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

第69章 第 69 章

周岁里里外外看了三圈,又拍了一些细节照,但心里还有些摇摆不定,就和房东约好了明天给他一个答复。

其实这家哪里都很好,预算也正好卡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一次结清也不用还房贷。但因为多了个盛明寒,他就有些犹豫了,总是在想是不是合适。

担心面积太小,担心交通便利,担心这个那个,明明自己一个人住是可以忍受的,但换成两个人好像就不行了。

他们从电梯出来,A市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夹雪。虽然没有带伞,但好在小破车停得不远,走一段路就能到。

盛明寒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两人靠在一起走过微微湿润的地面。

轻微的自然音遮盖住了呼吸,雨水落下挂在厚重的大衣上,水珠像嵌在绒毛里的碎钻,用手一抹,就湿漉漉的,远看颜色深一块浅一块地斑驳着。

周岁小时候不喜欢下雨天,在福利院的时候,总感觉雨水飘了进来,被子就是潮湿的,睡觉很不舒服。

所以此后每逢下雨,他总觉得好像闻到了墙角弥漫出的老旧酸腐的霉味。

但此刻盛明寒站在他身边,彼此肩膀隔着空气若有似无碰撞在一起,他又一点味道都感觉不到了。

只闻到了雪和雨清冽的气息。

察觉到他的目光,盛明寒的视线追寻了过来,顺口问:「刚才不是挺喜欢的,怎么又犹豫了?哪里不好吗?」

「也没有,就觉得还行吧。」

盛明寒嗓音微低,正好卡在只有两个人听清的距离。戴上口罩后像是用微信发的语音,带着一点砂质的模糊。

周岁听着听着,感觉心里痒痒的,就往他怀里靠了靠,顺势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被盛明寒发现了,他就一本正经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做过。

「那……」

盛明寒挑了挑眉,刚想说什么,骤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片刻间门的温情。

周岁下意识地望了过去,手机屏幕有点暗,从他的角度看不清来电人的名字,但是盛明寒的脸色却瞬间门变了。

「……不接吗?」周岁问。

盛明寒没说话。

他对待很多人都是这副冷淡锋利的模样,但周岁还是敏锐感觉出了一点细微的差别。非要打个比方的话,就像去漠河时,他接到母亲电话时的模样。

但现在那股抵触的情绪要更强烈。

铃声还在响,盛明寒眼角的皮肤微微绷起,握着手机停顿片刻后,他还是直接按下了接听键。

「喂。」

话筒那边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周岁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偶尔有几个字飘过来,只是听不清楚。盛明寒几乎没怎么开口,只简单地回了几个嗯字。

过了一会儿,似乎是电话里提到了什么,他忽然抬起头,望向周岁。周岁一脸疑惑,但盛明寒没有回答,只沉沉地说:「没什么空,很忙。」

周岁指了指自己,带着点疑问。但盛明寒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在意。

「到时候再说,可能不回。」

电话那头的声音就稍微大了一些。

但盛明寒还是没回答。

大概是他无动于衷的态度惹恼了对方,没过多久,电话就被挂断了。

盛明寒收了手机,脸色不是很好。

周岁沉默片刻,「是你妈妈吗?」

应该是催他回家的电话吧?

「不。」盛明寒说,「是我爸。」

哦,不是妈妈还好……

啊??他爸爸?

周岁眼睛微睁,脱口而出,「盛元崇吗?可你们关系不是——」

话说到一半,就止住了。

他目光微微不安,想起柳时宁说的,明寒和盛家亲戚的关系都很差。

还说,这是他的雷区。

「……嗯。我们关系是很不好,很多年没联系了。」盛明寒倒没有生气,只是神色淡淡的,「他刚才打电话过来,是问我元旦回不回家吃饭。」

周岁忍不住想,这哪里是很不好?哪有儿子重病住院、生命垂危了,当爸爸的都不愿意过来看一眼。

与其说是父子,倒更像个仇人。

周岁回忆他们过去的两年,确实只偶尔听他接到过母亲的电话,但盛元崇的从来都没有。说句抱歉的话,有段时间门,周岁还以为他爸爸早就过世了。

他脑海里转过许多念头,但说出的话还是小心翼翼的,「这么多年都没联系,怎么突然打了电话过来,该不会……是想和你缓和关系吗?」

不会。

盛明寒微微攥住指尖,沉默半响,还是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他没说话,握住周岁的手,慢慢往前走。

