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远赴大漠
大漠,无尽的黄沙。
烈日横空,连风都被灼烧成了滚烫的热浪。
夜巡风正骑着骆驼,跟随着商队行走在沙漠之中。他早已换上了沙漠商人的打扮,全身上下除了眼睛,都已被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这已是五天以后。
他们是在三天前就已出发,原本安都倒是急迫着想要第二天立马动身,但一方面他的伤势并未痊愈,另一方面则是商队出行前的物资采购并未完善。
当夜巡风提出想跟随商队一起进入沙漠时,葛老等人自是高兴得没有拒绝。毕竟,在沙漠中多两人也并不算累赘。另外,夜巡风也支付了相应的费用和提供了一部分出行的物资。况且,以夜巡风那晚表现出的才智与武功,很明显对商队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那名叫安都的少年也已换上了跟夜巡风同样的打扮,骑着骆驼跟在他的身后。经过这几天的休养,他的伤势已算痊愈。这名少年很活泼,也很好动,不过短短几天,又已变得生龙活虎。只不过,他身上的刀疤刚结痂,若是一时活动的动作太大,难免撕裂伤口,又是引来一阵龇牙咧嘴。
大约一百多匹驮着人和货物的骆驼在沙漠里蜿蜒成了一条弯曲的长蛇,这正是那晚醉君楼里的那支小型商队,夜巡风和安都的骆驼正处于“蛇身”的中段。
之前在醉君楼里的那名老者和那位戴面纱的姑娘正骑着骆驼,行走在商队的头部。那名老者姓葛,大家都称呼他为“葛老”,葛老正是这支商队的老板。而那名身穿灰色纱衣,头戴面纱的姑娘则是葛老收养的义女,名叫“花曼”。
每当看到花曼时,安都总是会想起明月公主,只因她们之间实在是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安都虽然看不清花曼的脸,但从面纱之下那若隐若现的轮廓,以及那黑色纱衣包囊之下的丰满而妖娆的曲线可以看出,花曼必是一名姿容绝色的美女。和明月公主一样,她们都拥有着傲人的身材和绝色的容颜,都喜欢戴着面纱。不过,有一点却十分的遗憾,花曼是一名哑女。
据说,花曼是一名孤儿,自幼孤苦伶仃,饱受欺凌,是葛老在边关的一个小镇上救了她。葛老见她可怜,便收她做了义女。她不知道她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于是葛老便为她取名“花曼”。原因是葛老救她时,看见她的手臂上有一朵形似曼陀罗花的刺青。
曼陀罗花是一种有毒的植物,安都曾听闻苏南星跟他讲过,江湖中下五门常用的蒙汗药就有曼陀罗花的成分。而且,曼陀罗花在西域并不罕见。西域诸国大都信奉佛教,佛经里曼陀罗花代表“适意”,也就是自在合意的意思。佛家所谓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里的花,就是指的曼陀罗花。
这或许也是花曼身世之谜的唯一线索。
花曼并不是天生的哑女,但当葛老遇见她时,她就已经不再开口说话。这么多年以来,葛老也曾为她找寻过许多的名医,但大都没有结果。曾有名医说,这是心病,花曼的心里有结,这个结若是不能解开,或许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开口说话。
而这个结,就是花曼的身世。所以,花曼选择跟随葛老穿行沙漠,也是为了能找寻自己的身世。
花曼性格孤僻,不喜欢与陌生人交往,所以每天都只跟随在葛老身边。或许,这个世上唯一能让她相信,并且愿意亲近的人,也只有葛老,而葛老也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
其实,
这沙漠又何尝不是一朵“曼陀罗花”,世人明明知道它有毒,但却还是无法抗拒它绽放时的美丽。
沙漠虽然充满了无尽的危险,但也可以带给人难以想象的财富,而这个世界上有也从不缺乏为了一夜暴富而甘愿铤而走险的人。无论你之前有多么贫穷,也无论你之前的身份有多么的低贱,只要你愿意去一趟沙漠,然后活着回来,就会改变你的一生。从此以后,你将拥有难以想象的财富,可以过上你曾经不敢奢望的生活,迎娶或许曾经都不会正眼瞧你一眼的美妾,摆脱你之前曾经贫苦而庸碌的一生。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值得很多人前仆后继地进入沙漠。
