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魔族的阵营里。

看着几个重伤的魔将和虽没怎么受伤但也灰头土脸的乐天,魔族的十二皇叔雷霆大怒:“一群废物!”

乐天半跪在地上,低头申辩道:“我们也想不到人族的十强武者那么厉害,请皇叔责罚!”

皇叔没理乐天,任他跪在地上,极力压抑自己的怒火,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竟让我折损了六名魔将!此仇不报,我……我……”

皇叔“我、我、我”了半天,却没“我”出什么明堂,最终猛地一拍面前的桌子——桌子的四分五裂,皇叔瘫坐在椅子上,剧烈地喘气。

“皇叔请息怒,让我们出战吧!”十二皇叔背后剩余的那两名毫无伤的魔将,这时走上前主动请战。

“呼——,呼——,不用了。”皇叔深呼吸了一下,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你们无谓再上去拼杀了。看吧,人族的气数已经不多了。呵呵呵呵……”

就像玩变脸一样,刚才还满脸怒火的十二皇叔突然笑了起来,很柔媚的jian笑,令人浑身鸡皮疙瘩,那两名魔将虽说已经习惯多时了,也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

但不得不承认,皇叔说的是对的!

人族,气数将尽了!

攻城战从凌晨持续到了晚上,又从晚上持续到了另一个凌晨。

人族士兵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地战斗了一个昼夜,而魔族却是一个部队一个部队,按批次轮换着上。

人族的士兵,已经太累了!

兵器早就卷刃了,残破的铠甲也只是象征xìng地披在身上,很多人的手已经颤抖得再也握不住兵刃。

身体累,但心更累。魔族的兵海铺天盖地,像是永没有尽头一样!希望在哪里?根本就没有希望!一点也没有!

死去的已永远倒下,但活着也不是什么幸运的事,身心已极度疲惫。有人甚至在企盼——给我一个解脱吧!

士气极其低落、身心极其疲惫、兵力对比极其悬殊……人族,真的已经走到尽头了吗?

高高地看见指挥塔上,爷爷那傲然耸立的身影。

嗯?爷爷不是受伤了吗?

我忙一瘸一拐地爬上指挥塔的最顶层,这里便是整个要塞的指挥中枢——指挥大厅,大厅外,是一个天台,卡尔爷爷正在那里。

卡尔爷爷尽管已经严重受伤,但仍让两名侍卫从两旁扶住他,毅然挺立在天台的边沿!身后,或站或躺或坐着其他几位幸存的十强武者,刘伯、影虎和暴狮也在。

我几步走上前,替下一名扶着爷爷的侍卫,关切而焦急地道:“爷爷,你去休息吧!”

“不,……我不能……倒下。”爷爷已极度虚弱,身体的重量完全靠我和另一位侍卫支撑着,“我是他们……他们的旗帜,是他们心中最后的希望和支柱,我,我不能倒下!”

“爷爷!……”

我还能说什么?我心疼,但同时我也骄傲,这才是真正的男人,这才是真正的将领!我只有任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忽然,一个想法在我心中冒了出来——

手起掌落,我一个手刀劈在了卡尔爷爷的后颈处!要在平时,我是根本无法击中爷爷的,但此时爷爷太虚弱了,一下晕了过去。

“你干什么?!”旁边的几名侍卫立刻逼了上来,刀剑出鞘!

我没有理会几乎已经架到我脖子上的刀剑,而是轻柔地、慢慢地把爷爷放倒在地上。这才抬起头来:“刘伯,你的伤势怎么样?可以驾车吗?”

