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幻梦

第十四章 幻梦

草地上有明显拖拽的痕迹,叶萧跟着这痕迹寻找,一路上竟相安无事。

痕迹经过一片竹林便在一座断桥上消失无踪,断桥下是深不见底的河水,断桥的对岸同样是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有一座茅草屋,东西南北各一间围在一起,形成四合院的模样。四合院三面不远处是不算高的小山,正门一面是平原,但是被密集的树林,竹林挡住,隐蔽的很好。

叶萧边走边闻着竹林里独特的清幽气味,身体似在这一瞬间变得很放松,很舒适。可是他的眼皮却变得很重,他感觉有些奇怪,警觉地想要握紧手中的噬魂剑,噬魂剑在此时似乎也变得很沉重,他想要挪动脚步,双脚似有千金之重。他面色红润,洁白的双手青筋暴起,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抬高噬魂剑,噬魂剑却变得越发的沉重,直到他感觉脑中眩晕,心跳加速,他才卸下最后一丝气力,松开握着噬魂剑的手,噬魂剑重重地摔在地上……

似梦似幻的景象中,茅草屋内,两位一男一女的长者正围在一木质婴儿床前,二人满面红光,笑意盈盈,附身逗弄着婴儿床上的婴儿,语气轻柔的跟婴儿说话,婴儿正撅着小嘴咿咿呀呀的发出声音,似在跟二人对话,两位长者的笑意便更浓,更柔。

画面一转,茅草屋内,打开一间房门进去,两位长者中的男人背对着房门,在床边鼓捣了片刻,突然床角地面裂开一道入口,男人缓缓步入洞内,经过一片漆黑之地,男人仅弹指一声,漆黑之地便燃起一盏盏油灯。

油灯照亮漆黑之地后,男人穿过一条宽阔的通道,来到一间四四方方的地下室,大概有成人的百步之宽,百步之长,挨着墙角布满了各种大小不一的笼子,笼子里面具是关着一些蛇虫鼠蚁类的活物,还有一张长方形的巨大石桌置于中心位置,石桌上摆放着各种刀具,瓶瓶罐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工具;石桌前摆放着一个成人高的柜子,两边通透,中间没有隔板,整个柜子由上千个大大小小的格子组成,格子里有一半都放满了各色瓶子,大小不一;与放笼子的墙相对的一面墙壁之前,也有一面木质架子,一格一格的甚为宽敞,上面摆放着各种花草,具是干枯之状;还有一面墙,被架子挡住了,透过空着的格子可以清晰地看到,架子背后的一面墙上用挂钩挂着许许多多的动物尸体,有的早已干枯分辨不出是什么动物,有的失去了头颅仍然滴着血,场面极其恐怖。

男人走到一个装着蛇的笼子前,毫无畏惧,熟练地抓出笼中做足攻击之势的蛇头,转身走到石桌前,一手将蛇头压在桌面之上,一手取来一把尖细的刀具,从蛇的腹部一刀扎下去,鲜血喷射而出,桌上,男人的手背,衣袖上全都染上了血迹,蛇身垂死挣扎死命缠绕在男人手臂上,许久,才软软地掉到血迹斑斑的桌面之上,男人顺势一刀从蛇的腹部拉到尾部,将蛇身分成两半。

“崖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跟娘回去。”一声温柔却夹杂着一丝慌张的声音从男人身后不远处传来,男人面色微微一惊,忙放下手中之物,转身瞧去。

一位年到中年,穿着红白相间素衣的妇人立于三岁男孩身前,挡住男孩儿视线,她弯腰附身将男孩儿抱起来,将男孩儿的身体背对男人的方向,用手抚摸男孩儿受惊吓的面颊,柔声道:“崖儿,娘亲不过是转身去晾了一件衣衫,你就不见了,在这荒野山谷之中,你可知娘亲有多担心吗。”语气中带着安抚,又略带着责备。

“崖儿还小,不懂这些,夫人莫要责备他了。”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走到妇人跟男孩儿身边,温柔宠爱的笑容布满脸上,他用早已擦洗干净的左手抚摸男孩儿的头颅,沾染血迹的外袍早已被男人脱下盖在石桌之上。

男孩儿的头颅本能的从男人手掌之下躲闪,转而看向已越来越远的石桌,还有木架后面悬挂着的尸体,脑海里仍回忆着男人杀蛇的动作。

男人的手一僵,笑容一滞,须臾,待看到妇人用歉意的眸光对视自己时,男人很快便恢复温柔笑容,搂着妇人纤细腰肢,柔声低语道:“无妨,迟早要让他知道的。”

三人从地下室上来,在茅草屋内的院子里将男孩儿置于木雕的马背上,妇人心领神会地退到厨房内,忙做早饭。

男人忧郁的目光盯着小男孩,寻思良久,才将双手搭在男孩肩膀之上,不容他反抗,正色询问道:“崖儿,一定要认真回答爹爹的问题,好吗?”

