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梁晚莺猛地抽回了手,“你、你醉了!”
他完全不在意她激烈的反应,视线描摹着她通透的脸颊,带着一点轻佻的撩拨。
“你让我沉醉。”
男人的眼神像是一簇明亮而炙热的火焰,她的脸颊几乎要被烫伤。
梁晚莺不欲多做逗留,也没心情去找钟朗了,匆匆忙忙地回到了自己房间。
她靠在门板上,脑子里还是乱哄哄的。
抬手看了看手背,那里什么都没有,可是那个吻却像是烧红的印章般刻在了她的手背。
脑子里一直来来回回播放着刚刚的那副画面。
手按在胸口,她深深地吐了口气,然后走到洗手间反复洗了好几遍,那个触感却还是依稀可辨。
那个恼人的手背吻,让她几乎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早上上班的时候都没什么精神。
中间她去茶水间想去喝点咖啡清醒一下,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总监你想想,她一个女孩子,就算给她升职了,可能公司把她培养成熟了以后,过个一年半载的,说不定就要结婚生孩子了,公司现在这么缺人,这么重要的岗位如果给了她,到时候还不是要找别人替,女人嘛,婚后肯定要以家庭为主的啊。”
“你说的情况我会考虑的。”
梁晚莺皱了皱眉头,松开了门把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看她脸色不好,小金和施影也凑了过来问她怎么了。
梁晚莺摇摇头。
两人看到程谷和胡宾端着咖啡从茶水间出来,又看了看梁晚莺手里的空杯子,恍然大悟。
“最近你外面跑的比较多所以不知道吧,胡宾现在都开始收买人心了,对我们嘘寒问暖的,午休的时候还有奶茶。”
小金点头,“不过,我俩是绝对站在你这边的!”
“就是!他一个大男人还挺恶心的,最近经常话里话外好像在贬低你,但是具体又没有什么很明显的证据。”
“谢谢你们。”
梁晚莺本身对待这件事并没有特别的看重,因为她之前根本没有考虑过升职的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成了备选。
论资历和绩效她都不是拔尖的人。
可是胡宾这样的做法让她越来越反感了。
两人之前交集不多,所以对他也不是特别了解。
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怪不得每次听他讲话,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看着手里MAZE公司的策划案,她有点头痛。
她也不清楚谢译桥到底是因为某些原因还是真的不满意策划案而拖了这么久。
手里的这个新方案,平心而论,她自己是很喜欢这个的,只是不知道谢译桥会怎么想。
发过去的消息一直都没有回复,她心里没底。
正在忐忑间,收到了他的一条微信消息:晚上九点以后再联系我。
而谢译桥此时正在自己的豪华游艇里,带着钟朗见世面。
这样奢华的游艇,是钟朗从来没有见识过的东西。
他掩饰不住好奇,手指划过那些昂贵的用品,还忍不住拍了几张合照,然后才坐下来。
谢译桥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威士忌杯,里面有冰块和杯壁碰撞的响动。
浅褐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像是外面大海的波浪。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
这艘游艇上次也带了梁晚莺来,她虽然也有新奇,但是没什么特别明显的感觉。
这些寻常人都难得一见的东西,对她来说似乎跟自己毫不相关。
她是一个物质欲望很低的女人,而钟朗显然对此很有兴趣。
这些东西,就像男人的大玩具,几乎没有人可以抵挡其魅力。
谢译桥嘴角勾了勾,喝了一口酒,将嘴角的笑弧掩在杯后。
那边有人喊他,他将杯子放在大理石的桌面上,随手一拨。
圆弧形的杯底顺势旋转,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爽的响声。
“你先随便看看,我去去就来。”
“好。”
他以为上次在别墅的时候就已经很奢华了,但是当夜幕降临的时候,他看着专门请来的五星级大厨专业的烹饪团队和餐桌上精细的饕餮盛宴时,还是被震撼到了。
有国宴级别的中菜,也有西式的菜品。
昂贵的鱼子酱、新鲜的三文鱼,鹅肝酱、甚至矿泉水都是上千块一瓶的。
盘子上甚至还洒了一层亮闪闪的金粉来点缀。