刘伯也被我的行为搞懵了,愣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应该没问题,还死不了。”

“那就好,刘伯,我托你一件事。把我爷爷还有其他几位受伤的十强武者送到塞得洛斯那里去。”

“塞得洛斯?八**尊中的贤者塞得洛斯?”大家基本都猜到了我的意图,那几名侍卫也放下了刀剑。

“对,他们的伤很重,塞得洛斯应该可以完全治好他们,你一定要尽快把他们送过去。塞得洛斯现在住在……”接着,我把塞得洛斯研究龙的那个山谷的位置和走法告诉了刘伯。

说完,扭头看了看旁边的暴狮和影虎:“暴狮,影虎,你们也跟着去吧,他们受伤了,路上你们也好帮着照顾一下。”

“虎哥,那你呢?”影虎回问。

“我?”我没有回答,而是默默地蹲下身,卸下卡尔爷爷的铠甲。

“来,帮我穿上。”我拿着铠甲对一旁愣住了的侍卫说。

我身材和爷爷差不多,铠甲很合身,在侍卫的帮助下穿上铠甲:“我爷爷说得不错。”

披上披风:“他是整个迪伦要塞的旗帜。”

扣上帽子:“旗帜不能倒下!现在——”

拉下护脸:“这面旗帜就由我来扛吧!”

最后一句话我是站在天台边沿说的,这里是整个迪伦要塞最高的地方,从这可以俯瞰整个迪伦要塞,当然,也可以被整个迪伦要塞的人看到。

高高的看着塔下那厮杀的士兵们,在刹那间,一股**填满了我的胸膛。我不知道我的决定对不对,但现在犹豫、后退又能怎样?退无可退,那就放手一博吧!

“兄弟们,把你们的xìng命托付给我吧啊——,啊——”我突然有股泄的冲动,抬头对着天,我大声地吼了起来。

不知道喊了多久,突然——

“啊————”是暴狮,他跟着我一起吼了起来!接着,影虎,一个侍卫……吼声像能传染一样,指挥台上所有还能得出声音的人都跟着吼了起来!

接着,又从指挥台蔓延到了城头上,听到吼声的人族士兵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那高高的指挥台上,那个正高举双臂,高声怒吼的“卡尔将军”,那个他们心目中的最高统帅!

他们的眼睛湿润了,不知道原因,但就是有流泪的冲动。胸中顿时填满了一份**,一种冲动,他们也跟着吼了起来……

一个接一个,呐喊的队伍越来越庞大——整个城头——直至整个迪伦要塞!

整个迪伦要塞都在呐喊!

“啊————”人族的士兵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呐喊着,流着泪,疯般扑向了魔族的士兵!

人族掀起了一个反攻的**,竟是生生将魔族的攻势给暂时遏止住了!

我料不到我这一喊竟会产生这样的效果,但这不是得意的时候,我转过身,看刘伯他们还站在那,道:“嗯?你们还在这干什么?快走啊!”

说完,又向旁边的几个侍卫示意了一下:“你们几位,帮忙把我爷爷他们扶到刘伯的马车那去。”

一切都按照我的安排进行着。

我站在指挥台上,看着远处那逐渐模糊的马车轮廓:“保重吧!如果我能不死的话,我会去找你们的!”

转过身,看着那无尽的魔族兵海,深深地呼了口气:“魔族,来吧……”

打起jīng神:“副将,我们还有多少可调用的部队。”

副将抬起手,随着目光慢慢地指过城头:“所有的部队——全在这了……”

啊?……

我这个将军刚当上就失业了。虽说不是光杆司令,但也差不多,我的手上没有一兵一卒可以调动!

失败,已是注定……

魔族的进攻是狂暴而激烈的,而处在要塞最高处的指挥所也成了攻击的重点。

平时可能碍于卡尔爷爷的威名,魔兵们并不敢把攻击的触手延伸到这里来。但现在,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卡尔将军受了重伤,一群接一群的飞龙魔骑兵像疯了似的涌过来!铺天盖地,把整个指挥台都给遮盖住了!

爷爷走了,那么只好我这个冒牌的卡尔将军来了!

我摸了摸披风下的断臂,虽然受了鬼帝前辈的传功,但断了一臂,又瘸了一条腿,加上失血过多,状态不佳啊……

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就没准备活着离开!

我正准备动手,突然有几个侍卫越过我,冲上前去和魔兵厮杀在一起。

他们是保护我的吗?