「那,你是不打算回去吗?」

「嗯。」

「……这样啊。」

周岁心里其实还有许多疑问,但是盛明寒不太想回答的样子,他就只好把话都憋了回去。

小破车停在路边,车窗上雾蒙蒙的。周岁弯腰坐进副驾驶,刚摘口罩,下巴就被捏住了,顺着盛明寒的方向侧过身去,和他接了一个简短的吻。

结束后,盛明寒也没有撤开,轻轻靠在周岁身上,紧紧地牵着他的手。但周岁感觉,他好像心情好了一些。

「我妈妈会好相处一点。」

盛明寒忽然说。

周岁还没反应过来,「嗯?」

盛明寒的状态慢慢松弛了下来,就好像刚才静默无声地快速走过那段路,就是为了把时间门留给现在。

「……但也没有那么好相处。」

他喃喃地说。

他语气带着一点苦恼和烦闷,周岁有些惊讶,「你和你妈妈关系好像更亲近一些。」

只有亲近的人才会打趣吧?

而且提到她的时候,不像刚才和盛元崇通话那样,针锋相对的。

「还行。」

他缓缓道,「我们一家都是怪胎。」

……怪胎。

周岁很少听到有人会这样形容。

盛明寒说这句话时,并没有什么强烈的情绪,就好像他在很久远之前,就已经默认了这个事实。

他甚至承认了自己也是怪胎。

周岁心中浮出绵密的隐隐的痛。

车内的摆件轻轻摇晃着,是一只电子含羞草,草叶按着节奏左抬手右抬手,发出几不可闻的咔哒声。

这是两年前他们一起买的。

盛明寒视线落在含羞草上,但好像又在看很远的地方,「他们在十几年前就离婚了,我住在爷爷家,一年到头见不到他们几次,没什么感情。」

周岁慢慢地点了点头。

「那……你爷爷对你好吗?」

「他对所有盛家的男性血亲都很好。」盛明寒面色平静,「我只是其中之一,侥幸投了个好胎而已。」

听到这儿,周岁久久无言。

他忽然想到刚认识、接触盛明寒的时候,对方的情商和说话用词,看着完全不像个正常人。但如果是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又好像能理解了。

盛明寒有父母,有优渥的环境,但是好像处境并没有比他好多少。

「那……元旦的时候,我们去见妈妈吧。」周岁想了想,这样说道。

盛明寒回过头来,看着他。

目光里带着点惊异。

「我应该还算好相处吧?」周岁喃喃自语了两句,又笑着说,「我们俩的事也得跟你妈妈提一提,打个预防针。」

盛明寒捏了捏他的脸。

软软的,手感很好。

周岁身材很清瘦,之前工作那么忙,录制又累,怎么养体重都没长回来。也就是最近在新南梅岛放松了几天,天天玩,才养回了一点点肉。

休息好,感觉眼神都更清亮了。

捏得久了,周岁不满地唔唔两声,盛明寒才慢吞吞地松开了手,「我们的事,你可以不用太在意她。」

之前没让她插手,现在也不会。

但周岁却很严肃。

「不行。」他说,「她可以不同意,但是这件事,她必须知情。」

周岁神色严肃认真,盛明寒还没怎么见过他这样固执的模样,怔愣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他倾身过去,讨好地亲了亲周岁的侧脸,「知道了,宝贝。」

·

晚上回去时,车还没开到公寓楼下,周岁就看到了蹲点在楼下的狗仔们,还不止一个两个。

他打开微博,发现热搜上还挂着他们俩的名字,顿时,「……」

网友们是没有别的瓜可以吃了吗,这么点事怎么还挂在热搜上啊?

