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查访)
平安堡方圆不过数里,里面只有三、四条街道。我和小汐听着打更声快步穿过正中的一条街道,便一眼看见了那打更人。只见他满脸须发纵横,一双眼晴似睁似闭,眼角处眼屎堆得老高,隔着老远便闻到其身上一股浓烈的酒气,这一副模样给人有一种醉生梦死,贪酒丧志的老酒鬼感觉。以及于我和小汐当时就有些怀疑,此人是否便是志子所讲的,那个与我们接头的线人。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是否立刻上前与他接触联系。
打更人发现了我们,也不以为然,摇摇晃晃地在我们身边走过,顺便说了一句:“夜深人静,鬼怪横行,早些回家。”
我和小汐闻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喜出望外,我们曾听志子交待过,打更人是个有名的“鬼不怕”,每天都将他所谓的鬼怪放在嘴边。这个人一张口便说什么鬼怪横行,那十之**便是我们要找的接头人。我心中不由得暗自对志子的安排有气,怎么找了个老酒鬼来和我们接头,万一弄出点什么差错,岂不是将我和小汐的性命搭在这里了吗。
有气归有气,但还得去与他接触。我转过身来,快走了几步,到了打更人的身后,问道:“你每天夜里打几遍更竹?”那打更人本来背对着我们,闻听这话不由得身上一颤,转过头来,扫视了一下四周,见周围确实没有行人,这才将身体全部转过来,盯着我们,用他的醉眼看了一会儿,缓缓道:“不好说,要看天气情况。”我听他果然是按照设计好的暗语说话,心头难免一喜,又道:“没有你打更竹的声音我睡不好觉。”
那打更人此时已经知道我们是镇边军方面派来的人,一双似睁似闭的醉眼立刻全部睁开,两道精光登时透了出来,弯着的腰身也直立了起来。在短时间内整个人的精、气、神有如脱胎换骨般的换了一个人似的,变得精明强悍了许多。只听他道:“我和别的打更人不一样,我打更竹是为了提醒小鬼们注意别耽误了时辰。”这两句话说得底气十足,一改刚开始有气无力的样子,若不是亲眼所见,无论如何也猜测不出前后的差距如此之大。
我和小汐见他片刻间换了一副模样,不禁又惊又喜。我心想,是我错怪了志子的一片苦心,他果然没有安排一个真正的酒鬼与我们碰面,否则岂不是和我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不成。这打更人演技极好,其精明和伪装的程度远胜我和小汐,也不知依克唐阿从什么地方找来的人。
想到这我自已也有些奇怪,怎么一见到精明之人,就想到依克唐阿的身上去了,糊涂酒鬼之人就往志子身上想。细一想,可能是自已在心目中,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开始崇拜起依克唐阿来,而对于志子,自已与他过于熟悉了解,双方的心思智谋已经彼此知哓,毫无秘密可言,尽管性格上有些差异,但他的言行与自已的言行基本上已经溶为一体,早已不存在什么敬仰崇拜之心。这才是兄弟间长期交往之道,真正做到了爱恨分明,直言不讳。而对于依克唐阿永远只能算是这个时代,我所崇拜的一个偶象而已。
那打更人见我有些发呆,抱拳低声道:“镇边军卜奎总部‘外委把总’徐成参见特使。”我立刻将思绪转了回来,抱拳道:“镇边军绥化旗营‘百长’孙东有礼。徐大哥不必客气”我知道“外委把总”和“百长”都是镇边军内的低等军官,职务上可说是不相上下。这样也好,说起话来更加方便直接。
徐成点点头道:“原来是绥化旗营的弟兄到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找一个隐敝一点的地方详谈,跟我来。”说罢,身体下弯,又恢复了适才酒鬼更夫的模样,一摇三摆的样子在前边带路,我和小汐忙跟在后面随他而去。
