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子脚下?去自寻死路么

第十章 天子脚下?去自寻死路么

“适才我在采摘果子时,远远便听到几声似是豺狼的嚎叫。豺狼属群居动物,又喜在夜间成群出没,所以才急忙赶回去找你。”苏今晏心有余悸地将方才发生之事说了出来。

“怪不得你会如此无声无息地接近我。”李尤惜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

苏今晏解开装着野果的袍子,抓起一把果子递给李尤惜。

“多兄,这附近我皆寻遍了,只有几株酸枣树。虽然味道欠佳,好在我采了许多,你我且吃这些裹腹吧。”

李尤惜接过果子时,瞥见苏今晏白嫩的手掌处多了几道细细的血痕。

“苏兄,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苏今晏见他发问,亦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哦,不碍事。想是方才摘果子时被树枝上的棘刺划到了。”

李尤惜闻言声音沉下去几分,闷闷不乐道:“苏兄,都怪我如此不中用......要劳烦你照顾我。”

正捏着果子往臂膀外衣上擦的苏今晏停下手中动作,抬头看了一眼李尤惜,轻笑着摇了摇头,“你不用如此愧疚,谁让我是个好人呢?”

李尤惜听到这话一时竟有些愕然,诧异地盯着苏今晏,不知该作何回答。

被他这样一瞧,苏今晏到底是没忍住,食指半掩住唇,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李尤惜这才明白对方是在开玩笑,有些腼腆地用手挠了挠头。

“没想到苏兄还有如此一面。”

“好了,快吃吧。你身体里还残留着寒气,吃完后需要好生休息。”苏今晏不再打趣,正色道。

李尤惜点头不语,随手拿起一颗酸枣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好酸!

铺天盖地的酸味冲击着舌苔,口水像泄了堤的洪浪在口腔里肆意翻腾。他只能蹙着眉头囫囵吞枣地把果子咽了下去。

一旁的苏今晏则是从一捧枣中捡出色泽红润、颗粒饱满的大果来,而后放在唇边,浅咬了一口酸枣。确认酸甜适中后,他才悠然自得地细嚼慢咽起来。

“苏兄,这枣如此酸涩,可我看你怎么吃得这么津津有味?”李尤惜吃完第一颗枣子后,口中久久回荡着一股酸味,所以一直没敢下口吃第二颗。

但他见苏今晏却好像一点儿也不觉得酸似的,已经连着吃了好些个,不由得有些疑惑起来。

苏今晏拍了拍已然空无一物的双手,从地上抓上来一把酸枣,在火光下细细挑拣起果子来。

随后他二话不说地将一小捧挑好的果子递给李尤惜。

“这些果子有的还未完全成熟,所以得分辨一二。紫红色的果子说明是已经熟透了的,自然也不会很酸,最合适不过了。”

苏今晏一边解释道,一边笑吟吟看着对面正吃得不亦乐乎的李尤惜。

不多时,李尤惜手里的果子便被消灭得一干二净。他还有些意犹未尽,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苏今晏身旁剩余的酸枣。

“这枣子虽好,但不能多吃。你得了风寒,不宜过度进食酸的东西,会对胃造成伤害。”苏今晏似是看破了他的念头,耐心地解释道。

听到这话,李尤惜不由得泄气地一歪脑袋,嘴角向下拉。“那就听苏兄的,待我病好了再吃个够。”

苏今晏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苏兄你为何懂得如此之多?既会医术,又善辨山野之物。”李尤惜有些好奇他的来历。

“因我祖父是位大夫。幼时我曾在他那里待过一段日子,日日熏陶医学典识,所以略懂些皮毛。”

苏今晏将剩余的果子倒在一旁,顺势将袍子递给李尤惜。

“没关系,我不冷。”李尤惜摆了摆手,“既是如此,你将来若学有所成,既不是可以成为像你祖父一样的名医?实在令人羡慕。”他由衷地艳羡道。

苏今晏闻言脸上却无半点波澜。他起身执意将袍子披在对方肩上,而后才回到原地坐下。

随后眺望起李尤惜身后那片旷阔的芦苇荡,漫不经心地回答道:“虽然祖父总是希望我能继承他的医术,但我无意深耕杏林,而是志在仕途,所以拒绝了他的请求。”

“你呢?”苏今晏收回视线,一双幽深的眸子直直地凝视着李尤惜,“我自顾自地说了许多事,对你却不甚了解呢。”

冷不防地被他这样一问,李尤惜下意识地捏了捏鼻子。“我......我只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论前途,比不上你分毫。”

“这......是苏某唐突了,你切勿放在心上。”苏今晏没曾想对方的身世如此可怜,一时竟有些后悔发问。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李尤惜苦笑着耸了耸肩。

