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宿帐野山谷,遇袭长安侯
“顾世子?!”
“主子!”
清荷挣脱吴魁生的怀抱翻身下马,跌跌撞撞的向顾胥星跑来,“主子,你这是逃婚来的?”往他左右一看,“云姑娘呢?”
二人谈话间,俩女子见来人身后皆是健壮汉子,见其气息便知底子不凡,她们相视一眼,识时务的不再纠缠,纵身几个跳跃没在林中。
“她……怕是出事了。”顾胥星眼尾一跳,心头十分慌乱,佯作淡定,拱手对吴魁生,“吴少爷。”
吴魁生还以一礼,“世子方道云丫头出事了,敢问她现在何处?”提及云棠,他语气不无担忧。
清荷忽觉心头一酸,如何也高兴不起来,早些时候这吴浪子爷跟云姑娘是有些交情的,还曾那般护她……
转念又觉不对,现下她酸个什么劲儿,要事要紧!
“她许是往大上国而去,我这一路追截,未见着她半个人影。”顾胥星心上如坠了巨石,也无兴致叙旧一二,抱了拳道:“今日解困之恩,我且记下了,来日再作答谢。”仟韆仦哾
清荷见他拉了缰绳又欲离去,暗恼这男子果然是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忙上前拦着,“主子,侯爷有话要我带回。”
她这一说,顾胥星才想起给她吩咐的差事来,但看了吴魁生一眼,吴魁生识趣的率人往一旁而去,“你们主仆二人先聊,在下出个恭去。”说罢冲清荷眨了一眼。
清荷眸子闪烁,小声啐念:“没个正经!”
顾胥星问道:“你怎与吴少爷走在一处了?”
“路上撞见了,他捎了我一程。”清荷脸红了一片,那吴魁生为了她,竟在边境蹲守了几日,她回转时,甫一出现在关口便被他逮着了。
“是吗?”顾胥星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然很快被她递来的书信和符转移了注意力,展信一阅,脸色乍然一白,浑身发软发冷,好似被抽了丝儿去一般。
一片黑云压来,他险些晕厥,脚下一软,踉跄了两步,恰扶着一旁的老树才未摔了去。
“主子!”清荷赶忙扶紧了他,惊唤:“您这是怎的了。”
“父亲……他竟不帮我!”将信纸揉捏成团,“一个水颖峥,便这般让他忌惮?!”
说什么玄文之祸,当与覃府联姻以保性命无虞,水颖峥当真能耐到能拿捏堂堂霁宣侯?!
如今,双亲不能相帮,他若娶了覃贞,云棠必然不会再理会他,一时之间,他倔性子犯了来,强撑了身子甩开清荷,上马又往边境而去。
清荷急得不行,要解了吴魁生的马匹追上去,刚出恭回转的吴魁生赶紧上前拉道:“莫急,我带着你。”
山谷连营,白帐三千,有袅袅炊烟,散到长林深处,缭绕缠绵,别有一番幽深意境。
楚落碧掬了把水净了脸,有婢子问道:“夫人,有地方上的大人打点食宿,为何侯爷非要宿在这山谷里?”
“他这般做自有道理,”楚落碧眼波微动,“他这些夜里都是自个儿歇着?当真未去萧辛那处?”
婢子摇头,“奴婢几人轮守着,便是婧娣姑娘进去,也未待上多少时候。”
他已许久未宿在她房里了……
楚落碧缠紧了绢子,忧喜参半,临行前楚父多有叮嘱,如今水颖峥颇受器重,堪是干大事之人,她为人妻子当识时务,切莫因儿女之情而扰了他。
如此想着,也强按了讨好的心思,拾起书册倚窗看了起来。
婢子垂睫退下,生出些悲哀来,打侯爷升了要职,又得了封地,将军和老将军对他是青眼有加,便是他对夫人动了粗,他们也只道是夫人不懂事。
如今夫人对侯爷是欢喜着,也怕着,不过说来也是,侯爷生的风神俊朗,黑眸带媚,谈笑之间那股子浪荡不羁,就是她们这些婢子瞧着,都要脸红心跳许久。
若不是他横眼一瞥,不怒自威,这下头的女儿家,怕是要上赶着往他榻上献媚去了。
挨了暮色,营尾三骑踏尘而来,跑在前头的便是婧娣。她翻身下马,往主营而去,“主子,他们往这处来了。”
但见帷幕背后,雾气氤氲,有水流划动的声儿,不一会儿,水颖峥赤脚走了出来,脚上的残水在绣云毯上踩出一串水渍来,眨眼间,又没了去。
“吩咐下去,夜里别睡死了。”
“是,楚小姐和萧小姐那边可要说一声?”
“用不着。”身上的水也未擦拭干净,湿了他缎面的袍子,穿着有些不适。他正要再换,却瞥了一眼婧娣,“你出去。”
婧娣讶然,何时他多了这等子忌讳了?
平时何等风流之人……莫不是中邪了?