街路不长,我们走了一会儿,来到街头的僻静处。徐成见四下无人,回身道:“下午杨千总派人传过信来,说镇边军己经派了三个人潜入平安堡内,叫我负责接应,我正愁没法和你们联系,没想到你们晚上就出来寻我了,真是让人高兴。”我十分奇怪,问道:“怎么,传给你的消息是来了三个人,而不是两个人?”徐成一怔,道:“是呀,消息明明是说有三个人潜入了平安堡,没有说是两个人。”说到这望了一眼小汐,道:“你们俩个如果是一起来的,另外应该还有一个人。”我点点头,没有言语,暗想,这个人会是谁哪,他在什么地方,能不能找到我们,可千万别泄漏身份,被平安堡抓去后,将我们供出来。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只要这位老兄机灵一点,依照平安堡目前广开门庭,大肆招募新人的宽松环境,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徐成道:“最近平安堡内也不知在搞什么名堂,弄得鬼气冲天,我这出了名的鬼不怕都不得不在巡夜时带上血符护体。”我一听有这等事,不由得来了精神头,自从有了“老君珠”护体,仿佛对鬼怪有了免疫力一般,不再害怕世上任何鬼怪,鬼怪横行的地方,对于我来讲,可谓是如履平地,进出自由。忙问徐成具体情况。
徐成道:“我自幼与家父学了一些茅山术,虽不如何高明,但一副鼻孔却能在辨别鬼怪气味。两年前,受将军指派,潜入平安堡内秘密调查刘振庆造反一事,这两年当中,刘振庆不敢过份张扬,始终小打小闹,将军见无关大局,也就任由它折腾,不加理会。后来刘振庆不知通过什么渠道认识了通判厅的赵师爷,前些日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召回了三名老道。”说到这时,我禁不住插了一句道:“三名老道是赵师爷的师弟。”
徐成一愣,点头道:“原来如此。”又继续道:“这三名老道一到平安堡就替刘振庆出了不少主意,弄来几口大缸,每日里焚香念咒,搞的院内污烟瘴气,纸灰弥漫,看样子是在开坛作法。我的道行浅薄,看不懂其中决窍。就在十余日前的一个夜里,我按照惯例在街头巡更,当走到刘振庆的宅子前时,忽然闻到鬼气冲鼻,气味异常强烈,是我多年闻鬼气从来末有过之事。我心中一惊,知道附近有群鬼出没,而且数量之多,超出我所想像。连忙用随身携带的牛眼泪涂眼细看,这一看不要紧,着实吓了我一跳,而且这一跳吓得我着实不轻,只见大批的鬼怪从四面八方向刘家拥去,足有数千之多,这种宏伟怪异的景像我敢推断无论是茅山法师,还是阴阳世家,都不曾亲眼见过。当时我暗想,按照鬼气汇聚之处,活人阳寿将尽的道家理论,这么多鬼怪聚到刘家,刘家上下定然难逃一死。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刘家众人和往常一样,丝毫没受到什么影响。并且在院内忽然间涌出数千名士兵,个个身强体壮,精力旺盛。按理说刘家院落虽大,但怎么也装不下这数千名精兵,可我明明亲眼看到,这数千名精兵就是在刘家院内出来的,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不可理解,我想起夜里的情景,有些怀疑这些兵丁乃是由阴兵厉鬼所变,忙再擦些牛眼泪仔细观看,竟然看不出与真人有什么不同,再者说,当时阳光普照,若真是阴兵厉鬼变化而成,不可能在刺眼的阳光下这么长时间站立。这一下真让我彻底糊涂了,我奉将军之命,就地监视刘振庆,每日夜里察看情况,不敢有丝毫懈待,可这一夜间就出了这天大的变故,真是让我百口难辩,这渎职之罪,在所难免,只求将军能赏我个全尸,在阴间能继续饮酒作乐。”
