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同室操戈
死人,又是死人!
不准确的说,是一副已经化作骸骨的死人,从他身上已经开始碳化的军装来看,这人一定是当初负责这个军事基地安全保卫工作的警卫,说不定就是随那位军官留下来负责破坏任务的安全保卫部队中的一员。
这副骸骨脑部的正后方有一个大洞,显然是中枪所致,而就在他面前不远处,正是一到闸门,在闸门上也留下了数个凹陷的弹坑,看来正是这人打的。
一个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对着门开枪。凛突然开口。
我只有同意。
所以他要射击的目标很有可能就在门后。
我还是点头。
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发生这样一场诡异的枪战,只有一个解释。
你说,我听。
这人本就是这个武器库的警卫,他在这里也正是要履行守卫的职责。
很有道理。
当外面发生了关于是走是留的争执,并最终引发枪战的时候,他也一定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可是他一定不能离开他的岗位,这是他的职责,我帮他说。
而当他看到一个手拿武器,甚至还满身是血的人靠近的时候,一定会非常的紧张,说不定还用枪对准那个人。
一个手拿武器满身是血的人?我不懂。
见到我不懂,凛只有解释那场发生在军官与士兵之间关于职责与情感的枪战发生得很突然,当时的场面一定非常混乱。
所以呢?
这样的情况下有一两个人侥幸逃脱,没有死在现场并不奇怪。
那个人就来到了这里?
你不要忘了,这里本就是武器库。不管是谁想要赢得一场混战的胜利,最好的方法就是拥有一把杀伤性极强的大口径武器。
而那些准备执行爆破任务的警卫队身上一定不会带什么重型武器,顶多就是微型冲锋枪,这个时候无论是谁拿到了一把大口径的重武器,无疑就决定了这场纷争的走向。
那个侥幸未死的人当然也想到了这点,所以他来到了这里,想要拿到一把足以实现他心中所想的武器。
武器库的警卫当然保卫武器的职责,当然不会让外人随意的拿走这里的武器,不管那人是谁。
一方一定要,一方一定不给,你说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他们只有以枪相向!
这就是门上为什么有弹孔的原因,那是因为他隔着这道门和门外的那人对射留下的。
凛确实是个天才,只看到这么一具尸体几个单孔,居然能将一件多年前的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不管他所分析的和当年的事实是否吻合,单只是这份观察力和将已掌握的信息联系起来的能力,就已经叫人叹为观止。
一个坚定的无产阶级战士,一个久经考验的xx党员,这样的一个人魂消于此,实在叫人感慨良多。我感慨。
可惜你若是魂消于此,就没有人感慨了。
我魂消于此?谁说的?我抬起头来吃惊的看向凛。
我说的!凛手下一抄,捡起了警卫手边不远处的一把手枪,直勾勾的对准了我。
你要杀我?这实在是句废话。
我正是那么想的。这同样是句废话。
杀掉我之后你有方法离开这里。
没有。
你为什么……
凛打断我的话因为我突然想到,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而我的秘密一定不能让别的人知道。
秘密?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指的是那些金条?
凛并不否认那些金条全都是我的,我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所以你一定要杀了我?
你非死不可!
那好吧,你开枪吧。我挺起了胸膛,记忆中我很少有这么勇敢的时候。
我的这一举动反倒让凛有些意外。
你好像不怕死。
这回是你错了,我当然怕死。
可我怎么看也看不出你有一点怕死的样子。
我扬了扬眉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只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死不了。
你认为我一枪打不死你!凛的声音有些激动了。
这枪里若是有子弹,你当然可以一枪打死我,可惜……
你说这枪里没子弹!凛吃惊的看着手中的九五式,然后又对我怒目而视你想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一把有子弹的九五式有多重,这把枪里至少还有一颗子弹!他的声音很大,甚至牵动了他的伤口,让他在吼完之后不停的咳嗽起来。
然而尽管在咳嗽,他的那双不大的眼睛依然死死的盯着我。
他的声音很大只不过是要给他自己增加信心而已,这说明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这支枪里是否有子弹,否则他又何必虚张声势呢。
当一个人大量失血的时候,他的脑供血一定会受到影响,身体内各部分的感觉器官也一定会变得迟钝。
我就是要利用他的这种感官上的细微缺陷,绝地反击!
