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道且长

第二百零五章 道且长

话说太上老君施法送众人离去,众人只觉眼前闪过一阵玄白之光,回环玄空道法所包含的沛然灵气便将他们瞬间送回了蜀山。

韩夜稍稍有些惊愕,终于把目光投向突如其来的另一处天地。

此刻已是日落西山,放眼望去,主峰上的八卦城兀自灯火通明,首峰上的剑楼、经楼和太极殿还隐隐飘来一股股道风仙气,然而,似乎是敲过最后一道钟了,演武坪和炼气台的弟子们大多收剑、背书回到了自己的住宅,清律堂的诵经声也渐渐小了。

“我们又回来了。”韩夜站在镇妖顶的边缘,脚下的风呜呜地吹着,吹起了他洁白的斗袍,吹起了他明亮的长发。

“嗯,回来了。”司徒云梦抱着尚在沉睡中的韩玉,站在韩夜身后,看罢祥和的蜀山,又回望身后直入云天的锁妖巨塔,那塔上还密密麻麻地留着古老而斑驳的经文和道符,是啊,这个地方留着他们许多许多的回忆。司徒云梦想了很多东西,故而感叹道:“这一去神界,好像隔了千年一般,也不知里蜀山那些臣民还好不好。”

韩夜闻言转过头去,把明秀眼眸望向司徒云梦,道:“这么急着想见他们了?”

“恐怕不是想去见人吧?”魔剑薛燕打趣道:“是想去成亲吧?”

司徒云梦闻言,俏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她支支吾吾地道:“哪、哪有啊?跟他一起,我们早就是夫妻了,成亲也就是个形式,能成我当然开心啦,可如果暂时还不能,我也不会勉强他的。”

“嗯……”韩夜郑重地对司徒云梦道:“梦,等我们先回蜀山看看,然后再一起去里蜀山,要是一切顺利的话,我陪你留在那里也无妨。”

司徒云梦面色稍稍恢复了平静,颔首道:“自然是要去看的,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道长们如何了。”说着,司徒云梦似乎又注意到他们之中少了个人,便微微睁大玉眸,问道:“对了,星辰人呢?”

“嗐!你念着他干嘛?”薛燕没好气道:“他是神界的人,和我们又没有多大关系,难道非要跟着我们走吗?”

韩夜语气平淡地道:“燕儿说得有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必强求。”

于是,众人便来到了主峰之上,是夜,明月暗淡、孤星寥落,八卦城内的弟子们或打着呵欠、或早早入睡,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偶尔有几个看到韩夜等人,竟也一时未能认出。

当然,韩夜也并不是来和他们打招呼的,他最牵心的还是那个太极殿,于是,众人路经八卦城,直往太极殿而去。

和往常一样,太极殿里面仍旧传来四股不同的灵力,这说明四时法阵还在持续,只是相较以前没有那么深厚了。

韩夜等人皆有不祥的预感,齐齐步入其中,殿内广阔非常,左右各立十八根皆需六人合抱的大柱,大殿中央的地上赫然标着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香炉仍在,太上老君的神像仍在,只是坐在太极圈之中的四位长老已然憔悴了很多。

“诸位道长?”司徒云梦见状,惊愕地瞪大了玉眸,却见空中那五彩斑斓的灵光球也变得黯淡了许多。

“这是怎么回事?”韩夜亦是清眉一皱,见众长老皆是闭目锁眉,正打算上前询问他们,这时,却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不要打搅他们,现在是四时法阵施展的关键时期,他们务须全神贯注,否则必将前功尽弃。”韩夜等人回头一看,却见一位白袍苍髯、面容端正的老者步入殿中而来,一把赤剑背于身后,一沓道符别在腰间。

“师父!”韩夜心情激动,朝守正单跪下来,抱拳道:“徒儿此去神界时而感念师父教导!幸得平安归来,不辱师名!”

守正上前准备扶起韩夜,一接触到他那龙纹护臂,忽觉他体内真气有如昊天一般充沛无比、源源不绝,比自己的玄元真气强了百倍不止,他露出三分敬佩七分惊叹的表情,对韩夜道:“你竟已修炼至炼气化神的昊天之境了啊!那我如何再当得起你这声师父?”

