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军师府)
出了牢门,见偌大一个刘家西院,四下里一片寂静,牢内关押的众人不愧于大多数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了解路径,早跳墙逃走,不知去向了。徐成领着我们翻过六尺多高的墙头,来到了街上,辨清方向,一路向平安堡南面而来。
刚走出去没多远,背后的刘家大院传出一阵急促的敲锣声。我们立刻停步回头观看,只见院中不一会工夫便点燃起许多火把,将整个西大院照得有如白昼一般,而且人声嘈杂,显然是有人发现了石牢被劫,正在组织士兵出来阻截。
徐成叫道:“不好,咱们快走,晚了恐难出堡。”四个人都心知肚明,不用他嘱咐,脚下也都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刘家大院地处平安堡内正中央的位置,距离围堡的南墙尚有七、八百米的路程,徐成、我还有小汐脚步尚能快速飞奔起来,而钦差与那通判却只向前跑了几十米,便因体力不济缓了下来,我们着急也没有办法,只好拉着他们向前挪动脚步,尽量让速度能提高一些。
刚跑出一百多米,刘家大院内射起一只篮色的烟花,声音刺耳,将周围夜空照得十分明亮。那烟花飞到数十米的高空后爆将开来,释放出一个巨大的红色火球。我转身抬头观看,心想,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放起烟花爆竹来了。在一旁的徐成则道:“大事不好,这是刘振庆军中传递信号的方法,他们是在通知守堡的士兵加强戒备,防止有人外逃。”他的话音方落,远处堡墙处果然亮起一排的红灯笼,每隔十米一个,光亮将整个绕堡围墙的轮廓都映衬出来了。随后隐约看见有手持火枪长矛的士兵在那里来回走动巡逻。
我们暗暗叫苦,没想到平安堡的机动反应能力这般迅速,石牢这边刚刚发出信号,堡外围墙边便有人到岗巡逻,严加戒备,一定是事先经过某些实习演练,领兵之人颇有将才,看来我们以往对这里的军事能力有所低估。既然人家想改朝换代,没有一些过硬的预警机制如何能行的通。我们原本想趁乱钻出墙洞,溜之大吉,现在从敌人的巡逻密度上来看,既使没有对墙洞进行严加封锁,若想穿洞而出,又不被发现,其难度也是大大增加。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冒险一闯,否则任我们藏在堡内任何角落,也会在天亮后被搜查出来。徐成、我还有小汐尚可继续用原身份进行掩示,但两位朝廷命官却藏无可藏,避无可避,一但被抓将回去,恐再无脱身的可能。
正当我们犹豫之际,刘家大院的院门大开,在里面跑出一队士兵,大约有百十来号人,一出院门便四下散开,几个人为一小队,开始四处寻找越狱的“犯人”,每个人都大喊大叫,用来彼此呼应。这样一来,整个平安堡都被他们惊动,百姓家都纷纷亮起灯来,虽然不敢出门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估计也都穿衣起来,倾听外面的动静。
我们眼见有几伙士兵向我们这里走来,忙四下寻找能藏身之处。见路边有一处大宅子,青砖绿瓦,颇有几分气势,一眼便看出不是寻常百姓人家,而且门前放置了一块木牌,似乎还写有什么字,我们来不及多想细看,夜色茫茫的,管它写的是什么,保命要紧。见那院墙只有五尺多高,几个人相互帮忙,跳入院中,背靠院墙,借此躲避一下搜查的士兵。
