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秘密,不多时便会被捅破

第五章 秘密,不多时便会被捅破

李尤惜觉得脖子被堵得异常难受,一口气挤在喉间下不去也上不来,眼角更是被逼出了泪花。

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如此想着,双手骤然爆发出一股力量,攥住妇人的手肘狠狠往外一折,妇人吃痛地叫了一声,李尤惜趁机扯开她的双手,猛地将妇人往身后一推,这才得以脱离险境。

脖颈失去了致命压制,李尤惜如释重负地坐在床边,大口喘着粗气,贪婪地吸允着生命的味道。

缓了一阵后,他发现躺在地上的妇人没有半点动静。

这是什么情况?他心里登时冒出一阵不祥的预感。不过为恐妇人装死使诈,他一手护着脖子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

只见妇人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地侧身躺在桌子旁边,他这才注意到妇人的后脑勺汪了一滩血水,粘稠的血水正缓慢地向四周延展开来。

“我、我不会杀了人吧......”李尤惜半跪在地,缓缓向前伸出一根食指。

“应该、应该不会的......”他一边兀自祈祷着,一边用手指颤颤巍巍地放在妇人鼻息间探测。

片刻过后,等待他的只有铁一般冰冷的事实。

李尤惜如被当头棒喝般瞬间瘫坐在地上,双手抓着地面惊恐地向后撤去。

“完了!完了!”他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哭丧着脸自言自语道:“李尤惜!瞧瞧你都干了什么!你杀了人了!”

此刻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嘴里喃喃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逃、还是快逃吧!”李尤惜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口,刚想打开房门逃跑,就发现房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来人正是涂伯。

涂伯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到西边传出一阵声响,那里正是李尤惜所在的侧室。于是他赶忙起身披了件衣裳前来查看。

待他推开房门,举着油灯往屋里看时,结果就看到李尤惜一脸惊慌地站在门口望着他,涂伯着实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打了个哆嗦:“哎哟!吓死我了!”

涂伯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继续问道:“孩子,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如此慌张?”

李尤惜紧张地咽了两口唾沫,连连摆手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是她想要杀了我!”

涂伯听到此话大吃一惊:“谁?谁要杀你?家里进贼了吗?”涂伯急忙拿着油灯往李尤惜身后照去,当他看到躺在地上的人时,手里的油灯倏地坠落,碎了一地。

他惊恐万分地指着李尤惜再次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庞,“你、你、你!”李尤惜见状一把推开涂伯,夺门而出。

涂伯重重地撞在门框上,他略微缓过神后,急忙向李尤惜追去,愤怒地高声喊道:“别跑!”

片刻功夫,李尤惜便来到了大门前,他打开门闩,拉开大门拔腿就向外跑,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涂伯由于情绪激动,再加上过速奔跑,在跑到大门口时便觉得胸口像是被异物堵住了般喘不过气来,他跌坐在门槛上,一手捶胸,一手指着远去的李尤惜的背影大骂道:“你这个王八蛋!你、你别跑!”

李尤惜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树林里胡冲乱撞,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心只想着摆脱涂伯。直到跑得筋疲力尽,他才不得已停靠在一颗树下休息。

“怎么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为什么为什么!”一旦停下来,他的脑海立刻被方才那一幕占领。

李尤惜痛苦地扯着头发,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地上。

“想必官府已经在追捕我的路上了,不如还是去自首吧。”李尤惜心烦意乱地想。“可是、可是明明是那老人家先对我动手的,我只是一时失手,我并没有想要害她的意思啊!”

“她似乎提到过玉佩?什么玉佩?跟她女儿又有什么关系?啊!”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急忙伸手向腰间摸去,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翠娘赠与他的那块玉佩。

李尤惜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瞧我这记性,玉佩在原先那件衣服里!”

难道那玉佩是她女儿的?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巧的事情!李尤惜愈想愈觉得不可思议。

此时凉风骤起,地上残叶渐渐聚拢,月亮悄悄朝四周的乌云里隐去。忽然李尤惜感到头顶一股凉意传来,他伸手摸了摸头顶上的头发,“啪嗒”、“啪嗒”,接二连三的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不好,又下雨了!李尤惜勉强打起精神站起来,此时天色漆黑阴沉,无法依靠星位辨别方向,他只得靠着残存的月光先找个地方避雨。

此刻他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泥地里,由于逃出时没来得及穿鞋子,现在两脚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泥,导致他前行得很慢。

由于夜间的温度本就降低,更别说现在还下着雨,冰冷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他身上、灌进他嘴里,牙齿开始不听使唤地上下打着哆嗦,李尤惜冻得直搓胳膊,奈何这雨水像狗皮膏药似的,刚搓掉一层又立刻贴了上来。

“哈~啊欠!”在雨中强忍着走了约莫三、四个时辰,李尤惜的身体已完全吃不消了,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喷嚏。