“当得起!”韩夜把掌心的“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呈给守正看,道:“师父,此番神界奇遇,离不开师父教诲,感激不尽!除了舍命救我的索命阎王张括,您当得起韩未央唯一的师父!”

“师父!我想你!”韩夜抱着守正,如同抱着索命阎王张括和他的亲父韩风。

“好孩子,好孩子。”守正拍了拍韩夜的背,又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用饱有神采的目光上下打量,却见他已是焕然一新、明秀俊美,乌发更显飘逸,一袭战袍不灭雄风,一袭白衣乍现英姿,他便朗声笑道:“我公孙正也就收了你这么一个徒弟,看着你一点点成长,而今早已青出于蓝胜于蓝了……你们此番去神界,是否一路坎坷啊?”

于是,韩夜简单说了遍这一路经历,薛燕在旁边随之晃动魔剑,就算她只是把剑,大家都能感受到她手舞足蹈讲故事的可爱模样。

听完后,守正陷入沉思。

司徒云梦心想,既然丈夫认定守正道长是他师父,那也就算得自己半个师父,便道:“话说回来,守正师父?您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守正捋须摆手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啊,岁月不饶人了。”

魔剑薛燕道:“不可能呀,我们离开这才多久,你没成仙之前本来看起来还算年轻,怎么反倒做了剑仙之后就人老珠黄了?”

司徒云梦听薛燕如此形容忍不住想抬袖笑,又怕失礼,抬到一半赶紧放下,而韩夜则疑惑地问道:“难道,我们走了以后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守正摇头道:“事情倒是没发生什么,只是你也看到了四位师兄如今都在竭力维持法阵,但盘古虚灵法力无边,此次非但未能令其沉睡,反倒有隐隐欲动之趋向,所以我每日子时都要来这里给四时灵球补充真气。”

韩夜闻言,头脑却是一热,倒是抱拳跪拜道:“师父!弟子在神界浴火重生,炼就了玄元真气的昊天之境,堪与九霄正神齐肩,有我发功助力,您和长老们就不必如此憔悴了!”

说着,韩夜便打算帮忙,哪料刚抬手,却被守正拉住,守正急忙劝道:“且慢!徒儿的好意,我和你各位师伯心领了,但就算你修成了昊天之境,却非醇正的仙道之力,而你四位师伯皆是修仙之人,此刻你若发功助力,非但帮不了他们,还可能会影响他们的灵力平衡,致使前功尽弃!”

薛燕闻言,讽道:“他呀!是在神界得意了两把,下凡以后只知道向别人展现他的神功,人却变笨了不少!”

守正再向韩夜解释:“这四时法阵乃我蜀山掌门与长老之中不外传的法阵,需要四位仙力修为甚高的修道者开启,一旦开启则不能擅自离开,若是找人顶替,那顶替之人也是元神俱灭、必死无疑,你师公便是这么仙逝的……这是蜀山长老们不得不背负的使命,因此,纵然你有天大本事,却对这四时法阵无甚帮助。”

韩夜听罢沉思了一阵,想起太上老君曾对他的教诲,便皱着秀眉问道:“那么,弟子或许也可以为之做些什么。”

“勿急。”守正摆手道:“在此之前,我尚有两件事未能明白,如果没有弄清,即便找徒儿你帮忙也无济于事。”

司徒云梦赶忙问道:“哪两件事?”

守正双手负于身后,步向殿门口,当晚的风自外吹入,把他的苍髯和白袍吹得凌乱,他仰望空中那暗淡的星月,道:“其一,我听师父说,四时法阵不同于五灵法阵,纵然盘古虚灵威力无匹,但对这法阵的影响也不算太大,按说法阵不会这么容易失败,尽管中途我师父曾经接手过。”

薛燕好奇地问:“那为什么渐渐不行了呢?”

守正忧虑地望向众人,道:“你们来时,难道未见空中星月黯淡、夜色如漆吗?”

薛燕追问道:“那和四时法阵有什么关系?”

守正面色严峻地道:“有道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五灵需要四时的烘托,四时需要三辰的辅助,三辰也需要阴阳二气的协调,但现在不知为何,天上的日月星三辰都濒临消逝,起初大家都以为是盘古之殇的影响,可四时法阵明明还在开启之中,日月星辰究竟是因何原因才至于此?”

