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箫景策
我浑身是汗的睁开眼,就看着红袖站在我的床沿一脸紧张的看着我。自我成为将军以来,红袖既是我的贴身婢女也是我的暗卫,她是我征战时遇见的孤儿,和我一样。
只记得当时幽州城被宣国士兵偷袭,我率兵30万去收城,幽州易守难攻,我对那里的路不熟悉。在去的山路的下了两天的路,道路有些因为雨水被浇的净是泥泞,在一个岔路口我遇见了红袖,那时我正在纠结两条路不知走哪边时,红袖衣衫褴褛的和幽州的难民艰难的行走,见到我和王军时,她和难民都跪下来匍匐在地。
后来我研究好了地形准备前进时,只有她站出来,要同王军一起。
我一直觉得我身为女子,从小在皇宫那种勾心斗角的地方存活下来,又来形式所逼,我成为了晟国第一位女将军。女人在军营,举步维艰。尤其是上阵杀敌,会比想象的更难。
所以我尽量不让这样的事发生在其他人身上,如果不是形式所逼,我绝不会成为这样的自己。手上沾满鲜血,有无数的英魂在我的手下破灭,我时常感觉自己像一个屠夫,又无可奈何。
那时红袖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看着我,低头找了半天,在一个难民的背篓里拾起一把已经生锈的镰刀,就要和我冲锋陷阵。
成功收复幽州后,红袖依然坚定的就在军营,和我一起成为晟国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
“宫里来旨,陛下召你入宫觐见。”红袖拿来了手帕示意我擦脸,我接过来时望了望窗外。眼下正值夏季,天亮的格外早。
“什么时候去?”
“即刻。”红袖不假思索地说。
我起身准备更衣,想着入宫应该要穿朝服,我正准备伸手去拿,红袖就递了一件青色缎面的常服给我,“传旨的人说,常服即可。”
我想了想,也对。这个时候入宫大概只是为了陪他吃饭而已。
换好衣服,我出门坐上马车摇摇晃晃的朝着宫城驶去。
小时候,答应做太子伴读是因为觉得皇宫的宫殿很温暖,直到现在才明白,皇宫浩大,宫墙甚是冰冷。许多宫殿里都死过人,所以已经不觉得温暖了。若不是宫内还有可以牵挂的人,我宁愿一生驻守边关,永不进宫。
当今的天子,是先帝的三皇子箫景策。我从小伴读的太子殿下,在一次宫变中丧命。其实挺可惜的,有些人生下来就是太子,他的母亲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最终也难逃贵妃的算计。
皇宫有时候看起来威严,那些达官贵族以进宫为骄傲,在御前能说几句话被皇帝赏识,就觉得自己已然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所以大家都只会说漂亮话哄皇帝欢心。没人做实事,又或者做实事的人被权利和金钱打压,终是令人心寒。
箫景策是我儿时伴读生涯中,最光明地存在。他的母妃是先帝的凌贵妃,出身世家,是上京城有名的美人胚子。我被义父送入宫时,凌贵妃常会来国学苑看箫景策,顺便给同为学生的小皇子和小公主们送一些亲手做的吃食,我因为是太子伴读,有时也会分到几块儿红豆酥。
那时候觉得凌贵妃的红豆酥真是好吃,有时我看太子忙着背书没空理会桌子上满满一大盘的吃食,也会偷几个送进自己的肚子里。凌贵妃那时也成为我心中的一点儿光亮,只是那时我并不懂她的用意。
后来凌贵妃在宫变中露出了人性最恶毒,最阴险的面目,我才知美艳皮囊只是她的保护层,内心如蛇蝎,心如磐石,才是本来的她。是不是后宫中的女人,因为背负着家族的荣誉,以及后半生的荣耀才会变得丑陋和卑鄙?
可不管我怎么想,她如今都是太后。
马车摇摇晃晃的到了宫门口,停了半许我还将思绪停留在往事,随行太监看我半天没下车以为我睡着了,轻轻的敲了敲马车的框架,示意我可以下车了。
我整理思绪,下车。马车只能送到宫门口,我要步行去箫景策的寝宫。我和他说了许多次,我现在是臣子,总是去皇帝寝宫未免不会有多嘴的人出来说闲话,例如太后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他们会说“孤雪不光在前朝混的风生水起,居然还有心思要秽乱后宫,净是痴心妄想!”