穷奢极欲,纸醉金迷。
在这样的场合下,他有些许窘迫,因为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享用。
不过,好在有专门的人员在一旁服务,最后也算没有闹出什么太大的笑话。
晚餐过后就是隆重的晚会,钟朗没有带女伴,所以也没有下去跳舞,偶尔有一些别人邀请过来烘托气氛的女客来跟他搭话,明里暗里询问他是哪家的公子,在做什么事业。
他对自己现在的职位实在有些说不出口,于是只能三缄其口。
有人只觉得他是不方便透露,毕竟看着他一身行头和名表也不像是普通人,所以也没再追问。
这一晚上,他收到了很多带着暧昧唇印的电话号码,其中也不乏有一些赤LL的明示。
能上的了这艘游艇的,必然是样貌上佳并且非常会来事的,她们火热又直白,他几次差点招架不来。
后来,钟朗干脆躲到了一旁,坐在沙发上猛灌了两口酒。
谢译桥看到他闪躲的样子,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们太热情了。”
谢译桥向沙发后面一靠,“只你足够有钱,你就会发现整个世界都对你热情了起来。”
确实是这样。
这两个月以来,谢译桥经常带他一起出入各种高端场合,花钱如流水,连带着他也享受了不少物质上的馈赠,也跟着涨了不少见识,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殷勤待遇。
这是他曾经的阶层根本触碰不到的地方。
包括他现在的行头,也都是他置办时随手替他付的账单。
这次他穿上了真正的铠甲,不会被人轻易看穿,所以这次他不再像上次那样窘迫,甚至有些坦然和享受。
他有一种仿佛真正的挤进了富人行列的错觉。
谢译桥跟钟朗交谈了两句后就离开了。
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视中心。
他是真正的这个阶层的人,举手投足游刃有余,仿佛自带光芒。
那是他也曾仰望过的地位,但是突然变得唾手可得。
他不敢妄想成为谢译桥一样的人物,只想跃迁一个阶层。
可是阶层之间的壁垒难以打破,他踏入社会才发现自己在学校时的光环一无是处。
钟朗正看着舞台中央的谢译桥,突然听到了电话响声,低头找了一下,这才发现是刚刚谢译桥的手机落在了这里。
他拿起手机想要去找谢译桥,却瞥见了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一行英文单词,翻译过来就是:胆小的夜莺。
很暧昧让人遐想的注释。
不禁揣测两人的关系。
钟朗心里咯噔了一下。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甚至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这个手机在他手里仿佛成了一块烫手山芋,他的目光寻到大厅中间的谢译桥,没想到他刚好也转过头来。
钟朗扬了下手机示意道:“您的电话。”
谢译桥微微点头,他整个人伫立于斑驳的灯光下,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像是海上波光粼粼的波纹映在脸上。
他的嘴角含着笑,视线穿过晦暗的空气,落在手机屏幕上。
“你帮我接一下,说我现在在忙,稍后再联系。”
“哦,好。”
钟朗按下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直接让他愣住了。
这两个月以来,只要有活动谢译桥都会叫上他。
他们出入都是极其高端的场所,享受的也都是非常贴心地服务。
他现在开着谢译桥借给他的车,戴着几百万的表,穿着精工裁剪的西装。
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投来艳羡的目光。
这样的青睐,像一块美味多汁的馅饼一样砸到他的身上。
他不是没有想过原因。
“莺莺?”他的喉咙干涩,像是烈酒灼烧过的后劲在此时反了上来。
梁晚莺一愣,看了下手机,“钟朗?”
“你怎么会给谢总打电话?”
梁晚莺有一瞬间的心虚,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做。
“哦,”她清了清嗓子说:“我们公司接了MAZE公司的新品策划,方案分到我手里了,我刚把最新的方案发给他,他说要九点以后才有时间,让我这个时间段联系他。”
梁晚莺回答完后又问道:“你怎么拿着他的手机?”
钟朗后背的肌肉松解了一些,悄悄地松了口气,也没再追问,“我……谢总邀请我来他的游艇做客。”
梁晚莺皱了皱眉头,“可是今天不是工作日吗?”