他关掉手机,叹了口气。

现在两方工作室都没有回应,但大众又对他们的关注度非常高,狗仔们就闻风而动了。但凡这个时候拍到一张他们共进晚餐、甚至是共处一室的照片,那复合就是八九不离十的了。

盛明寒那儿安保很森严、蹲不到,那就蹲他,反正也是一样的。

周岁自己倒是没什么关系,但有点担心郑从容会直接脑溢血。

毕竟再怎么快第六季也要下个月才能完成过审和排档,现在就爆出实锤,会严重影响综艺完播率的。

「我看你还是先别回去了。」

盛明寒冷不丁地说。

周岁抬起目光,「嗯?」

他原本以为盛明寒是让自己跟他回去住,没想到对方却说:「我在江边小筑有套房子,阿姨会定期打扫。你到我那里拿些换洗的衣服,这几天就先在那儿住下,他们肯定查不到你。」

周岁想了想,这确实是眼下最好的解决方式了,就没跟他客气。

「行。」

盛明寒在江边小筑买房子,是因为有办公的需要。除了娱乐圈之外,他自己也有一些产业,虽然不像盛家那么家大业大,但也是需要打理的。

这里的布局和公司的公寓宿舍差不多,只是宽敞一些,简单装了性冷淡风,一些常用的家具电器都有。

在小区里出入时,周围也大多是各行各界的精英人士,对娱乐圈并不怎么关注。有时候下楼拿外卖,周岁甚至可以不用戴口罩,反正没人认得出他。

搬到这里后,周岁才隐隐感觉到,为什么那么多明星抢着在凤凰湾买房,但盛明寒却剑走偏锋,越住越远。

生活难得回归了平静和安宁。

与此同时,《望长安》的正式试镜时间门也定了下来。之前周岁和对方沟通说希望试一下七皇子的角色,但剧组那边又有些犹豫,说会考虑一下。

等海选试镜过两轮后,导演组看中了一个沉寂多年的男演员,形象气质都和男主梁原很贴合,演技也很不错。

反而是七皇子楚宴,要么是外形不符合,要么就是情绪太外露、生气只会干瞪眼,试了一轮都没有找到满意的。

最后卢常山和监制他们商量一番,决定给周岁安排一次单独的试镜。时间门就定在十五号,快的话,圣诞节之前就能出结果。

这大半年周岁都没拍戏,一直在沉淀和学习,为了这次试镜,他很努力,几乎是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早上七点起来拉伸和跑步,一边跑一边开嗓背绕口令,锻炼气息和咬字发声;中午吃饭时看同类型古装权谋剧,拉片分析老戏骨的微表情。下午对着镜子模拟试镜片段,因为这次是线上试镜,所以走位也要反复练习。

到了晚上,盛明寒回家后,两个人就开着微信视频,对练台词。

卢常山给了他两场戏的台词,这两场在整部剧里都是楚宴的高光点。

一段是他成功登上皇位后,主角梁原得知真相后前来质问,昔日好友翻脸无情的情景;另一段是成功扳倒摄政王后,楚宴亲自备了一杯毒酒、一柄短剑,孤身前往去见他最后一面。

对楚宴来说,这两幕戏都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摄政王倒台后,楚宴成功接近了权力中心,进入到所有人的视野中,成为了夺嫡热门人选。

而在他登基之后,唯一自始至终支撑他、扶持他的梁原最后选择了和心爱的人一起归隐山林,从此他失去了最后一位爱护他关心他的挚友、亲人。

从此之后,他是大庆朝历代以来最勤勉明德的千古帝王,但也活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卢常山的担忧也没错,楚宴确实是个很复杂的角色。

他有雄心壮志和不输任何人的才能,却饱受众人的欺辱和父皇的轻视,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屈居人下。久而久之,才变得敏感多疑、冷血无情。

楚宴并不讨喜,他自私自利甚至不择手段,但同时,他身上又有种矛盾阴郁的气质,让人为之叹息。

周岁一个人对着镜子练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和盛明寒对戏之后,就感觉出差距了。因为他要试两场戏,盛明寒也要切换不同的角色,上一场还是梁原,下一场就切换成了摄政王谢听阁。

盛明寒从业多年,已经形成了一套有自己特色的演艺系统,在表演富有深度和层次的同时,又能快速地从角色中脱离,但周岁却很不适应。

梁原是他的至交好友,楚宴对他有防备有利用,也有一丝少的可怜的温情。但下一刻,看到原本的梁原逐渐露出属于谢听阁的冷漠狠绝的神情时,周岁还是会下意识停顿住。

这种强烈的割裂感,让他很难入戏,需要很长时间门才能再投入进去。

尤其是在刺死谢听阁后,楚宴久久凝视着对方,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中在想什么,这期间门大概有足足一分钟的特写镜头。试镜没办法切机位、没有后期剪辑,一切都要靠他自己。

对周岁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试了几次之后,盛明寒也累了,把台词本放在一边,躺在床上举起手机,看视频里的他。

「你对我的脸太熟悉了。」盛明寒说,「面对释放善意的梁原,你代入会比较轻松。但是当我以摄政王的身份和你对话时,你就会很难受。」

周岁点了点头,他刚才也在想会不会是这个原因,可能换个人陪他对戏,影响都不会这么深。

有那么一瞬间门,周岁有考虑过找其他人帮忙对台词,但是又很快放弃了。

如果他试上了这个角色,盛明寒大概率会陪着他一起出演,也就是说,对手戏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还不如现在就彻底克服。

