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致命的见面礼
浑身湿透的团长胡斯,打开灌满沙子棉布的龙骑士面甲,一层泥水从头顶糊过他的脸,直奔嘴巴里去。
甩了几下脖子,嗯,幸好没断。随即恶心至极地,吐了几口泥巴出来。
这里是什么方向?
团长胡斯恨死这突如其来的尘雾,明明现在都已经,快到下午四点,阳光理应狠狠地,洒向自己的时候,却分不清东西南北。
简直比喝醉的时候还难受,喝了勃艮第红酒,至少,你不需要看方向了。
在河床中间,要想办法寻找到一条横跨两岸的东西,那便可以清晰自己在桥的什么方位了。
身上沉得半死的龙骑士礼仪凯甲,承受过如此冲击后,尽管算要报废了,但没有少个胳膊断条腿,质量还是杠杠的!
全靠刚才后勤兵团的赌友安排,或许这也是冥冥之中,主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吧。
答应用五箱法定产区的葡萄酒,换来一套压箱货,才有胆量一试这疯狂极速的“单兵救援”行动。
这真是一次奇妙的体验!
身为神圣罗马帝国炮兵团长,一生打出去的炮弹无数,但作为炮弹被打出去,还是人生初体验。
除非日后能遇到,旗鼓相当的难缠对手,否则暂时不希望把“炮弹人”这种地狱模式,放在赌桌上。
扔掉身上的礼仪铠甲,脱掉身上防洪沙袋,这些临时编成的“救生衣”。
感叹还是做个雇佣兵,要比骑士轻松舒服。
要不是紧急救援副官布特维尔他们,团长胡斯其实还挺享受,在尘雾中悠闲地仰泳一番。
可惜还没到退休的时候。
洗了洗脸,清醒一下,水流向左十点钟方向,那也就是说,牛比利斯山脉在自己右侧。
那护城桥,即将会出现在左手边。
“铛铛”两下,发动起双脚铠甲的喷气推进器,趁没泡多少水,能够凑活用着的时候,赶紧背着自己刚认识的肯塔基来福长枪兄弟,被目标发现前,先摸清目标位置要紧。
水流之上,隐约听到桥上有人活动的声音。
玩笑归玩笑,该工作的时候要认真专注。
这是雇佣兵生涯中,能当上团长的重要原因之一。
团长决定要送给不速之客的魁首,一份见面礼,随即左手的重凯一把扣住桥墩,靠推进器的回旋力,将自己甩向桥底的河堤。
团长做事从来没有计划,同时也不需要计划,因为只要足够快!问题便能够解决至少一半。
计划赶不上变化,变化赶不上速度。
这也是雇佣兵生涯中,能当上团长的原因之一。
射人先射头,射车先射轮,这个见面礼必须要让魁首,这一辈子都终生难忘。
优先解决,把能操控局面的魁首,接下来越乱就越容易解决。
乱跑的兵不用瞄准,只需打爆那位冷静不动的,首领脑袋就行了。
因为有能力控制局面的人,多数是处事冷静的人,而这种人在散乱集体无意识的人群中,对比最鲜明。
团长在雇佣兵暗杀生涯中,深谙此道。
现在就需要引出,这个冷静的人出来。
“何人?”桥上传来了那个贵族老先生的声音。
在一片怪异非常的尘雾中,团长胡斯此时,躲在桥头堡的位置,老贵族侧首的一问,瞬间危险地暴露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做得好!以自己身体制造出来的破绽,引出了敌手,也一同露出他的破绽,这条大鱼咬钩了!