“我是算出外勤……”
梁晚莺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但是也不知道怎么讲,“好吧,你还是要好好工作,毕竟我们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钟朗嗯了一声,又说道:“谢总在忙,说等下再联系。”
“嗯,那你早点回去,不要总是跟他混在一起。”
挂断电话后,梁晚莺总觉得有点怪怪的,但是也没深想。
一直到第二天,谢译桥才又联系上了她。
两个人这次终于约了一个正常的地点来谈方案。
她被约在MAZE总部,当她到达办公室的时候,谢译桥还没有来。
助理给她端了杯咖啡,让她稍等片刻。
谢译桥姗姗来迟,走进办公室以后潇洒地往那张看起来就很舒适的椅子上一坐,“抱歉,有点事情耽误了。”
“没关系。”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将方案拿给他。
她这次的方案还是那天跟谢译桥一起滑翔的时候迸发的灵感。
降落的时候,他们闯进那道伤疤一样的峡谷,却窥见了其中长出来的郁郁葱葱的植被,那是新生的力量,大自然的力量。
令人震撼的美。
将大地拟人,镜头给到的是一个女孩□□的后背,蜷缩颤抖的身影。
洁白无瑕的脊背上有一道长而狰狞的伤疤。
有一只非常美丽的手,执起一只画笔,蘸取了各色颜料,从这道伤口中延伸出了一副春天。
大致的含义就是用颜料和画笔将悲伤转化成希望。
谢译桥翻看完,表达了对这个方案的赞赏。
“这个方案的表现力和创造力我都很满意,无可挑剔。”
梁晚莺松了一口气,可是他紧接着又说话了,“只是可惜……”
“可惜什么?”
他微微倾身,“可惜以后再也没有这个借口和梁小姐见面了。”
而梁晚莺仅仅只用了几秒钟将情绪收拢放好,她不动声色地向后倾了一下,然后将话题拉了回来,正色道:“既然您认可了,那我们就以这个为中心开始制作了,到时候会有相应的文案和制作组跟您沟通。”
“选角上你们来就好,毕竟是你的方案,你最懂什么人更适合,只是要做好风险评估。”
“这个我明白。”
本来对接制作公司,跟进拍摄就是总监的工作了,但是这个方案是梁晚莺全权负责的,于是程谷直接说让她自己去监督对接。
梁晚莺有点懵,“可是,我不懂这个……”
“你总要学习的嘛。”程谷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和胡宾现在都在考察期,如果你最后真的被提拔了再去学这些就有点晚了,懂吗?”
梁晚莺点点头。
关于制作公司,融洲一直有一个合作伙伴,水平比较稳定,所以她没有再去多做筛选,只是在跟导演聊的时候,选角上成了一个难题。
MAZE的预算给的很足,也是想用这次的产品占领中端市场,所以可选的自由度也很高。
梁晚莺偶然看到了简诗灵拍摄的一个短片,有一个露背的镜头。
纤细柔软的肢体,欲挣脱而出的蝴蝶骨。
虽然有点过于瘦弱了,但是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很到位。
完全符合她的方案的感觉。
梁晚莺将自己的想法跟导演进行沟通,导演觉得有点难办。
“她现在正有热播剧,风头正盛,怕是不好约。”
“那就尽力试试吧,实在不行再退而求其次。”
“那我去跟选角经理说一声。”
“嗯嗯。”
本来梁晚莺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没想到对面一听说是MAZE的,她一口就答应了,甚至都没有问内容是什么。
不过她的档期很满,需要排到一个月以后才能抽出时间。
不过这不是问题。
他们还需要先找美术指导规划一下最后的效果。
执笔的手也要找一个合适的人选,还有背景布置,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能弄好。
她这边忙得脚不沾地,也已经好久没跟钟朗见过面了。
两人晚上通了个电话,随便聊了聊近况。
周末,钟朗本来想来找梁晚莺,可是临下班的时候又被一件事托住了。
上个月销售部业绩很好,整个部门举办了一次庆功会。
他这个主管不去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在这次的庆祝会,大家的话题基本一直都在围着谢译桥和钟朗转。
“朗哥现在也越来越有谢总的样子呢。”程霜将话题转移到他的身上,“我敬你一杯。”
钟朗跟她碰了杯,然后一饮而尽。
旁边的同事都跟着起哄。
“小霜妹妹的眼睛从来只在朗哥身上呢。”
“哎呀你们别乱说。”
钟朗也皱了皱眉头说:“不要瞎起哄。”
“开开玩笑嘛,有什么。”
大家也不想把气氛搞僵,打哈哈了两声就过去了。
散场以后,同事们打车的打车,顺路的顺路,最后只剩下了程霜。
大家还是心照不宣的把她留给了钟朗。
程霜好像喝多了,脸颊红扑扑的。