我们刚刚翻墙入院,外面便到了一伙士兵。只听他们当中有人道:“刚才明明看到几个人影在这里晃动,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旁边有人道:“小心,这里是副军师的府邸,主公有过严令,任何人不得入内骚扰,咱们在外围找一找,如果没有,就到别处寻吧,千万不可惊动副军师的清修。”先前那人道:“咱们奉命捉拿囚犯,既使有些惊扰副军师,从公事上考虑,估计他也不会见怪。”后说话那人忙道:“万万不可,你是新来的,有所不知,没看见门前的木牌上写着吗:擅入府者,杀无赦!这乃是主公亲笔所写,就连主公自已的府邸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提示,这足以说明这里的重要性,咱们切不可鲁莽行事,冒犯了主公和副军师的虎威。”先前说话之人果然有些害怕,问道:“有这等严令,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后说话之人顿了一下,道:“只是听说这里面藏有重大的机密,但具体什么机密,就无知哓了,反正咱们没必要去招惹杀头的麻烦,简单地在外面巡视一下,远离这是非之地吧。”先前说话之人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几名士兵象征性地四下看了一眼,便匆匆撤走了。我们在墙后听见他们远去,才舒了一口长气。我问徐成道:“副军师是谁?这般了得。”徐成端正了一下蒙在脸上的纱巾道:“副军师就是赵师爷的二师弟,峨嵋山下来的,这里以往是刘振庆管家的房子,后来才给了这个什么副军师,自从他搬进来住进后,这里变得十分神秘,连院门也难得开上几次,我几次都想趁天黑进来查看,可一直没有机会,没想到今天误打误撞躲到这里避难来了。”我好奇心起,道:“反正也进来了,不如进室内看看有什么古怪再走也不算迟。”徐成想了一下,道:“既然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再不进去查看个究竟,以后不见得有这样的好机会,咱们这就去看个明白,不过……”说到这,看了钦差与通判一眼。
我知道这屋内一定有些奇异的事情,徐成不放心两位朝廷命官,怕他们不但在为难关头帮不上忙,还容易拖我们的后腿。便对小汐道:“你与两位大人在这里稍等,我与你徐大哥去去便回,若有人走近,拿你的弓箭射他便是。”小汐懂事的点头道:“放心吧,有我在不会出什么乱子,你们快去快回。”我也不理会两位朝廷命官有什么想法,转身对徐成道:“走吧。”徐成见识过小汐神弓的威力,知道有他在此镇守,一时三刻出不了什么乱子,便点头道:“好吧,咱们这就去探明情况。”说罢,与我一挺腰刀,猫着腰向房屋处走去。
房屋距离院墙只有二、三十米,我们低身向前行了一会儿,便到了房前的窗檐下,暗自庆幸堂堂的副军师府怎么连一个守卫都没有,难道是他们害怕有什么事情外泄,索性在下过严令后,就不再另派人看守了,这倒与兵家的“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的理念大为相同。于是便用手指将窗纸捅了两个小孔,向内观看里面有什么情况。只见屋内灯光明亮,两名十二、三岁的小道僮盘膝坐在地中央的两只蒲团上,对着两只直径四尺多粗的大缸口中念念有词,那两只大缸各有五尺多高,摆在厅堂中黑沉沉得十分刺眼。两名道僮心背后的墙上挂了一副道家的乾坤图,也不知是何材料所制,莹光闪动,冷眼看去似有微微转动之意。
我曾听徐成在与我接头时说过,赵师爷和三位师弟来到平安堡后,弄来了几口大缸摆在刘振庆的宅院内作法,没想到这大缸摆到了副军师的屋内。瞧那两名道僮集中精力念咒语的样子,似乎在对着大缸作法,不知又在搞什么玄虚。
我和徐成正在猜测这缸里面有什么古怪。只见屋内的一间偏门门帘被挑开,进来一名老道,那老道不到五十岁的年纪,鼻阔口阔,加上一身黑色的道袍,显得十分诡异。我仔细辨认,想起曾在绥化城外的茶摊上见过此人,当时与他在一起的共有三名老道,他正是另外两名老道口中的那个二师兄,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就是经常被人提起的赵师爷的三名师兄弟之一。只见那老道走进正堂,径直来到两只大缸前,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对两名道僮道:“街面上外面有人闹事,不过不用理他们,你们的职责就是将这五千名士兵看护好,不能有半点闪失。”两名道僮点头答应,其中一名道僮道:“师傅,大师伯将这五千名纸人纸马变化的阴兵装在这两只大缸内,让咱们这样无休无止地对着大缸念复活咒,已经念了好几天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我和徐成听了暗暗奇怪,什么纸人纸马变化的阴兵,怎么没听说过,这倒是个新线索,连忙仔细倾听他们说话的内容。