我听他讲完自已的经历,也感到十分诧异,见他有些心灰意冷,劝道:“徐大哥切莫烦恼,将军已经知道这里面的变故,似乎并未迁怒于你,只要你在这里用心办事,待这里事情平息,我和杨千总为你在将军面前说和一下,让将军从宽处理此事。”徐成知道杨千总乃是将军义子,若他肯出面说情,此事十之**能成,忙抱拳道:“将军如能放过我这一条性命,徐某定会每日在祖师爷爷神像前焚香,保佑他长命百岁,多子多福。”
我听他说的诚恳,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他一下,发现他虽然面上须发赫然,其实年龄并不比我大多少,可能是为了掩示身份,故意弄得面容苍老,走路颤抖,好让人不加以防备。
我想起一事,问道:“最近朝廷的钦差大臣和新任的绥化通判被人绑架,你在堡内可否探听到什么消息?”徐成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我道:“昨日上午,在呼兰厅与绥化厅交汇处发生的事。”徐成眼晴一亮,道:“昨日早晨堡内带兵的李长生确实带了一百多名兵丁出去了,临近夜里才回来,还押了十几个人,将他们统统锁在刘振庆家的石牢内,并在外围派了重兵看守。因为我只是一名打更人的身份,无法靠近调查,也不知有没有两位大人在内。”
我心中一喜,知道这件事多少有点谱了,便道:“你经常注意一下外围的动静便可,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向将军报告,剩下的事我来想办法。”徐成点头称是。我又问道:“你怎么往回传递消息?”徐成道:“我只要将写好的纸条送到堡外的一棵大榆树下,自会有外围的探子将纸条传送回去。”我点头道:“这样最好,免得有人怀疑。”说到这里我想了一下,道:“这回你的纸条上写两件事情,第一,平安堡方面定于初三起兵攻打绥化城。”徐成吃了一惊,道:“这么快就要动手,绥化厅城防空虚,如何抵挡得了这数千名叛军。”
我看了他一眼道:“将军的三千名援军,一、两日内便会到达,兵力方面不用担心,初三起兵攻城的事将军和杨千总早有耳闻,只是不敢确定,这回的消息乃是孙德忠亲口所说,较为准确,让他们尽快布置周全,以免误事。第二,钦差大人和绥化厅新任通判确是被平安堡劫持,我们会尽量想办法营救,让他做好接应准备。这两件事十万火急,须马上传递回去。”徐成亦知道事情刻不容缓,道:“放心,我马上去办,耽误不了。”
我见时间已经不早,孙德忠家的酒局还没有散席,出来的时间过长,会引起怀疑,便与徐成挥手告别,临行前告诉他,有什么情况我会主动来通知他,如果他这里有什么急事,也可到刘振庆家的客房寻我,交待完毕后,这才领着小汐沿着来路,重新回到了孙德忠家中。
屋内众人此时已经喝得面红耳赤,舌根发硬。见我们回来,没人过问这么久的时间去了哪里。莫多成觉拉住我的手,一个劲地要和我畅饮三杯。我见他已经神智不清楚,哪里会和他拼酒,象征性地喝了一点,应付了过去。
在整个过程中,总感觉范景宣用眼晴余光盯着我,仔细看去,又似乎不像。想起他曾对着我流露出的诡异笑容,心中多少有点别扭,可又摸不着头绪,觉得此人有点高深莫测,不由的在心里面暗暗戒备。