叫“崖儿”的小男孩似能读懂男人眸中忧郁的意思,认真地点头,奶声奶气地道:“爹爹问。”

男人紧绷的神经因男孩的话而放松,忧郁的眸光转而变为欣慰,松开钳制男孩儿肩膀的双手,左手再次抚摸男孩儿的头颅,用期待地目光盯着男孩的脸,问道:“崖儿……怕爹爹吗?”

小男孩仰着头颅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男人曾杀蛇的右手,诚实地点头道:“怕,爹爹杀蛇,怕。”

男人期待的目光倏然暗淡,情绪低落地道:“其实爹爹认识崖儿的娘亲时,她的身体一直很不好,常常有吐血昏厥的怪病,多年寻医医治都不见好,爹爹……”

言及此,男人的目光中露出一抹深深地恨意,只是须臾,那抹恨意便消失,转而是无奈地表情,他续道:“爹爹只能自己学会治病,可是爹爹笨,一直都治不好崖儿的娘亲,在崖儿出身后,崖儿的娘亲病情更加严重了,爹爹没办法只能用最怪最狠的办法去救崖儿娘亲的命,就像崖儿刚才看到的那样,爹爹杀蛇就是为了救崖儿的娘亲。”

小男孩用奇怪的眼神盯着男人,一脸困惑模样。

男人深深叹了口气,微笑着伸手抚摸男孩儿的头颅,道:“算了,崖儿不懂不必勉强,待崖儿长大,爹爹再跟崖儿讲一遍,崖儿只需要记得,爹爹不是坏人,爹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崖儿娘亲的命就可以了。”

男孩儿眨巴着他那小时候就凸显的吊梢魅眼,若有所思地瞧着男人,须臾,男孩儿认真地道:“爹爹,崖儿懂,崖儿都懂,娘亲因为身体不好,爹爹为了救娘亲才杀动物,爹爹不是做坏事。”

闻言,男人身体微微一怔,须臾,他面露欣慰的笑容,将男孩儿从木马上抱起来,激动地亲了亲男孩儿的两颊,捏着男孩儿白皙的脸颊,柔声夸奖:“我们家的崖儿怎么这么聪明,这么懂事,真叫爹爹,叫娘亲如何舍得离开你,如何舍得你受伤害。”言罢,男人又紧紧抱住男孩儿的身体,此刻,他的眼睛湿润,忧郁,痛苦。

男孩儿似感觉到父亲难过的气息,紧紧回抱父亲的脖子,小脑袋耷拉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之上,奶声奶气地埋怨道:“爹爹不可以亲崖儿的脸,爹爹的嘴巴扎人,疼。”

男人腾出抱着男孩儿身体的左手,摸了摸嘴巴周围的皮肤,哑然失笑,原来是嘴巴周围的胡渣又悄然长出许多根须来。

妇人站在厨房门口,面色泛着异常的红晕,嘴角有血划过的痕迹,她虚弱地依靠在木门之上,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然而眸中却隐隐透着伤感,痛苦,不舍。

昏暗的密室里,叶萧抱着噬魂剑蜷缩在冰凉的石桌上,他的眼睛闭着,表情痛苦,迷迷糊糊中,他看见茅草屋被大火吞噬,而自己正置身于火海之中,皮肤滚烫,嗓子又干又哑,想要呼喊什么,却又喊不出来。

突然他又感觉身体被四面八方的石头挤压,喘不过气来,还有很多不知名的东西在他身上爬行,迷迷糊糊之中,他看见一个小男孩卡在石头夹缝里,小男孩虚弱地吞咽着口水,颤抖着从身体上捉住一只蜘蛛,有气无力的将蜘蛛送到嘴里开始咀嚼,吞咽,一只,两只……直到最后一只全部吞完。