那老道想了一下,道:“你们大师伯和两位师叔正在加紧锤炼第二批五千名阴兵,还有两天就要功成圆满了,笫三批九万名兵马也将在二个月后宣告成功,到时候凑齐这十万兵马,大清关外江山垂手可得。咱们只负责在阴兵未彻底变化成为肉身前的看守,万不可半途疏忽,否则前功尽弃。”那道僮还有些疑问,道:“这些纸人纸马难道真能经过续魂还阳后,和活人一样吗?”那老道哈哈一笑道:“你们难道没看到吗,这些纸人纸马被清风附体后,个个活灵活现,和真正的士兵并无二致,只是这些纸人纸马经清风附体还远远不够,还需要你大师伯到阴曹地府中为它们修改生死薄后,方能与真人一样还阳做人,这头一批阴兵虽然己经试验成功,只是还没有修改生死薄,每日里只能活动六个时辰,到了夜里需重新回到法器中藏身,除非临时征用,否则不会超时限使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耐心地作法守护,不得出半点纰漏。”
听到这窗外的我和徐成这才恍然大悟,所有困扰我们的疑点全部解开,原来平安堡这五千多意想不到而来的兵马,是通过赵师爷和他的三个师弟做法用鬼神元神附在纸人纸马的身上变化而成,白天这些鬼怪元神借用纸张做为遮掩,所以才敢出现光天化日之下。按照我所掌握的阴阳方面的知识,如果没有猜错,投奔到这里的鬼怪多半为世间的“横死鬼”,它们在阴间很难找到重新投胎做人的机会,既然赵师爷有此能力可以在阴曹地府中为它们修改生死薄,改变它们一生的宿命,给它们一个不用受轮回之苦,就能直接借助纸人纸马上面所附的神奇法力,待经过百日作**成圆满之后,变成肉身再度转世为人,这种机缘百年难遇,何乐而不为。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鬼怪冤魂前来投靠,一来是被赵师爷等人的法力所召,二来也想让自已脱离阴寒地狱,打破宿命,所以心甘情愿受其驱使。
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我不由的暗想:这赵师爷和他的三位师弟果然有过人之处,光凭着奇门遁甲,驱神使鬼的法术就为他们的主子带来了五千兵马,而且听说还要陆续带来十万兵马,这样一来,占据了兵力上的优势,无论大清镇边军战力多强,也难以是他们的对手,这黑龙江以及关外的大片土地真要被他们所控制,改朝换代之说也绝不是一纸空谈。此间事情若让他们发展下去,不但绥化的历史要改变,连全中国的历史恐怕也要重新书写,若这里的历史改写,我们就再也回不到二十一世纪了,二十一世纪的繁荣场面也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这种事既然赶不上则可,赶上了说什么也要为自已所处的时代负起责来,否则任其发展,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我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看来若想将他们彻底消灭,必须要在阴兵休息的这六个时辰内出手,而且要在它们未续阳还魂之前,这样得手的机会会大一些,现在这屋内只有一老二少三名老道,而且五千名阴兵就睡在这两只大缸之内,趁着这副军师府内没有其他人,我和徐成出其不意,应该可以将三名老道控制住,然后想办法将缸内的五千名阴兵消灭,缸中的阴兵出来后虽然强大,但放在缸内法器中,不过是一堆纸片和横死的冤魂而已。只要动作利落一些,不让它们出来,就对我们构不上威胁,此事虽有些冒险,但却是不折不扣的天赐良机,若不把握住,恐再也没有机会实现凭着两人之力,便可一举消灭五千兵马的旷世壮举。
