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荣府相聚为拜师I
国子监
景恒刚刚下课,在诚心堂外等候的常玉春走过来,给景恒递上一张帖子。
“三郎,有人递来一张帖子。”
景恒打开一看,原来是礼部主事家的李文成以及隆国府的木笙联名下的帖子,说是在京师最大的酒楼,靖水楼设宴,为准备参加今年秋闱的国子监考生提供一个相互交流的机会,并邀请了不少士林名人,开一个文会,帮诸位同窗扬名。希望景恒能够参加。
景恒一看什么礼部,还有御史台头就大。根本不用想就知道,大概率是恩师的“亲朋好友”给自己的关照,他忍不住想了一下,是不是之前自己坑害老师,坑的太过了。这老家伙明摆了让自己在京师的同窗来磋磨自己,不由得摇了摇头。这时,有人跟景恒打了招呼,“慎之兄。”
“子渊兄。”景恒拱手回礼道。此人二十岁上下,戴着方正的巾帽,穿着一身藏青色细棉绸缎波纹衣袍,腰间束着腰带。他是景恒同院的学子,林献文,字子渊,江南道余杭府世家林家的嫡子。祖上做过户部右侍郎,祖父做过一道总管,他的父亲中进士后,运作回家乡做官。是余杭府有名的高门华阅。
他去年通过竞争激烈的江南道直隶国子监考试,考上了国子监,也是一名贡生,跟景恒同在诚心堂,分在同院居住。跟同院的徐友德一道,是景恒在国子监不多的好友之一。
“你也收到文会的帖子了吗?”
“收到了。”
“去吗?”
“去,为何不去,又不是龙潭虎穴。”
“慎之兄果然好胆识,大家同去。看看这些当年败于东篱先生手下的所谓士林名家,儒学大家能玩出什么花样。”说话的是徐友德,字伯鸾。他的恩师跟东篱先生是好友,所以很快跟景恒也成为好友。
“该是这样。”林献文点头赞同。
文会定在明天散课后的傍晚,离文会为时尚早,三人定下集合的时间和地点,各自离开了。
景恒回到府中,张伯递来了几封信件和一些物件。景恒依次打开,有恩师东篱先生的,内容还是一贯的风格,先勉励一下景恒,说他在国子监做的诗词,以及事情,夸赞景恒做的非常漂亮。学到了他的几分风骨。后面还附上了两本策论题目,让景恒一个月内做完,寄回辽阳,他要批改。
除了恩师,还有父亲母亲寄来的。他们对幼子离家赴京读书,牵挂和思念的心思挂满纸上。景大将军嘱咐景恒不要荒废武艺,等年底回京述职的时候要亲自考校他的武艺,还说老太太心疼她的小孙子,已经吩咐张伯,让他托牙行去买丫鬟,只是目前京师家世清白,年龄合适的不多,让他先自己照顾自己。母亲则是满满的牵挂,写的都是些细碎的琐事,比如景恒刚离开北疆的第一个月,母亲就把父亲赶到书房睡了一个月,有事没事就断了东篱先生的酒,还给他的酒里兑水,跟师娘一块去楼坊抓听曲的恩师。还说年底一定给景恒说个媳妇,她到时候会带着那对龙虎纹钢钺上京,一定有把握把他说服。
景恒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赶紧拆开大哥的信件。大哥的信件倒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他跟景恒介绍了一下玉门洲的情况,在北疆商团的帮助下,玉门洲已经从原来的破败边关小城,利用玉门关的交通要道优势,已经发展成中大型的城池。大哥没有什么送的,知道景恒手下有个叫雄阔海的壮汉,给景恒送来了一把陌刀,以此贺景恒考入国子监。
最后一封是二姐从江西道寄来的,二姐听闻他考试成绩,非常高兴。派人去孔庙求了符,加上十块松烟墨和狼毫笔,一并送来。
看完这些书信,景恒依次提笔回信,特意告知母亲,自己应该是找到意中人了,顺带把父亲跟同僚私下聚会的秘密据点和暗号以及恩师最喜欢去的秘密楼坊告诉了母亲,以此恳请母亲不要带上那对龙虎纹钢钺上京。回完信,转眼就到了下午。这时,荣国府贾琏派人来送帖子,说今日在他家中设宴,请景恒过府一叙,点明作陪的,还有宝玉的亲侄子,贾兰。
景恒略微思考了一下,备了一些薄礼就赶了过去。
宴会设在荣国府贾琏后院的一个亭子内,景恒赶到时,果然只有贾琏和贾兰。贾琏看见景恒来了,忙迎了过去。
“恒哥儿,上次一聚,还有很多话没有跟你细说。你之前在国子监做的两首写风的诗,在风月楼的伶歌们已经传唱开了。”
听了贾琏的话,景恒连忙谦虚了几句,赶忙扯开话题。还有个五六岁的孩童在呢?这个琏二爷,只有烟花柳地的消息他才能听闻到。
“景世叔,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希望世叔不要见怪。”贾兰说道。景恒看了一看这个五岁的垂髫小童,只见他一双大眼睛看着自己,嘴唇有些发白,脸颊红彤彤的,带有一些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整体看起来,长得十分秀气。
“兰哥儿,客气了。”
景恒也是第一次见到贾宝玉这个过世兄长的儿子,听闻他大哥过世后,孩子一直由他的妻子李纨抚养长大。李纨一直希望贾兰能继承其父亲的遗愿,在科举这条路上走出一条康庄大道。李纨的父亲曾任国子监祭酒,貌似是现任国子监祭酒的族兄。所以李纨从小知书达理,她便自己帮贾兰启蒙。但是她毕竟是女子,只是熟读《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这四本女子四书。对于科举所需的四书五经,她只是认得字,让她讲解,她自己也是一知半解,讲解的磕磕绊绊。李纨希望贾兰能拜景恒为师,这样可以促使贾兰的学业进步。于是叫贾兰跟着贾琏过来了。
三人落座后,贾琏便直奔主题。
“有事需要麻烦恒哥儿。”
“琏二哥请说。”
“我这个侄子。”贾琏指了一下贾兰,是大哥贾珠的孩子。大哥去世的早,她的母亲独自抚养他。帮他开馆启蒙,他的身上寄托了大哥和李纨嫂子的全部期望,嫂子听我说今日宴请恒哥儿,就拜托我,希望恒哥儿能看在亲戚的份上,收下贾兰,教授他读书。”
“不不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景恒连忙摆手拒绝,“琏二哥,我自己都还是学生,岂能为人师,那不是要误人子弟吗?”
“恒哥儿何必谦虚,你那两首写风的诗句,就连祭酒李守正大人也是赞不绝口。恒哥儿的国子监月末考核,做的策论也是行文流畅,引经据典,破题有方。如此大才,为一个垂髫小童的老师,倒还是委屈了恒哥儿。只是嫂子一直苦苦委屈,我这才扯下脸皮,还请恒哥儿能答应,指点一二,能让兰哥儿能考上童生就好。”
景恒听了贾琏的话,看了一下贾兰,只见贾兰已经从椅子上下来,跪在景恒面前,额头触地。景恒心有不忍,但他还是继续拒绝了,“琏二哥,此事万万不可。并不是我不看着亲戚的面子,也不是瞧不上兰哥儿的资质,而是收徒拜师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小弟拜在东篱先生门下,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师门,不敢擅自决断。再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秀才,还在国子监读书,才疏学浅。贾府应当请一位大儒,来教兰哥儿为好,”
这时,离亭子不远处,一个略显得有些枯槁的声音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