太后和皇后,两个后宫中最不能惹的女人都视我为敌人,经常使那些绊子不说,关于我的谣言多半出自她们口中。
所以我和箫景策约定,只要我在上京城,每个月只有两天会入宫陪他用膳,其余时间若是有要事,都在他的书房商讨。
没一会儿就走到他的寝宫了,我老远就看到一个身穿金纹黑袍,头顶金龙帝冕的人站在门口,也许是我走的太慢了,我看着他略显着急的朝我这里走。
兴许是他腿长,明明我也朝着他走,却感觉他走了没几步就到我的身边了。
“今日怎么这么慢?朕老早就在宫门口等你了!”
还没等我行君臣之礼,箫景策一把拉住我的袖子,像是一个幼稚的孩子在和我生气。
我朝他眨了眨眼,示意旁边还有人,可别传出去又说败坏我的名声。
箫景策倒是不管不顾的拉着我就往前走,也许是怪我太慢,也许是根本不在乎周围太监宫女的目光,只是拉着我,朝前走。我跟在他后面,眼神停留在他高高大大的肩膀,一晃一晃地。他头顶帝冕的金光被阳光折射在我的眼眸,我恍恍的睁不开眼,心里却还是欢喜的。
我喜欢他拉着我,喜欢他目无礼法,喜欢他只要我们一见面就忘却所有,眼里只有我。
可是普天之下,在这戒备森严的皇宫中,他是君,我是臣。这条鸿沟永远也无法泯灭。
他拉着我进到宫殿里,熟悉的龙涎香一下子钻进我的鼻孔,不光有香料还有一股饭香,细细一想,确实该到午膳的时间了。
“你再不来,朕都要饿死了!”箫景策撒娇似的将我拉到桌子前坐下,他就坐在我的旁边。给旁边的人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可以传膳。
“怎么样?进来有没有想我?”箫景策终于可以静静地看着我,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揣摸着我腰间的玉佩。这枚玉佩是上个月我来他寝宫时他送给我的羊脂玉,我拿到后就再也没摘下来过。
“我日思夜想我的皇帝是不是位明君,我不在时有没有好好批阅奏折啊~”
我玩笑的看着他的表情,我从不说想他,也不会说爱他。但我心里有他。
箫景策皱了皱眉,捏了捏我的脸,“我就知道,你在外面绝对不会想我!要不,搬进宫和我同住吧!”
同住?
“好啊,我搬进来,你让皇后还有你后宫别的妃子都搬到我的将军府里去,怎么样啊?”我笑着看他,箫景策捏我的脸更加顺手了,怎么感觉…他这个手法像是揉捏?不对!是蹂躏!
整个宫殿,除了传膳的宫女进进出出的,其余人都很识相的低下头,默不作声。我和箫景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近期的趣事,例如我去练武场看新兵训练,一个个一开始都腰来腿不来的,后来我罚他们扎马步一个下午,第二天都成了瘸腿,那样子实在是好笑!