我向徐成看了一眼,发现徐成也正在向我看来,两人的眼神一碰,登时心意相通,都觉得此险可冒。徐成低声道:“我对付老的,你去对付两个小的,最好是一刀致命别让他发出求救的信号。”我不禁有些紧张,生平从未杀过人,真不知自已能否胜任“杀手”这份新职业。但一想自已既然身为镇边军的一分子,疆场杀敌是早晚之事,今日手刃妖道,只当是提前开张了,有何害怕。想到这跟在徐成背后,手持腰刀寻到房门前,随时准备冲进屋去,大开杀戒一番。
徐成稳定了一下情绪。他曾追随依克唐阿南征北战多年,杀过敌军无数,可是最近两年卧底平安堡,杀人的手段有些生疏。在心里面重温了一下杀人的感觉,让杀气重新凝聚了一下。然后对我点头头,示意可以破门而入了。不等我有什么反应,他已经向后退了两步,跟着身体前冲,一脚将房门踹开。由于用力过大,整扇门板脱离了门框,向屋内飞了进去。
一老二少三名道士正在屋内闲聊,万没料到房门会被人一脚踢飞,跟着闯进两名蒙面刀客,挥刀向他们扑来。
老道士俗家姓何,四川人氏,自从出家后,被家乡人称之为何老道,他乃是赵镇赵师爷的二师弟,在峨嵋山玄清观学道二十余载,武功上也颇为了得。眼见为首的一名蒙面人挥刀而至,虽然有些慌乱,却不失武人本色,顺手抓起桌上的一柄桃木宝剑,向钢刀挡去。那桃木剑劈神斩鬼甚是锐利,但毕竟是木质之物,如何挡的了精钢打造的腰刀,只听“唰”的一声轻响,被当中劈断。徐成刀势不减,径直落下,将何老道的胸前道袍划破,随即血光迸现,显然是被这一刀伤了胸前的皮肉。
何老道一招受挫,连忙撤步回退。这一刀若没有桃木剑从中挡了一下,直接便要了他的性命。当下不敢怠慢,就地一个后滚翻,待重新站起身时,已经距离徐成在一丈以外,由于没有武器护身,只好摸起身边一张太师椅护在身前,防止徐成再度攻击。
徐成乃是武官出身,刀法甚为了得,以为这一刀足以让他致命,没想到居然被躲了过去,也甚为惊讶,眼见对方不但没死,反而抄起太师椅加以抵抗,心中大为恼火,欺负对方手无利器,执刀再攻。何老道武功本与徐成在伯仲之间,若在平日里空手过招,一、两百招内难分胜负,可一上来便被用刀划伤,虽然没伤到要害,但血流不止,又没法腾出手来止血,在武功发挥上受了较大影响。并且手中没有兵刃,只靠太师椅稍加抵挡,远不及徐成的腰刀有威慑力。只抵挡了两刀,太师椅已被削得只剩下两截木椅腿,拿在手中攻也不是,扔也不是,左闪右避,十分狼狈。
正当他被徐成追砍得无路可逃之际,只听屋内另一端传来一声惨叫,百忙中望过去,原来两名弟子中较小的一个已被我一刀砍倒,胸前伤口鲜血汹涌而出,眼见活不了了,而我正在手持腰刀追他的另一名弟子。
屋内武功最厉害的何老道由徐成对付,我对付两名道僮可就轻松多了。虽然他们也会些武艺,但毕竟人小力薄,还不是我的对手。我本也无心杀害他们,曾想进屋后喝上几句,将他们吓住后捆绑起来,就算了事。没想他们倚仗有些武功根基,居然和我游斗起来,我一时情急,怕他们其中一个出去将街上的士兵引来,不得不痛下杀手,趁较小的道僮脚步稍慢,一刀将他砍倒。剩下的一个见势不好,不敢再和我缠斗,借用屋内的桌椅躲避着我的追杀。
这一番追逐只绕室内一周半,那道僮便被我一把抓住。我无意伤他性命,解下他腰间的衣带,准备将他的手脚捆住,谁知那道僮甚是倔强,趁我疏忽之时,一记“黑虎掏心”,重重地在我的胸前来了一拳。他虽人小,但经过几年的武艺磨练,拳上甚是有力,直打的我身体一晃,登时觉得眼前金星乱冒,险些坐倒在地。眼见他又要逃脱,左手一把将他抓住,右手举刀向其头上砍去。
腰上将要落在道僮的头上,忽然间从远处飞来一物,将我的腰刀打飞,震得我手指酸麻,低头一看,原来是何老道眼见弟子危急,将手中的一段木椅腿飞掷过来,砸飞了我的腰刀,在间不容发之际,救了小道僮一命。
