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访客

第二章 访客

安好从未想到,自己会来到这个时代,她更不会觉得自己是被老天派来当主角的。

她来到这个时代,殊非本意。她只是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许多年前。

民主和自由、口号与呼喊、破旧与立新,皆在这个时代拉开帷幕。

只有安好自己清楚,当她醒过来的那一刻,真正的苏锦歆就不存在这世上了,她现在的身份,便是苏家四女,苏锦歆。她的父亲曾为翰林学士,后为民国学政,母亲则是旧王朝的贵族,家中还有三位兄长。

长兄锦平,自幼神童之举,辞经典故脱口成章,事独成规,有家主风,但早年赴国外求学,一直未归。

次兄锦亭,早承家事,商贾奇才,不骄不傲,非高目下人也。自掌权以来,家产愈丰,苏氏名声渐盛。

三兄锦溪游手好闲,整日不务正业,常以博得美人一笑为荣。

而她,女校学生,莫名被人绑架,逃出来的时候摔下山坡,头部出血,失去记忆。

“人还有命回来,就谢天谢地了,报纸上说的那些话,你就当它是垃圾,不用在意。”大夫人将手中的报纸放在桌上,上面赫然印着一行字:惊天!苏氏四女苏锦歆疑辱,侥幸逃脱!

大夫人看向苏锦歆,满目忧色。“大夫说,你大脑中有邪血,所以才会失去记忆,今时之所急,莫大于安全,学校那边,我已经给你办了退学,您这段时间暂时不要出门了,有什么需要吩咐下人们去办。等你那几位哥哥都回来了,再送你入杭州女校。你大伯在杭州发展得不错,你去杭州之后,可以去他家里住。等bj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再把你接回来。”

苏锦歆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大夫人是她和长兄的生母,二哥是三房所生,在商业上很有一套,心思敏捷。三哥是二房所生,因胎大难产,二房经此伤身,不数年而卒。

这些,是这几日淮花告诉她的。这几日里,除了醒来时见到的二哥哥苏锦亭,她对另外两位哥哥并不熟悉。

按照二哥哥的说法,近几月,但凡苏锦歆一个人出去,都会被人袭击。

苏锦歆失踪的那一天,曾和同学有约,往图书馆借书。隔日,苏家收到勒索信,索价三十万。大夫人情急如焚,当即命人拿钱送至指定地方,而绑匪并未依约放人。最后,是一名猎户救下她,不然,事不可测。

苏锦歆正在思索的时候,管事进来禀报,说有客人来访。

“谢府?是谁?”大夫人端起杯,摇晃了一下,缓缓抿了一小口,这才开口。“谢天白是不是已经回到了bj?”

“是的,今夜刚到,他下了火车就直接来了这里。”管家低头微言道:“与他同行的是时冬,据时冬说,他在奉命护送谢天白期间,遭遇了五起暗杀。而且,此次沪上之行,谢家少爷谢鸿雪是以护卫身份偷潜队中。时冬说,谢鸿雪身负重创。”

“哦?锦亭知道吗?”闻言,大夫人眼睛微眯。

“少爷以接收粮食为由,提前和人打了招呼,带人封了车站。时冬说,幸好少爷提前部署,否则明日报纸就会登载苏家商旅遭袭,其乘车厢皆血水及尸体的新闻了。”

“看来谢家对我们有所隐瞒啊,只是接回谢如云的棺椁,动静闹这么大,怎么看也是有些问题吧。”

大夫人沉吟了片刻,淡淡开口:“时东呢?”

“在外面候着呢。”管家应答。

“把他叫进来。”

不久,一道身影缓步走入屋内,正是时东。

“夫人,小姐。”时东拱手恭敬道。

“嗯。”大夫人开口道:“这一路上,有什么问题吗?”

“回禀夫人,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时东开口道:“但是自从上了火车后,遭遇了五次暗杀,最先两起都是冲着戴面具的人下手,目标准确,行动快速。与之交手时,发现他们像是经过特殊训练,身法都极为敏捷。而且还有一点,他们没有用枪,下手的第一招就是冲着脖颈而来,一招就能让人说不出话来,再然后就是揭开面具。我猜测,他们是不想惊动其他车厢的人。连续两次遇袭,我等死伤固多,不暇休息,刺杀又至,而且一次比一次狠毒……后来……”

大夫人蹙着眉头:“继续说。”

“我一开始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揭开我们脸上的面具,那些面具是上车后,谢公特意要求我们戴的。”时冬苦笑道:“直到他们打落了一个人的面具,那些杀手像是终于确认了目标,全都冲向棺椁,欲开……”说到此处,时冬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大夫人的表情,才继续说道:“然后,那个被打落面具的人发疯似的扑向了杀手,大声命令我们必须杀了这些杀手,并且一个都不准放过。”

“是谁?”大夫人微微皱眉问道。

“是谢公之子谢鸿雪,他竟然隐瞒了自己的身份,隐匿在一群护卫棺椁的人里面。”时东叹了一口气:“幸亏谢公当时在另一节车厢,否则真出了什么意外,我真不敢想象会变成怎么样。谢鸿雪当时的表情非常恐怖,就像是被魔怔了似的,宁愿被砍数刀都不要让人接近棺椁。后来我们把谢鸿雪和棺椁护在中间,杀到最后,只剩下我和谢鸿雪活着。”

听完这番话,大夫人的表情变幻莫测,许久都未曾说话。良久,大夫人才问时东:“他们是不是冲着谢如云的棺椁去的?”

