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逆流的风信子
我整理着一会可能会用到的一些资料,带魏迟去和他母亲相见之后,肯定要再跑一趟警局了,码头案已经从“动机未知”的谜案变成了“死者未知”。
听楼下的动静,应该只有稀稀散散几个顾客了,也马上到龙晓晓的下班时间。而我和小江则需要把客人留下的书信和画像存档分类,会稍稍晚一点,不过师父也很少查岗就是了。
“小江,你晚上跟我去警局吗?把这些跟张队说明一下,顺便看看调查有什么进展。”
我扭头看向窗边的办公桌,居然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吗。如墨的长发未绾未系,静静的淌在肩侧,也许是疲累的缘故,眉头微微皱着。
看着堆满一桌的画稿,实在也不忍心再叫醒她了,看来晚上得要一个人去了。
楼下等待区的椅子上,魏迟正望着墙上那幅风信子,每一朵都似飞翔的姿态。
“象征着重生和希望的风信子,也蕴含着永远的怀念。这些都是老赵创建双鲤堂的初心。”
“真好啊。”
“走吧,我带你去见你的母亲。”
“嗯。”
沿江西路上,大多都是两三层的低矮建筑。逆流区的人们按照自己的喜好,将它们都建成了自己喜欢的样子,也算是这里一番独特的景象。
从双鲤堂到南边最近的车站,这一路上都是饮食店和一些手工艺品店,还有一些供刚来的人们临时居住的短租房。走到车站附近一家露天排挡右拐,就是一片安静的住宅区。
也就是魏迟母亲所居住的地方。
16栋305,从门口的保安大叔那里问到了具体位置,一番周折总算到了门口。
吱呀——
屋内的女人眼里满是疲惫,低声询问道:
“你们是?噢我想起来了,你是昨天和那个警察在一块的小哥吧,我儿子的案子有结果了吗。”
“也许这会让您一时间很难理解,但这位才是你真正的儿子。”
我向他介绍站在我旁边的少年,而女人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妈。”
魏迟看着与自己分别多年的母亲,声音也变得微微颤抖起来。
此时魏迟看起来和他的母亲更像是姐弟。由于逆流区的特殊性,人们的年龄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小,直到变成胎儿消失在这个世界里,也就是真正的逆龄生长。正因如此,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变的更加珍惜生命。
像我们的师父赵双,看起来与我们同龄,却是赵记粉店赵叔的父亲。
“这是您当时在我们那里留下的记录,他右手腕上的胎记和您当时记录的一致。”
我把袋子递给了她,其中还有一些更具体的内容,终于等到和亲人团聚一起再回忆了。
女人激动的接过,紧紧的抱住了魏迟,这一次,眼泪从她的脸颊滑落,饱含着激动和喜悦。
“祝贺你们团聚,那我先去警局通报一声,就不打扰了。”
“谢谢,辛苦你们了。”
魏迟谢道,
“有时间了我来双鲤堂帮忙。”
“下次到家里来吃饭!”
我点了点头,与他们母子道别后便再次出发向警局走去。
夕阳无声拉下夜幕,居民区有不少人已经吃完饭出门散步了。在这里不能光凭外表去判断一个人的心智,一旁下着象棋摇着蒲扇的两个小男孩就是最好的例子。
说不定他们都活过一个世纪了。
想到这里,不禁为自己感到一丝悲哀。这短短二十多年,都不知道能不能解开死亡的谜题。
“真有你的!下班都不叫我是吧!”
保卫处门口,江婉依靠坐在机车一侧,一手扶着头盔,一手指着我吼道。
“你睡饱了啊,之前怎么没说你会骑车呢,样还拿的挺死。”
“少废话啦,魏迟和他妈妈见上面了?没出什么问题吧。”
“嗯,几经波折终于算是团聚了,跟我去警局?完事请你吃晚饭。”
“今天轮到你当挡泥板,上车。”
刚才在居民区的那番景象提醒了我,码头男尸既然已经不是我们所认为的魏迟,那也就是说他的年龄就不一定是24岁了。
也就有可能是本就在逆流区的人,于码头遭到了谋杀。
坐在角落里翻看案件卷宗的张队看到我和小江来访,起身给我们倒上了两杯茶。
“张队,我们得要重新从昨天死者的身份开始查起了。”
开门见山,我把今天所经历的事情重新描述了一遍。
“码头那别我们做了核对,签发的身份卡数量和当天送往临时接待处的人数是对得上的,这样看来,死者应该是早些时候就已经在逆流区了。”
“对,魏迟今天来时,身上是带着身份卡的。这种卡方便伪造吗?”
“根本不需要伪造,身份卡本来就只是用来登记信息的,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用途,也无利可图。码头保管的也并不是特别严格。”
“也就是说很好拿到吧。-”
茶已经凉了,味道很涩,看来张队忙得连换水的时间都没有。
“如果是逆流区的死者,那凶手杀害他之后,为什么不选择沉尸江中,而是放在了码头一旁的角落呢?”
我提出了一直压在心里的疑问。
“根据死者的情况,一刀毙命,没有搏斗痕迹,身上的财物也没有丢失。基本可以排除激情杀人,那么作为蓄意谋杀,不处理尸体的确很矛盾。”
张队摁灭了手中的烟头,找不到头绪。
“说不定……”坐在一旁的小江突然开口。
“嗯?”
“说不定凶手就是想让大家看到这一具尸体呢?”
“这样做的目的呢?”
“警告?挑衅?变态?”
一连串的猜想在我的脑海里出现,但无论如何去想都不能得到很好的解释。
“对了,那个死者手上的纹身我们见过。当时和我们一同抵达逆流区的,其中就有人有着和他一样的船锚形状的纹身。不过由于位置不同,这肯定不会是同一个人。”
“你们之后见过他吗?”
“没有了,我和小江算是那一批人里最先到双鲤堂的了,之后也就留了下来。再没有见过那个男人。”
线索再一次断在这里,难道真的只有等到那个神秘的男人再次出现?
“我总感觉,凶手做的这一切,都有着某些联系。把死者伪装成初来者,抛尸码头……”
“我明白了。”
小江站了起来,右手在白板上飞速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