想起刚才韩夜提及的神界大战,守正似有所悟,对众人道:“莫非是徒儿方才说到的赤天那一战,冷渊强行在日月回廊释放了羲和与望舒,致使日月失调,因此影响了人间?”

“对啊对啊!”薛燕回忆起之前那一战,道:“那个疯婆子还说,要我们去日月回廊的石碑缝隙里,可以回到人间!”

“这就对了。”守正点头道:“那个石碑应该就是镇住盘古虚灵的另一处地方,之前地脉有损,现在日月回廊也遭殃,前景堪忧了啊。”

韩夜本想问,是否可以提醒神界修复日月回廊?一想起上次地脉也修复过,却依然惊动了盘古虚灵,便没有多问。

司徒云梦也补充线索道:“除此之外,可能还有一个原因,神界每隔一百年则黯淡一次,也正是日月最为黑暗的时期,现在看来已到了这个时期,无论如何,情况对我们而言都相当不利啊。”

守正沉思了一番,道:“因此,除了四时法阵,我们还需要借助五灵珠的力量来代替日月星三辰,否则人间乃至六界将堕入混沌,永无昼夜。”

守正说出这件事,韩夜等人才猛然想起:蜀山一直都在寻找的五灵珠,他们手里已经拿了三颗了啊!

于是,韩夜赶紧让司徒云梦拿出水、火、风三颗灵珠,对守正道:“师父,我们已经拿到三颗灵珠了,其他师兄弟进展如何?”

守正先是一惊,没想到众人已经收集了三颗,又摇头道:“说来惭愧,目前我们仍是一无所获。而徒儿先后在妖界拿到了火灵珠、鬼界拿到了水灵珠,此去神界追回飞凰公主,竟还顺便得到了风灵珠,此乃天意啊!”

韩夜深以为意,道:“看这样子,接下来两颗灵珠也非我们去获得不可了。”

司徒云梦皱起柳眉道:“只是天下之大,剩下两颗又何处去寻呢?”

薛燕笑道:“傻梦梦,呆瓜妹不是有通灵的能力吗?让她把水灵神、火灵神、风灵神召出来,这几个神仙正急着和其他兄弟姐妹团聚,不可能不告诉我们其他二珠的所在吧?”

司徒云梦颔首道:“燕儿所言极是。”

守正道:“既然如此,再多忧虑也无济于事,只能等小师侄醒了才能有所行动,如今天色已晚,诸位早些歇息去吧。”

于是,韩夜便带着众人去到八卦城之上。上次经历仙妖大战后,蜀山一脉元气大伤,弟子已然骤减了许多,而八卦城给韩夜等人居住的房间自然还空在那里,对此地轻车熟路的韩夜,很快便与众人安顿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的神界,在那计蒙居住的星羽殿中。

“这么说,你当真要下凡去了?”一名身穿碧玄色神袍的男子将英秀的背影朝向星辰问道。

“呃……”星辰兀自单跪在地,愧疚万分,即便眼前这男子只是背对着他,他也不敢直视男子,只道:“如果可以……属下也不想。只是我很喜欢和他们在一起,我觉得,虽然是神,可是神毕竟也有心、毕竟也有情,上天创造了我们,是要我们用心去感受众生、怜悯众生。”

“冠冕堂皇的话。”男子不冷不热地评论道:“星辰,你跟我也有数百年,难以相信竟会说出此话。”男子叹了口气,神殿里面亦是清风吹起,带着一股淡淡的湿气,也把男子身上的奇香传到了星辰鼻子里。

“殿下……”星辰羞愧地低头道:“这是属下最后一次求你了。”

“当然是最后一次,难道你此去凡间,还能知返吗?”男子平静地说着,却犹如波澜涌动,微光下,银灰色的长发衬托出他优美的身影。

“我……!”星辰被男子说得眼泪都快急出来了,他道:“计蒙殿下,请不要为难我,我心里好难受。”

“唉。”计蒙①依旧背对着星辰,仰头嗟叹:“唉,那里面,有愿意照顾你的韩哥,有温柔体贴的兰香,还有你喜欢之人的转世,看起来,你没有理由不离开我身边。只是星辰……于私,我还是有点舍不得你啊。”

星辰闻言,闭着眼睛,咬着牙,眼泪倏倏直流。

“但于公,我也预感到六界即将爆发出巨大的危机啊,你跟着他们去,就如同我去,或许……你还能发挥得比我更好。”计蒙叹道:“该留的总也留不住,我知道一个动情的神是如何羡慕凡间,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计蒙的护卫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去吧。”