为了进一步激怒对方,扰乱他的心智。
需要以一种自己胜券在握的,强者姿态降临,给他们造成一种压力。
一种哪怕可以反应得过来,你也不敢做出反应的,心理压力。
“个个笑我太狂…”特意选择唱歌,来让这场偷袭,升华成为一场“决斗”。
“噼啪!”一声,不愧是线膛式肯塔基来福长步枪!较小的后座力缓冲,连一位淑女也能很优雅地掰火。
“咔嚓!”丝般顺滑的后装弹药上膛,可以让一名绅士,优雅地站在原地,不用担心跪下弄脏裤子,快速装弹。
“噼啪!咔嚓!噼啪!咔嚓!”尽管有1.7米长,但重量丝毫不影响,一位身穿重甲的骑士,多次的连续开火。
48口径的锥型米尼弹,第一枪贯穿双开门车厢里面,右排后座,魁首大公的位置;
第二枪随即贯穿左边,马车夫的位置;
第三枪打歪了,只是从打中前轮的车轴,轮子并没有打中掉下来;
第四枪打翻突出的车头,一个特别抢眼的金属盖子,里面貌似渗出一点粘液,炼金术士那群疯子最喜欢这类腐败的粘液;
最后一枪,团长则是看到盖子打烂以后,赶紧把叼在嘴里的子弹装膛进去。因为他注意到里面有一根特别粗大的雕花铜管,连接着一个造工别树一格,更像是有种机器的核心零部件。
死心眼的雇佣兵,这下可是功亏一篑了,找到老贵族的正确方位后,竟直接180度背对着他。转身对准车厢一边上膛开火,还一边自信的唱歌挑衅。
到了此时此刻的地步,团长胡斯仍然坚持认为,背后操控一切的首脑,就是在这个怪异的马车厢里,外面桥上的老贵族只是个诱饵。
不然也不会一开始在城墙上,与小萨克森伯爵争辩,这老贵族是否威胁的时候,极力维护着他。
团长的角度,形势判断就是,假如开炮攻击马车厢,刺激到歹徒,激起撕票的杀心,便有可能从车厢,或者其他潜藏的位置,杀害这位垂垂老矣的贵族老先生。
以他雇佣兵经验分析,这位贵族老先生,气质衣着不凡,能在法兰西与西哥特交界走失,十有八九都是遭到绑票,不知哪公国的倒霉大公,或者领主。
没有及时发放的军饷,没有倒卖的物资,像这种绑票勒索,天上掉下来的肥肉,岂不是上帝冥冥之中,把门关上后,悄悄地为你开扇窗的,最大恩赐吗?
“为了即将到手的赎金报酬!”必须解决罪魁祸首!
此刻,被钱逼疯了的团长,想要迫使厢里的魁首现身,他决定引亢高歌。
其实首发两枪后,他便开始有意识到,厢内没有一丝作响的动静。
所以第三枪开始,自己寻求掩护的移动过程中,脑里回想起,随军牧师约翰·米歇尔上校,刚才城墙说过的话。
“这台车,不仅是是台车,牠有生命意识的恶魔,会吃生者灵魂,使之永堕地狱,不再蒙主宠召……”
过多的细节,自己粗糙的脑子不太好装得下去,只记得重要的最后一句。
“以主之名,不可宽恕这台车。”
以自己神圣罗马帝国炮兵团长的,军职起誓!再偷偷夹杂点雇佣兵的私心,这次救援行动的执行方式,可谓是明确到不可能再明确了。
“击杀魁首!解救贵族!制裁恶魔!”
特此,其后三枪便是代为履行,随军牧师所代表神权意志。
兵贵神速,既然魁首躲在别处,一不做二不休,至少要把他与之为伍的恶魔给制裁了。
自信的团长胡斯,坚信自己精准的预判,与过人的枪法,可以打穿任何想要打穿的位置。
这是自己在日常的“弹道赌博”中练出来的本领。
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这马车厢里,为何会有炼金术士的臭粘液呢?!
这是一种炼金术士那群疯子,研究出来滑滑的,极易燃烧的一种恶心液体。
“竟然还有毁灭装置设备?!!”看到火花燃烧起来后,团长胡斯猛然惊醒。
原本只想打个袭击,把车厢里幕后黑手,一举歼灭,然后救下贵族送回家领报酬的。
万万没想到,敌方居然留有这一手。
团长胡斯,此刻也顾不得自己身后的,贵族老爷子是否能够保持完整。两头张望找掩护,不会又要跳一次河吧?
