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各式各样的人 第8章:可缇雅(1)
女孩啜饮着一杯水,指尖在书页上划过,书页面的柔顺触感。
这是她在这里居住的第十九天,每一天晚上她都会写日记,这就像是她的习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写日记,自己的记忆几乎全部碎成了零星的残片。除了知道一些现世的基本常识,以及自己叫做“可缇雅”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知道。她被发现时,身边散落着她的日记篇章,看起来杂乱不堪,但即便是散落的篇章,上面的字也全部被涂鸦毁掉了,而日记本的主题已经被不知什么给撕毁了。
据她所了解,救助她的是当地大农场的主人,是个富有善心的善良之人,而这位农场主有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儿,叫做百琳娜。百琳娜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无法去镇上读书上学,只能留在家里帮忙放羊,每天除了放羊之外,她还很喜欢读书和写作,虽然她写的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美好故事,但也一定程度上寄托了她的心愿。
可缇雅抬眼看向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写作的百琳娜,女孩像是感应到了她的视线,把脸转向她,冲她微笑。对于百琳娜那张傻笑的脸,可缇雅什么也没说,继续把头低下看手中的书。过了几分钟,她又耐不住寂寞,心里对于百琳娜写的东西还是十分好奇的。这个牧羊女总能写出一些奇思妙想的故事,而且她似乎十分善于写史诗奇幻类型的故事,像是各种神灵,各种化身,如天上的繁星,如守序与混沌,仿佛她一个人就能活出千百万人的缤纷多彩。
走到百琳娜的身边,女孩正在撰写她心中所想的世界,现在她所写的是这篇故事是前天自己刚看过的手稿的续集,记得内容大概讲述的是一个关于围绕“月火之熄”而展开的一系列故事。在这个故事之中,所有人都在追逐着一个东西,仿佛只要得到了那个东西,就能窥破世界的真谛,掌控无上之力,而那个东西就是“月火之熄”。百琳娜甚至把自己也写了进去,在这个故事里,她把自己写成是九圣银庭的九圣女之幺,九圣女各自加入了一个阵营进行争夺“月火之熄”,而她自己加入的则是一个领地只有浮空城的阵营“蒂尔梅塔”。前些天可缇雅看到的结尾就是百琳娜加入了浮空城,后面的剧情她正在书写。
“真羡慕你呀,能同时记得那么多东西,还能有条不紊的梳理清楚。我连自己曾经的记忆都没有了。”可缇雅略带忧伤的说,她伸手触碰了一下百琳娜的肩膀,手顺着肩膀移动到了脖子后面,接着向下滑到女孩的后腰处才收手。
“唔,也不能这么说吧?”百琳娜对可缇雅说道,“有时候,忘掉过去的记忆说不定也是好事也说不定呢?”
“……忘掉过去的记忆,会是好事吗?”可缇雅因为这句话陷入了迷茫,脸上的表情一下变得呆滞起来。
“咦?!”可缇雅表情的变化,吓了百琳娜一跳,导致她惊呼了一声,连忙安慰可缇雅道:“其实对于有些人来说是这样的啦,可能过去会有不愿意想起的过往,所以想要忘掉,然后开启新的生活嘛。不过你并不是这样的哦,你是因为别的原因所以失忆了嘛!看你这样,应该是以前的记忆对你来说很重要吧?也有很多人,在失去了以前的回忆之后很痛苦,大概是因为哪怕遗忘掉了,他们也知道,那是对自己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是这样吗?”可缇雅轻声询问。
“嗯,应该是这样的。”百琳娜点头,展露笑容,“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已经在我家住了有半个多月了嘛,
这段时间里有没有考虑好之后要做什么?想要做什么来找回自己的记忆?如果你要是觉得在我家生活的还不错,想要继续呆在这里也是没问题的,我……挺喜欢你的!”
“啊……”可缇雅被百琳娜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惊的什么也说不出来,百琳娜看到了可缇雅的表情,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自己也红了脸,尴尬地辩解道:“我说的挺喜欢,是欣赏的那种喜欢啦。怎么说呢,你就像洋娃娃一样精致可爱,如果我哥在的话,他也会很喜欢你的!”
“嗯嗯,我知道。”可缇雅点头道,“你还有个哥哥?”