饶是这般怀疑,她也不敢问出声来,只乖顺的退下去,带着一脑子的疑问寻云临去。
云临闻言一笑,笑罢神色复杂起来,婧娣一再追问,他无奈说道:“是我多嘴了。”
迎着婧娣疑惑的眼神,他摇了摇头,“他曾问过我,他年前遇着一只猫子,心喜得紧,然而其烈性难驯,纵然待她万般好,却为何她总三番五次的逃。”
婧娣愕然,“……你却是如何回的?”
云临一笑,磨蹭着她的纤纤细指,“我说,猫子同人一般,好洁,喜吃独食儿,倘若有了别的宠儿,以这猫子的脾性,自然是不待见他的。”
“怪不得呢,”婧娣摇头失笑,掩下心头的丝丝苦涩,“他那般的身子,禁欲不易,不曾想能做到如此境地。”
“你醋了?”云临仔细瞧了她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婧娣也不瞒他,“有一点。”
他刮了下她的鼻头,搂她入怀,“好巧,我也有一点,咱俩可真是绝配。”
心里蓦地一暖,婧娣回抱着,吊着他的脖颈,双臂越发紧了,这夜便宿在了云临帐内。
凌晨,约摸入了丑时,山谷四周有黑影窜动,未久,营外火光大作,闻兵器交击的声响,云临缓缓睁眼,婧娣却抚下他的眼帘,柔声道:
“一群小喽啰,不成事。”
云临一笑,将她搂紧了些,便又睡了。
乘夜赶路,连着几日云棠只觉身子困顿,眼底黑影越发浓厚,詹知天终是看不过去了,寻了间客栈将她关进房内,逼着她睡了足足一日。
晨起,见她黑影尚有,但眸中有了神采,想来也是歇得差不多了。下到大堂,给她点来清粥小菜,说道:“算着日程,还有七日便可到长安侯封地。”
“晓得了,”啃着馒头,云棠心上惴惴,“一路过来不见霁宣侯的人,我甚是担心,只怕真如你所猜想的那般……”
詹知天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忽有一人冲进客栈,急吼吼道:“长安侯遇伏了!”
云棠顿时脸色大变,冲上去拉着那人,“你说什么?”
那人被她的急切吓得一愣,“长安侯遇伏了,就在前面儿的山谷里。”
“山谷?”云棠不解的看了一眼詹知天,詹知天蹙眉回视,也是一脸的吃惊。
“对啊,长安侯拒了我们郡县大人的安排,还以为是要连夜赶路呢,哪知却在野山谷扎营了。”
“可知是何人袭击?”她又问道。
“这个我们哪儿知啊,还没消息出来呢!”
云棠默然,紧咬下唇,脑中嗡嗡作响。
此时一旁的人八卦之心早已汹涌澎湃,一股脑的上前将她挤在其中,迫切的向那人追问细节。
詹知天见状,忙拽住她的胳膊拉了回来,“我们现在就走。”
詹知天脚下奇快,她被他扯着,竟要小跑才跟得上。左脚拌右脚,二人穿过大堂,方出客栈大门,忽然,一人闪身而出挡住他们的去势,
“唐官,且慢!”
“花朝?!”云棠惊讶的看着来人,詹知天双眼微眯,颇为戒备。
花朝笑道:“唐官,侯爷有请?”
侯爷?云棠将要启唇,詹知天却拦道:“你说的,是哪位侯爷?”
“自然是霁宣侯。”花朝看向詹知天。
詹知天一笑,“你不是长安侯放在霁宣侯府里的奸细吗?”
“什么?”
“你胡说!”
云棠拉着詹知天道:“你在说什么,花朝是顾呆子养在跟前的人。”
“他胡说八道!”花朝急眼了,“我一直忠于霁宣侯府,从未变过。”
詹知天冷道:“那我问你,从鲜国回来,你去了哪里?”
“你!”花朝不禁后退一步,“我自然是去了蜀地!”
“是吗?”詹知天逼上前去,“你敢对天发誓,你真真是回来便去了蜀地?”
花朝脸色蓦地刷白,“有……有何不敢!”
“那你发誓,”詹知天冷笑,“若你真为长安侯的奸细,你在龚村的祖父便死无葬身之地!”
“詹知天!”花朝怒指着他,“你查我!”
“彼此彼此!大禅寺内,你也没少翻我的物什。”
花朝双目怒睁,“你何时晓得的?”
云棠一惊,他此言一出,却是认了不成?她往詹知天身后一躲,质问道:“水颖峥让你来抓我的?”
“唐官,不,云姑娘,你信我,”花朝急了,蹙眉道:“之前我的确是受长安侯所迫,潜伏在世子跟前,但我心向霁宣侯府,断不会做出伤害世子的事来。”
说罢见她仍是怀疑,又道:“从鲜国回来,为防长安侯生疑,我确是未去蜀地,而是将书信誊抄一份交给我的小友,并亲自送了他一程,方去寻的长安侯。”
云棠也不知该不该信他,秀美蹙得紧,下唇也咬得死。
詹知天哼笑一声,“此人信不得,我们走。”
花朝紧握了双拳,任由二人拂开他离去,“如此,我便只能来硬的了。”他挥了挥手,忽有几人从旁而出,将二人围了个结实。
“云姑娘,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