对话到此戛然而止,只闻得河水拍打着岸沿的声音。

两人皆无声地盯着火光发呆。

夜里风吹得厉害,李尤惜箍紧双臂,侧首眺望幽暗的河面。银白色的壁月倒映河中,被风吹得皱起一波又一波的水纹。

忽然,他发现河面尽头亮起一星幽火。灯火愈来愈近,从拳头般大小渐渐胀大数倍,像一盏盏红灯笼伫立在河面上。

“有船!”李尤惜惊喜地对着苏今晏喊道。

本来昏昏欲睡的苏今晏一听到这话,急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果不其然发现身后一艘行驶在河中央的船只正向他们这个方向驶来。

苏今晏当即兴奋地向前跑了数十丈,站在河岸边冲着那艘船摆臂高声疾呼:“船家!这里有人!船家!”

如此反复喊了好几遍,那艘船像是回应他似的,改道向其所在的河岸渐渐靠拢。

待船只终于靠了岸,船上有一人提着灯笼跳下了船。

“公子这是怎么了?”一个身着圆领灰衣,头戴巾帻,身材精干的男人,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方出口问道。

苏今晏忙上前对其深作一揖,恭敬地说道:“在下苏今晏,那边那位行动不便的是我朋友。我二人在赴京赶考途中遭到山贼打劫,故而沦落至此。”

“此话当真?”那人语气里还是有些怀疑。

苏今晏忙解释道:“苏某绝无半点虚言。我乃开川县县长苏昶盛之子,你若不信,待我日后回乡可让我爹给你寄去带有官印的凭证一证虚实。”

那人听他说得如此诚恳,顾虑顿然减消,笑呵呵地摆手道:“哎哟,既是官家的人,自是说不得欺瞒二字了。”

“真是巧了,我这货船也是运往京城的!”男人遂主动开口补充道。

此时李尤惜也渐渐向二人位置走来,待见到男人后,缓缓朝其一抱拳。

“那实在是太好了!”苏今晏激动万分,转身对李尤惜说:“多兄,这艘船也是驶去京城的,我们快上去吧。”

李尤惜听闻这话,心里却立刻打起了退堂鼓。

京城?岂不是天子脚下?我若去了,不是自寻死路么......

“我......我与苏兄恐怕不同路。”李尤惜没敢抬头看面前二人一眼,心虚地说道。

“瞧瞧我,一激动就犯糊涂,全然忘了问你。多兄接下来打算去哪里?”

这下可把李尤惜难倒了。

他自小到大没去过别的地方,大字也不识得几个。

这地名可不像千奇百怪的姓氏那般好编。

就在他冥思苦想之际,那名男子倒是先开口了:“此地距京还得几日水程,途中会停经青埠码头,你若还未想好,不如先上船再说。”

李尤惜还未来得及开口回答,一旁的苏今晏立刻替他应了下来。“如此多谢您了。”

“你前些日子淋了雨,感染了风寒,现还未痊愈,不适宜待在野外,还是先随我一同上船再说吧。”

李尤惜被苏今晏不由分说地扶上了船。

待船家也上了船后,船方缓缓启动,向前方驶去。

三人此时正站在船头,苏今晏率先礼貌问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

“我姓丁,名文新。是营州人氏,以水运贩货为生,你叫我老丁便可。”船家泰然回复道。随后他似是想起什么,一拍脑袋,面上露出些许尴尬之色,“忘了跟苏公子说了,我这是艘货船,船上主要放的都是货物。客房......虽有两间,却分别住了我一家人与手下伙计。”

“现在恐怕只有船尾的货舱里还有一处可供休息的地方,不知二位可否屈就?”

苏今晏自是不甚在意。虽有些美中不足,但比起险象环生的深山僻野,能有个可以安心合眼的地方已是大幸了。

“您着实言重了。能为我二人提供休息的地方,已是菩萨心肠,我们怎敢再奢求温床暖炉。”苏今晏拱手作揖,凛然道。

船家听闻这话喜笑颜开,指着后舱的方向说道:“你们沿着这条道往里走,一直走到尽头便是了。”

两人皆点头称是。

目送船家离开后,他们二人很快就来到了后舱。船舱两侧层层叠叠堆满了又黑又旧的货箱,仅留了中间一条极其狭窄的通道。

李尤惜先一步走进去,苏今晏紧随其后。

货箱后面约留了三丈的空余,地上铺满了干草,此外再无他物。

苏今晏见到此番景象,思索了片刻,对李尤惜说道:“你先在这里休息,我去找一下船家。”

李尤惜此刻早已疲惫不堪,方一躺下,困意席卷而来。他沉重地点了一下头,便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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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世因缘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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