“是呀,不过不是亲哥啦,是个其他地方的男生,以前来过我家几次,当时还跟我一起放牧来着呢!那时候我大概只有七、八岁吧?是挺早之前的事情了,后来他为什么没再来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百琳娜说这话时,带有几分寂寞,这股寂寞感可缇雅感受到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我现在写的这篇‘月火之熄’,里面那个浮空城的就是按照他以前告诉我的事情所写的。因为他想要建造一个浮空城,隐匿在云端,不问世事,一辈子居住在那里。我想,他应该是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在努力吧?所以,我也要努力才行,等我成年之后,我要去找他。”百琳娜对可缇雅微笑,语气中满是欢喜与憧憬。
“挺好的嘛,听你这样说。”可缇雅赞许了百琳娜的想法。可是你要怎么去寻找这个人呢?可缇雅心想,但没有说出来。
我又能做什么呢?我的生命中又有过什么样的能让自己发奋努力的人呢?或许是有的,或许也没有吧,无论有没有,现在的我都已经全部不记得了。可缇雅心想,她说的没错,我现在究竟是打算做什么呢?这些天我也没有考虑,只是在这里优哉游哉的生活,尽管大家都对我很好,可我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我为什么就能被他们这样友善相待呢?
“还有两年我就十八岁了,很快就可以去找他了。这么想想心里就觉得有些激动,”百琳娜说道,眼中充满了希冀,“那时候,如果他还没有建造出浮空城,那我就帮助他一起努力;要是他已经把浮空城建出来了,那我就也要住到浮空城上去。”话说到这里,百琳娜忽然把右手放在了自己脖子的右侧面,有垂下的头发盖住了她的手。她每次一摸脖子,就是害羞的表现。
“我这样说的是不是太直白了?唔,好羞人!”百琳娜双手捂脸。
“你……不会是喜欢你那个哥哥吧?”可缇雅看到她的表现,把心里忽然出现的想法说了出来。思春期的女孩还真是让人无奈。
百琳娜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听到她的这句话之后,女孩只是漠然的把脸抬起,看向她。她的脸上是一副令可缇雅感到诧异的严肃与淡然共存的表情,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无形之中竟让自己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不,我就是为他而生的。”她说。
这是什么宿命论?算了,和自己关系也不大。可缇雅心想,不过那个什么浮空城嘛,以现在的科技发展水平是不是还造不出来?先不说如果一直在天上消耗的能源什么的,就算真的做好了大概也只是类似于飞船那样的吧?或者是那种云端城堡的类型?再过多少年或许可以达成,可是现在估计也只能存在于幻想之中吧?现在的人是喜欢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的吗?
“好啦,我知道错了,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嘛,会让我害怕的。”可缇雅打了个寒颤,肩膀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
百琳娜笑了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什么,她抬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钟表,“我一会要去遛狗了。今天早上风的气息很温和,它告诉我今天是个让人开心的日子。虽然今天很快就要过去了,我也没觉得到底有多开心,或许是和你聊到哥哥的缘故吧?如果单提这一点,那今天确实是个让人开心的好日子……手稿我还没写完,等我写完了再给你看吧?”百琳娜哼着小曲,把写作的东西收起抱在怀里,离开了书房。
可缇雅瘫在椅子上,一只手遮住双眼。百琳娜,她心想。她为什么会在提到这个哥哥的时候性格就会发生转变呢?这段时间的相处我感觉她不像是感情用事的人,她的谦虚、单纯、直白和勇气,温和与善良,在刚出的说话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了冷漠与阴沉,如同熊熊燃烧的寒冰烈焰。
可缇雅不再继续纠结这个事,开始思考起了自己该做什么。自己既然已经在这里享受了接近二十天,那么是时候跳出舒适圈了。可是自己该到哪里去?又该怎么和百琳娜他们说呢?要离开的话,到别的城市去路费也是需要花钱的,但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是身无分文,要走的话也只能先从百琳娜这里借钱了。虽然多半她会借给自己,也不一定会要求自己偿还,自己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不如去找她聊聊吧?正好和她一起去遛狗,也当是散步了。可缇雅心里拿定了主意,便离开了书房,去寻找百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