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商彻

a市，中心街。

这里是近几年才开发的新区，已经接近五点，天空还是一副明媚的样子。

叶区明左拐右拐，终于在约定时间的前十分钟时找到了地方。

倒不是难找，只是这家店本就有闹中取静的意味在里面，人家店家的服务宗旨就是优待找得到进得来的人，一般而言，没有人带路是找不到这里的。

也没有谁误打误撞来了之后吃个饭再走。

可叶区明不一样，她本可以直接高楼跑酷降落小隐阁屋顶的，但既然是赴约，自然还是稳重点好。

于是在黑了整个a市中心街的监控后，叶区明画了条最简路线，一步不浪费的走到了这里。

小隐阁，小隐隐于市，闹中取静，自有一番韵味在里面。

她到的时候门口有几人站在那里，似乎是被挡在了门外。

为首的是一貌美妇人，妆容精致，穿搭低调却难掩奢华。

她旁边站着几个青年男女，隐隐以其中一人为首。

那人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瞧着遍让人心生好感，只是现在抿着唇站在一边，离其他人不远不近。

对于旁边高挑少女的搭话也是敷衍的应付着。

人群里另一个矮一点的女孩子则同一个青年叽叽喳喳的说笑着，那青年明显兴致极高，声音很大。

而与他们几人对立而站，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那人大概是经理，脸上挂着抱歉但很从容的笑容，好脾气的说着什么。

以叶区明的耳力自然能清晰听闻他们的对话。

今天有人包场。

对于这种说辞那貌美妇人明显是将信将疑，这小隐阁开业几年，早已凭借其高档次的厨师，顶级的食材，优秀的服务在a市豪门圈外出就餐里霸榜。

这包场不是没人想做过，只是老板背后势力了得，老板不同意他们a市人还真没办法。

貌美妇人再同那经理说了几句，便只好无奈的带着一群人离开。

这里车不准开进来，普遍停在外边修的停车场里，刚刚叶区明路过时看到那里停了几辆豪车。

路过叶区明时，貌美妇人神色不变，直直的走了过去，没把这个一身普通衣物的女孩放进眼里，即使她有张难见的漂亮面孔，即使这姑娘和她的前夫长的很像。

跟在她后面的几人也是说说笑笑的直接无视了叶区明。

叶区明和他们擦肩而过，未加压低的声音传入了耳朵。

“啧啧啧，有些人啊，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往这跑。”说话的青年是刚才大声调笑的那个，他语气嘲讽，在经理那怄的气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天璇哥，不可以乱讲。”回答他的声音也是刚刚和他说话的那一个矮一点的女孩子，声音奶声奶气的，普通的陈述句也像撒娇一样。

“行行行，大小姐，听你的。”被叫做天璇的青年夸张道。

惹得两位年轻女眷娇笑连连。

这倒不关叶区明的事了，毕竟，世界上多的是挥刀斩向更弱者的存在。

她站到小隐阁门前，这小隐阁古色古香，是很典雅的华国风。

槛框、横披、门扇、门枕一应俱全，都是上好的木料。

经理笑容自若，道：“是叶区明叶小姐吧。”

叶区明点头。

那经理笑容真诚了几分，亲自带着她走进了里面，跟她言简意赅的介绍店内陈设。

字画、匾幅、挂屏、盆景、瓷器、古玩、屏风……这些漂亮的文明瑰宝，造型简朴却高雅，色彩浓烈却不显低俗。

到二楼最深处的包间时，经理为她把门打开，待叶区明走进去后关好门就离开了。

叶区明走进去，站在门前面，无声看着眼前的人。

一个容貌上和她平分秋色的年轻男人，只是他眉眼里的攻击性更强一些。

他很年轻，不过二十出头。

叶区明微微偏头，伸出两指夹住了突然出现的……一根筷子。

叶区明：……

叶区明冷笑，将筷子捏在手里单手折断，还了回去。

年轻男人微微笑着，侧头躲过了朝他命门而来的“暗器”。

刚见面就来了一份“大礼”，那点微不足道的生疏便像初春的雪一样迅速消融掉了。

本来他们也是过命的交情。

叶区明拉开椅子坐好，静静地看着他。

年轻男人，也就是商彻就笑，问她想吃什么。

叶区明呵呵：“你真要要我告诉你？”

商彻笑容不变：“自然……不用。”

他还是很清楚他家姑娘在有条件时有什么忌口的。

点的菜依次被布上桌，两人家教良好，食不言寝不语的解决完这顿稍微有些早的晚餐。

晚餐用完，自然就开始谈事了。

等服务员上了最后一盘小吃，商彻递给了叶区明一个盒子。

叶区明接过，将金鱼娃娃从包里拿出来丢给他，视线却停留在新上的的小吃上。

见此，商彻闷笑两声，捏着小金鱼看她。

那是一份千层糕，主要材料有白糖，果肉，猪油，酒。这种糕点的模样很精巧，味道香甜细腻，叶区明一向喜欢。

她拈了一块尝尝，很糯很甜，她很喜欢。

商彻用右手撑着下巴只在桌上，骨节分明的食指上带着一枚银戒，他将小金鱼放腿上，哄她：“小柴，这家店以后专门给你做点心怎么样。”