“不对。”在一旁听的管家摇头:“听他所言,那些杀手是打下了谢鸿雪的面具后,才冲向棺椁。他们此意是想探知谢鸿雪在不在此列车上。不过又不取其性命,而是直奔棺椁而去……”

管家思量一番道。“这说明他们在找一物件,而这物件只在谢鸿雪身上。”

大夫人再一次皱紧了眉头:“既然是为了谢鸿雪身上的东西而来,那他们的目标不是已经确定了吗?何以大费周章惊扰死人,妄开棺椁?”

一旁的苏锦歆听着他们的话,突然道:“或许此物甚大,不易藏储,却必须随身携带,而当时的状况唯一符合的地方就是那口棺椁。”

“这倒是解释得通,你认为呢?”大夫人又问时东。

“确实如此,小姐猜得极对,那棺椁里藏着一个小孩。”

“谁?”

“谢公已携人在外等候,夫人见到后就明白了。”时东道。

大夫人微微颔首:“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你去歇罢。”

时东躬身退了出去。

“让他在会客室等着我。”大太太轻置茶杯,站了起来。“想来也不是好事,吩咐厨房煮碗姜汤送去。”

管家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

…………

会客室中,谢天白正坐在椅子上,神色甚急,他的眼睛一直盯在门口的方向。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丫鬟端着两杯姜茶走了进来,看着谢天白道:“这是大夫人吩咐准备的姜汤。大夫人说了,让您先在这里休息休息。”

谢天白闻言,连忙点了点头,站起身,拿起姜茶,喝了一口,并将另一杯递给旁边披着斗篷的人。

丫鬟见状,便悄悄地退了下去,留下谢天白慢慢地喝着姜茶,等着大夫人的到来。

一炷香过去了,大夫人并未出现,但谢天白却没有离去。他还是静静地坐着,目光始终盯着门外。又过了一盏茶时间,大夫人还没有出现。

谢天白脸上已经满是疲惫之色,他终于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走到窗户处,透透风。

窗外,一轮弯月高挂夜空,银辉洒落而下,照于谢天白面容上,一脸青白难掩疲倦。

“才几时没见,如何便老了这么多?”

谢天白转身一看,发现不知何时,大夫人出现在自己身后。

“你来了。”谢天白笑了笑,转身正对道:“我来找你帮忙的。”

“帮忙?”大夫人眉毛一挑。“又要帮你什么忙?”

“帮我收养她。”谢天白指了指旁边。

大夫人顺着谢天白的手指看了过去,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人,身上被一件黑色斗篷裹得严实,看不见全貌。“她是谁家的孩子?”

“她是鸿雪的亲妹妹,是我第一个孩子。”谢天白苦笑了一声,道。

“是那个孩子……你母亲不是说过,她是孤星命格,早就被送到寒山寺了吗?”大夫人冷笑一声。“你是让我收养她,让她来克我一家?”

“我非其意。”谢天白连忙解释道。“寒山寺前段时间遭遇盗匪,就这孩子活了下来,我想带她回家,但是这孩子不愿意跟我回去。”

大夫人皱了皱眉,看向那位小姑娘。“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因为他丢下你不管?”

小姑娘抬头看向大夫人。“你可以收留我吗?我会做饭会洗衣,还会拳脚功夫。”

大夫人微微一愣。“你叫什么?”

“秋欢。”小姑娘道。“我叫秋欢,长在寺中,半月前,寺庙遭贼,师父为救我而死。”

大夫人看向谢天白。“你老实说,她和谢鸿雪受伤有关吗?和上海那桩案子有关吗?”

“上海那桩案子和她没有关系,鸿雪遇袭是有别的原因。”谢天白沉声说道:“上海有人雇佣了刺客,想要阻止我们将如云的尸体带走。”

“沈家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她一个外嫁女,死了都不放过?”大夫人眉头一挑。

“这件事情我以后会告诉你的。”谢天白深吸了一口气,道。“现在,我只求你,收留这孩子,而且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和谢家的关系。”

“我凭什么收留她?时冬告诉我,你在棺木里藏了一个人,是她?”大夫人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之色。这个女孩或许和寒山寺无关,但绝对和沪上有关联。

“当年送她去修行的时候,我也被逼得无可奈何,你应知我娘脾性。我娘的脾气倔强,从不允许人违背她。当年,我只有在娘及宗祠前作誓,不认此女。少君,这孩子在寒山寺呆了七年,因为半月前寺庙出事,如云将她接去了沈家,谁知……”

昔年之事,大夫人自然知道。谢天白其母执拗之极,在知道此女命格天煞,即令送寒山寺,并让谢天白在宗祠起誓与其断绝关系,从此再无瓜葛。其事沸腾,闻于京城,茶肆常谈。

听到他的解释,大夫人似乎信了,但还是些许怀疑。“何故要藏在棺中?”

“因为我不希望她的身份被人知道。如果你愿意收养她的话,我可以帮你查一查,到底是谁对你女儿下的毒手。除了总统要签署的那份协议,现在各大报纸都在报道三件事,一是沈家家主与夫人遭南方当局暗杀,二是谢家家主赴沪亲自接回棺椁办丧,三是苏家小女被绑,疑遭凌辱,精神失常。少君,你觉得三家同时遭难,真是巧合吗?我想,你是不会愿意相信,这件事是绑匪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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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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