星辰听罢,大喜过望,朝着计蒙的背影使劲地磕头拜谢道:“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计蒙听得不耐烦,往后长袖一挥,冷声道:“我对你这些年的恩德,竟还比不过那些才在一起没多久的人,你还是速速离去吧,我不想动手赶人了。”

星辰听了计蒙的话,心登时便凉了半截,只道:“殿下,你这话不是真的吧?我只是下凡游历一下,如果有机会,我会回来看……”

“有什么好看?”计蒙打断道:“星辰,如果你还记得我对你的恩德,保管好我送你的玉笛和长弓,我便感激不尽了。”

星辰以为计蒙是提醒他归还东西,便拿出玉笛和弓,双手捧着道:“殿下不说,我差点忘了,这些东西是殿下送的,现在不如就把它们还给殿下?”

“送了的东西怎么又还回来!无礼之极!”计蒙怒斥一声,吓得星辰缩回了手去,星辰没料到计蒙突然失态,而计蒙则渐渐冷静下来,沉声道:“星辰,你是一个自私的神,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在偷懒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是我在庇护着你?都怨我平日将你宠坏,乃至于到了现在,你连一个神明基本的礼数都没有,因为有我关照,下阶的神仙对你更是敢怒不敢言!这些,你以为我不清楚吗?”

星辰当真有些错愕了,他红着眼眶辩解道:“殿下,虽然我确实人有些懒,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生灵,天地可鉴啊!您实在舍不得我,打我骂我,我都可以接受,但是我现在心里天天想着那些人,跟在您身边强颜欢笑是个滋味吗?”

“那就速速滚下凡去!别让我再看到你!”计蒙放低声音轻轻吼了一声,那一句话却足以让星辰心灰意冷,再兴不起一丝回转纠结。

“可是……要是我下凡了,陛下那里怎么办?”星辰呆呆然问道。

“你已经被贬下凡间了,还问这些做什么?”计蒙冷声道,说着又话锋一转,道:“说了这也是为了公事,去了就要和同伴一起担负责任!父皇不会怪罪的。”

“哦……好吧。”星辰摸了摸头,转过身去,却还算念着计蒙的恩情,回头又对他道了一声:“殿下,对不起……能做你的属下是我的福分,只是我没好好珍惜,再见了。”然后,他才颇有些不忍心地离开了星羽殿。

“星辰。”计蒙静静地听着星辰远去的脚步声,微光里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他只低头心道:“或许这样可以帮到你,但以后的劫难,需要靠你自己了,你这段时间在神界的表现,我都看到了,确实很不错啊,隔着八百里就能打退哼哈二将,你那位韩哥说得对啊,要超越后羿,就要先成为他!再磨练磨练吧,你就快成为他了!”

……

人间,蜀山,八卦城。

自从韩夜安顿好众人后,各自便在房中歇息,司徒云梦为了照料昏迷中的韩玉,便静静守候在其身边,她用右手握着韩玉的手,左手抚了抚韩玉的面颊,面色温和而婉柔地道:“妹妹,历尽艰辛,我们终于回来了,你也要快点醒来才好啊。”

“咚咚咚。”

司徒云梦正温存着,门口却传来一阵钝器敲门的声响,司徒云梦站起身来,抚了抚黄裙,便打开门来,站在门口的却是一把剑。

“喂,有没有看到那个笨蛋啊?”魔剑薛燕问道。

司徒云梦茫然摇了摇头,道:“我一直就陪小玉在房里啊,怎么了?”

“别提了!我刚倒在墙边打个盹,那家伙就不见人影了!”薛燕生气地道:“他现在模样更俊俏了,深更半夜,没准和哪个新认识的相好幽会去了!”

司徒云梦闻言微微一惊,继而抬袖笑了,道:“燕儿真风趣,阿夜肯定不是那样的人……”司徒云梦说着,又收拢柳眉细细思索,道:“嗯……我大概知道他去哪了……”

“哪里?”薛燕忙问道。

“看得到瑶光星的地方。”司徒云梦肯定地点头道。

“那应该是思过峰!”薛燕惊呼道:“我们也去吧,你当初失了大哥,哭得稀里哗啦的,这次呆瓜也没了干妹妹,肯定喝酒喝得烂醉如泥!”