本来就有点站不稳,脚上还穿了一双七八公分的高跟鞋,几次差点摔倒。
钟朗扶着她,来到了车库。
将她送到小区楼下,才发现她已经在副驾驶睡着了。
“程霜,你住几号楼。”
她嘟嘟囔囔地说道:“6号楼1东单元。”
钟朗将她抱上去,然后从她包里找到钥匙打开了门。
将她放到床上准备离开的时候,被女人一把从后面抱住了。
“朗哥……”
柔软的女体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钟朗的心跳骤然加快,砰砰跳动。
他转身想要推开她,可是女人的手臂用力箍住了他。
“我真的很喜欢你。”
不知道是酒精的原因还是什么,钟朗只觉得血液腾的一下冲上了大脑,他差点就要被本能操控。
幸好他很快清醒了过来,将她推到了一边。
程霜看着他的动作,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泪花,“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
钟朗有些狼狈,“程霜,你别这样,我已经有未婚妻了。”
“我知道,可是她根本就不爱你啊,上次去参加你的订婚宴,我作为一个女人,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出来,她看着你的眼神,根本没有爱情!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地守在她身边呢?”
钟朗的手一顿,“我爱她,她不会离开我,这就够了。”
他扭头就要走。
程霜在他身后幽幽地说道:“可是,你争得过别人吗?”
“你什么意思?”
她扯开嘴角笑了笑,在昏暗的房间内,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床上铺着的深蓝色缎面床单上,她跪坐在上面,像是看透一切的海妖,发出惑乱人心的质问。
“你是真的看不懂吗?”
钟朗不敢再听下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知道什么,怕听到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接受这些信息,于是拿起外套夺门而出。
心里有一种没来由的慌张,让他的心脏跳个不停。
他确信莺莺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可是他到底在怕什么?
触感细腻的方向盘似乎长了刺,扎的他的手心鲜血淋漓。
高档皮质的座椅也似乎布满了荆棘,让他坐卧不安。
腕上那块银色的手表,在车内灯的照耀下闪着阴沉的光,仿佛是一只毒蛇死死地缠住他,然后向他张开了獠牙。
*
梁晚莺和钟朗再见面的时候,他又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了。
“钟朗,你看你现在成什么样了?怎么每次都醉成这样。”
“谢总的面子不好驳嘛。”他无所谓地说道。
梁晚莺不懂谢译桥到底在做什么,但是他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心。
“他为什么对你这么优待?出入都带着你?”
钟朗脱外套的手停顿了两秒,然后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仿佛在问她,更像是在问自己。
“是啊,是为什么呢?”
梁晚莺看着现在的钟朗,觉得好陌生。
他一身昂贵的西服,开着谢译桥借给他的豪车,还有手腕上奢侈的名表,举手投足间是一种成功人士的腔调。
可是这些东西不是真正属于他的。
太过轻易得到的东西,总是需要付出别的代价的。
她苦口婆心道:“你还是好好工作要紧,你短暂地拥有这一切超出我们实际能力范围内的东西,并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你是觉得我不配吗?”
“当然不是。”梁晚莺有些愕然,“我只是觉得……不该去奢望这种虚幻难以得到的东西,我们只是普通人。”
“可是莺莺,我的目标,从来都不想当一个普通人。”
“……”
他今天似乎心情似乎很差,“……算了,不说了。”
梁晚莺叹了口气,往他身边挪了挪,抱住他的头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钟朗没有说话。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
半晌后,他的情绪稳定下来,抬起头来说:“对不起莺莺,我今天情绪有点不好,所以说话有点冲。”
“没事。”她轻抚他的后背,“我明白的。”
钟朗又问道:“你给我们公司做的策划结束了吗?”
梁晚莺说:“嗯,方案已经通过了,现在在筹备阶段了。”
“那后续还要你跟进吗?”