毕竟要留下自己狗命,才有机会考虑赎金的事,否则只能考虑自己后事了。
一合目时间都不到,只见那台被红红烈焰裹挟的黑色怪车,就在原地不停摇摆挣扎,金属之躯的牠,竟然如蠕虫般扭动,丑陋至极。
火焰中看到车尾的位置,竟然浮现一张女人脸?!
随军牧师果真没有失见证,用火来逼攻,是屠魔不二的法宝!
“嘶飒嘶飒”的怪叫声此起彼伏,估计是高温的燃烧,迫使这头怪物终于现身反抗。
一把穿透金属质感的怪异女声,在烈火中尖叫了起来!
刹那间,车头上的焰火,围绕四周的尘雾,与一把女妖的金属尖叫,互相纠缠了在一起。
粉尘爆炸形成了一股,快速到难以言喻的毁灭音爆,向四周几十米迅速扩散开来。
眼明手快的团长胡斯,正身处爆炸圈中心,只好一个侧身飞扑,滚进桥头堡右侧,开始祈祷主的宽恕。
……
伴随着一股强烈的气流,尽管爆炸范围不是很大,但至少也波及了有三十码左右的距离。
对于圣安东尼门要塞来讲,这场小骚动的爆炸,反而是一件好事。因为桥头堡附近,那股难以名状的迷雾,可谓天朗气清,瞬间被驱散了。
这给在城墙上的指挥官们,打开了一个很好的侦战视野。
雇佣兵此时,还是发挥到了很好的开路作用,尽管知道他这个人行事乖张,自己钻进炮台里的疯狂事情也能发生,如今更导致护城桥也报废不可以用了。
小萨克森伯爵随即再安排,行政处的官员与后勤兵团的工程师,去现场进行战后损坏评估。
小伯爵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他人比较冷感,不屑于与吵闹的波西米亚人一起共事。但这次看到如此尽力地,救助自己的副官,内心竟动起一丝,不计前嫌的真实想法。
“军士长阁下。”随军牧师米歇尔上校,走过来打断了小萨克森伯爵的思路。
“于公于私,本人皆有责任进行劝诫。”小伯爵听得出来,随军牧师大概率是要提,中午硬核格斗的事。
“本人在大北方战争的时候,便与阁下祖父大元帅一起并肩作战。在波兰的皇位继承争夺战中,大元帅凭借出色表现,得到太阳王十五世的嘉奖,荣升中将。”小伯爵听得出来,这次牧师是用迂回打法。
小伯爵这位施洗教父,每当有告诫训示的时候,总会啰嗦且严肃地,提起他的旧友,老萨克森伯爵的光辉战绩,为小伯爵树立一个,正确人生楷模为目标。
“在大元帅与军士长年纪相仿的时候,众人寄予崇高的厚望。在维也纳战役推进过程,以极其冷静的打法,获得了法兰西司令的称号了。”随军牧师一边描述着辉煌的美好,一边盯着小伯爵的神情。
明白他的教子,冰冷的外表下,是有颗炽热的心,很容易受外界的煽动,做一些出乎人意料的傻事。
”而我等对军士长的寄望,不亚于当年对大元帅。”小伯爵其实早已听明白,随军牧师绕这么一大圈的意图。
于是,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远处的黑色车厢;拨弄起手中那张《妖怪手抄》的画卷。
随军牧师正发挥着,牧者,牧羊人也的作用。此刻很有必要,驱赶这只迷途的羔羊回到正轨。
“……长官的意志便是士兵的意志,长官是坐镇战场的一个锚,是一块定心石,无论遇到任何状况,都不可随波逐流,必须不动如山……”可惜,每当但凡听到无实际意义的劝诫,小伯爵外表总是无动于衷的反应。
因为他内心深处的不服输,不允许现在尴尬地位的自己,做出任何实质的反应。
他很需要变化,需要有巨大的变化,需要到可以巨大到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不是安于一隅,当一个守门的军士长,去和流浪汉打交道,驱逐偷渡者。
当得到这种产生变化的力量,才可使得自己内心深处,自己所恪守的骑士精神,有发挥余璇的作用。
有战争才有机会完成以上,爷爷身上所肩负的种种寄望。
既然众人都迫使他,比肩爷爷的成就与轨迹。
当身边每一个人都围过来,给小伯爵内心,种下一颗不甘于现状的种子,用家族声誉来培土,用荣誉不断浇水,用骄傲不断施肥。
那么,小伯爵渴望如他爷爷那般,想要获得战争荣誉的机遇,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了。
眼下总算等到,第一次崭露头角的机会。
因为新上任以来,很多人都要从未真正意义上地,见过小伯爵他这位,“荣誉的”圣安东尼门边境守备军第一军士长。
必须把握好动员机会,分清一下目前这座要塞的影响势力,进行一次政治摸底。
到底谁可以用,谁是绊脚石,谁可以拉拢。
“我在此,第一首脑指挥部,圣安东尼门边境守备军第一军士长,赫尔曼·米里斯·D·萨克森三世。动员全要塞二十七楼层边境守备军全力协助,共同驱逐境外威胁,展开人质救援行动,特立令下!”