“什么?”司徒云梦面带不悦地道:“这家伙又背着我喝醉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猜测、猜测啊!”薛燕怕司徒云梦误会,赶紧岔开话题道:“还有,当时你跟老妖怪在一起不也偶尔喝醉吗?你怎么不能接受呆瓜喝醉了呢?”

“就是因为我喝醉以后经常失态啊!多丢人呐?那时候都是你和阿夜照顾我。”司徒云梦柳眉一蹙,道:“现在燕儿你没了身体,我一个人未必能照顾好他,他是我夫君啊,他丢人不就如同我丢人?”

一想到韩夜可能酗酒,司徒云梦就有点坐立不安了,给韩玉盖好被子,抱起案头的香木琴,拨了拨鬓间的青丝,匆匆道:“走吧,燕儿。我刚从神界回来,大战未复,风灵力不足,为防万一,请你载着我去思过峰吧,可能要委屈你一小会儿了。”

“委屈?能载着我们家小梦梦,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委屈啊?难道叫姑奶奶去伺候那个呆瓜,呸!”薛燕说着,将剑身横在司徒云梦面前,道:“来!赶紧上来!干脆以后车夫都不让呆瓜当了,我载着你飞,他有手有脚自己一边飞去!”

司徒云梦被薛燕逗得咯咯直笑,翩翩然踏上剑去,抱着琴,御剑向着后山的方向飞去,由于这把剑本身就由薛燕控制,即便云梦不会御剑术,照样也能飞得稳当、迅速。

与此同时,思过峰,清律堂后的一侧悬崖边上。

韩夜呆呆坐于距悬崖不到一丈的一块岩石上,翘首夜空,夜空星月暗淡,北斗七星末端的瑶光星却熠熠生辉。

俊秀的眼眸中倒映着瑶光星的银辉,韩夜感慨万千,打开烛龙酒袋,朝着前方把酒神酿洒向下方的万丈高空,缅怀道:“瑶光,敬你!”

瑶光星眨了眨眼,似乎在回应着韩夜,韩夜拿着烛龙酒袋向它抱拳施礼,大声道:“妹妹,我干了!”

“慢着!”这时,空中传来一个温柔悦耳、略带焦急的女声。

韩夜即便不去看,听这个声音也能听出是谁,但他还是回过身去了,看到夜空之中,有一白衣黄裙的绝妙女子抱琴御剑而来,春水明溪般的长发在空中飞散,片刻工夫,她便翩然自剑上跳落下来。

“还干?这么多的酒,你干得完吗?”司徒云梦走近前来,看了看韩夜,又看了看他手里的烛龙酒袋,用顾盼生情的玉眸望着韩夜,轻声怨道:“我陪你喝。”

“好!”韩夜与司徒云梦肩并肩坐在石头上,韩夜揽着她的柔肩,她一手抱琴、一手按着自己的罗裙,微风吹过,白龙披风和素纱披帛轻舞飞扬,二人如同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妇,一同望着夜空。

“瑶光,兰香也敬你!”司徒云梦满怀思念,把香木琴放到一旁,单手作诀将烛龙酒袋里的酒逼出来,化作一道三尺宽的水龙长盘旋而上,水龙长吟,朝着瑶光星飞去,消失在远方。

韩夜喝了一口,司徒云梦也喝了一口,她依偎在情郎怀里面泛桃花,叹道:“瑶光,以前你骂星辰是胆小鬼,你说你走了,星辰可能会是你的一个遗憾。我能体会到了啊,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说着说着,司徒云梦的手牵着韩夜,韩夜的手也紧了紧,她黯然道:“以前我傻乎乎的,不敢违抗任何人,现在我胆子大了,想要什么也很清楚了,懂得如何/勇敢去追求我想要的人……虽然我会一生一世都想着你,可你不用再担心我了啊,瑶光。”

“谢谢你,我找到归宿了。”司徒云梦将微波荡漾的玉目看了看韩夜,朝着夜空中的瑶光星将素袖一甩,披帛也飞了出去,五彩的花瓣随风飘荡到远方,她深情地道了声:“珍重,吾友。”

“珍重,吾妹。”韩夜也毅然决然地道了一声别,然后说道:“今后兰香都交给我照顾了,这次六界之危,我也会承担起拯救苍生的责任。”

“对了!”韩夜似乎想起了一件他几乎忘记的事,对司徒云梦道:“你的身世!之前虽然见到玄女,但发生了太多事,我竟然都忘了找她问了!”