那道僮见我腰刀脱手,奋力挣扎起来,欲脱离我的手掌。我哪容他脱身出去,倚仗着自已人高马大,力气上明显占优势,将他牢牢按在地上。此时双手空空,虽将他按倒,却想不出有什么好的方式处理他。
正当我与道僮近身肉搏之际,那边的徐成与何老道却展开了一场真正的武艺对决。徐成有腰刀在手,大砍大杀,声势上完全压倒了对手。但何老道也非庸手,手持一段三尺长的木椅腿代替棍棒使用,虽然短了一些,而且又敢与徐成的腰刀正面相碰,一招一式却也渐渐有模有样起来,躲开三、五招,偶尔已经能反击一招,既然能空出手来反戈一击,徐成便不得不防,刀法上不敢全采用攻势,多少得有些防守余地。这样一来,尽管场面上完全占了上风,但若想彻底打败对手,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徐成在那边大战何老道,我在这边却犯愁如何将这小道僮控制住,有心将他打昏,可照头打了两拳后,不但没将他打昏,反而震得我拳头生疼,只好骑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双手反扣在背后,这样一来,道僮确实是被我控制住了,可我也无法脱身。正所谓“骑虎难下”,道僮虽没有老虎凶猛,但顽抗到底的这股子狠劲,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何老道眼见形势不好,情急生智,手中的木椅腿向徐成虚晃一下,作势欲攻。徐成本能地向后一闪,何老道借着这个空档,摸起地上的一段太师椅的断木向我打来。那断木虽与暗器有别,但在他这等练武之人的手中飞掷过来,势大力猛,已与暗器无多大分别。我虽吃过他这一手暗算,但此时全力对付小道僮,无瑕顾及何老道这里,加上他的手法确实太快,既便有准备,也不容易躲闪,被他一断木直接打在后背上,登时感到疼痛钻心,一时间手上也没了力气。
我身下的小道僮察觉到我手上的变化,腰上一挺,趁我受创之际,将我拱了下来,脱离了控制。何老道见弟子脱困,高声叫道:“打开法器,放阴兵出来抗敌。”那小道僮会意,迅速地向两只大缸跑去,准备掀开缸盖,将里面的五千名纸兵纸马释放出来。
徐成大吃一惊,顾不上再去砍何老道,快步挡在道僮身前,挡住去路。谁知那道僮甚是狡猾,见有人挡路,立刻改变方向,向另一只大缸跑去,两口大缸相隔两丈有余,当徐成再次封住道僮的去路时,发现何老道已经到了前一只大缸的旁边。
这一下,本来大好的形势登时逆转,我被断木打的一时无法起来,而徐成一人难以兼顾两口大缸,何老道师徒将其中的任何一口大缸打开,五千名鬼怪附体的纸人纸马随便出来几个,我们也都将束手就擒,再无逃生的余地。何老道师徒一招占了先机,见徐成有所顾及,显然是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便不急于将缸盖打开,各自手按住一只缸盖,眼晴紧盯着徐成和我,看我们有何反应。徐成心中一凉,知道今日功亏一篑,恐难以全身而退了。性命搭在这里也还罢了,将军的命令尚未完成,九泉之下也愧对镇边军众将士。而我则想,完了,再也回不了,稀里糊涂地将命送在了这大清光绪年,也不知值不值得。
就在这时,门口进来一人,我抬头看去,只见那人身材瘦长,一身商贾打扮。不由得甚是惊讶,来人竟是京旗屯的富商范景宣范大老板。也不知他是怎么进来的,我蒙着面孔,不知道他认没认的出来。
何老道与范景宣相识,知道他是平安堡的贵客,负责联系京旗屯一带的起兵事宜。忙对他道:“范施主,麻烦你通知外面的士兵,让他们速速进屋拿贼。”范景宣嘴上答应,脚下却未停,径直走进屋内,来到何老道的身旁,问道:“他们是那里来的贼人,这般大胆,敢到你副军师府上胡闹。”何老道此时心情大为好转,虽有些奇怪这范景宣是如何通过紧闭的院门,进入屋内的,但毕竟多了一个“自已人”,大好局面已经向他们这边开始倾斜。顾不上看他,盯着徐成得意道:“两个小贼企图破坏主公的好事,幸好道祖保佑,没有让他们的诡计得逞,看来主公真龙天子之命,是千真万确……”正说到高兴处,忽然间感到背后一凉,随后一阵剧痛传来,再转头看时,范景宣已经纵身跳到一旁,而自已的后心处插了一柄匕首,直没至柄。显然是在疏忽之际,遭了他的暗算。