叶区明心情好，不在意他的昵称，点点头，道：“帮你加固一下防火墙。”

非酋如她抽到过电子科技相关的技能卷轴，然后被迫学会了在副本里根本就用不到的这一类技能。

商彻无奈，把自己电脑给他，顺便让人送来了小隐阁的产权证明。

他俩几个月没见也没聊天，就安安静静的待着。

等叶区明忙完，商彻已经将产权转换处理好了。

叶区明捏捏指骨，看向商彻。商彻笑，朝她展示了自己的戒指。

叶区明扯扯嘴角，将他先前递过来的盒子打开。

果然，是一对对戒。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抬头想说些什么，却撞进了他的眼睛里。

他的眼睛很好看，眼尾上挑，眼瞳像不可名状的深渊一样漆黑而深邃，凝视你的时候，却像极了你深情的爱人。

叶区明妥协了：“我找个链子把它串起来随身带着，好吧？”

商彻满意了，从口袋里拿出一条细绳。

叶区明：在这等着呢……

商彻想，她决战受了伤，然后休学，今年还要上高三，戴戒指不好，会影响到她的学习生活。

她随身带着他就够高兴了。

他俩是在梦魇惊魂认识的，那是叶区明的第四个副本，商彻是新人。

那时，叶区明总是安安静静的自己找线索做任务，不像一些瞧不起新人或者想方设法利用新人的老玩家。

商彻则是沉稳到不像新人，对于这种类型，深受父亲教导的叶区明一向是敬而远之的。

她爸说过：“像那种看起来不声不响的人其实是很危险的。”

果不其然，商彻看起来很正常，可后来叶区明复盘这次副本，却发现这家伙从头到尾就没有真正恐惧过。

那时面对她因为状态不好而略显凌乱的新人指导，也是虚伪的微笑着，漆黑如墨的眼睛充满了了然，与同副本的新人形成鲜明对比。

那个副本她印象很深，名叫一中怪谈，那个副本……是叶区明见过的第一个特殊副本。

它特殊在那根本就是a市一中的样子！

彼时已经上高一且对校园还算熟悉的她在那个副本表现算不上太好，神经过分拉紧。

而商彻因为没上过国内的高中，差点犯了大忌，神情恍惚的叶区明却极为巧合的注意到了，她那时咬咬牙，冒着生命危险在怪物眼皮子底下提醒了他。

她不喜欢看到新人就这么死了。

结果并不太好，一番操作后成功激活大boss的追杀模式，最关键的是，毫无胜算。

那时她已经绝望了，却看到商彻反手就拿出对付那个boss的隐藏道具，boss凉凉。

之前一个想用商彻去试探规则的老玩家也顺利到让人惊悚的凉凉。

平平无奇小天才叶区明不经反思，这家伙真的需要她的提示吗？

那个副本后来崩塌了，因为boss没了。

游戏大厅里一片惊呼，讨论声炸开。

叶区明真的晃神了，愣愣的无法回神。

反应过来时，那个可怕的新人已经被她带到了人少的地方，他展示了自己抽到的技能，并认真询问有没有组队功能。

叶区明：……我被催眠了吗？怎么到这的？！

商彻说了什么叶区明现在还记得。

“很感谢小姐你的提醒，这份大恩没齿难忘，在下厚着脸皮的想和小姐一起经历接下来可能会到达的危险，为小姐竭尽所能提供微末帮助。”

被这个人随便顺手救了一命的叶区明：……

虽然看着那附魔能力很心动又很心痛，但被救了一命的感激外加一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恐惧，彻底回神的叶区明很认真的和他分析了这个能力有多吃香，并且表示自己就很普通，才过几个副本，可能会拖累他。

然后再说了她的提示对于救命之恩来说算不上什么，应该是她这只小虾米感激报答他，如果需要她做点事那她会尽自己所能为他提供帮助，顺便说自己有高级工会的联络方式可以为他找一个更好的起点。

那是她第二个副本时一个高级工会的成员看她挺有意思逗狗一样给她的，她那时还没来得及删却暗自庆幸那个表面光鲜实则是个垃圾的高级公会成员还是有点用处的。

她七七八八的说了一大堆，把自己知道的和自己推理的都告诉他，就等最后的宣判。

商彻却摸着下巴把她的拒绝之词全部推翻。

最后他俩还是组队了，叶区明说不过他，就只好折中说咱过一个本试试，您要觉得搭那就搭吧。

在她看来，不是关键时刻她拖后腿被商彻抛弃，就是她死在了那里。

她真觉得商彻做得出卖队友这种事情。

就这样，他们过完了叶区明的第五个副本，商彻的第二个副本。

这之后他们一直一起，谁都没提过分开的事，直到和其他一些人联手挑翻了梦魇惊魂。

她还记得，决战时她看似随意地问他那时怎么非要和她这个过本评价够高却几乎毫无收益的非酋组队呢，她明明在组队厅那里把跟她组队的一切弊端都讲清楚了，和她组队极有可能忙活一个副本收益却低到吓人。

他没说，只是淡淡的瞥她一眼，也不笑。

叶区明没让他说了，只觉得一阵被深渊凝视的恐怖。

脑海里也止不住的想起他在副本里安排别人后，站在阴影里看着一场场闹剧的越发放肆的微笑。

她也许早就意识到了他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