沙漠的魔力就像曼陀罗花的毒性一样,只要你去过一次,就会终生难忘,从此嗜之如命,再也离不开它。因为,沙漠里充满了惊险与刺激,充满了冒险。而冒险,也是一种让人欲罢不能的生活。
葛老就是一名离不开沙漠的老人。他年轻时也曾为了财富而甘愿冒险,沙漠也确实给他带来了难以想象的财富。可从此以后,他却再也无法回到那种平淡而无趣的生活,从此便再也离不开沙漠。对于葛老而言,或许,死在沙漠才是他最好的归属。所以,即使夜巡风告知葛老沙漠里有可能会遇上马贼的时候,葛老也只是一笑置之。
当然,夜巡风并未告诉葛老匈奴人联合马贼截杀鄯善国和亲使团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情极为机密,更关系着苏南星等人的安全,对于初次谋面的商队众人,夜巡风还是选择谨慎一点比较好。
况且,葛老他们此处出行沙漠的路线是经尉犁国往龟兹国的方向走,与鄯善国的方向正好相反,即便告知他们这件事的意义也不大。夜巡风和安都原本计划在明日之后,就会与商队告别,前往与苏南星等人约定的地点汇合。
除了葛老和花曼以外,大约还有四十多名护卫和杂役伴着骆驼行走在商队之中。而商队的尾部,则是那名壮硕的持刀青年,他是葛老的侄子,也是商队的护卫首领,名叫“葛布”。在安都的眼里,葛布总是不苟言笑,刀不离手。至少,从出发到现在都没有见他的脸上出现过其他的表情。安都觉得,他明明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却偏偏喜欢装得一副老成稳重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无趣。
安都是一名活泼的少年,活泼的意思有时也往往代表着不够成熟,不够安静,闲不下来。夜巡风实在想不明白,以他的性子到底是怎么成为了明月公主的护卫,护卫的职责不是应该少说多看勿听吗?难怪苏南星等人虽然放心来叫他送信求援,但却并未将很多重要的信息让他知晓,看来也是明白这少年的习性。
银月如钩,高悬在夜空之上。
星空如画,描绘出璀璨银河。
大漠的夜,总是那样的纯净,绚烂。
商队已在一处背风的沙丘后停下,护卫们已选了一块平地开始扎营,杂役们也已点燃篝火准备抵御夜晚的严寒。
在沙漠中的三餐并不固定,吃食也都很简单,不过是些干粮、肉干和水,自然也不会有人准备什么晚餐。不过,到了夜晚的时候,众人还是会烧上一锅热水,再煮上一些晒干了的蘑菇,喝上一口鲜香的菌汤驱寒。当然,你若是等不及,也可以先喝上几口烈酒御寒。但久在沙漠里,若是一直只吃干粮和肉干而缺少蔬菜的话,迟早会出现头晕乏力甚至是便秘的症状。
商队的众人都已安顿了下来,除了还在四周巡逻戒备的护卫,其余众人已围着篝火坐下。花曼已喝了菌汤,回到了帐篷休息,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葛布虽不苟言笑,但做起事来确实一丝不苟。他已经布置好了今晚的巡防,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尚还在四周巡视。夜巡风和安都当然是受葛老的邀请,坐到了他的身旁。
葛老是一名热情的而健谈的长者,多年的沙漠游历走遍了中原的西北和西域各国,具有丰富的见闻和阅历。这让安都这个对什么事情都充满了好奇的少年,找到了最佳的聊友。而老人,不也正是最喜欢像安都这样愿意听他诉说过往的后辈,吹嘘一些年轻时的往事。
夜巡风喝了口酒,感受着喉咙中传来的火辣,仰望着星空,静静地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也不知苏南星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是否还安全。
葛老和安都的话题突然又聊到了“醉君楼”那一晚发生的故事。安都冲进醉君楼时,陇右双煞已伏诛,况且他刚进来便已晕了过去,对那晚的事情并不了解。但在葛老的讲述下,安都也知晓了那一晚发生的一切。从他不时转身看夜巡风的目光中就可以看出,既有兴奋,又有崇拜。
正当此时,一声尖啸声响起,外围在沙丘下巡逻的护卫突然发出预警。
夜巡风纵身而起,已向发出预警的方位掠去。葛布本就在外围巡视,离得最近,也向发出预警的方位快速冲了过去。但却仍然比夜巡风晚到了一步,这让葛布对夜巡风的轻功不禁越发的钦佩。
二人环视一周后并未发现异状,询问道:“何事预警?”