何老道本来有伤在身,后心这一刀又是正中要害,鼻孔中“哼”了两声,便倒地而亡。这一下变故,令屋内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谁也没有料到范景宣居然会伸手相助我们,在背后偷袭何老道得手。徐成反应迅速,腰刀凌空一挥,使出一招“大漠飞鹰”,这乃是他毕生武学得意之作,甚为辛辣迅捷,那小道僮正被师傅之死惊得六神无主之际,来不及招架,咽喉立刻被斩断,鲜血飞溅出老远,仰天摔倒在地,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一瞬间,我们面临的形势又是一片大好。我和徐成都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愣愣地看着范景宣,不知他是敌是友,因何要帮助我们。范景宣见我们迟疑,知道我们还摸不透他的身份,便张口问道:“你每天夜里打几遍更竹?”这样一问,更让我和徐成感到惊讶,这明明是此次平安堡之行,镇边军用来接头的暗语,怎么他也知道。徐成忙接口道:“不好说,要看天气情况。”范景宣见我们果然能接的上镇边军的暗语,也十分高兴,又道:“没有你打更竹的声音我睡不好觉。”他说出了这二句密语,我和徐成已经明白了他确是镇边军派来的密探,徐成怕他起疑,将最后一句暗语讲完,道:“我和别的打更人不一样,我打更竹是为了提醒小鬼怪们别耽误了回去的时辰。”
见范景宣确实是镇边军方面派来的人,我和徐成也不再隐瞒,拉下脸上的纱布,露出本来面目。范景宣早就猜出在远处的那个蒙面人是我,见扯下纱布后果然是我,不由的喜出望外,道:“孙贤弟,没想到我们能在这里相聚,可喜可贺啊。”
我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前后活动了一下,发现虽然背后剧痛,但好像没伤到筋骨,见范景宣主动打招呼,想起与徐成刚接头时,徐成说过,镇边军曾传过信来说,共有三名密探潜入了平安堡,也就是说,除了我和小汐,应当还有一个人,只是这人迟迟未露面,我们都不知此人是谁,现在看来那个人便是眼前的这个范景宣了,他曾在孙德忠家的酒桌上对我有过暗示,但我当时不明所以,也就没加理会,此时多亏他在及时出现,化解了我们的一场危机。想到这,双手抱拳道:“原来范大哥也是密探之一,幸会幸会。”
范景宣哈哈一笑,道:“我早听将军提起过孙老弟其人,在孙德忠家门前一看到你和那位小兄弟出现,就猜出你们也是来探听消息的密探,当时酒桌上人多眼杂,无法用暗语接头,没想到大家志同道合,在这种场合相见,实在是有缘之至。”
徐成也过来与他互打招呼,范景宣知道他便是堡内的打更人,负责传递消息的,听他询问事情原由,便将经过简单地和我们讲了一下。他与依克唐阿将军已有十几年的交情,关系非同小可,依克唐阿曾劝他弃商从军,说以他的经营理念可以在镇边军中为他安排一个负责后勤的文职官员,但他放不下多年在商场里打拼,换来的商铺和上百名靠他吃饭的伙计,便谢绝了将军的一片好心。两年前,十间房的旧相识孙德忠过来游说他投奔刘振庆,参与造反。他本无此意,但想到黑龙江的防务一事归属镇边军管辖,为了替老友负责,便决定出面探听案情,掌握笫一手材料后,报与依克唐阿知哓,便假意答应孙德忠可以入伙。孙德忠见自已的游说成功,十分高兴,便告诉他,绥化厅周围几个县厅都已经有了联系人,而且都是当地影响面较大的人物,只等着刘振庆义旗一举,四方的联系人便同时影响,因在京旗屯他的影响力较大,这京旗屯的联系人便由他来当,有事随时有人通知。
由于事关重大,待孙德忠走后,范景宣便将此事汇报给了依克唐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