孙德忠身为主人,喝得较其它人为多。开始口无遮拦,笑道:“平安堡内兵多将广,这天下江山垂手可得,将来我们同朝为官,共享富贵。”杨新之打了一酒哈欠,道:“主公定于初三攻打绥化城,这算起来只有三、四天时间了,咱们若想迅速地消灭镇边军,控制住黑龙江全境,这点兵力恐怕有些不自量力。”孙德忠哈哈一笑,问道:“杨将军是带兵之人,你认为多少兵马能够?”杨新之道:“这个我没计算过,保守估计也得十万兵马。”孙德忠笑道:“咱们目前只有不足六千人的兵马,只要你能领导有方,坚守十日左右,就会另有五千兵马来供你驱使,待到两个多月,你需要的十万兵马就会到来,到时要考验你们这些将军的带兵能力了。”话一出口,语惊四座,众人都停杯不饮,听他下文。杨新之苦笑一下,道:“你说得轻松,短短两个多月如何能集给到十万兵马,你道是满清兵马皆变节听你指挥吗。”孙德忠听了他的讥讽,不以为然,得意洋洋道:“此事说来你也不懂,你只要做好带领十万军队的准备即可。”杨新之人老脸皮薄,见他卖关子不说,有些气愤,回了一句,道:“无稽之谈!”孙德忠见他有生气,忙道:“此乃是主公与军师的秘密,咱们还是少谈为妙。杨将军既然问起,我只对你说一句,你现在带领的五千兵马,来的不也是出乎你的意料之外吗。”杨新之登时目瞪口呆,无话可说。
我见他们不继续谈下去,心中暗想,平安堡的兵马来得蹊跷,定是赵师爷与他的三个师弟搞得鬼,按说他们的“五鬼运财”术能在千里之外运来金银珠宝,可没听说能运来活生生的士兵,来供其所用。听徐成说,在兵马出现的头天夜里,看见数千名鬼魂汇聚到了刘家大院,而驱神弄鬼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看来平安堡凭空多出来的这五千名精兵,与鬼怪有关,可既为鬼怪,又如何能不惧烈日焦阳,在白天自由出入,其行动与真人一般无二,其中原委可真让人费解。
时间临近午夜,这一顿酒席方散。众人的仆人纷纷将他们的主子或抬或扶的弄了过去。我和小汐也回到了刘振庆家的客房休息。
小汐临睡前问道:“东哥,这里马上要派兵打仗了,如果不尽快撤离,再想走恐怕要有一定难度了。”我笑着看了看他,道:“你是不是害怕了?”小汐摇头道:“我不怕。”我点头道:“不怕就好,我有些担心你会害怕。”小汐道:“我已经长大了,你不用担心。”我语重心长地说道:“是呀,长大了,在这个时代你的年龄应该是到了成家立业的时候了。”小汐脸上一红,道:“我没想过。”我道:“你在镇边军和将军好好干,待以后当了大官,说媒的人一定很多。”小汐面上更红,道:“到时再说吧。”
说到这里,我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我们三兄弟早晚要回归到我们的年代去,剩下小汐独自的在镇边军里任职,是不是有些太孤单了。上次依克唐阿想让志子给他当女婿,可我知道,志子根本不会同意找一个封建社会的大小姐当老婆,一但这里事情了结,我们定然会不辞而别,不给依克唐阿任何的许亲机会。可小汐怎么办,将军胸怀大量,按常理虽不会迁怒于他,可也不会再轻易给他提职的机会了。能不能想办法让他当依克唐阿的女婿,无论年龄、长相、本领、还有所处的年代都与将军女儿相配,而且小汐一但攀上将军这棵大树,飞簧腾达,指日可待。也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可是将军的女儿乃是金枝玉叶,并不是嫁不出去的残花败柳,不是谁想娶就能娶上的,这还得看他们的有没有这个缘份。
我正在独自设计小汐的未来,听小汐道:“东哥,咱们明天干点什么?”我的思绪一下子被他在拉了回来,考虑了一下,道:“咱们现在己经深入虎穴,不做出点什么有利于镇边军的事来,就这样回去,有些说不过去。兵法有云: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几千名士兵吃饭,粮食储备一定少不了,咱们想办法烧了他们的粮草,回去也好交差。”小汐道:“放火我最在行,关健是先要找到粮仓位置。”我想起小汐火烧孙德忠家的场景,心中暗自好笑,点头道:“明天再去寻找吧,也不急于这一时,天不早了,先睡觉吧。”
