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
沈宁似乎和林家的人过不去了,前有林路后有林景。
因为林路,季樾对林家了解颇多,林家长子林路目前看来是被作为接班人培养,虽然跟着母亲,但林家那边却没有放弃他。至于次子林景,一直生活在b市林家势力中心,林家对他管束不多,生活优渥,没有将产业交给他的意思。
季樾怎么也想不明白,沈宁喜欢林路还情有可原,但林景怎么看也不会是沈宁的良配。
从林路到林景,着实相差过大。林路为人八面玲珑,温柔款款,林景则是薄凉冷淡,眸带讥诮。
追林景比林路要麻烦得多。林路礼貌地持着距离,林景每每在沈宁凑上去之后对他不假辞色,弄得沈宁讪讪而回。甚至有几次,林景将沈宁送去的东西当着面扔进垃圾桶,沈宁对此难过许久。
只不过沈宁黏人功底太强,林景怎么也甩不开这个跟屁虫,索性也就随他去了。
沈宁大学和季樾在一个城市,于是季樾见过几次林景。
林景总是一脸不耐地听着沈宁说话,被沈宁扒拉烦了就戴上耳机不再理人。沈宁就像是早已习惯一样,依旧笑嘻嘻地凑上去。
季樾看得心里冒火,只想上去揍这沈宁就像是个不可一世的家伙一拳,只不过总在沈宁的劝慰的目光下停手。
沈宁眼光太差了,季樾总是在心底这样想。
暑假时季樾回了沈家,打算正式接触公司事务,这几年来,沈青交给他越来越多的股权产业,逐渐将沈家权力过渡到他身上,引起了沈氏高层的忌惮,那些人对季樾的打压越来越重,最近尤其喜欢在暗地里使绊子,想要在季樾羽翼未丰时除去后患,不做出成绩季樾根本无法反抗,何谈保护沈家与沈宁。
季樾不得不放下沈宁的事,全心投入到工作之中。
只是,推开门见到沈宁的那一刻,时光裹挟着记忆轰然而而过。
也是一个明媚的午后,同样的院子,同样的花园,那个美好的仿佛童话里的小王子在修剪着他的玫瑰花。
几年前的沈宁还只是个小孩,现在却已经如雨后枝条般抽长,成了身姿颀长的青年。
沈宁放下剪刀,脸上扬起笑容,兴高采烈地冲季樾招手:“樾哥,你回来啦!”
季樾脑海一片空白地迎上去。
走近的沈宁带着强烈的色彩填补了这份苍白,季樾的世界忽而开阔,各种颜色迸发出来,满怀激情,充斥心间。
季樾明白了。
那些夜里的辗转反侧,莫名的占有欲,过度的保护,奇怪的心潮。
原来如此。
我爱慕他,季樾在心里小声念着,每个字都能带给他细微的酥麻感。
季樾几乎要怨恨沈宁,给他这样甜蜜而又痛苦的折磨。
从前他对沈宁的感情是神圣的,只想护他一生平安顺遂,但如今却起了这样不该有的心思,季樾羞愧起来,仿佛自己玷污了沈宁。
他想起高考前朝夕相对的日子,夜晚时沈宁总是扛不住倦意睡去,趴在桌子上,一张脸任由书本压出红痕,季樾总是情难自禁地抚上他的脸,却又烫手般撤回。
那些日子不可名状的情绪,竟是这样。
暑假里季樾投身沈家,忙得脚不沾地,沈宁对此颇有意见,不止一次向沈青控诉,认为沈青在压榨季樾。
而沈青看透一切似的笑而不语,只说:“阿樾的事你就不用管了,他自有分寸。”
沈宁气不过,但又不敢打扰季樾,总是借口看书去书房陪着他办公,季樾怎么劝都不听。
季樾只好忍受着这甜蜜的折磨。
开学后沈宁的一颗心又回到了林景身上。
重复着之前的举动,沈宁比之高中有进步得多,不再是偷偷摸摸地送东西,而是光明正大地死缠烂打。
也不知道是有季樾在旁撑腰的底气还是怎样。
林景在一个雨夜松口。
季樾永远记得那天的瓢泼大雨,入秋后气候微寒,那天天色昏暗,天公积蓄已久,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宣泄。
林景因为林母的去世遭受打击,一把推开了前来安慰什么也不知道的沈宁,指着沈宁的鼻子寒声道:“滚!”
沈宁忧心忡忡地看着林景,虽然被推倒在地,也不顾擦伤的手掌,啪啪衣服,小心地用手牵住林景的衣袖:
“林景,你别难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林景听了这句话反而勃然大怒,一张冷如冰山的脸蓄满怒火: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说好了不会丢下我,为什么最后都不守信用!谁都是这样,我永远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沈宁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季樾却知道,林家父母离婚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林父林母都想要带走林路,林景一时之间仿若弃子。
这场雨,终究还是来了。
沈宁沉默地看着林景在雨中发泄,等林景终于疲倦茫然若失地坐在地上。
雨声如鼓点般敲在二人之间,沈宁不得不加大声音:
“林景,你还有我,我会陪着你的。”
林景转头盯着沈宁,安静一会,盯得沈宁惴惴不安时突然嗤笑一声:
“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我哥?别假惺惺的了,你不就是因为这张脸和他有几分像才缠着我?”
沈宁大惊:“你哥是谁?”
林景:“……”
林景:“你……不是因为我是林路的弟弟才……”
沈宁听明白了,急匆匆地打断他:“没有!我对学长和对你是不一样的!”
林景睁大了眼睛。
瓢泼大雨迷茫了两人的视线,等季樾因为打不通沈宁电话而担心地跑到操场时,只看见两个淋得湿漉漉的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季樾心口一窒,脚步顿住,然后逃也似的离开现场。
纵使有千万个声音告诉他,那一定是假的,都是假的。
但事实往往就是这样残酷,那两人紧紧相拥在雨中的身影挥之不去,天地之中仿佛只有他们两,他们才是心意相通,互相爱慕的一对。
季樾楞楞地盯着文件,直到发梢的雨滴落下来才恍然惊醒,随后捂住眼睛倒在椅背上,巨大的空洞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