那名护卫答道:“那边的沙丘上刚才发现了一名可疑的身影。”
葛布道:“可看清是什么人?”
护卫道:“天太黑,看不清穿着和脸。但看轮廓应该是一个男人,骑着一匹马,肩上扛着一柄弯刀,发现我后,立马转身离去,已消失不见。”
话音刚落,夜巡风已纵身冲了出去,不多时便已掠到了那黑影消失的沙丘之上。葛布身为护卫首领,为防止对方调虎离山,保卫商队的安全,并未追去。
夜巡风在沙丘之上瞭望片刻便已折回。这时,葛老和安都也已来到了发出预警的护卫身旁,其余的护卫在葛布的呵斥下,并也并未慌乱擅离职守。
葛老见夜巡风已折回,便询问道:“夜公子可有发现?”
夜巡风摇头道:“天太黑,并未发现来人的身影,但沙丘之上确实留有还未被风沙掩盖的马蹄印。”
葛老沉思道:“看来是我们被马贼盯上了,这是他们的前哨。”
安都不解道:“何以见得?”
夜巡风解释道:“那人转身离去,不多时便消失了身影,若是骑骆驼,速度没有这么快。在沙漠中一般只有两种人是不骑骆驼而是骑马,一种是行镖走镖的镖师,另一种就是马贼。若是镖师,看见商队并不会逃走,显然只能是马贼的前哨。”
葛老叹道:“看来,马贼的主力就在附近,大家今夜不要睡得太死,谨防马贼前来偷袭。”
葛布立即转身,召集了所有户外,安排加强了夜间的巡防,同时也叮嘱众人,今夜需小心谨慎,随时做好准备应对马贼的偷袭。
葛老等人已忧心忡忡地回到了篝火旁,但众人各怀心事,便没了继续畅谈的兴致。相互嘱咐了一番,便都各自回到了帐篷休息,夜巡风自是和安都一起也回到了帐篷。夜巡风已和衣躺下,但发生了刚才的事,安都却一时难以入眠。
安都低声问道:“夜公子,我们今晚遇到的马贼是否和当初截杀公主的那批马贼有关?”
夜巡风沉吟道:“如果估计得没错的话,我们现在应该已经接近马贼布下的包围圈了。”
安都紧张道:“那公主他们?”
夜巡风思索了一下,道:“我们出发的时间已有三天,按照我们之前的脚程计算,我们目前的距离离沙漠的边缘还不算太远。这说明马贼的包围圈还处于沙漠的外围,并未进行收缩,显然是还未发现他们的行踪。如此看来,他们目前的处境应该还很安全。”
安都放心道:“那就好。对了,夜公子,我们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和公主他们汇合?”
夜巡风计算了一下行程后答道:“按目前的脚程和时间计算,再往西南方向走,应该还有三天左右,就可与他们汇合。”
说完,夜巡风又道:“赶紧睡吧,但最好不要睡得太死,如果不出意外,今晚这伙马贼必定会前来偷袭。”
安都诧异道:“何以见得?”
