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向着无花的未来进军
“机会只有一次。”【群星】手持点缀以星辰之权杖的人站在【剑仙】無的身旁,向他轻声叮嘱道。
他并未用言语回复,而是给了对方一个坚定的眼神。对于心灵相通、灵魂相融的二者,言语只是最为低效的交流方式。
“敬候你的佳音,吾友,愿真理与你同行。”
“谨遵您的教诲。”
無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闭上了双眼。他将前往【基羽】的世界,那是一个秩序与【寰宇】完全截然不同的世界,那里没有过去,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能量,没有物质,就连概念与定义的存在都显得稀薄。但以【真理与智识之神】自居的祂过去向無透露了一个秘密——“基羽”为“寰宇”的一切奠定了基调,这意味着只要能改写“基羽”的运算结果便能改写整个世界的运行规则。
以【星辰学会塔主】自称的他于前些日子向無郑重的宣布了一个伟大的发现——他找到主动前往“基羽”的办法了。从来都是以一副阴沉的模样示人的無此时脸上也挂上了一丝微笑,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但还不等他们拍手庆祝,“群星”便随即又公布了一个坏消息——能进入“基羽”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快速的眨了眨眼睛,反复确认了对方没有同自己开玩笑之后,又拿手心敲起了脑袋,想要确认这是否只是他的一个白日梦,不过无论他怎么敲,他也不会醒来的——因为这就是现实。他伸出食指,指着自己有些不自信地说道:“我?”
“没错。”对方轻笑一声,也许他的这副表现本就是对方所期待的。
“但我只适合打打杀杀。”
“是吗,那可能是所有人都不想跟你打打杀杀了,毕竟没有人会去挑战一个永远带有剧情杀的BOSS。”
“但……”
“唉。”对方长叹一口气打断了他。
对方缓缓走近他的身旁,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就这样面向着不同的方向。
“你知道我们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即使世人评价我的智慧与你的武力都已是两座高山,但在祂的权柄面前这又算得上什么?”
“从一开始找到你时,我便郑重地告诫过了你这是一条怎样的道路,如果你已经成为了遗忘初心的旅人,我不介意再向你重复一遍,吾友。”
“我从来都没有忘记。”
“是么,那便好,那你还记得我给你的第一句告诫吗?”
“唯有拿出比对手更为崇高的觉悟,我们才有资格踏足那个无花的未来。”
“那你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
“想想已经离我们而去的那些朋友与同志,没有他们的付出,我们就连如今的希望都无法触及,他们理应在时之碑上留下姓名。”
对方停顿了一下,语气一转,继续说道:“但我们也不赖,苟且偷生未必比不上慷慨赴死。面对死亡需要勇气,难道活下去就不需要吗?我们没有辜负他们的信任,在彼此之间的搀扶下,我们已经寻找到了这个足以改写一切的奇迹,我们从未如此靠近过那个飘渺虚无的未来。”
“我理解你。”
“我也曾一人肩负起未来。”
“但我扛过来了,更幸运的是我找到了你们。”
“我们循着黑夜里唯一的火光聚集在了一起,但我们都知道这绝非什么足以载入史册的会面场景,
当火光熄灭之时,我们依靠彼此取暖的画面一定是会惹得世人不禁发笑的。”
“我们就是这样的一群可怜虫,不是吗?”
“但你知道的,世人总是愚昧的,而我们都不喜欢他们的愚昧。所以,还请不要妄自菲薄,吾友。”
“经历了命运洗礼的我们早已变得坚不可摧,唯有脚下的这条大道才是我们唯一的见证者。”
“我们之间的信任可不是‘胜利者的同盟’这种档次的,你说对吧?”