不错,这里的枪虽然多,但是连一颗子弹都没有,所以这些枪无疑和铁棍一样没用,而这里唯一有子弹的,就是这个警卫手里拿的这支九五式,现在这支枪已经到了你的手里,你当然可以得意。
凛不说话,他在等我说下去,所以我就接着说。
可是你为什么不想想,他为什么会死在这里的?
这个问题实在很奇怪,我们明明在说枪里有没有子弹的问题,却扯到了这个人的身上,实在不可理喻。
好在凛并没有打断我,因为他自己说话的时候也喜欢顾左右而言他,我正是顺应他说话的方式,让他更容易进入我的思考模式。
当你发现一个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定都和你一模一样的时候,你就会不由自主的对他产生好感,因为没有人是不喜欢自己的,就算不喜欢,至少不会排斥,而他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也渐渐成为你的行为,因为你的潜意识认为你们原本就是一个类型的人,理所当然会想的一样做的一样。
现在我正是在利用这种方式,不知不觉的把凛引导到我的方向上来。
一个武器库的警卫当然不会站在武器库里,他的岗位一定是在武器库以外的。可是他现在却死在了这里,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不等凛作出回答,我又接着说那当然是因为他自己退了进来,问题在于就算有人想要强冲武器库,难道他会跑到这里面躲起来?你会在自身受到威胁的时候转身去背向对方按门旁的密码吗?
这句话无疑有说到了凛的心上,他每次在按密码的时候都是侧过身来一边提防着我一边按下数字的,所以他当然知道没有人会背向威胁,特别是当这个人手里有枪的时候根本不会如此。
有枪的人首先要做的,是掏出枪反击才对,就算不开枪,也要举起枪真身对方,而不是背过身去急着逃跑。
所以他推到这里来的理由只有一个,他已经无力反抗了,或者说他知道放抗也是徒劳了,联想到当时的情况,很有可能来夺枪的不止一个人,也许来的就有他的老战友,或是顶头上司,不管怎么说,他都失去了抵抗的能力,所以他才会推到这里面来躲避的。
他虽然在逃避,对方却一定不会逃避的,一个人要是敢来强冲武器库,那么他一定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这样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句话又说到了凛的痛处,因为他自己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对方看到警卫进入到武器库,当然会开枪射击,阻止他将武器库的大门锁死,警卫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出于自保进行了反击;又或是为了阻止对方前进的脚步——不管怎么样,他隔着门向对方开枪了。
然而他并不想杀死对方,否则在外面的时候他早就开枪了,根本不必等到这里。从门上和附近前面上的弹孔上可以看出,他看枪的时候心理很复杂,完全处在一种无疑是的混乱状态中,所以弹孔到处都是,这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能开出的枪——一个人的枪法要是这么差,他有怎么可能会被指派了保卫武器库?或许,他开枪单纯只是吓阻对方而已,根本就不想伤人。
然而当闸门关上之后,他绝望了,因为他发现自己只有一颗子弹了,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外面的人进来的,但是他的职责又不允许这里的武器有任何闪失,那本是他的天职!更有可能的是当他看到外面那些人的样子时,已经隐约猜到发生什么事了。不管怎么样,他开枪了,而这最后的一颗子弹,他留给了自己。
说到这里,我指向躺在地上的骸骨的头部,那个最终夺取了他性命的弹孔正是出现在口部后方的后颈部位,这这种伤口通常是人吞枪自杀才会留下的,所以这个人确实是自杀无疑。
或许外面那些来抢夺武器的人也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意思,他们要的只是枪,他们想要的也只是守住心中的信念、心底的最爱而已。
然而他们最终都命丧于此,这实在是个可怕的悲剧。
这个悲剧是谁造成的,他们该怪谁?谁有该为他们的死负责?