我四周环视了一下,动手的只是一部分,还有的侍卫在原地犹豫着。

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冒牌货?也对,为了我这个冒牌货拼命,不值得。我自嘲地笑了笑。

这时一个侍卫长模样的中年人走到我跟前,半跪着行了个最高礼节的军礼,道:“鬼虎将军,我为我们刚才的卤莽而表示道歉。”

就是他,刚才我打晕卡尔爷爷时,他第一个拔出剑冲到了我跟前。

鬼虎将军?这个称呼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忙将他扶起:“快快请起,那是误会,算不了什么。”

谁知他被我扶起后,又倔强地跪下了去:“我从新兵开始就跟在卡尔将军身边,至今已经快二十年了。”

现在和我说这个干什么?

“我的任务就是守卫卡尔将军,因为将军是我们所有人的支柱,他绝对不能倒下。现在他走了,鬼虎将军,谢谢你又撑起了这面旗帜,谢谢你!其实,不管您是不是真的卡尔将军,只要您穿着将军的铠甲,只要您站在这个位置,那么您就是我们要塞的领!所有要塞守军的jīng神支柱!您就是我们守卫的对象!鬼虎将军,请允许我为您尽忠!”

“请允许我们为您尽忠!”听了他的话,突然所有的侍卫都半跪了下来,齐声说道。有几个愣了愣,但也迅加入了跪下的行列。

我有些迷糊,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我何时经历过这种阵仗啊?无意识地念叨:“好,好,你们先起来,起来再说。”

“谢谢!”侍卫长猛地站了起来,满脸的激动。我更糊涂了,这也需要谢吗?看来大家的思想认识存在差异。

侍卫长拔剑在手,暴吼一声:“保护将军!”说完,便带头冲了上去。

侍卫们不再犹豫,他们站了起来,一个接一个从我身边经过,向我鞠了个躬,行过礼后又一个接一个向前冲去,堵在我的前面。

但魔族太多了,他们就像扑火的飞蛾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被那黑漆漆的魔族兵海吞没了。

但一个消失了,另一个立刻补上去!

尽管知道前面就是刀山,前面就是火海,前进就意味着死亡,但他们仍然义无返顾,无怨无悔。他们高声的呐喊着,仿佛死亡是件令人庆幸的事情一样,争先恐后!

肉盾!一个用生命堆积起来的肉盾,一个为了捍卫信念而堆积起来的肉盾!

我由愕然转为震惊,由震惊转为痛苦,我的心在抽搐……

一个又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他们刚才还在向我敬礼打招呼呢,就这么消失了?

头盔的护脸遮住了我的表情,而护脸下的我早已是泪流满面。我不想再被他们保护,那样会让我觉得活着更羞愧,我宁可去死!

但我刚迈步,便被一个侍卫拉住了:“将军!”他的目光坚决而清澈,多少话都浓缩在这个称呼里了。

我还能怎么办?我只能死死地攥紧自己的拳头,紧到指甲都插进了手掌里……

傍晚了,夕阳把天边染得跟血一样红,终于——

最后的一个侍卫:“对不起……将、军,我们……”

话还没说完,颓然地跪了下去——趴倒在地——死了,胸口一个拳头大的血洞,正汩汩地往外流淌着鲜血。

就剩我一个了!就剩我一个站在指挥厅的大厅zhongyang,到处是尸体的大厅zhongyang。

魔兵们冲了进来,但到了我跟前五六米的地方却不敢前进了,是爷爷的积威所致吗?

外面的声音也渐渐小了,间或零零星星的一些打斗声,也常常随着一声凄厉的,不甘的吼声而寂灭了……

突然,外面又开始热闹了起来,除了这沉寂压抑的指挥厅,整个迪伦要塞,到处都是魔兵们胜利的吼叫声。

要塞,终于——失守了……

要是以前的我,肯定会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投降,该逃跑,还是拔刀自刎,又或是像个英雄一样战死。说不定投降或者逃跑会占多数吧,虽然我并不是很怕死,但我不想死,毕竟生命只有一次,我还有很多心愿没完成,很多事等着我去做,很多人割舍不下……

但是现在,我不会投降!否则我对不起赫克托尔,对不起妖虎、战狮他们,对不起我爷爷,对不起刚才这些死在我面前的侍卫,对不起成千上万战死的人族勇士,对不起的人实在太多太多了。同时也对不起我自己——那样即使活下去了,我也会觉得自己犹如蟑螂般卑贱!