他也不是矫情之人,那坚定的眼神便是他给出的回复,“群星”说的没错,他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并不建立在对方将为自己带来胜利的基础之上,利益者建立起的同盟是脆弱不堪的。
临行前友人的嘱托一遍又一遍地回响在耳畔,此时却是突然戛然而止了——随着意识的不断下潜,他很快便遇到了第一个麻烦。
“基羽”并不是一个足够完整的世界,作为“寰宇”的原住民想要前往“基羽”之中,是一定会经过类似于“安检”的一关的,这意味着他所携带的一切事物都有可能在过安检时被强行扣下,最不幸的是,这些被扣下的事物之中甚至包含有他的记忆。此时,他大抵确确实实是一位“忘记初心的旅者”了。
“对了,请带上它吧,愿它能在你在困厄之时为你指明前进的道路。”
也不知道是“群星”给他道具起效了,还是他那超越一切的崇高觉悟得到了“基羽”的认可,总而言之,他得以侥幸的保留下了一丝自主意识——但这便是此时的他能做的全部了。
不过命运本就是一个奇妙的事物,即使只是与陌生的路人擦肩而过,心中突然产生的悸动也足以改写后续的人生。不管最终的结局是好是坏,那其中都一定有着他的神来一笔。
无论事态的发展会不会令人满意,起码他现在已经站在了他孤独的战场之上。
祂用权杖轻敲了敲地面,发出一道如同推开古老而神秘的大门所发出的声响,在无尽的星海之中激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涟漪。祂看着陷入沉睡的無,眼神满是宠溺地说道:
“欢迎回家。”
……
静躺在无边的黑暗之上,完全放松心神,将意识融入天地,将身躯交由海浪,纯粹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自在,直至心底产生了一丝对真实性的薄弱猜疑——这便是意识即将回归现实的征兆。
梦幻般的场景已许久不再浮现在眼前,就连这无边的黑暗也正在逐渐收缩,怠惰仍做着最后的挣扎。在惊醒的边缘,尚未脱身梦境的意识受到清醒的影响,逐渐拥有了能够思考的能力。
坐起。思维的迟缓是对梦境的留恋,他并不愿醒来,这倒不是出自于初醒的懒惰,而是非要在两个场景之中选择的话,他还是宁可多看看梦境之中那绚丽的色彩,而非呆在这个空旷地孤独,孤独得令人绝望的无边黑暗之中。
他不知道自己在此被困了多久了,也许从宇宙初开之时他便一直在守望着这绚丽的梦境与无边的黑暗了。他打心底的这里产生了厌倦的心情,不仅是厌倦这除了孤独和空旷什么都不剩下的梦醒之地,也是厌倦了那什么都由不得自己的幻世梦境。事实上,他虽拥有一个足够广阔的空间,却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创造出一个世界,更令人感到糟心的是那些梦境并不属于他,他只是一个纯粹的看客,无力影响梦境内容的半分。与其说是他在梦中进行着一场华丽的冒险,倒不说说是被绑在主人公的身上被迫的去听去看去闻——无论他喜欢与否。
不过今天有些特别,他醒来之后感到头痛万分,想要回忆起梦境的内容显得尤为困难,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在这足够漫长的年月之中他早就习惯了各种各样的状况。不过这也并不能算什么好消息,一旦他连醒来之后进行记载的权利都被剥夺,那么等待着他的只会是下一个梦境的折磨。
意识到自己很快又将坠于梦境的深渊之中,他不由自主的抱紧双腿,将脸埋在了背下,如此无声的抗拒着。
“没有意义的,停下吧,我已经受够了。”
梦境坍塌的速度并未因他的不情愿而减缓,代表着幻世的白昼正在向他逐步逼近。直至爬上他的脚踝。
小腿。
膝盖。
他突然抬起头来,顺着光线望去,寻找着一个无法言说的答案。
……
光线、花香、温度。
他皱起眉头,极为缓慢地睁开双眼,看见了头顶的木梁。
真实感。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真实感。
他呆滞的侧身翻起来,盯着窗外的柳树看得入了迷。
梦境的笔记在他脑海之中铺展开来,回忆的虚影犹如帷幕一般缓缓地从天空中降下,与现实交织、重叠,最后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他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世,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敢肯定这便是上帝为他准备的那份命中注定的馈赠。
喜悦涌上了他的心头。
眼泪滑过了他的脸颊。
“任鸿缘。”
这是属于他的名字。
“男。”随着记忆被唤醒,他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就像关上了一本厚重的书籍,低声念叨着那个人物的一切。
……
“14岁,家中遭遇变故,无人生还。”
他说到此处,不禁挑了挑眉头,向自己的手骨摸去。
“骨龄……18。”
他反复确认着那一幕的场景,残垣断壁,烈火焚烧,模样极为狼狈的父亲站在他的面前,手持着一把长剑……
他睁开双眼,仔细比照着,眉头越皱越深。惊喜之余总是充满了惊吓,但对于精神略显不正常的他,这点不起眼的差别倒也可以理解为是梦境与现实的参差。
太阳穴传来一阵刺痛。
“12岁……13岁……15……”疼痛让他的声音变得极其微小。
他蜷缩起身子,捂住心口,大口的呼吸着。
漫长的时间之后,他的双手渐渐失去了力量,放松开来,他蜷缩着的身躯也缓缓向外舒展着,失去了动静。
……
“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