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死狗
于白看着山下面的小院子。群山势如波涛骤起,环绕奔腾;又似群兽奔腾,杀机顿生。而在群山之中的小院子,就像风暴中心那个细小的暴风眼,是唯一安宁的地方。
但这份安宁也是暂时的。
于白心想,这下有着更为稳妥的办法取得自己应得的一切了。
姐姐的继承资格,还有那个自己生物学上的父亲的权力,无非来自于族人的支持。如果让族人知道,家族后山中,藏了这样一张足以抄家灭门的脸,那他们还会支持那俩个人吗?
不需要血腥的屠杀,不需要刀光剑影的搏杀,只需要胁迫他们,让他们乖乖就范就可以了。
她招了招手,叫手底下副将上前来听候吩咐:“把这座院子围死了,不要放任何一个活物进去。但是也别惊扰了里面的人……让他先呆着吧。”
副将虽然行了一礼,却也忍不住质疑道:“我们听从您的命令,是为了完成太子制定的计划,如今……”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于白漠然地看着副将,把他盯得心中发毛。
这些终归不是自己的力量。但是快了,只要夺过家主的位置,利用于家的底蕴拉出自己的嫡系……我就能完成那位大人都没能完成的伟业。
现在借助太子的力量,不过是权宜之计。
副将最终屈服了,心怀鬼胎的两人间的气氛终于是缓和了下来。副将遵从他的命令,着手布置包围网,将山底的小院子层层围住。
而此时的院子里,一身血污的林灯晚呆滞着坐在地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于白和女孩是不对付的。所以半个时辰以前,在于白走远之后,林灯晚便马上按下了女孩交给他的按钮。然而,直到现在于莲都没有赶来。
是出事了?
虽然林灯晚想要这样说服自己,但是一切的事实,都导向同一个真相——那个盒子或许不是传递信息用的。
在早些时候,林灯晚刚按下按钮,按钮里面就弹出一根针,把他的大拇指刺穿,于是一股血流飙射到盒子上。然后,盒子上的花纹就真的像火一样燃烧了起来,并且同蛇一般扭曲着钻进了他的手里,沿着他手上伤疤穿行,最后一头扎入他的心脏。林灯晚抽搐着倒下,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那以后不知道多久,林灯晚骤然醒来。他大口大口的呼吸,好像一个肺部功能受损的病人。很快,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感到自己胸部极度不适,整个人不得不弓着身子,同一只煮熟的青虾似的,在地上蜷缩着。
这是……过度通气综合征!
林灯晚意识到,他的身体由于大量失去二氧化碳,形成了低碳酸血症,进而导致了过度通气。
一阵阵濒死感传来,让林灯晚无比难受。他心想,要是有一个塑料袋多好,这样就可以把塑料袋套在自己头上,留住更多二氧化碳。
没恍惚一会,他就已经缓过劲来。
怎么回事?
林灯晚取下了套着自己脑袋的塑料袋,疑惑的打量它。塑料袋上面没有包装或是标识,质地也很奇怪,似乎比较不经折腾,在刚才的剧烈呼吸中,已经出现许许多多的破洞。
这个世界也有合成树脂?
他又转头,看向之前被扭来扭去的自己撞到的椅子,却发现此时它已经少了一只脚,歪斜倒在地上。
他慢慢想起来了,在刚才,自己想到塑料袋的时候,手正好抓到了那条椅子腿。
然后……
不会吧。
林灯晚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动了动那纤瘦的食指。
白磷……欸,没反应?
他用力的搓着手,直到差点脱皮,但还是没有出现火花。
难道不是我的【意志】吗?还是说少了什么?
林灯晚思忖良久。突然,他想起来了。
是一句话……
【天地革变,四季既成;哺育万物,顺命应人。】
火光在他手中一闪而逝——随后他就倒在地上。
还好只是脱力。
休息了一会后,林灯晚还是把自己突然获得意志的原因抛在了脑后。他现在更加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那个女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也是使徒。
林灯晚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她的情景,还有这些日子的相处中,一声声低语挥之不去。
在用她的【意志】控制我么……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挣脱了,但林灯晚感到有些后怕。他的身心,切实地被粗暴控制着。
而现在,脱离这种力量的影响后,他的疑虑就像弃耕农田里的杂草一样,疯狂而野蛮的生长着。
为什么女孩乐于和自己这样一个陌生人发生关系?
每次一起时,无论做什么,她都沉溺于林灯晚的脸,恨不得将目光粘在上面。她对这张脸,有着惊人爱慕。
而自己这张脸……和起义军有什么关联?
绝类前朝宰相,又能做与起义军交易的筹码。这样看来,起义军合该是宰相的拥簇了。
围绕着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之前身着节制军军服,又带着起义军的徽章……
林灯晚忽然想起来那盒子上的花纹,那和他之前戴在胸前的徽章是多么相似。于是他拿出自己的徽章。但让他惊恐的是,徽章上的花纹异常激烈的扭动起来,似乎想要逃离徽章,然后一头扎入林灯晚的身体。
他紧张地把徽章丢了出去,结果它不偏不倚的砸到小狗的头上,砸出一个大口子。小狗哀嚎着,鲜血沁入徽章里面,上面的花纹真的就随之复活,沿着伤口钻进小狗的脑内。
之后不到三秒,它的体型就像吹气球一样,变得越发庞大。直到一个临界点,这张皮再也没法膨胀下去了,于是畸变的血肉爆炸开来,溅了林灯晚一脸的血。
他把鲜血抹掉,露出半张面无表情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