若不是只有最后一颗子弹了,他又怎会吞枪自杀,我若是不知道你拿的是一支空枪,又怎么会让你捡起它?你数数门上的弹孔就知道,这支枪里几乎所有的子弹都打在了上面,而剩下的最后一颗,已经射穿了他的喉咙!
我知道凛不会数的,他的双眼甚至不敢离开我的身体,我这样说也只不过是要增加这种说法的可信度而已。
我说过,我不信任你,从一开始就是,你认为我会让你有这样的机会干掉我吗?说话间,我的手臂一抖,低垂的指尖端已经闪现出了飞刀的寒光。
冷笑,我突然冷笑,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了冷笑的力量,它不但能使自己看上去充满信心,还能让对方胆寒,这也正是狠为什么总喜欢冷笑的原因虽然子弹比飞刀快,可若是一把枪里连子弹都没有,那么它和废铁又有什么区别?现在你可以扣动扳机了,我保证你在扣完扳机的时候,我手中的飞刀一定会出现在你的脖子上!
说话间凛已经满头大汗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手中的手枪一下子脱手掉了下来。
我……我并不是真的要杀你的。他连声音都已经颤抖了。
你不是?我继续冷笑。
我们本是同生共死的……朋友,没有了你我自己又……又怎么离开这里,我这都是跟你……跟你开玩笑的。
玩笑?这玩笑实在一点都不好笑!我原本也是这样认为的,可惜你却不愿意诚信对我,那么我只有……
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凛突然跪了下来,脑袋一个劲的往地上磕,磕得血花四溅狼狈不堪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求求你,我再也不敢了……
我别过脸去,不愿再看他。
凛原本不是这样的人,他或许奸诈,可能狡猾,甚至残忍,但是绝对不怕死,一个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失去的人根本不惧怕死亡,正因为他不怕死,所以他才能活到现在。
可当他看到那一屋子的金条之后,他的心态就变了,他认为那都是他的,只要他能够离开这里,那么他就可能用那些金条换来他想要的一切而现在已经是终极试炼了,距离离开这里只有一步之遥。在裂谷中的每一个人都会在心里暗暗的对自己说,只要熬过了这一关,我就能出去了,只差一步,小小的一步!
当人有了生的希望,当他开始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憧憬的时候,他就有了牵挂。
于是他也就开始怕死了。
谁都不想倒在黎明前的黑暗里,特别是当曙光已经尽在以前的时候。
求生本就是人类最原始最基本的**,又有谁能够摆脱呢?
针是这样,凛也是,因此他们的判断和行为都已经受到了影响,因为他们有了**,**越来越大!
我当然也有**,我的**就是烟!这个**看似近在眼前却又遥不可及,这样的**虽然折磨人,却还不至于让人沉沦其中,所以我比他们都清醒,至少在判断上是这样的,
现在凛已经站起来了,他的额头已经磕得血肉模糊,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这副样子,所以我放过了他。
当他老老实实去打开下一道门的时候,我一脚将那只掉落在地的九五式远远踢开,让它在黑暗的角落里消失不见。
实际上我并不知道它那里面有没有子弹,刚刚我所说的一切都是我瞎编的,事实上我更相信凛说的话——那里面至少还有一颗子弹。
但是我依然自信满满的说出了那套鬼话,因为我既知道失血对凛判断的影响,有了解了他内心的**,抓住了他的弱点,更重要的是,我也会编故事,凛既然给地上的尸体套上了一个故事,那么我当然可以在这个故事上进行加工,这本是杀手的必修课之一,我们不但要了解自己的心境,还要看穿对手的想法,不仅如此,我们甚至要揣测一个第三者的想法,哪怕他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因为这就是人心的弱点——人们更愿意相信那些看上去合理的,而不是去追究实施的真相,所以任何事情只要看上去是那样的那么它就是那样的而究竟事实的本身究竟是怎样一副面貌?谁在乎呢,人们只要事情看起来合理就行了,不是每个人都有福尔摩斯的闲心的。
作为一名杀手,我当然要牢牢抓住人心理上的任何弱点,才能成为凌驾于一切生命上的主宰,这也正是一个杀手可怕的地方!
我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