“要的,我要跟进制作公司,商议一些细节。”梁晚莺解释说,“本来我不参与后期制作的,但是总监说要我锻炼一下。”
她把关于升职的事情跟钟朗大致讲了一下。
“如果最后选择了你,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升总监了。”
“估计是的,因为现在太缺人了,公司也没想到发展的这么好,准备扩大规模。”
“这样啊。”钟朗看起来更加心事重重了,“你这么快就能升总监了,而我还是个小主管。”
“我们公司跟你们哪里有的比,我这只是个私人的小企业。”
“这样晋升总归是快一点。”钟朗的情绪更低沉了。
“含金量不怎么高嘛。”
“不过这可以是个很好的工作经验,以后你如果不想在这里干了,也可以是个很好的跳板,很多工作都是这样越跳越好的。”
“嗯嗯。”
两个人聊到工作的事,自然避不开谢译桥。
梁晚莺担忧地说道:“阿朗,你把这些豪车、名表什么的快还给谢总吧,不是咱们的东西,用着总归是不安心。”
钟朗没有反驳,也没有回答。
梁晚莺看他情绪不好,也没有再追着说了。
钟朗思索良久,最终决定听梁晚莺的话。
他找时间跟谢译桥通了电话说了这件事。
谢译桥没有追问原因,只说让他把车开到憩公馆这里。
当钟朗到达的时候,管家带他上楼去找了谢译桥。
之前他参加玩乐的那栋别墅已经够豪华了,没想到他住的地方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占地面积非常大,简直像是坐落在一个园林中。
他将戴了两个月的名表摘下来,莫名有一种被割去血肉的心痛感。
谢译桥接过来,笑着说道:“怎么?玩腻了。”
钟朗摇摇头,“终归这些东西不是属于我的。”
“跟我来。”谢译桥拿着那块表,走到自己的衣帽间。
钟朗跟在他的身后,看着陈列的华服与奢侈品,移不开眼。
昂贵的面料手工缝制的精良绅装,每一双拿出来都可以当收藏品的皮鞋。
精致的法式袖扣,高奢的领带等等等等。
谁说男人的衣饰单一?
仅仅是这一面的陈列,就已经让他目不暇接。
谢译桥随手将那只名表丢在了他放饰品的陈列柜上,转过身来。
“你觉得怎么样?”他的掌心向上,划了一个优雅的半弧。
钟朗低声赞叹道:“所有男人的梦想。”
“如果这些东西你也可以拥有呢?”
钟朗愣住了,“什么意思?”
谢译桥回到客厅,不再跟他兜圈子,“现在我们在开拓国外市场,缺一个有能力的高管,我观察了你两个月,觉得你可以胜任这个职位。”
“如果你愿意去,不必再从基层开始做,直接坐总经理的位置,年薪百万。”
这样大的馅饼砸到他的头上。
他短暂地眩晕了一下。
抬眼看向他对面的男人。
他一直都是这么气定神闲,游刃有余,仿佛已经成竹在胸,看着落入网中的猎物。
喉咙有些发涩,钟朗艰难地开口道:“我……需要付出什么?”
他在明知故问。
但是还是抱有一点点不切实际的期待。
男人嘴角的笑弧更深,带着一种天然的捕猎者的姿态,说着冠冕堂皇的话。
“工作繁忙,我希望你可以专心工作,不要在别的地方分心。”
“所以,工作和爱情,你只能选一个。”
心脏“咚”的一声沉入了海底,他艰难开口:“如果我都想要呢?”
“我喜欢你的贪心,但是你要清楚,只有真正成功了的人才有资格贪心。”
果然。
谢译桥不慌不忙地说道:“以你现在的处境,要做一个成功人士,至少还要很多年,当然,还是在有贵人提拔你的情况下,不然,你可能这辈子都出不了头。”
看到他纠结的样子,谢译桥说:“我给你时间考虑,你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我你的答案。”
“机会难得。”
来的时候开的是豪车,走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
好像摘掉那些闪亮的身外之物,他顿时变得灰头土脸了起来。
他婉拒了谢译桥派司机送他,自己步行走了一会儿,想要整理一下纷乱的思绪。
这里也并不好打车,毕竟是富人区。
走到半路,他回头看了一眼憩公馆。
豪华气派的联排别墅,在阳光下散发着贵气。
可是通体的白,又让他觉得心头冰冷。
那点冷顺着毛细血管渐渐又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在这样盛夏日头正毒的午后,他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会没有察觉呢?
