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纪元1071年的11月,北风吹过,将隔绝文明与野蛮的古通河冻结了起来。之前几个月是南方农耕民族的收获季节,现在是北方游牧民的收获季节。在秋季时就不时有游牧民渡过古通河南下劫掠,而在冬季河流冻结时,这类劫掠活动变得更加频繁与规模庞大。
在过去几年,草原上发生了一件影响深远的事:原本松散的乌古斯部落联盟被塞尔柱部落取代了,其首领图格勒在老可汗死后通过武力与黄金强势地整合了草原上大部分的游牧民,成为了新的可汗。新可汗急需在对外战争中展现自己的威势以巩固自己暂时还不稳的地位,更重要的是,这个新生的游牧国家有着较之前相当强的战争潜力。而最好的目标就是南方的罗西亚帝国,只要此战胜利,“塞尔柱”这个名词将被冠上无限的荣耀。
1071年9月,图格勒开始在草原上集结军队,面对少数依然不承认可汗权威并且不派人到来的部落,可汗亲切地派出了军队同他们进行了友好的交流。一时间,所有部落都不约而同开始严肃对待可汗的召集,并且预感到今年的南下劫掠会与往年有点不同。
11月,可汗的军队在王帐前集结完毕,大约有四万人,其中有大量的轻骑兵与弓骑兵,却很少有重骑兵,因为北方的矮马难以作为重骑兵的战马。今年比以往任何一年南下劫掠的人数都要多上许多。11月15日,庞大的队伍在可汗的率领下跨过结冰的古通河,向南边富饶的土地前进。
在如此时刻,帝国却着眼于对付南方沙漠中的阿格莱纳人以及贝都因游牧民,将自己的后背留给了图格勒。卢科赛皇帝正值四十三岁的壮年,精力充沛。从地方豪强到将军再通过政变当上皇帝,卢科赛无比在乎的是确保自己对军队的控制,因此在可能的情况下,大大小小的战役他都倾向于亲自指挥。同时,处于巩固自身地位的考虑,他也大肆提携重用自己的亲属与心腹。当北方的游牧民南下时,卢科赛正在围攻一处阿格莱纳人的堡垒。
尽管近几年也有许多戍守北方的边境贵族向皇帝阐述北方的局势变化,建议皇帝在草原尚且混乱时进行干预,但皇帝不以为然。在皇帝看来,北方的威胁是比不上南方的。南方陈列在边境上的大量军队造成的威胁显然更加具体,相反由于北方草原的混乱,南下劫掠的游牧民也在变少。
在需要应对外敌袭扰的边境地区,帝国采取了册封世袭的边境贵族的手段来防卫不时爆发的战斗,在帝国开启对外战争时,这些边境贵族同样需要提供相应的军事支持。在这个冬季,游牧军队以雷霆之势摧毁了帝国的整个北方边境防御体系,毕竟多年来北方并没有大规模的战事,武备松弛是常态,甚至许多城堡都还是木制的。在拔除掉边境的堡垒群后,可汗做出了继续向南挺进的决定。
1072年伊始,北方战事的糜烂才传到了南边的卢科赛皇帝耳中,得知大量的游牧军队正在向北方军事重镇以及政治中心安塔弥斯挺进后,皇帝连忙与阿格莱纳人议和,在付出了大量的黄金后迅速带兵北上驰援。如果安塔弥斯陷落,那么帝国的精华就如同待宰的羔羊般横躺在游牧军队前了。
3月中旬,北方的冰雪开始消融,古通河上厚厚的冰面也开始逐渐坍塌。正在安塔弥斯城下的图格勒死死的看着正在攻城的士兵,他看不到北方河流的流动,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么庞大的军队不可能在这个季节完好无损地回到草原,
不在南方打下一片天地,就只能全军覆没。
经过数个月的行进,图格勒的军队已经有了大量的缩水。由于不擅长的攻城战,一开始游牧军队只能依靠人数优势强攻,这造成了大量的损失,直到后来俘虏了一些帝国工匠为军队服务后,游牧军队才开始建造起工艺复杂的攻城器械用于围攻。与此同时,也不时有经过一番烧杀抢掠后心满意足的小部落偷偷离开部队返回草原,图格勒暂时还无力约束这些小部落。因此,一开始的约四万人已经只剩下了三万余人来到安塔弥斯城下。
