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酆都

第七十七章 酆都

第七十七章酆都

酆都与西境之间,隔着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蚀雾海。

深灰色的蚀雾翻涌之间,偶尔能看见雾中游荡的怪物,那都是从前死在蚀雾之中的人。他们被蚀雾侵蚀,失去神智,经年累月地游荡在这片无人之地。

“怎么穿过蚀雾?”慕从云好奇。

赵槐序倒是不藏私,自袖中储物袋里拿出一盏大红灯笼点亮,当先在前带路:“跟着我走。”又叮嘱道:“蚀雾侵蚀神智,蚀雾中的怪物也有些能惑人神智,等会不论看见什么听见什么,都不要管,绝对不能离开灯笼光笼罩的范围。”

慕从云颔首,背着沈弃紧跟在他身后。

红灯笼微微摇晃着,在灰色雾气中散发出暖色的光。慕从云跟在赵槐序身后,发现以他手中的红灯笼为起点,竟有两排红灯笼隐隐绰绰地向前延伸,如同一条小路般,蜿蜒深入蚀雾深处。

他猜测这个红灯笼大约是路标一类的法器,就不由多看了几眼。

赵槐序留意到,略有些得色地解释道:“这是酆都制造的引路法器,只要提着灯笼,不管深入蚀雾多远,都能找到回酆都的路。西境这么多年来偏安一隅不思进取,恐怕还没见过蚀雾深处的厉害。”似想到什么,他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之色。

“蚀雾深处有什么?”慕从云顺势问道。

赵槐序偏头看他一眼,用一种十分奇异语气道:“等会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慕从云暗暗心悸,正要收回目光时,忽然在某一处定住。眼眸缓缓眯起,在看清蚀雾中隐藏的东西后,曈孔一瞬放大——

跟着灯笼的指引,两人深入蚀雾之中。暖黄的光与灰色蚀雾分明,如同结界一般将蚀雾排斥在外。慕从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除了浓郁到变成深黑的雾气,什么也看不见。十方结界,甚至于西境,在这无边无际的蚀雾海之中,也不过沧海一粟。

赵槐序示意的方向,有一片细碎的红光缓慢闪烁着,若不留意去看,只会以为是什么发光的虫子一类。但若是定睛细看,就会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虫子,而是眼睛。

“到了。”

他在西境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怪物。他们面临的最大威胁,也就是十方结界动荡时蚀雾侵入,有人或者物遭受蚀雾侵蚀产生异变。

赵槐序摇头答得干脆利落:“不知道。”

而在八角楼更远处,被灰雾笼罩的地方,依稀可见连成片的灯火在雾中明灭闪烁,竟似是有人居住。

他脸上现出一丝忧虑来,如果有一天十方结界撑不住了,西境众人被迫面对蚀雾深处的怪物时,能有胜算吗?

答案显而易见。

他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现般收回目光,低声提醒赵槐序:“后面有……”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方才看见的东西,只能含糊略过:“……有东西跟着我们。”

一座造型别致精巧的八角楼矗立在浓雾边缘,飞起的檐角下一盏盏红灯笼轻轻晃动。灰雾缭绕间,如同阴曹地府的鬼楼矗立,阴森诡谲。

赵槐序笑了下,往右边侧了下脸示意:“你再看看那边。”

慕从云沉默下来,眉头微微皱起。

但那些异变对比蚀雾深处的这些怪物,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大约是慕从云脸上的疑惑之色太过明显,他耸耸肩,解释道:“蚀雾深处全是这些东西,没见过光,长得千奇百怪,和养蛊一样你吃我我吃你,谁知道最后养出来的是什么东西?遇见了一般能不招惹就别招惹,实在避不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没人会探究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赵槐序神色明显放松下来,他打了个呼哨,就见八角楼紧闭的大门洞开,两队着浅紫衣裳的侍女迎出来,个个花容月貌,嗓音动人:“仆恭迎主人。”

小心地绕开浓雾里虎视眈眈的怪物,两人又在浓雾里穿行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看见了红色灯笼的尽头——

慕从云拧着眉,心想等安顿好沈弃之后,得想办法把消息传回玄陵,让玄陵提早防范。

慕从云头皮发麻:“那是什么东西?”

慕从云看去,顿时沉默下来。

密密麻麻的,散发着危险红光的眼睛。就好像有什么生物,一个叠着一个聚集在一起,朝他们看来。

许久未曾归家,赵槐序都差点忘了家里还养着一群探子。他后知后觉想起身后之人的身份,以拳抵唇轻咳了声,板着脸解释道:“这些是我养的探子,个个都是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

所以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在我心上人面前瞎说。

慕从云不知道他心理活动,微微颔首就跟着他入内:“你这里有医修吗?”