他的脑袋变得越来越沉,双眼也被一堵雨墙糊住,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

这场雨在等待猎物,一个无处可逃的囊中之物。

暴雨从天空降下一张大网,紧紧黏住李尤惜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再用寒丝慢慢收紧,划开他的皮肤,切碎他的五脏六腑,直到死去。

他认命似的停下了脚步,扶着身旁最近的一颗树缓缓倚靠下去。

或许,这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吧?今夜我就会丧命在这场凄雨里......李尤惜苦涩地想。

就在他准备闭上双眼,接受命运的安排时,忽然头顶划过一道闪电,短暂地照亮了昏暗的夜空,李尤惜却像得救了般挣脱暴雨的束缚,踉踉跄跄地向前方不远处奔去。

那里,隐隐冒着火光。

前行了几十米后,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小庙出现在他眼前。李尤惜大喜过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跑到庙檐下。

他刚跨入庙内,便感到自己身上有股强烈的视线。循着视线望去,发现火堆前坐着一名男子。那名男子将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放在火堆上方取暖,此刻正死死盯着自己。

李尤惜甫一见到人,心脏狂跳不停,鼻翼急促地一翕一合。他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唾沫,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两人就这样对望了片刻,男子率先移开了视线,低头望着火堆沉默不语。

李尤惜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往与男子相反的角落走去,寻了个靠墙的位置倚身躺了下去。

这座破庙想来荒废已久。本该侍奉仙人的香案台上只剩一尊缺胳膊少腿、断了头的瓷像,瓷像两侧东倒西歪地躺着几只残破的烛台,上面灰尘满布,梁上到处都结了厚厚的蜘蛛网。

“滴答、滴答”,还有好几处漏水的地方。

窗外雨声哗哗作响,男子面前的火堆不时发出“噼啪”的燃爆声。两人间不过十余步的距离,李尤惜却感受不到丝毫温暖。

贴在身上的衣服着实湿冷难受,他想脱下来,却又碍于有人在旁,只得忍着不作声。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李尤惜赶忙紧紧捂住嘴巴,他实在不想引起对方注意。

没过多久,男子出声了:“过来这边烤烤火吧。”

李尤惜听到此话,心里却犹豫万分。他既然喊了我过去,定会与我攀谈一二,多说多错,万一再让他看出什么来就大事不妙了。

李尤惜暗暗思忖,眼下一定要低调行事,还是不与旁人接触为好。

打定主意后,他简短地回了一句:“多谢,不必了。”

男子闻言一怔,随即一挑眉道:“真是奇了。既来了这庙里不正是为了躲雨么?现在却又缩在那里等死。”声音里竟是挖苦之意。

李尤惜被这话怼的面红耳赤,却又不知该如何反击,只得闷闷地盯着地面不去看他。

见李尤惜不说话,男子反而有些无语,双手抱胸,撇了撇嘴:“我一个被贼匪洗劫一空的人都不怕你这粗衣莽汉,你倒怕起我来了。”

李尤惜知道对方此言是为了打消自己的顾虑,既然能够主动告知自己的遭遇,大抵不会是坏人。

思前想后,他最终还是放下了防备,缓缓起身朝男子走去,停在与对方有一尺距离的地面席地而坐。

李尤惜将全身都凑近火堆,将双手摊在火的上方反复烤。刚一接触到火苗,皮肤上的毛孔悉数展开,他感到一股暖流迅速游遍全身。

“谢谢你。”李尤惜微微抬起头偷瞄了男子一眼,小声地道了一声谢。

虽只是匆匆一瞥,但在明亮的火光照耀下,李尤惜也看得出面前这男子不仅声音悦耳动听,相貌更是俊美异常。两道浓眉下缀着一双漆黑如墨般的丹凤眼,笔直挺拔的鼻梁,两片薄唇如桃瓣般粉艳欲滴,嘴角弯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冷不防地出言询问道。

一听对方问及名字之事,李尤惜双手霎时间不自觉地从火堆上缩了回来,随后他便觉得此举不妥,容易引起对方生疑,于是复将手伸出去烤火。

“我、我叫......多虞。”李尤惜信口胡诌了个名字搪塞过去。

“嗯?”男子以为自己听错了,自言自语道:“多虞?这名字好生奇怪。我好像还没听说县里有姓多的人家。”

李尤惜本就不善扯谎,他怕对话深究下去,赶忙再编了个谎圆道:“这姓氏是西南流域的多氏外邦一族流传下来的,此地确实稀奇少见,你没听过倒也正常。”

男子闻言惊奇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随后他又疑惑地问道:“可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外地人啊?”

李尤惜心里“咯噔”一下,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眼神飘闪不定,断断续续地说道:“因、因我父亲来这里......做生意,认识了我母亲,后......定居此地,故、故而我只是延用了父姓而已。”

“哦......”男子恍然大悟般再次点了点头。

“那你怎会落得如此地步?”沉吟片刻后,他再度发问。

李尤惜只觉好似被人步步紧逼般坐立不安。

秘密,不多时便会被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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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世因缘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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