安塔弥斯的城墙高约15米,厚约3米,还具有数十个突出的塔楼,全城周长约13千米。东面依山而建,城墙外围挖有护城河。这样的防御设施放在整个帝国也是一流的,当图格勒看到这座城市的第一眼时就断定了自己的军队难以在敌军回援前拿下这里,但该做的尝试还是要有。此时城内约有六万的平民以及五千余守军,城内的居民们似乎当外面的攻城战不存在,只有北方逃难过来的难民传播着恐慌的情绪,但并未掀起任何波浪。安塔弥斯的总督是皇帝的侄子约翰,显然他也受到这种风气的影响——或者这类风气就是他带起来的——自围城战开始,约翰就没踏上城墙看过城外敌军一眼。
在城内城外截然不同的氛围中,残酷的战斗爆发了。首先图格勒将一路上掳掠的平民驱赶到城下架设浮桥并且消耗守军的箭矢,同时他也勒令工匠在围城营地里建造攻城设施。针对安塔弥斯城墙的高度,一座20米的攻城塔在城外立起,它将被用于击垮可汗认为防卫相对薄弱的南墙的守军。4月初,经过大半个月的准备与消耗,城墙下已经遍地尸骸。终于,图格勒宣布发起总攻。
一队队士兵首先抬着攻城梯向城墙下跑动,他们首先被用于吸引城墙上的火力。紧随其后,民夫们推着带防火保护层的攻城槌与20米高的攻城塔向城下缓慢移动。面对这个比城墙还高的大家伙,帝国守军们终于不得不严肃对待,弓弩手着重照顾了推塔的民夫——即使那是自己的同胞。附近的机弩也尝试向攻城塔倾泻弹药,但由于攻城塔附近并没有对付它的投石器,这一系列攻势并未对攻城塔造成严重损害,最近的投石器也在瞄准高塔投掷石块,但要命中多少需要一些神的眷顾。相反,攻城塔顶部的弓箭手仗着高度优势,通过射击孔对守城方造成打击。
一时间惨叫声四起,城下的尸体越来越多,士兵们踩着尸体前进,直到自己也变成一具尸体被同僚踩过。当攻城塔运动到城墙下时,已经有好几个攻城梯被推了下来,游牧军队已经付出了严重的代价。当攻城塔靠近时,守城方开始投掷火油罐。攻城塔的外层燃烧起来,但由于兽皮的防护,并未对里层的木头造成多大的损伤。但是随着攻城塔被推过一个泥泞的凹坑,由于重心的不稳,它开始缓缓地倾斜了。此时,一个关键的石块砸中了塔顶,数名弓箭手被掀了下去,更重要的是,攻城塔已经彻底不能保持平衡,开始向两边倒去。周围的士兵尖叫着跑开,城墙上则传来一阵阵欢呼与嘲讽。随着一声巨响,上百条生命被压得面目全非。
“该死的!”在远处骑马观战的图格勒目睹了全过程,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顺手给了身旁工作的民夫一鞭子。“让他们撤回来,强攻没有意义了。”传令官连忙向前跑去,他可不想在这时候去触可汗的霉头。
听闻了可汗的命令,所有士兵都松了口气,他们如潮水般涌来,又如潮水般退去。一天下来,负责进攻其它城墙的军队也没有半点进展,反而折损了近千人在城墙下。图格勒明白自己不能空耗士兵在强攻中了,南方有个劲敌正在赶来,安塔弥斯只不过是将他吸引过来的诱饵而已,当然能拿下来最好,拿不下来也不能强求。
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游牧军队的投石机与弩机不断轰击着城墙与上面的守军。游牧军队还挖过几次地道意图弄垮城墙,但都未奏效。
5月中旬,图格勒散布在南方的斥候传回来一个令他期待又惧怕的情报,也是他一直在等待的,卢科赛率领的大军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