为其他人格占据身体和大脑的时候，我现有人格应该无法工作，自然也没有记忆。但我从来没有失忆过，记忆也一直是连续的。

2.我住的地方是北四环附近的一个公寓，不大，只是一室一厅。但以我在咖啡厅打零工的微薄薪水，不可能支付的起。所以一定有另外的人支付房租。

3.家里有年轻女性的衣服，而且明显是旧的，尺寸我也穿不了。

4.垃圾袋里有用过的避孕套。我绝不会做违法的事，也没有带避孕套自慰的癖好。当然我也不是什么帅哥花花公子能跟陌生女人艳遇。

5.我在电脑上发现了蒋桐和我的合照，虽然是大学的时候。这至少说明蒋桐这个人的存在，并且跟我有交集。

我煮了一包方便米粉，是我们家乡的品牌：小7米粉。端着碗打开电脑，便迫不及待的进入“穿越到武者世界”的游戏中。

我昨天已经跟游戏中的女主一起通过了一个叫“忘忧谷”的关卡，战斗情谊大增，特别是把双人合作技“郎情妾意”剑法练到了顶级。一向御姐范的女主大人也展现出了娇羞的一面，那种反差萌特别可爱。

这个游戏的同名动漫和小说并没有完结，所以接下来的剧情没有剧本可循，属于游戏团队的原创。我觉得离完美结局很接近了。

没想到下一篇章开始，女主突然生病，然后就惨死了，画面成了灰色。我惊惶失措，这是哪里做错了。

我重新读档，又一遍开始“忘忧谷”这个关卡。我想第一次打的时候一定是漏掉了什么道具或者重要剧情。

可是重新读档后，游戏没有按照之前的流程进行，而且女主消失了。怎么回事？我开始在地图上到处寻找女主的踪迹，可诡异的是一些去过的地方跟原来很不一样，有些地方的画面竟然是马赛克。

这是游戏的bug吗，重新读档程序错乱了吗？制作团队也太不靠谱了吧。

我心里骂着，但还是不甘心，继续游戏。但是画面越来越糟，大部分的地方竟然变成了黑白色。

我只好又一次点击重新读档。但是读档竟然没有成功，我还是留在了刚才的地方。但是黑白的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彩色人物，是女主的造型。我大喜过望，连忙点击，进入跟她对话的画面。

画面中却并不是女主，而是女主的孪生妹妹，在动漫和小说中出现过这个角色，她曾经冒充女主戏弄过男主。她跟女主长的一模一样，但是一些细节不同，像我这种“穿越到武者世界”的深度粉丝一眼就看出来了。

画面中的女孩儿开始说话，但奇怪的是她直呼我的名字“冯强”，而不是游戏中男主的名字。我想游戏一定读取了我的账户的信息，才知道我的本名。

游戏中的女孩儿说她喜欢屏幕面前的我，而不是游戏中的男主。她希望跟我在一起，让我忘掉女主和其他角色，所以她把游戏的代码给毁了。她最后说，让我忘记所有的女人，不论游戏中的还是现实中的，只能有她一个。

游戏的画面和声优都美轮美奂，但这一幕营造的气氛特别诡异和恐怖。

我被这一幕吓的半死，这是什么破游戏，不知道蒋桐看到这一幕会如何反应。

我出了一身冷汗，感觉特别困倦，便合上电脑，倒床睡去。

夜里，我在深度睡眠和浅度睡眠之间来回切换。浅度睡眠时，我进入梦境，刚刚分手的女友蒋桐，突然偶遇的发小韩萌，《穿越到武者世界》里的双胞胎女主轮番上场，交织在一起。梦里也出现了明天要去见的另一位高中同学，沈晴，但她的容貌模糊不清。

然后画风一转，出现了几个男男女女，是我毕业后短暂职业生涯的同事。他们有说有笑，一脸祥和。突然间，他们都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所有人都露出洁白的牙齿，白的发亮，让我毛骨悚然。这时候蒋桐出现了，把我拉出了办公室，我才平静下来。

梦到最后，是我，蒋桐，韩萌和那个模糊不清的沈晴，四个人一起打麻将。之后我大概又进入了深度睡眠，梦境不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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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醒来，这些事、这些人依然在我脑海里记得清清楚楚。但我的心情却大有好转。这些年，我仿佛有一个reset开关。遇到任何事，只要一觉醒来，我便不放在心上。Letitgo，我脑子里响起《冰雪奇缘》里这首主题歌的旋律。

我穿好衣服，早饭都没吃就匆匆出了门。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倒了几趟地铁和公交车，又徒步了一公里，来到市郊的一个研究院。

大门没有人值守，我一靠近就自动打开了。斜上方有个摄像头，看样子是刷脸验明身份了。

研究院的园区里有几栋3-5层的扁平的楼房，散落在大片的绿地之间。

我走到最大的一栋建筑前，同样是刷脸入楼。一路没有任何阻碍，整个园区也没看到一个人影。

没费多大力气，我来到名片地址的房间，房门也自动打开。说是一个房间，不如说是个小型的礼堂，有300-400平米，层高4米以上。房间里空空荡荡，所有的设备都在正中间。