第二天一早,我们还没睡好,便被街上士兵出操训练的吆喝声叫醒。只好起身穿好外衣,简单地洗了一下脸,到外面察看情况。
街道并不宽拓,却挤满了数千名士兵,在那里排队操练。连百姓走路的地方都被占领了。我不禁有些奇怪,这平安堡不过是一个数百人居住的小村庄,这数千名精兵别说吃饭,到了晚上住在哪里都成问题。怎么一到夜里就没有了他们的踪影,街面上冷冷清清的,这个谜底一定要想办法解开。
我们信步走到一处民宅前,只见一名老汉正在端着一筐蔬菜吃力地从院中往院外的一辆独轮推车上抬着。我和小汐见状,忙上前帮着扶了一把,将那筐蔬菜放在车上。老汉连忙道谢,我们敬他人老,也跟着抱拳还礼。
老汉行过礼数,转身用力去推那独轮车。车辆加上蔬菜本已沉重,老汉人老体弱,虽然推了起来,但脚步踉跄,随时有车翻人倒的可能。我和小汐眼见他推的危险,小跑两步,上前帮着他推动车辆。老汉有了我们相帮,推动起来登时轻松了许多,嘴上更是一个劲地道谢。
我边推边问道:“老大爷,你这菜是送到哪去的?”老汉道:“是送到军营食堂的。”我心中一动,又问道:“你一天要送几趟?”老汉道:“我这个小推车一天得送六趟。”我道:“有几个类似你这样送菜的?”老汉叹了口气道:“只有我一个人,谁叫我家里种莱,又欠刘家地租子,管家告诉我,一天只要送六车菜,连送一百天,这十几年来欠下的租子就可一笔勾消。现在己经送了半个月了,地里的蔬菜也送的差不多了,还犯愁剩下的八十几天怎么送哪。”我脑筋一转道:“这六车菜,他们这几千人够吃的?”老汉道:“哪有那么多人吃饭,我一天跑六趟食堂,每日只看见几百人在那里吃饭,这六车菜绰绰有余了。”
我有些诧异,想了一下,道:“那他们一定另有厨房,难道这几千人还能整天空着肚子不成。”老汉摇头道:“我在平安堡住了三十余年,对这巴掌儿大的地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据我所知,军营只有这一处厨房,连刘振庆等人的饭菜,也是由这是的厨师加小灶而成,别无其它分号。”我奇怪道:“莫非这好几千人真能达到光干活不吃饭的境界。”那老汉茫然道:“这我就无从知哓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荒,这几千人总得有解决吃饭的办法,不然两天就饿倒了,只是在什么地方解决我们不知道而已。”我见他一脸的诚垦,知道他没有说谎,确是不知这内在原委,只好道:“那是一定。”
我想了一下,道:“厨房里的粮食由谁负责运送?”老汉道:“也不知道刘振庆前些日子在什么地方弄来了几百袋的粮食,听了军师的话,把这些粮食分别寄放于堡内的百姓家中,东家三袋,西家五袋的,告诉众人,这些粮食乃是军粮,不得擅动,军营随用随取,就连我家中也放了四袋。”听到这,我不由得暗自佩服赵师爷的智商,心想,此人颇具将才,将粮食分别寄放在百姓家中,这样既少了看管粮仓的重任,又能确保粮食安全,百姓们在他的威严之下,没人敢对家中这几袋粮食心怀不轨,为保住性命,反而要用心看护,这种一箭双雕的办法,堪称绝妙。我和小汐想火烧粮仓,现在看来也无从烧起了。
说话间,独轮车已经推到了西街军营的大门外,我抬头细看,这里的军营大约有三、四十间青砖房,外院用木板围起,连象样的院墙都没有,甚是简陋。我在心中画了一个大问号,这么小的地方如何能安置下五、六千人休息,吃不在这里吃,看来这睡也不在这里睡,平安堡面积不大,若有几千人休息的地方,一定隐藏不住,看来首先得摸清这里的真相,再做打算。
守门的士兵见我和小汐眼生,立刻过来盘问。我本来口袋中装有军务令牌,可是不想将事情弄得太过张扬,没有拿出来给他们观看。示意小汐不再前进,任由老汉自已推车送了进去,而我们则转身返回了刘家客房。