小萨克森伯爵命令,通信工程兵启动克劳德·夏普托架式信号装置,向二十六楼层以下各层军长,发起协助完成任务的电报。
“以罗马教廷教宗的名义起誓,军事修士会竭尽全力,听侯差遣。”随军牧师现场做了率先表态。
每一次,修士会都将给予鼎力支持。
尽管小萨克森伯爵的随军牧师,不停劝诫他,要遵守骑士精神,维护家族名声等等,形而上的虚无之时。
小伯爵的心理活动,正丝毫发生一些变化。
有关桥头堡下,传说中能够吞噬恐惧,吞噬灵魂,能让人中毒,能使之变成石头的异世恶魔。
一直在脑中挥之不去。
如若小伯爵他不是首脑指挥部成团的话,也想亲自下去一探究竟。
此刻他的内心认为,像这种不属于这个世界,可怕的力量,务必战胜牠,必要时甚至要想办法控制牠。
这一切,貌似与他的施洗教父,他爷爷出生入死的战友,他的随军牧师,口中所说的寄予厚望,似乎产生了丝毫偏差。
……
南尖塔负责倒计时的炉房中,炼金术士的不知火,正散发出绿悠悠的磷光。
而北尖塔方面,军事教堂的花园空地前,军事修士会的执事司祭,在为下城门要塞前往桥头堡,进行救援小分队的四十五名队员,刚进行完毕牧首的祝福祷告。
像这么正式的集结队伍,见习修士卡萨瓦诺·奥格登也是第一次参与,他显得特别兴奋。
尤其是他的老师,随军牧师约翰·米歇尔上校,作为参谋副将,需要在角楼,第一指挥所处理军事调度,与和平祝福事宜。
这种小规模的特别行动,并不会随行前线的时候,则显得分外高兴。
此时的他正打开肩背式记录仪,从左手腋下,拉伸出一块移动办公桌置于胸前,方便绘画与写作。
毕竟他身兼神职书记官与绘战官,这两项工作任务在身,所以平时不太熟悉的同伴,除了感到惊奇以外,都会把这个红发的年轻人,当作一个怪人来看待。
见习修士卡萨瓦诺·奥格登是个被上帝亲吻,可以一心多用的奇才。
在宫廷天文学院,负责占星的父亲,偶然机遇下发现,自己年幼的儿子,在可以一个人左手拿笔画画,右手执笔写日记,嘴巴能够背莎士比亚的威尼斯商人,假如你问他毕达哥拉斯学派的数学题,他还可以跟你进行解题答辩。
既惊喜之余,又担心儿子的将来,恐怕无人敢教导,约束他。所以跪求于修道院的僧侣,代为管教这个,大人都不太愿意与之为伍的小孩子。
如同怪物天才的他,却有个致命的缺点,不过这对于18世纪的人们来说,其实是一门无伤大雅的社交活动。
只要哪里有可以赌博的地方,在那里便可以找到他的身影;又或者有事情需要找他的时候,你只需要找到几颗骰子,便可以召唤他过来。
“上帝或许也正在投骰子。”是见习修士卡萨瓦诺·奥格登整天挂在嘴边的口头禅。
直至遇到他那严厉又固执的胖子老师,随军牧师约翰·米歇尔上校。
一直耳边敦促他,训斥他,警惕他,随时随地有可能脱离“制服贵族”的行列,沦为第三阶级的平民,埋没了他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特此,必须要给一些很有难度挑战,相当技术门槛的工作给到他。
消耗与打压其心智和锐气,否则这位红发年轻人,要是误入歧途,受到魔鬼的教唆。