“你好，冯强。好久不见！”

说话的是个一身白大褂的年轻女子，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我也算是个有女人缘的人，但她的颜值还是让我吃惊了。

100分，简直是热播偶像剧女主在旁边的感觉，一身白大褂不但不减分，反而像是在。

“你好，沈晴。”

我一眼就认出这个叫沈晴的女人。她也是我高中同学，和我不是一个班，是全校公认的校花。

即使排除无可挑剔的容貌，她也足以是校园名人：学习成绩常年第一，高考全省前三，校排球队队长，校运动会短跑记录保持者，学生会副主席。

她是高一时的转校生，转入前跟随科学家父亲旅居了很多国家，所以还精通多国外语。

这种高岭之花，在横跨几个年级的男生女生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然，她那时不会认识我吧。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她，我也有点兴奋。

她的发型，容貌和高中时一模一样，胸部明显更大，身材高挑匀称，一身白大褂让我不禁有点想入非非。

“好久不见。我是韩萌介绍来的。听说你有个研究项目需要志愿者。”

“嗯，韩萌跟我通过电话了。”

“对了，你跟韩萌很熟吗？”我问。

“韩萌是我高中时唯一的好朋友，我们一直有联系。她常跟我提到你来着。”

我倒是有点意外，韩萌从来没跟我提过沈晴这个闺蜜。

沈晴让我坐到房间正中间的金属椅子上，椅子上方有个金属罩。怎么说呢，有点想科幻电影里宇宙飞船的座椅。

“没有别的了吗？就这样吗？然后我就能领一万块？”

“差不多吧。金属罩会慢慢落下来罩住你。如果几秒后你还在椅子上，什么事都没发生，就说明实验失败了，酬金是一万块钱。”

沈晴说话的语气温和，但我们却在用很标准的普通话交谈，有点距离感。

“那实验成功了呢？会有危险吗？”

“你大概没有看门口的知情书吧？我解释一下，金属罩里会生成一个虫洞。”

“这是什么意思？虫洞是什么？是‘星际穿越’里那种连接时空的东西吗？”

“是的，基本没错。虫洞只能保持非常短的时间，如果实验成功了，你就从虫洞穿越了。”

“穿越了？”

“换个说话，这个金属罩是个时间机器，能把你带回到过去。”

“这我就听懂了，太科幻了吧，是真的假的，这不是整人秀吧。”

沈晴叹了口气，好像有些失落，说：“理论上是这样，但实验一直不成功，你已经是第86个实验者了。”

“所以，根本没法进行时间旅行，我坐一下就能拿到酬劳对吧。”

“是的，我不抱希望，但实验会一直进行下去。还是按流程走吧，你想回到几年前？”

“回到7年前的今天，我上大学的时候如何？”我随便说了个时间。

“好，但没有那么精确，可能会有点偏差。”

我坐上了那把椅子，没有任何异样，金属罩缓缓地落下。

“那我们开始吧，前85个实验者身上什么都没发生，大概率你也不会穿越，我只想搜集实验的数据。”

“等等，如果我真穿越了，怎么回来？”

“额？这我不知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你真的穿越了，那就去找那个时代的我，或许能有办法。”

“那你还能认识我吗？“

“我们不是同学和老乡吗？这样吧，如果真的回到7年前，就到T大找我，说你是未来人。不过至少要等到我们大二的时候。”

T大是帝都的一所顶级大学。

“好吧，有点自私，但我还是希望你的实验失败，我需要拿到酬金交房租。”

“祝你好运。那咱们开始吧，你可以闭上眼，五秒钟后睁眼就好了。”

我闭上眼，心里默数，一，二，三。

唰，唰，唰唰，第三秒钟的时候耳边出现这样声音。-

“好了吗？”

“你在说什么，考场不要喧哗。”一个粗嗓门男人的声音。

我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呆了，我这是在考场啊。我坐在一个中学教室里，课桌左右都分开了，周围所有人都在伏案做试卷。

真的时间旅行，穿越了吗！

“沈晴，你在哪儿？这不是什么恶搞整人节目吧？”

“你是冯强吧，不想考试了吗？”说话的是我高中时的老师。

我左右看看。唰、唰，一些年轻的学生在认真做试卷。看着他们，确实是我高中同学的容貌，年轻，陌生，又熟悉，我还是能认出他们。教室里的布置，窗外的景象确实是记忆中样子。如果这是快闪，也太逼真了吧。

我还是不敢相信，翻了下试卷，已经做了几道选择题。试卷的抬头写的是：2010年，M市，高中二年级期末联考，理综试卷。

真的假的啊，我再看看我身上，已经穿上了高中时的衣服。

看来我真的穿越了，但是没有穿越到7年前的大学时期，而是来到了9年前的高二，而且回到了老家M市。

与其说是穿越，更精准的说法是我的人生重新读档，开始了二周目。

我叹了口气，然后站起来，上前交了卷，因为我一道题也不会。监考老师也有点惊讶，但看我的样子这么奇怪，怕影响其他考生，也没多说什么，就让我出去了。

走出教室的时候，我注意到有个女生吃惊的看着我，她是我的发小，年轻时候的韩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