自从谢总和莺莺见过面以后,或许在更早之前。
他就因此享受了更多的便利。
那张从莺莺手里递过来的名片、度假时不是他这个级别可以享受的房间、无故的调动升迁,包括后来的种种越来越大的馅饼等等等等。
如果他仔细想想,肯定是可以联系到一起的,可是他不愿意去深想,或者是在逃避事实。
然而梦总有醒的时候。
该怎么选择呢?
她是他年少时就一直守护的女孩,在懵懂心智不全的时候就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人。
即便她长大了不再与他亲近,他也一直相信只是因为她还难以转变两个人的关系。
他总归是可以等着她发现自己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他在这样巨大的利益面前居然有些动摇了。
他实在太想成功了。
他不想一辈子籍籍无名,像自己的父辈那样在一个三线小城市庸庸碌碌过一生。
*
连日来的煎熬让他脑容量爆炸,焦灼的情绪蔓延到身体上。
他好像有点发热。
休息日,钟朗去找了梁晚莺。
梁晚莺看到他以后敏感地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
“没事。”
“你的脸色很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梁晚莺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钟朗摇摇头。
“你好像发烧了,我去给你找个温度计测一测。”她说着从沙发上下来,踩着拖鞋去翻小药箱。
钟朗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挣扎越是激烈。
她越是关心他,他就越觉得自己的动摇实在太无耻了。
梁晚莺将温度计递给他,五分钟后拿出来一看,果然有点发烧了。
“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生病了都不知道,38度呢。”她嘴里嗔怪道,“我去给你拿退烧药。”
梁晚莺递给他一杯水和两个小药片,“快吃了吧。”
钟朗机械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口吞进去,然后喝了口水。
他欲言又止。
梁晚莺让他躺到卧室,拧了个湿毛巾塌在他的额头上,“你先休息一下,我这里有个同事的方案要帮她看一下。”
“嗯。”
钟朗侧过头,看着台灯照亮的那一小片区域。
她低着头,表情柔和专注。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
她就像水一样,恬静时润物无声。
“莺莺,你觉得谢总怎么样?”他突然开口问道。
“嗯?”
梁晚莺讶异地看向他,“怎么突然说起他来了?”
“没什么,你不是因为方案的事情跟他接触了一下吗?就是想随便聊聊天。”
梁晚莺不是很想跟钟朗聊谢译桥,只是客观地评价了一下:“没什么感觉,一个很厉害的资本家,很擅长拿捏消费者的心理,成功是必然的。”
钟朗闭上眼睛,“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我也很想成为这样的人。”
“那大概是金钱傍身带来的光环吧。”梁晚莺说。
“是啊。”钟朗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富足的生活可以给人游刃有余的底气。”
梁晚莺没再接话,看似在专心改方案,实际她已经盯着电脑上方案的标题看了半天都没再往下翻动了。
他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即便没有钱财傍身,他也一样诱人。
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他这样的头脑注定做什么都能成功,而成功之后更是给他筑上金身。
漫长的夜,两人在同一个卧室,可是一个躺在黑暗中,另一个坐在台灯的光源中。
他的情绪如同这团黑暗般将他拉扯到更深的地方。
而他躲在黑暗的角落,想要触碰不远处的光源,却又感觉被刺痛。
“莺莺……”
“嗯?”
她转过头,那片小小的光源随着她脸部的扭动,挪到了脑后。
五官变得不清晰,但是轮廓却更通透。
男人的嘴动了动,仿佛在坚定自己的想法般,认真地说道:“我们是不会分开的,对吗?”
梁晚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当然。”
窗外,沉闷了许久的天气,刮起了大风。
树木枝叶被吹得东倒西歪。
银蛇般的闪电劈开夜幕,短暂照亮大地后又陷入一片漆黑。
雷声紧随其后。
暴雨将至。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这章算是提前更新啦,所以后面两天不更新哦,因为周四我要上一个千字收益榜,要攒攒千字,想争取有个好排名~然后周四那天十一点更!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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