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御前告状
月末已至,和亲近在咫尺,汝乔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依旧吃吃喝喝,整日跑到赵璃屋里寻些孤本杂记,坐在赵璃身旁,自顾自的看书。
赵璃的书房里头一次搬来了火炉,可汝乔还是觉得不够暖,自己又寻了流水要来了一床猩红的西域毯盖在身上,然后窝在贵妃椅上。旁边的案桌上还放着温热的奶盅,时不时喝一口,赵璃活脱脱的书房,竟摆成了她的香闺。
赵璃清冷的龙涎香逐渐被她甜腻的奶香覆盖,满屋子尽是一股子女儿香。
赵璃动动鼻头,只觉那股子甜腻直冲脑心。
可贵妃椅上的那小人似是不知,一副心情尚佳的模样,时不时还哼个小曲,丝毫不顾他的感受。
赵璃实在定不下心,抬头看了看汝乔,低沉道:“想不想知道,遥堂如何了?”
汝乔从毯子里探出头,毛茸茸的脑袋点了点。
赵璃放下手里的奏章,缓缓道:“昨日遥堂在勤政殿外告冤,父皇问其缘由后,便传来了靖国公,靖国公听了遥堂的说辞,在勤政殿上大打出手。”说着,赵璃看了看汝乔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便继续道:“父皇赐了些药物,便将遥堂打发了。”
“那我父亲呢。”汝乔坐直了身子,捧起了奶盅。
“罚了半年俸禄。”赵璃说着,双目忍不住看向她手里的奶盅,竟想尝一尝那滋味。
汝乔点点头,似对他的回答毫不意外,双眸看向赵璃,却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手里的奶盅,便笑道:“尝一口吗?”
赵璃收回眼神,却收不回沉沉的眸光,汝乔忽而升起一股促狭,起身喝一口甜奶,朝赵璃走过去。
一阵奶香袭来,赵璃抬头,只见褪去毛毯的小人露出纤细身段,娉婷袅娜的走来。
坐着的赵璃堪堪到她的胸口,汝乔弯下腰,勾起赵璃的下巴,在他唇上轻轻浅浅的香了一口。
唇上奶香浓郁,但送不到嘴里,赵璃薄唇轻启,又低又磁的声音送到汝乔耳里,“不够。”
听着,一阵天旋地转,汝乔只觉晕晕乎乎的被摁在书榻上,鼻尖尽是他清冽的龙涎香。
正午十分,日光温和,闹够了赵璃,汝乔抱着一摞子话本回了府。
呦呦院外,姜衡雁来回踱步,遥疆王子带着大批人马堵在门外,嚷嚷着要见汝乔,姜衡雁担心她跑到前厅同遥堂撞上,特地跑来看着她。
“呦,司命大人,有事吗?”汝乔抱着杂记,调侃起姜衡雁。
姜衡雁汗颜,无奈道:“别调皮,遥堂闹到了府上,你千万别去前厅。”
汝乔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闻人,让她先入院,自己站在院门口对姜衡雁道:“那怎么行,他闹到府上就是要找我的麻烦,若我不见他,他定要闹个翻天。”
姜衡雁难得凝眉,愁道:“他这般无赖,不见也罢,父亲自会提你解决。”
“父亲已经为我罚了半年俸禄,不可再出事了。”汝乔说着,转身去前厅。
姜衡雁知她心有主意,便不阻拦,跟在汝乔身后小心护着。
明厅里,遥堂坐于客椅,他同姜松廷争辩了一轮,中场歇息当中。
汝乔一袭碧色荷花面绣裙翩然而至,神色厌厌的遥堂眼前一亮,扶着把手就要起身,不料姜松廷比他快一步拦在汝乔身前,洽挡住了遥堂的视线,让他窥视不得。
“不是让你不要来的吗?”护女如他姜松廷,乖女儿的一片衣角都不想让那歪瓜裂枣看见。
“父亲放心,我自有分寸。”汝乔说得笃定,姜松廷拧着眉头仅仅站偏了一寸,就那一小寸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因为已经露出汝乔小半张脸,汝乔退后一步,对遥堂随身福礼,随后轻轻道:“不知遥疆王子来我靖国府有何贵干?”