刚回到刘振庆家中客房,感觉每个人脸上的气氛有些不对,变成十分紧张严肃。并且时而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我和小汐不便开口询问,留神旁听他们的说话内容,明白了个大概。却原来是堡内派往绥化城的秘探传回消息说,镇边军在总部和其它厅县抽调过来的三千名援军已经昼夜兼程赶到了绥化厅,与城内原有的镇边军旗营士兵合兵一处,随时要准备兵伐平安堡,双方一场大战将不可避免。平安堡方面虽然暂时在士兵数量上占了上风,但堡内百姓还是有些信不过这群乌合之众,消息一传过来,顿时人心惶惶,一些胆小的堡内居民,竟然出现了要举家外迁的迹象。
我和小汐暗暗高兴,回到房内商量如何能在双方大战前,做些有利于镇边军的事情出来。小汐道:“咱们晚间出去,看看堡内这数千名士兵收操后,去往何处,便知道他们住宿吃饭的地方了,也好有机会去放一把火,无论烧粮还是烧人,只要叫他们难以应付,目地就算达到了。”我点头道:“道理是如此,不过放火虽可扰乱人心,却仍难以动摇他们根基,这几千名士兵来路不明,据孙德忠所说,不日内还要有更多的兵马出现,打蛇打七寸,咱们最好能将这里的秘密弄清楚,才好将他们彻底消灭。而且平安堡方面手中另有一副好牌,那就是朝廷的钦差大人和绥化厅新任通判还在堡内关押,这让他们越发变得有恃无恐,当务之急最好能将两位大人营救出去,镇边军方面攻击起来也可做到心无顾及,全力以赴。至于放火一事可缓行。”
小汐想了一下,道:“听打更人徐大哥说,两位大人关押在刘振庆家中的石牢内,这里是刘家前院客房,石牢应该在后院,离此不会太远,咱们晚间去劫牢如何?”我点头道:“此事当在镇边军大举进攻前完成,事不宜迟,尽管有些仓促,也只能冒险行事了。咱们俩人力量单薄,目前能给咱们提供帮助的也只有徐成一人,咱们现在就到他家中拜访一下,顺便谈淡晚上的行动。”小汐见我主意已定,也不再有什么异议,随我出了客房来到街上,打听打更人徐成的住处。
平安堡只有百十来户居民,彼此熟知。打更的只有徐成一人,只问了两个人便到了他的住处前。我们抬头看去,发现徐成居住在是堡内最西头的偏僻处,只有两间低矮的草房,年头似乎已经十分久远,并且没有得到什么好的维护,颇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明知道徐成所以选择这里居住,主要是想遮人耳目,不为人注意,以他镇边军“外委把总”的身份,屈尊于两间随时可能倒塌、透风露雨的草房内,并且一住数年,尽职尽责,其精神着实让人钦佩。
土房没有院墙,只有一道用柳树枝条拼凑而成的简易围栏。院内养了两条通体黝黑的狼狗,见我们走近,扯着脖子叫了起来。我生来怕狗,不敢冒然进院,等着徐成出门来接。
果然两条黑狗一叫,惊动了屋内的徐成,推开房门察看动静。见我和小汐到来,甚为惊讶,见左右街面上没有外人,忙出门将黑狗赶开,将我们接进屋内。
土房内香火气息十气浓重,地方不大的屋内分为两个房间,一间小屋是徐成睡觉的地方,另一间稍大一点的房屋案台上供奉着一尊太上老君的铜像,足有二尺多高。造形颇为大气,放在这低矮的土房内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和小汐早知道他会些三清道术,见此情景也不觉得奇怪。三人在大屋落座后,徐成知道我们这么急着赶来找他,一定有要事相商,没等泡完迎客的茶水,便忙问端祥。我告诉他,镇边军三千名援军已到绥化城,随时要与平安堡发生一场大战,咱们要在大战前,将钦差大人和通判大人营救出来,得好好想一个营救的办法。
