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烽火孤城5
阳光洒满大地,而一场充满硝烟,甚至有些悲壮的战争打破了雁门关清晨的惬意和宁静。
北风刺骨,兵甲慑人,短暂的沉默过后。雁门的战火就在这初秋时节重燃。
双方激战于雁门关,出动兵卒数万人,剿杀作一团。整个战场,血液染红的疆界。并州守军,更是发动了数次自杀式的冲锋,杀敌近乎千人。匈奴人为之胆寒。
随即,双方再战于雁门关城头上,匈奴人兵力近乎上两倍,与并州守军纠缠。大战持续了一日,并州守军又一次发动了亡命冲锋,杀敌超过一千,自身也是折损几乎一半。
这是一场惨烈的搏杀,无数生命死于战火,战场之上,仿佛泥泞的沼泽,尽是无尽的尸骨与血水……
匈奴人的军营之中,于夫罗脸色阴沉,就仿佛这秋季的天空。他的身边,一个个武将大气也不敢喘。都是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面。
交战半月有余,己方的损失太大了,达到了足以伤筋动骨的地步。可是,他们偏偏不能不战,否则,此次南下就变得徒劳,会极大得影响自己的威望。
之前,于夫罗很认真的观察过雁门关守军,脸上的神色越发有些凝重,除了有大战之前那种认真对待属于战士之间的凝重,还有像是凶残的荒野之狼在面对猎物之前的那种凝重,显得既贪婪又谨慎。
雁门关的位置决定了只能从一个方向上进攻,在雁门关门前还有一个巨大壕沟,壕沟的底部设有削尖的短木桩,在壕沟的顶部靠近关门的那一侧还架设了拒马,等于是无法纵马直冲关下,增加了进攻的难度。
要想进攻雁门关,必须先开辟出一条可以跑马的道路出来,清除那些拒马和木桩,但是这些木桩和拒马,都覆盖在汉军的弓箭射程之内……
很明显,雁门关就像是一个乌龟壳,只有敲碎了这一层的乌龟壳才能吃到里面鲜美的肉,但是目前看来,这一层乌龟壳有些硬。
于夫罗沉吟了半响,说道:“还是继续进攻吧,后面再看看汉人的虚实……”
一队匈奴人呼啸着离开了营地,开始慢慢的加速,马蹄声在地上敲击出密集的声响,就像是夏日里面突如其来的一阵冰雹砸在屋檐房瓦之上,又像是敲砸在人心之间,带着一种疯狂又残酷的气势,往雁门关扑来……
匈奴人的实力大多是源自于马背之上,这句话或许有些夸张,但是却基本并没有什么大的出入,因为丁鑫看着胡人就那样拿了几块破布绑在马背之上,就可以轻松自如的左右扭动着,仿佛后世电影里面完成高难度动作的特技演员,看着像是明明难以实现的动作,可是不知道怎么扭了两下又达到了平衡的效果……
特技演员的动作或许滑稽或许好看,但是胡人们的动作却一点都让人感觉不到滑稽和好看,只会让人觉得畏惧。
雁门关之内的兵士看到胡人开始冲锋,许多兵士都下意识的吸了一口气,虽然每一个人的吸气的声音都很小,但是众多人都在同一时间吸气,还是汇集成为了像是“斯”的一声。
这个声音就像是凌烈的北方,呼啸着从冻土狂飙而来,狠狠的撞在了汉人修建的房屋之上,然后从门缝里,从窗隙中穿过的那种声音。
冲在最前面的胡人忽然搭上了弓箭,高高的抛射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然后就迅速的下落,落在了雁门关楼之上。
丁鑫扭头看了看在关墙之前的箭矢,看到了箭矢上面整齐的尾羽,同样也看到了被那几只零星箭矢就吓的往蹲下来的青壮,皱了皱眉。
是的,由于兵力不足、老兵凋零,现在丁鑫也只能抽调大量的没有经历过战场的青壮守卫雁门,这也是不得已的妥协。
连日来,雁门关上一场场血与火,让丁鑫学会了很多东西,包括如何站直了睁大眼睛正视死亡的威胁,因为只有睁开了眼睛才能看清楚死神砍下的镰刀究竟是斩向了什么地方,站的直才能知道究竟自己应该是招架还是躲避,而不是闭着眼缩着脑袋佝偻起身躯,那样成为不了一个刺猬,只能成为死神筷子里夹着的一个肉丸子。
但是很显然,在身侧的这些新兵还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站在一侧的徐晃默默的举起了他自己的硬弓,搭上了弓箭。
“嘣”的一声脆响,一条黑线瞬间的出现,又瞬间的消失了,只有领头的那一个匈奴人的身上骤然出现的巨大血花,才证明出这条黑线曾经存在过。
箭矢穿透了第一位匈奴人的身体,又扎到了后面一个匈奴人的马身上,那匹马顿时前腿一软扑倒在地,马背上的骑手也被高高的抛起,摔砸在地面之上。
正在准备往前逼近的匈奴人们为了避开马尸和地上的胡人,队列顿时乱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又重新汇拢,就像是水流流淌过地面上的一块岩石一般,死去的匈奴人并没有打击其余匈奴人的斗志,反而更加的激起他们的疯狂,这些忽然伏低了身躯,将自己藏在马脖子后面,迅速的逼近了雁门关。
冲在第一排的匈奴忽然从马脖子后面探出了半个身躯,举起了早已经搭好的弓箭,就像在平地上忽然冒出的一片荆棘,随后这一排的荆棘就窜到了空中,狠狠的往雁门关楼扎来!
“举盾!”
“所有人,举盾!”
只听到那些老兵们狂吼着,半蹲下的同时也将自己手中的盾牌斜举到头顶,尽可能的护住身躯。反应快的新兵连忙像老兵学着,尽量聚合在一起,高举着盾牌相互掩护,抵挡着从天空中降下的箭矢;而那些反应慢的,还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有的就已经被箭矢射中了,凄厉的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匈奴人第一排的射完了之后便往两边撤开,然后就是第二排,第三排……
匈奴人控制着马匹,就像是使用自己的双腿一样的灵活,就那样不紧不慢的小跑着,在雁门关之前左右划了小小的一个半圈,然后又重新汇集到一起,开始了第二轮的抛射。
匈奴人们娴熟的进行着这一整套动作,就像是在弹奏一首收割生命的乐曲,嘣嘣的弓弦声就像是死神舞蹈的节拍,从天而降的箭矢就像是死神的镰刀,一下一下的在收割着生命。
丁鑫自己也和徐晃一样半蹲着,举着盾牌透过木墙的缝隙往外观察,尽可能控制着自己不回头去看那些被胡人射中的兵士们,因为丁鑫自己知道就算是在怎样的去关注,也没有办法立刻就给这些中箭的兵士们解决痛苦又或是将其救治,所以只能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匈奴人进攻的队列当中来,等待着机会。
因为箭矢是要钱的,箭头是要铁的,虽然匈奴人也可以用尖锐的骨头来做成箭矢,但是这样的箭矢因为重量不足,不能作为抛射之用,因此,这种压制性的箭雨不可能永远的持续下去,而且匈奴人也并不会指望着简单的射几只箭就能攻破雁门关。
从匈奴人的骑兵中冲出了几队步兵,这几个步兵并没有拿着弓箭,而是抬着简陋的梯子,呦呦嗬发出一些不明其意的呼喝声,就像是套羊套马一样,冲到了雁门壕沟之前,准确的将梯子架到关墙边上,然后就顺势攀上了梯子,使劲地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