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焕茹,钰儿疯了!
钟焕茹昏迷了三天,终于悠悠醒了过来,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钟伟宸夫妇喜极而泣。隆震海听到声音,忍不住闯进门来,只见钟焕茹躺在雕花大床上,苍白虚弱。一张小脸越发尖瘦的只剩巴掌大小,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默默望着他,虽然一个字也没说,可他望着那微微泛红的眼睛,莹莹流转的眼波,只觉得心里狠狠一疼,险些掉下泪来。
一连七天,他吃住都在客厅,钟伟宸夫妇每每出来,都能看到他憔悴消瘦的面孔,和隔门向卧室张望时,牵挂不舍的眼神。
钟焕茹终于可以略微活动一下了,钟伟宸便忙着将她接回了家。临走时,冷冷拒绝了隆震海开车相送的好意,并将厚厚一叠钱放在了他面前,作为钟焕茹的医药费,和他们一家三口几日来的食宿费。隆震海看着那一叠钱,僵在了那里,汽车头也不回的离去,终于消失不见了。
爆竹声声辞旧岁!新年到了,钟府内外的爆竹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道,经久不散。混和着年夜饭桌上的珍馐美味,热气腾腾,就成了新年独有的味道。
钟焕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十八岁的新年会在病床上度过。家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上上下下衣着光鲜,忙着迎来送往,拜神祭祖……
浓浓的喜气还是无法冲淡悲伤,金钰一直没有来看望她,对她避而不见。她暗自思忖,定是怪她替金家的灭门仇人挡了两枪,所以责怪她,不肯来看望。
可是,每每想起当日那一幕,她从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她还是会义无反顾的挡在他身前,护住他的性命。因为,她相信他,深信不疑。她永远忘不了二哥被人冤枉时,百口莫辩的情景。所以,她绝不能让他重蹈覆辙,更不能让他含冤而死。
元宵节过后,她终于可以稍微下床走动了,可走不了多远,就会大汗淋漓,咳嗽不止。父母怕她震动伤口,便不准她下床走动。她心里急着去向金钰赔罪,一刻也等不得了,便将丫头婆子悉数支开,偷偷溜了出来,独自去了金钰住的钰香阁。
她小心的按着伤口,踉踉跄跄赶到钰香阁,已经是满头虚汗,眼前发黑了。又兼呛了一路冷风,此刻不得不扶着院门,略做休息。因怕牵动伤口,极力隐忍着咳了一阵,又艰难的喘了一阵,只待缓过劲儿来再进屋。
只听得隐隐传来说话声,似乎是钟睿博正在轻声细语的跟金钰说着话,可是离的太远,听不真切。
院门大开着,院子里没有人,丫头老妈子们都不知道去哪里取暖偷懒去了。钟焕茹慢慢走到门口,推门而入,只见金钰正抱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跟身边空荡荡的椅子说着话。她轻声叫了一声:“钰姐姐。”
金钰应声抬起头来,钟焕茹看到她的样子,不禁愣住了。几日不见,她瘦的不成样子,似乎一阵风都能将她吹倒。脸色苍白憔悴,丝毫未施粉黛,素面朝天,往日飞扬娇俏的神采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纪不相符的懵懂。
这是钰姐姐吗?她记得钰姐姐从小就特别爱美,化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华丽的衣裙,大方优雅的举止,永远都是人群中最高贵的公主。如今,怎么会判若两人!
“钰姐姐,你怎么了?”
“你是谁?”
“我是焕茹啊!钰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
“焕茹……我杀了焕茹,是我杀的,我是坏人……父亲,母亲,我不是故意的……”
钟焕茹一怔,不可思议的叫道:“钰姐姐……“
钟睿博突然打断她:“焕茹,钰儿疯了!”
她呼吸一滞:“你说什么?”
“钰儿疯了!那天,她误伤了你,以为你死了,自责不已。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事实,就孤身回到了金家废墟,一个人走投无路,把自己逼疯了!”
“怎么会?”
钟睿博将金钰护在怀中,温柔的安抚着,慢慢讲出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当日,金钰回到钟府就晕倒了,浑身滚烫,胡言乱语,钟睿渊连夜去请了妻子傅婉琳的亲生大哥傅熠航来为她诊治。傅熠航自幼跟随父亲学习中医,年纪稍长后又留学海外学习了多年西医,医术自是高超精湛,自有一番独到之处。因此自他回国,就几乎成了钟府的御用医生,钟家上下,非他不可。
傅熠航已经大概听说了当天发生的事,仔细诊治了一番后,发现金钰在废墟上吹了太久的冷风,风寒入骨,加之近来连番大悲大痛,急怒攻心,惊恐打击,他惋惜的告诉钟睿博,金钰疯了!
自金家出事之后,金钰就日思夜想一心复仇,当日本是大好机会,只要她离的够近,就一定能杀死隆震海!她一天也等不得了,一定要亲手杀了他,报金家的血海深仇!
不料,复仇不成,反伤了钟焕茹。她见钟焕茹连中两枪,自然是必死无疑。自己亲手杀了一起长大的好姐妹,挚爱之人的亲生妹妹,他一定会恨她入骨,与她不共戴天!她不怕死,可是……
她自责、愧悔不已,神情恍惚的回到金家废墟,向父母哭诉求助,可是回答她的,只有呜咽的风声。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她面对家破人亡的景象,泪尽肠断,自觉走投无路,忽然痴痴的笑了出来,笑的声嘶力竭、如癫如狂,终于发疯了。
钟睿博大恸,金钰疯了!他从小到大爱若珍宝的钰儿,竟然疯了!
傅熠航告诉他,金钰是爱恨交加,愧悔交迫之下,迷了本性。要想痊愈,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一定要保持心绪平和,心病还需心药医,她面对的打击太大,急于复仇而不能,又误伤了钟焕茹,才会把自己逼疯。要想让她康复,不能操之过急,给她时间,假以时日,只要方法得当,就可望康复!
没有人告诉钟焕茹金钰发疯的事,她重伤在身,怕她受不了。每当她问起金钰,别人就轻描淡写的说金钰受了惊吓,在房里养病,暂时不能来看她。
钟焕茹痴痴的看着金钰,她正抱着那束花,跟身边的椅子说着什么,嘴里一声声的唤着“父亲、母亲”,仿佛她还是曾经的金家大小姐,正在金公馆里,与父母肆无忌惮的撒着娇。
“是我害了钰姐姐!我竟然把她害成这样!”她心中愧悔无地,不禁怔怔的失了神。
“焕茹!你过来!快来!”金钰跑过来抓起她的手用力拉扯。胸口和肩胛处立刻传来撕裂的剧痛,她痛呼一声,额头上已经见了冷汗。她疼的动不了,伤口处涌出一阵温热。低头一看,胸前的衣襟上已经洇出两片血红,正在迅速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