「那我应该怎么办呢?」他虚心问。

盛明寒把手机放在枕头上,这个角度可以轻轻松松地和周岁视频对话。

「前期的楚宴看起来是很人畜无害的,所以他才能赢得梁原的支持,一路隐忍蛰伏到大结局的前夜。对你来说,难点在于如何拨开楚宴真正的内心。」

他用手肘撑着头,换了个姿势,「或许我们可以先讨论一下,你对楚宴这个人的见解,还有他对谢听阁的情感。」

要聊楚宴,就离不了谢听阁,反之亦然。谢听阁在楚宴的成长路径中有着倾倒性的绝对力量。

原著中虽然没有详细描述,但许多地方都暗示了,楚宴为了留在谢听阁身边,为了依附他的权势,牺牲了很多东西。他们之间门有利用、有苟合、有恨,但唯独没有爱,有多余的情感。

周岁把自己的想法一点点地都说了出来,从盛明寒的表情中他看不出答案,但心里隐隐有了判断。

从接到试镜消息后他准备到现在,人物小传他都写了几千字,但对于楚宴这个人物,还是有些琢磨不透。

他觉得自己的回答应该不算好。

盛明寒耐心听完他的叙述,沉吟片刻后,才说:「你分析得没什么错,或许说,你眼中的楚宴,其实是大多数人认为的楚宴。」

但这是不对的。

楚宴心机深沉、多疑多思,最忌讳将自己真实的一面暴露在别人眼前。那么反推过来,别人印象中的他,应该也不是真实的楚宴。

如果周岁饰演的是梁原,甚至是其他任何人,他都可以这样给角色贴标签。但他是楚宴自己,那就不可以。

「其实从楚宴的角度来看,他和谢听阁并不是纯粹的玩弄和利用关系。」

盛明寒想了想,修改了自己的措辞,「或许有吧,但他对谢听阁应该是爱大于恨,崇拜多余利用。」

周岁懵了懵,「崇拜?爱??」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如果说是对权势的崇拜,那他还可以理解,但是爱又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这是爱,楚宴又怎么会舍得亲手杀了谢听阁呢?更何况,他们相处的点滴里完全看不到一丝温情和爱意。

周岁怎么琢磨都觉得茫然。

「嗯。谢听阁对楚宴而言,是集父亲、情人与对手于一身的。」

盛明寒说,「他对谢听阁有对父亲一样的至高崇拜,有共度□□的狭亵亲昵;但同时,谢听阁也是他不得不除掉的眼中钉肉中刺,是他此生唯一想要攀越登峰的对手。」

周岁立刻回想起了原著中几笔带过的楚宴身世。

楚宴的母亲出身寒微,连带着儿子也不受宠爱,是众皇子中的边缘人物,庆五帝对这个老七也更是不闻不问,常年不记得儿子叫什么。

幼年时,他就饱受宫女和兄长们欺凌。及冠后,各个皇子都褪去了小时候的青涩,争权夺利暗流涌动间门,为了保住性命,顺便争取到一席之地,楚宴选择了谢听阁做庇护他的参天大树。

这不一定是个好选择,却是他当时难堪情境下唯一的选择。

万幸的是,他赌对了。

花了不小的代价。

谢听阁这个人阴险多变,楚宴都不及他万分之一。但也是他手把手带楚宴分析朝中局势,教他用人之道,与他对弈军事,把他一步步带上了这条路。

他是无名的「帝师」,也是楚宴唯一的情人,针锋相对纠葛一生的对手。

那么,在谢听阁死在他剑下、停止呼吸的那一分钟,楚宴会想什么呢?

「……我明白了!」

周岁忽然坐直了身体,虽然他现在还没办法立刻总结出来,但是却有种经脉都打通、与楚宴心意相连的感觉。

视频里,他的眼睛一瞬间门亮了,手机轻微抖动,似乎是被人举了起来。

下一刻,周岁凑近对着屏幕里的盛明寒亲了一下,「我懂了!谢谢老公!」

隔着手机,盛明寒呼吸微微一滞。

周岁还沉浸在对楚宴的心理研究有所突破的喜悦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下一秒,盛明寒毫无预兆地把手机翻了过去。

……草。

这就是对戏的待遇吗?

盛明寒抬起胳膊挡在眼前,遮掩住了微微凌乱的呼吸。他在心中抠巴巴地计算,感觉自己亏了一个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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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前夫上离婚综艺后我爆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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