离开学宫之后沈弃就陷入了昏迷,这么些天里他一次都没有醒过,浮现的红鳞也从手背向上蔓延至胸口。慕从云每每看着这张即使昏睡着也充满攻击性的陌生面容,心底就会涌上无数的问题和疑惑。

然而他有再多的问题,面对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也注定寻不到答案。

将涌上来的情绪压下去,慕从云把昏迷的人小心放在罗汉榻上,他不太想看着那张陌生至极的脸,只将目光定在他的胸口,道:“他体内的灵脉越来越混乱,得找到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医修倒是有,不过酆都城的医修轻易不要找为好。”

赵槐序将两指搭在沈弃腕间,探入一缕灵力查探。只是灵力刚刚探入,就被一股凶狠蛮横的力量绞杀。赵槐序猛地收回手,惊疑不定地看着沈弃,半晌才磨着牙道:“真是个疯子,他竟然将蚀雾之力强行纳入灵脉之中。”他疑惑看向慕从云:“这些时日你天天探查他的情况,竟没发现?”

“蚀雾之力?”慕从云一愣,按住沈弃手腕将灵力探入,然而他的灵力运行一周,却并未如同赵槐序那样遭受蚀雾之力的绞杀。

赵槐序见状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忿忿嘀咕道:“竟然还会区别对待。”

“你等着,我这就去让人找个医修来,还治不了他了。”跟慕从云交代了一句,赵槐序便气哼哼地出门去了。

慕从云独自留在厅中,他细细打量着沈弃的面孔,却想起了当初在南槐镇遇见的那头龙。

黄金瞳,红玉鳞。

粗壮的身躯盘绕在巨树之上,龙爪深深嵌入树干,仰首吸纳蚀雾。纵使被污秽之力反噬,鳞片皲裂,血落如雨,仍然不肯停下。

阴识说:沈弃天生残缺,命短不寿,无法修行。他为了逆天改命,偷入西境修习禁术,才入了妖魔道。

慕从云伸手摸了摸沈弃额头右侧,那处光滑平整——但他分明记得,当初南槐镇的那头巨龙,右边龙角齐根而断,只剩下一个鼓包样的凸起。

“是你吗?”

轻飘飘的声音在屋中回荡,却无人应答。

*

赵槐序很快绑了一个医修回来。

对方看着也就二十余岁,一身天青色长袍文质彬彬,脸上仿佛还擦了粉,虽然俊俏,但也添了几分脂粉气。打眼看去是个弱质文人,怎么看也不像医修。

慕从云投以疑惑的目光。

赵槐序将对方的手松了绑,呵呵冷笑道:“正经医修在酆都可活不长,最多的就是他这种医毒不分家的老毒物。”见对方还在磨磨蹭蹭,他拔出剑来弹了下剑身。阴沉道:“劝你老实点别耍花招,进了无归亭的人,没我同意可出不去。”

对方闻言顿时直起了腰杆,脸上文弱一扫而空,多了种难以言喻的妖异气质。皮笑肉不笑道:“就算是鬼王,也得守规矩吧?”

“进了无归亭,我就是规矩。”赵槐序不耐烦,催促:“快点。”

医修被逼无奈,不情不愿斜眼去看昏迷的沈弃,等看清楚之后他“咦”了一声,脸上神情顿时变得兴味盎然起来。

他围着罗汉榻走了一圈,问:“龙族?”

赵槐序挑眉:“还有点见识,能治吗?”

“我活了这么些年也不是白活的。”医修双眼放光,啧啧两声,俯身去看沈弃手背上的红鳞。他盯着看了片刻,忽然出其不意拔了一枚鳞片下来。

只是他刚握住鳞片,就疼得“嘶”了一声。摊开手掌,就见掌心被割开了几道口子,伤口中有浅淡的蚀雾往里钻。

“还挺凶。”医修抽了口冷气,迅速拿出个铜铃样的法器将蚀雾驱散。

包裹在鳞片上的蚀雾之力被驱散后,鳞片才安静地躺在他掌心。比指甲盖略大一些,质地如玉,中间厚,边缘锋利,是制作法器的上好材料。

若是能多拔几片……

医修心思正转动着,就对上一双沉静的眼,以及一把散发着凛冽剑意的剑。

“治好他,鳞片给你当报酬。治不好……”

余下的话他没说完,但那柄剑已经替他说了。

屋里的三个人都不是善茬,医修悻悻收起龙鳞,老实了许多:“他昏迷多久了?除了昏迷还有其他症状吗?”

“半个多月了,一开始是只是精力不济嗜睡,后来就是昏睡不醒。至于其他症状……”慕从云细细回忆:“比平时更缠人算不算?”

“还没完全昏迷的那段时间,他变得很粘人,如果有人陪着,精神就会好些。”他回忆着沈弃那段时间的言行,语气依旧不冷静,只是被长发遮住的耳尖有些发热。

“若我猜得不错……”医修拉长了调子,俯身去摸沈弃的骨头:“这是条还未长成的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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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茶小师弟又在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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