而逃,是没有希望的,周围已经全部被魔族占领了,我能往哪里逃?

所以死——已是我唯一的结局了!

我不是英雄,我做不到视死如归,但我却不得不选择死亡。我终于体会到,当一个人知道自己就要死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

死后还有灵魂吗?马克思列宁主义教导我们,这个世界是客观的,我原本也是个无神论者,但是现在我忽然很奢望死后人真的还有灵魂,我可以去找我的爸爸,去找晶晶还有赫克托尔他们,可以看看人魔战争到底是什么结局,看看莎莉娅到底去哪了,可以继续去寻找我的妈妈,可以去看看丽娜,看看我的儿子,可以继续守候在茉莉的身旁……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我忽然好留念这个世界,好舍不得死……

只是,还由得了我吗……

我慢慢地拔出佩刀,仅余的左手握住刀柄,刀尖微搁在地上,站定。我不会自刎,那样太傻了,不管怎么说,杀一个保本,杀两个我还能赚一个!

我现在能做的就是——死,也要死得有模有样!

魔兵们犹豫了一阵,终于冲上来了!

“哈哈哈哈……,来吧!”亮银sè的斗气喷薄而出!鬼帝前辈对我的传功虽然半途结束了,但我仍然受益匪浅。

以命搏命的厮杀一触即,数十把各式各样的武器同时向我招呼了过来。但我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武器是否会击中我,进而会杀了我,因为死亡已是注定,早晚而已罢了。我现在唯一做的就是,在这数十把武器的夹缝里,将我手里的刀扎进他们的咽喉,刺入他们的心脏!

我要用他们的鲜血来做我的祭品!

死亡无疑是最好的兴奋剂,尽管我现在只剩一只手,一条腿,但我从不知道,自己的刀可以舞得如此得流畅,流畅得宛如刀已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习武近二十年,却从没有现在这样酣畅淋漓过,对,是酣畅淋漓!这生命中最后的一场战斗,竟让我有了种享受的感觉!尽管不时有刀划破我的铠甲,有剑刺入我的躯体,有锤砸得我鲜血狂喷,但我就是兴奋!抑制不住的兴奋,我现了我嗜血的本xìng,我享受那种刀割过他人身体的感觉,我杀!杀!杀!……

“哈哈哈……”在我的狂笑声中,红的血混着蓝的血四处喷溅,地上,墙壁上,天花板上……整个房间里都是血,再也看不到原来的颜sè!地上的血已经流成了河,人走在上面甚至会打滑!

不知道什么时候,厮杀停止了,魔兵围着我站了一圈,却没一个敢靠近的,一个个举着武器,战战兢兢地看着我,看着中间那个已经不像人的“卡尔将军”。

也许他们继续攻击我的话,我还可以再撑一段时间,但这一刻,我清楚地知道——我不行了,身上那成百上千道的伤口几乎流光了我**的所有的血液!不知道是想看看他们知道被戏弄后的表情,还是虚荣心作祟,我扔掉头盔,在魔兵诧异的眼光中,大声地说:“我是卡尔将军的孙子,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雷动一个手指。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好轻,轻到不像是我自己的,轻到我以为我已经死了……

但我仍睁着眼睛,已经散的瞳孔里,可以看到周围的魔兵在徘徊,在犹豫,在试探,突然,一个胆大的魔兵过来踢了我一脚,又快的缩回去,见我根本毫无反应后又大着胆子走了过来,对着我的头,高高地举起手里的标枪……

结束了……

我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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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续前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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