叶萧感到胃里一阵难受,口中酸水满溢,他痛苦的想要呕吐,紧闭的双眼倏然猛力睁开,他茫然的目光扫视周边环境,瞳孔在一瞬间放大。

他所处的密室是那么的熟悉,一样的笼子,一样的动物,一样的架子,一样的药瓶,一样的挂钩,钩着一样的动物,还有……一样的石桌,石桌上有一样刚被杀死的蛇,血淋淋的被叶萧压在身下,叶萧猛的一个激灵,抱着噬魂剑从石桌上跳下来,方才的梦境变成现实,后面的梦境又那般的真实,叶萧忍不住真的干吐了两下。

不过奇怪的是,叶萧的白衣上很干净,并未沾染血渍,他皱着眉头伸手去触摸石桌上的血液,血早已凝固干枯,蛇身早已坚硬如铁。

叶萧松了口气,缓慢地在密室里行走,他四处摸索着墙壁,想要找出密室的机关打开出口,正当他毫无头绪时,密室里倏然响起了打斗的声音,声音直击心脏,他痛苦地捂着心口,躯体软绵绵地跪倒在地上,他用噬魂剑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倒,可是眼睛还是不听使唤的合上了。

脑海中断断续续地闪现出好几种画面:曾在梦境中出现过的男人在地下室里,徒手搬动地上的十几具似干枯状的男男女女的尸体,从男男女女的穿着可以分辨出是花样年华般的年纪,他们的手腕部被利器割伤,血渍干涸,面色死灰。在墙角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床铺,那梦境中的妇人静静地躺在床铺上,她的手腕处,嘴角处都是血液,还很新鲜,可是她的气色全然如一个死人般,且闭目不动。

紧接着,画面转到竹林里,在竹林里,七八个手持宝剑的修士围在男人周边,怒目而视,冰刃相对,其中一个男人跟南宫决容貌有六七分相似,但是年龄比南宫决要大许多。

男人脸上现出浓烈地倦意,浑身是伤,手握一柄断刀,很明显这场对决中男人处于劣势,但是他毫无惧怕之意,面色异常淡然,冷静,只是冰冷地说了一句,“何为滥杀无辜,我只知见死不救。”

容貌似南宫决的中年男人剑指疲惫男人的方向,怒喝道:“太叔渊,你嗜杀成魔,已无可救药,今日我们就要替天行道,杀了你这个恶魔。”

“嗜杀成魔?”叫太叔渊的男人冷冷地笑道:“若不是你们为了守护这破仙踪玄境,不告诉我出境的出口在何处,我又怎会想出用区区十几个人的血来换我今生挚爱的性命?最后我又怎会失去我的挚爱?全都是因为你们,你们的冷血,见死不救才害得那些人死亡,你们才是罪魁祸首,你们表面道貌岸然,实际冷血无情。”

太叔渊吐了一口血,七八个人握剑的手同时收紧,他们不会理会太叔渊的话,亦不会去想事情的前因后果,此刻,他们秉持着替天行道的意念,只想快些了结了太叔渊的性命。

太叔渊用力擦拭了嘴角的血,恨恨地冷笑道:“哼!跟你们废话简直是浪费我的时间,你们若想杀我,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七八个人只觉得太叔渊出言狂妄,分明他们已经占了上峰,太叔渊究竟从何而来的信心可以从他们手中逃生?

可是他们忘了,是他们逼得太叔渊自学医术,太叔渊是个怪才,凭借多年的研究,他已经制造出了许许多多奇怪的药物,能控制人心的药物,有毒的药物,救人的药物……

七八个人果然中了招,全都倒下了,浑身失了力气。

可是仍然有一人十分精明,在太叔渊冷笑之际,他便提高了警觉,虽然不幸还是中了招,但中招程度上比其他人还是轻了不少,他在倒下之际,凝聚了全身的灵力全都送到手中的剑身上,剑倏然脱离他的手中,带着一团火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茅草屋。

茅草屋瞬间爆燃,茅草之下有竹子燃烧爆炸的声音,大火吞噬了茅草屋,太叔渊仅是愣了愣,倏然转身跑向火海,凄厉地大喊:“不,不要,阿柔,崖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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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蛛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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