遥堂不知道去哪里寻来了一把洒金扇,通身大周人的打扮,配上他那张遥疆的异域面孔,实在怪异。
他刷一声打开洒金扇,学这江南才子的模样摇了又摇,这可是冬天,屋外寒风瑟瑟,他竟还摇扇,那副故作清爽的模样让姜松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遥堂耍了扇罢又作揖,操着一口变扭的官话,轻浮道:“当然是来找本王的未来王妃啊。”
汝乔摇摇头,不悦道:“在我们大周,成婚前三月是不能见面的,一旦见了面,便不能长久。王子三番两次的寻我,难道……”
所谓长久,遥堂并不清楚是何意思,总之不是什么好的。
遥堂粗大的眉头拧在一起,愁道:“本王不知道你们的规矩,是你阿姐说你找我,我才找你的。”
汝乔面色不改,心下却拧成了麻花,她捂住胸口,柔弱道:“王子只怕被骗了。”
汝乔抿紧了唇,脚步不稳面露虚浮,她伸手去扶姜松廷,姜松廷被她面色吓个半死,忙抱起汝乔直径冲进后院,扔下遥堂一人
姜衡雁缓缓上前,冷道:“王子若惊坏了娇娇,我靖国府定不会忘。”
遥堂退后一步,面露恐色,他可是听说大周李次辅登门提亲是吓坏了姜汝乔,跌入了冰湖里病了大半年,若她被自己吓死了,遥堂不敢往下想,软着腿忙道“本王这就走……”
姜衡雁拂袖,示意青竹送人出府,自己回后院。
遥堂这泼皮无赖,害的汝乔演那么一出吓到了姜松廷,他正要去宫里请个御医,还未起身便见昏迷不行的汝乔支起身子,对自己眨眨眼俏皮道:“父亲,我吓他的……”
姜松廷吓得险些白了两鬓,大女儿被谢家小子掳了去,就剩小女儿守在身边,若是出了什么事,他可活不下去。
姜松廷捂着胸口,颤道:“可不再这般吓人啊…”
汝乔咬着下唇点头如鼓,又几番保证,姜松廷才舒这长气离去。
他还有事要办。
汝乔支起身子,张嘴喊闻人,闻人刚替袭香收拾好书房,又马不停蹄的赶到内室。
“姑娘?”
汝乔掀开锦被,趁着屋里的地龙,坐到猩红地毯上,吩咐到:“去拦着父亲,千万不能让他寻姜芯的麻烦。”
闻人摸了摸腰间软剑,转身出门。
姜芯的寻仙院外,姜松廷立了许久,直到肩头堆了薄薄的雪,都还未踏进去。
他听得分明,遥堂的阿姐,绝不可能是汝慈,他想寻姜芯问个清楚,又怕坏了赵璃的计划,于是在院外踌躇。
闻人踏着雪追来,见姜松廷伫立许久,轻轻走上前拱手道:“国公爷,姑娘请您回去。”
姜松廷回过神,转过身看折恭敬行礼的闻人,抚须道:“你是敬怀王的人?”
闻人面色不改,沉静道:“从前是。”
姜松廷点点头,掠过闻人径自离开。
女儿大了,寻了个将她护得好好的男子,他这个老父亲,越发没用了。
中年男儿的愁绪,向来逃不过娇妻的法眼,乔氏检查了宝哥儿的功课,见姜松廷面带落寞的走来。他白发肩头参雪,身后不带侍卫。
乔氏放下宝哥儿的书卷,轻轻道:“去看看你嫂子。”
宝哥儿抱着书卷,跑到姜松廷眼前乖巧的行礼,才跑去阿琅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