很快就会变回一头脱缰的野马,担心其后果将如同他的头发一般,燎原不可收拾之势。
所因此刻,探险的工作兴趣使然,见习修士卡萨瓦诺正在摆弄,一根吊臂装置,从背后跨过头顶,放落在左眼的位置。
这是最新款的达盖尔银板感光留影器,可以对近距离的场景或者事物,打出银色的闪光;然后反射回来,投影进这台机器里面,迅速成基础轮廓画像,方便进行后期速写细节部分。
这么酷的机器,终于轮到见习修士卡萨瓦诺亲自操作使用了。
他的心虽然早已在二十七层高的城门下方,但目前这支四十五人的救援小队伍,需要面临的首个问题就是。
如何快速走下,这海拔八十米高圣安东尼门要塞,穿过二十七层螺旋楼梯,快速到达救援现场。
这座横跨比利牛斯山与坎塔布连山脉之间的多边星形边疆要塞,全部由黑色玄武岩建造而成。
要塞建筑顶部是两座,十层楼高的塔式结构,哥特风格建筑。
北尖塔是修道院藏书阁,南尖塔是军事情报处。
要塞本体则是一座二十七层高的,防线长达近十八公里,四周分散突出四十二个菱堡的,厅式结构,多边形罗马城墙。
以下二十六层的楼层,每一层都会有一名军长与助理副官,负责处理各自工作事宜。
见习修士他们这支救援小分队,为赶赴桥头堡的救援现场,此刻正在南门位置的菱堡走螺旋梯的时候。
另一支救援的“先头部队”英勇的神圣帝国炮兵团长胡斯·约瑟夫·萨莫拉男爵。
此刻,正狼狈的躲在桥头堡后面。
……
“放肆!放肆!实在是太放肆了!”从一片狼藉的护城桥上传来了老贵族气愤的声音。
那股烦人的古怪尘雾经过这一轮爆炸,彻底被吹散了,四周的视野瞬间清晰明媚了起来。
只见大难不死的团长胡斯,推开压在头上的堡垒墙壁碎片,狼狈不堪地坐在原地,咳嗽了起来,显然吸入了不少粉尘,而身上也沾满了怪车滑滑而粘稠的黑色“血液”。
方才爆炸前,看到火光中有一张女人的脸,而且更可怕的就是她的头发,有那么一瞬间,没看清楚,只感觉到这张脸的头发,像是有生命般摆动的。
“本候好心千里迢迢赶回来,参与新皇继位大典,汝等没有鞍前马后都算了,如今竟敢,趁其不备打本候胧车的主意!”这老贵族可真是中气十足,人还没到便很会先声夺人。
眼前那辆车厢已彻底成为了烂渣子,黑糊糊的一团躺在那,一动也不动。
这么普通的车厢便是一头恶魔妖物?团长心里想,随军牧师大人是不是有点太多虑了呀?
团长胡斯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刚要回头望向城墙方向时,不看就算了,身经百战的他,此时一看,还真是掩饰不了他脸上那一刻震惊。
只见爆炸过后,护城桥碎得,与地上稀巴烂的红地毯差不多境遇。
很多位置,连桥板都没了,只剩下桥墩的光秃秃残垣。
此时老贵族竟然又从护城河的对岸,漫步走了回来。
是的,用双脚,自己一步一步走过来的那种。
震惊是因为,他脚下有两只猴子一般的“东西”,趴在废墟般的桥上,手脚并用地匍匐攀爬,如同两张块移动式地毯,不断垫在老贵族脚下,进行临时搭桥?!
