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井下人(下)
“呃…嗯…”阿克默默地扯下一块碎肉,塞进了小蟑的嘴中。小蟑犹如吃到了山珍海味般,那只独眼激动地流出了晶莹的泪水。
围观者眼中的执意渐渐淡去,随即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呆滞;好像阿克的一个举动,唤回了这些人仅存的一点良知。
“好吃,好吃,比猫肉香太多了”惠子边说着边把剩下的腿骨递给了阿克。
“嗯,这肉不酸,你要多吃点补补身子”阿克啃食了两口后,有些不舍的递还回去。
“阿克,咱们给宝贝起个…啊!~”惠子突然痛苦的捂住了肚子。
“惠子,怎么了?”阿克紧张的盯着惠子的腹部。
“啊~没事,宝宝踢我了,呵”惠子充满母性光辉的微微一笑,貌似与先前茹毛饮血的野人毫无干系。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阿克蹲坐下来靠在墙角,如刮锅挫锯般的嗓子更咽着说道。
“嗯~宝宝在肚子里踢我的时候,我才能放心,知道他还在”惠子将头靠在阿克的肩膀上,虚着眼看向男人,享受着片刻的温存。
“唉~”阿克拿起腿骨用力啃了一口,“咔咔”的咀嚼着,随后把剩下的美食存放到了身后。
两个月后的某一天夜里,“哇!!!~~~”一声婴啼,划破满是污垢的地下长空,婴儿呱呱坠地;虚弱的惠子一手抱着婴儿,一手将婴儿肚脐与胎盘连接的脐带放入嘴中,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般,努力的撕咬着。阿克赶忙放下刚刚接生用过的锈刀片,拿起从垃圾堆里淘来的针线,慌乱的给惠子进行缝合,笨拙的捏起女人腹部的两片肉,一针一针的来回缓慢穿梭,空气中只剩下婴儿的啼哭和针线穿过肉体的“咯吱”声,满眼尽是鲜红,早已看不清缝合后的线头是什么颜色。随后,男人拿起储存了近半年的雨水给婴儿进行冲洗,惠子这时才有气力可以仔细端详自己的孩子。
当惠子将婴儿揽入怀中,眯起眼看向婴儿脸蛋时…“啊~~~”女人一声惊呼,双手一抖,婴儿摔落在地。阿克迅速抱起孩子,一只手搂住了惠子,“怎么了?惠子,怎么了?”。“三…三只眼…”说罢,惠子就咽下了此生人不人、鬼不鬼的最后一口气。
“惠子!!!啊~~~不要啊~~~惠子!!!”整截管道中回响着男人的哀嚎和婴儿的啼哭。良久,阿克止住了悲伤,想起惠子生前的话,视线缓慢的移向因哭的乏了已然入睡的婴儿脸上,但见婴儿双眸紧闭,并无异样。
这时,管道中的水如珠帘般坠落下来,看来地上世界正在被暴雨冲刷。阿克将婴儿放好,并排躺到了管壁上,经历了丧失爱人的他在过度悲伤之后,很快就睡着了。睡前他将胎盘揣进怀里,不知是为了怀念惠子,还是为了今后的……
“阿克,你往那边点,别挤到孩子;最近小家伙越来越淘气了,总动不动踢我。”
“嗯,呵呵,今天这大雨,还要东奔西跑的,真是让你受苦了。明天我多找些吃的,给你补补身子。”
“嗯…你说,他会健康吗?真不知道他以后会怎么样,会不会是个畸形儿…呜呜呜~~~”
“惠子,不会的不会的,我们的孩子不会像咱们一样,绝对不会!不要哭,你说你现在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到底是老鼠仔还是猫耳朵?都可以!那边还堆着前几日地上扔下来的好货,我还没来得及…”
“都不是!!!我只要我的孩子健康…对了,我出生时就是弱视,一辈子都浑浑噩噩,我不要我的孩子也这样!!!”
“那,那怎么办?嗯…哦!我听说吃哪补哪。”
“嗯,为了孩子能…对!孩子,孩子,孩子的眼睛要比成年人的干净!!!”
“喀拉”一声巨雷,阿克惊醒,汗水泪水血水掺杂,哪,哪里来的血水…婴儿在一旁哭的像要背过气一般,细看之下,这婴儿…只剩下了一条腿!!!
“今日零时,在朝阳区新希望大街发现一名弃婴,据目击者称,夜间一名疑似流浪汉的中年男子行为怪异,将血红色的包裹放在路口的安全岛后,迅速离开;附近好心群众立即报警,经查看为一名尚在襁褓中的新生儿。现猜测,该男子应是因为婴儿身患残疾,所以丢弃。目前,婴儿已送往市中心医院进行抢治,后续报道,请关注本台…”
“谁说狗肉好吃的,井下世界最美味的是…嘿嘿嘿!”一个约莫七八岁男孩的声音,悠悠地回荡在管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