徐成乃是武官出身,听说要打大仗了,不禁有些热血沸腾,道:“你是特使,一切行动听你指挥,我早盼着这一天早日到来,痛痛快快地上战场杀尽贼寇,一吐多年来的闷气。”我理解他的心情,问道:“昨天的消息可否送出?”徐成点头道:“己经送出了,估计这会将军己经看到了。”我道:“如此甚好,希望将军在初三前起兵,这样可以打乱刘振庆等人的布署计划,还能反客为主,让绥化城内数万百姓免于战火骚扰,这里百姓稀少,战争对百姓带来的灾难能降到最低,所以将战场设在平安堡周围,绝对是上上之选。”
说到这,我问徐成道:“你对刘振庆家土牢的周围环境可否熟悉?”徐成想了一下,道:“这座石牢建于三年前,当时我还没有到来,听说该牢修建时动用了几十个人的力量,耗时三个月方才完工,看来也具有一定的规模。我曾侦察过外面的路径,里面的具体情况却不知哓。”我点头道:“既便是龙潭虎穴,今晚咱们也要闯一闯,只是不知道救出两位大人之后,能否出得堡去。”徐成道:“这没问题,大门出不去,在南墙角有一处狗洞,可以钻洞出去,只是不知两位大人肯不肯放下官架去钻。”我笑道:“狗官钻狗洞,也甚为恰当。保命要紧,别说狗洞,便是鼠洞,只要能逃得性命,也一并钻过。”徐成见我口无遮拦,大骂两位朝廷命官为狗官,不但不觉得我言辞无礼,反而觉得我口快心直,是可相交之人,感觉和我又亲近了许多。也跟着笑骂道:“这帮高官们平日里人模狗样,背地里却干着见不得人的狗事,如今钻一下狗洞,也尝试一下当狗的滋味,再合适不过。”
我们开了一会玩笑,开始商量具体细节。小汐箭法高明,负责肃清外围的敌人,我和徐成手持大斧,冲进土牢后,砸开铁锁铁链将两位大人营救出去。过程策划起来相当简单,只是不知到时会有什么阻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看案头放了一只竹筒和六枚铜钱,知道这是通哓五行八卦之人用来算卦的。会来徐成有这方面的本领,便要他测上一卦,看看今晚营救的结果如何。徐成也不推辞,拿过六枚铜钱,放在竹筒内,摇过后倒出,同样的动作一连重复六次,看过后面色凝重,久久不语。我对此一窍不通,便催问他卦上如何显示。
徐成道:“此卦异常奇怪,卦中凶吉并存,既有清风挡路,亦有神器开道,且有血光之灾,曲折离奇,最后则事情有成,但留有遗憾。不知是我最近摇卦的手法生疏,还是此去果真风险重重。总之,这一卦好生令人费解。”
我知道清风乃是鬼在阴间的叫法,什么清风挡路,看来是有鬼怪在这里面作祟,我有“老君珠”护体,妖魔鬼怪见得多了,这倒没什么,关健是还有什么血光之灾,这倒让我有些害怕,万一来个壮志未酬身先死,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堂堂公务员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了,为人民服务的雄心报负没有实现也就罢了,父母辛辛苦苦地把我养大,连个养老送终的好处都没捞着,岂不是太冤了。
再一想,自已曾算过卦,说至少能活到七十多岁以后,再者我有“老君珠”护体,此珠遇难呈祥,不可能这么快就死,所谓的血光之灾,没准是杀敌后敌人流出的血。何必对此畏惧不前,这也是考验自已的时候,拿出一点英雄气魄又何妨。便鼓励两人道:“英雄自古多磨难,若为这小小的一卦取消行动,甚不是让世人笑话,此事事关镇边军能否一鼓作气消灭平安堡的关键,既使有些风险,咱们身为镇边军一分子,荡平贼寇,维护边疆百姓安危,是我等职责,当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徐成与小汐见我说得大义凛然,都倍受鼓舞,表示愿意一同前往,我们定下晚上二更天,以打更声为号,再开始行动。
见一切安排妥当,我和小汐这才返回客房休息,等待晚上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