司徒云梦微笑着摇头道:“不重要了,我就是司徒云梦,是你的妻子,这就行了。”见韩夜似有所思,她又道:“既然你有雅兴,我带了琴来,为你弹奏一曲可好?”

韩夜欣然应允,司徒云梦便抱琴在身前,用素袖抚过琴弦,奏琴一曲,整片后山都回荡着司徒云梦那哀愁婉转的琴声,这世上有什么曲子可以如此动人凄凉、摧肝断肠。

韩夜起初是闭目聆听,而后才听出不对,转回头去,疑惑地问道:“梦,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司徒云梦兀自低头抚琴,回答道:“你,听不出来吗?这首曲子叫《湘妃怨》。”

“啊?”韩夜扶了扶额头,道:“你又要讨论那个事了吗?”

一旁的魔剑薛燕终于忍不住了,好奇地打断道:“诶!等会儿?哪个事?”

韩夜只好把典故和薛燕说了一遍:“湘妃是尧帝的两个女儿,都嫁给舜帝为妻,姐姐叫娥皇,妹妹叫女英。娥皇、女英对舜都是忠贞不二,每当舜的父母和弟弟屡次要加害舜的时候,二女都会帮助舜脱险。当她俩听到舜死去的消息后,投湘江随舜而去,这琴曲如此哀愁,诉说的就是湘妃失去爱人悲痛不已的情境。”

“啊?”薛燕毕竟冰雪聪明,一下就明白了意思,对司徒云梦道:“不行!我不同意!”说着晃了晃剑身,道:“谁要便宜这个臭呆瓜?他有你还不知足吗?”

司徒云梦微微合上眼眸,道:“是我自己的决定,和阿夜无关。”说着她将秋水般的双目望向薛燕,说:“燕儿,你是知道的,我没了大哥、没了义父、没了徒弟,现在瑶光也走了,你就更不能走了!而你现在也是孤身一人,所以你必须陪着我!你忘了当时你在神界青天怎么和我说的吗?你还反问我为什么不陪着你?我嫁给阿夜,自然是嫁夫随夫,那如果想要陪着你,非得他娶你不可!这就是我想要的!”

夜燕二人为之一惊,韩夜道:“每次到这里我就不想讨论了,我为什么非得娶她?”

“对啊!”薛燕也笑道:“姑奶奶要屈尊嫁给这呆瓜?少开玩笑了!”

司徒云梦回忆过往,道:“这些日子我们连连征战,早已心意相通,彼此已经没办法离开对方了。尤其是燕儿……”说着司徒云梦义愤填膺地看着韩夜,玉胸起伏地斥道:“她待你情深意重,为你奉送热血,为你化作魔剑剑魂,放弃了自己的幸福!你怎么能如此铁石心肠?如果我要是男儿身,也早就娶了她了!还轮到你占这便宜?”

薛燕心头一暖,哄司徒云梦道:“好好好!我嫁你,我嫁你!你嫁呆瓜,我嫁你,我就不会走啦,因为这也是个家啊!”

司徒云梦把魔剑抱在怀里,对韩夜道:“我不管你对不对她好,反正我要对燕儿好!同意吗,夫君?”

韩夜点点头,道:“同意。”其实他当然不愿意薛燕走,毕竟,三个人经历了这么多,要说他可以直接不让燕儿跟他们在一起,那也是骗人的。

于是乎,二人一剑就这么对着夜空,司徒云梦弹着琴、薛燕唱着歌,韩夜揽着司徒云梦的肩喝着美酒,忘却了烦恼。

注释:

①“计蒙”——《山海经·中次八经》中说:“又东百三十里日光山,其上多碧,其下多木,神计蒙处之,其状人身而龙首,恒游于漳渊,出入必有飘风暴雨。”在祖国神话正史里,泰逢和计蒙只是跟从黄帝对抗炎帝大军,即本文里的上古神魔之战,至于泰逢、计蒙与天帝的关系,在笔者另一部作品《飞虎传》里有杜撰,这里不作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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