诡异的是,他右手边有一个不像是人的人,扶着老贵族过桥的同时,还撑着一把小阳伞!
而可怕的是,来者并不是刚才城楼望远镜上,看到的那位红衣老贵族,而是一位穿蓝衣的中年贵族!
莫非自己来晚了?!
眼前这带着三只“猴子”的蓝衣人,把那可怜的老人家给撕票了?
团长胡斯迅速蹲下,用自己穿戴着重炮的左臂重铠握拳,放在跪地的左膝盖上,侧身挡在自己的面前,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怪人,伸手去摸索那把线膛式肯塔基来福长步枪,到底埋到哪里去了。
“时间会穿刺汝身上华丽的铠甲,光阴也会在汝头上挖出深深鸿沟,恐惧在本候面前,一切皆为徒劳。”
这个中年贵族,感觉说话方式怎么和刚才老年贵族一模一样呢?该不会是亲戚吧?
“请问阁下是哪位公国的领主?”眼前这个男人,有种使人心里发毛的气势,他四肢张开矫健自如;而自己则四肢紧绷,属于被狩猎的紧张状态。
反正自己也暴露了出来,四周除了护城河,没有合适藏匿的地方,加上也没有称手的武器,先搞清楚双方的意图,是否一致的再说。
“这是汝之杰作?这里是法兰西皇朝治外法权之地吗?”中年贵族简直问非所答,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是一台被恶魔依附的妖物,我是在救人。”既然他不正面回应自己的问题,团长胡斯只好接上他的语境。
“妖物?哈哈哈”这中年贵族明显被逗乐了,一边杵着权杖,一边走了回来。全然不管身后,副官布特维尔他们瘫倒在地的一行人。
显然此时这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又愿意与自己聊天的年轻人,更有意思。
这个行为古怪的中年贵族,有点似曾相识,但又说不上哪里见过。
只知道,他身边那些很机械般,不可能是人类的生物,前继后扑地躺在地上铺桥的行为,看着就让人冷汗直冒。
“我听随军牧师的指令,不可轻饶这噬人灵魂的胧车。”团长将正面冲突的责任,推向一位不在场的人,先降低双方的矛盾,接下来好说话。
“牧师?!那群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饭桶,一天到晚不学无术地祷告,哪会懂得炼金工程与生物技术相结合的伟大!”团长的话,明显刺激到这贵族了,莫非他也是一名炼金术师?
“噬人灵魂!胧车我视她如同我女儿一般的家人,为何汝之口中,却成了恶魔妖物之流!”此时这盛势凌人的贵族刚走到桥头,与团长胡斯对目而视。
左手杵着一根银光闪烁的权杖,其柱头上是个伸出拇指和小指的拳头。右手边被一个腰身笔直的管家木偶搀扶着;左手边是一只弯腰曲背,但却抬头盯着你的木偶?右脚前方有只趴着像动物的木偶?
团长胡斯认得这贵族脚上的这对鞋子,这是透过望远镜,看到红衣老贵族穿的银色手工刺绣尖头鞋!
此刻他的脑子有点混乱,但又十分清醒,看眼前这位中年贵族的行头与鞋子,再结合被流放回来的老贵族,加上把妖怪当家人的古怪嗜好……
眼前这被一群妖魔鬼怪包围着的中年贵族,莫非与刚才中午看到,表演魔术红衣老贵族,是同一个人?!!
“新法兰西年轻的骑士到底怎么了?”
“友人远方归航而自闭国门。”
“遇有困难之同胞不施援手。”
“骑士之间颔首礼也不复存在。”
“见面礼是足以致命的一条断桥,更甚的是毁一名侯爵的合法财产!”
“路易斯安那之地,新奥尔良公国侯爵约翰·劳尔,必定回归惩治汝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