箫景策就一边给我夹菜,一边笑盈盈地听我说。时不时和我一起笑着拍手,在太监和宫女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拉住我的手,十指相扣。
我总是希望,我只要来一次可以让他忘却片刻烦恼,也是好的。他这个皇帝一点儿也不轻松,国事繁忙不说,在朝中有作为的大臣会被贵族压制,贵族个个认为是皇亲国戚所以怠慢也是有的。后宫里,太后总是施压,希望他后宫里赶紧出一个小皇子稳固太子位,所以名门贵女送入宫的不在少数,可箫景策仿佛听不见也看不见,如今一个子嗣也没有。皇后是宣国人,从前宣国和我们水火不容,后来宣国国主薨,举国上下人心不稳,皇后是宣国公主,为了不再有战争,和亲来的。
箫景策不喜欢这个皇后,有一部分他心中的皇后可能属于我,还有一部分就是宣国和亲后,皇后的哥哥即位,每年没少在财力上压制晟国。箫景策也不想再生战事,所以只能装作不在乎。其实他也很难。
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没有一个人一件事是顺心的,我义父摄政王在箫景策刚登基时左右朝纲,现在还没有归还全部的权力,所以贵族们多去拥护摄政王。我有时也想帮助他,可我除了能为他征战沙场,替他打探情报,什么也做不了。
我能做的,就是在他心里还有我的时候,多陪他一会儿。哪怕只有一会儿。
用完膳后,箫景策拿来了几本经史,他躺在我的腿上,让我为他念书。一字一句,我从来都不推脱。他闭上眼睛静静地听我念,有时候我错几个字他会皱几下眉头,睁开眼瞪着我,却不罚我。
“再念错,今晚就不许回去了!留下来侍寝!”箫景策在我腿上抗议,眼睛睁的大大的。
我低下头看着他,四目相对,满眼都是柔情和不舍。箫景策一直在等我说留下,等我说我愿意入宫……可他一次也没等到。
我们两个,总要有一个人去卖命。那个人,我只希望是我。
如果当初我没选择为他守护疆土,就在他身边做一个无名妃子,是不是会更好?
我不止一次的这样问自己。
整整一个下午,没有紧张的奏书和那些讨人厌的人来烦他,我念了一下午的书,嗓子都快干了的时候,他突然起身,凑近我。
我扭头看了看四周,不知何时那些宫裨都出去了,等我在转头回来,可能是幅度太大,刚好碰上了箫景策的唇。
他闭上眼的样子让我感觉并不是我转头的幅度太大,分明是中了他的圈套。
我不敢动,想要推开他,却早已被他按的死死的。
只有四下无人时,他才可以放肆一次。
良久,他才松开我。他坏笑着抚摸刚才吻我的唇,然后得逞地看着我。我气不打一出来,就这么被他占了便宜,我还不能还手!
我起身抬手准备要打他,却被他一手给擒住,他另一只手抱住我的头,一下子将我拉进他的怀里。
他的怀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不是室内的龙涎香,是一种药香却又似乌木香,令我神往。
他笑了,更加得逞了,一记深吻。
我没动,因为已经动不了了。
我们要分开了,宫门在太阳落山时落锁,我必须出宫去。
他最终还是放开我,不管不顾我脸上的红晕,坏笑的说“你真的是咱们晟国第一女将吗?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我擒住了。”
我白了他一眼,起来整理着装,“我那是让着你,你毕竟是晟国的王,我要是给你一个过肩摔,怕是你要赖上我一辈子!”我撅着嘴说。
箫景策笑的更加放肆了,我真想……
“孤雪将军还真是嘴上不饶人啊!”箫景策捂着肚子笑,更加欠揍了!
“咱俩谁嘴上……”
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唉!中计了!
箫景策舔了舔他的嘴,饶有兴趣的看着我,还伴随着他的专业坏笑。
我朝着窗外看了看,太阳快落山了,我起身准备走,却被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又倒进了他的怀里。
我瞪着他,那些传晚膳的宫裨就要来了,他这个时候抱着我不撒手传到太后耳朵里,我绝对完了!
箫景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吸食我身上的气味,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明日辰时来我书房,穿朝服。”
我有点摸不到头脑的看着他,“是政事吗?你现在告诉我不就得了?”
只见箫景策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挑衅,随即放开了我。
刚好宫裨们端着晚膳进门。这家伙儿简直是在玩儿火!显得我很不专业!
即使我气到跳脚,现在也不能对他怎么样了。
我行礼,告辞。
箫景策坐在饭桌上,看着孤雪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远处,本来高兴的气氛突然变得冷清。
面对一桌子珍馐美味,箫景策皱紧了眉头,一旁的小太监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他的这位主子,又要变得严肃且冷漠了!
“木清,你抖什么?”
箫景策盯着夹菜的小太监气不打一处来,孤雪走了本来就难受,木清夹个菜还的的瑟瑟的。
木清一听,心里更加的紧张了,心里高呼:“孤雪将军别走!回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