夜巡风道:“沙漠里的马贼,经验都极为丰富。他们分工明确,有专门的前哨负责跟踪盯梢,有小队进行骚扰,而主力跟随其后。葛老说得没错,那群马贼的主力必定离此不远。按照马贼的习性,当他们发现目标以后并不会立马发动袭击,因为这时正面冲突的伤亡太大。毕竟在沙漠里,马贼的数量规模是他们实力最大的保障。若是每次劫掠都损失大量人手的话,也是对他们自身实力的一种削弱,不仅自身难以对过往的商队形成绝对的威胁,更容易被其他势力所吞并。接下来,他们应该会不断地派出小队对商队进行骚扰,一方面是为了让我们疲于应付,心力交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断地对我们施加恐惧和压力。当我们身心疲惫,又人心涣散时,就是他们发动袭击的最佳时间。而那时,他们的伤亡也将降到最小。”
安都听得一怔,道:“想不到,这些马贼竟然还深谙兵法。”
夜巡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马贼之中本就藏龙卧虎,他们常年在沙漠之中经历各种生死磨砺,这些都是他们一次又一次用鲜血换回来的经验。再加上经常要躲避边关驻军的绞杀,甚至还有很多的马贼与匈奴人勾结,背后少不得得到匈奴人不少武力上的支持。所以,他们虽然难与正规军匹敌,但也绝非普通的乌合之众。”
安都听完不禁诧异道:“夜公子,难道你也曾在沙漠里与马贼作战吗,为何你对马贼的事情好像格外熟悉?”
夜巡风一愣,随即笑道:“睡吧,待会马贼还要来偷袭,今夜以后,不知还能不能睡上几个安稳觉呢。”
奔波了一天,安都也早已疲倦,听了夜巡风的话后,也终于不再担心明月公主等人的安全,立时困意袭来,不一会便已睡去。
夜巡风看着安都熟睡的脸庞,不禁心中感叹,还是少年好啊,少年不知愁滋味。
夜巡风也已躺了下来,但他的内心却远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安都的话,又勾起了他对以往的回忆。
曾经,他在沙漠里度过了无数个夜晚。夜巡风并不是穿越沙漠的商人,当然也不是马贼,但他却是马贼们的梦魇。
很少有人知道夜巡风的过去,除了苏沐香和苏南星,因为他们是夜巡风从小就认识的伙伴。但与他们不一样的是,夜巡风从小就在沙漠里长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沙漠。但即使是苏沐香和苏南星,也只是大概知道他的过往,没有人真正明白他在沙漠里究竟经历了什么。或许,除了他们的父亲药王苏白芷以外,没有人知道夜巡风为什么要去沙漠。
夜巡风心中思绪万千,但好在多年的沙漠生活让他早已习惯,多年的生死磨砺也让他在面对任何事情时都能沉着应对。他懂得在任何时候都得保存自己的体力和精力,这样才能在面对任何危险时,都能以最完美的状态迎战。
夜巡风拿出了他这次出行携带的一个长条状包裹,从中取出了一把黑鞘长刀。
夜巡风拔刀出鞘,却未发出任何的声音!
刀身狭长,不过三尺三寸,刀锋薄如蝉翼,刀背却宽有半指。
漆黑的刀鞘,漆黑的刀。
夜巡风看着手里的黑刀,目光温柔,犹如见到久别重逢的情人一般。漆黑的刀身在黑夜里犹如看不见的幽灵,没有刀光,只有刀身散发出的寒意。
寒夜虽冷,但终是不及刀锋无情。
夜巡风的手指轻轻拂过刀身,喃喃道:“老朋友,好久不见!”
夜已过半,大概是丑时。
天上的星光虽然闪烁,但也仅仅只能照亮自己。
月虽未圆,但月光却皎洁如银辉洒向大地,将无尽的黄沙变得犹如银霜。
这正是人们睡意最强烈的时候,也是自古以来偷袭的最佳时间。
原本安静的营地只有风沙的声音和篝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这时,一阵破空声响起,数十支带着火焰的箭矢如流星般落向了营地。众人的惊呼声响起,与骆驼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显得嘈杂而慌乱。
葛布的身影早已出现,正高声呼喊着杂役们用黄沙覆灭火焰,而护卫们则早已向箭矢射来的方向聚集,防备着马贼们的突袭。
来犯的马贼大约有十多骑,但他们连续射完三轮带火的箭矢后,便立马转身纵马离去,没有丝毫的犹豫。显然他们的目标只是骚扰,并不打算突袭,但那些箭矢却大多冲着驮着水和物资的骆驼而去。不少的骆驼被带火的箭矢所惊,发出嘶声吼叫,并惊慌地向四散逃去。
葛布见马贼已转身逃走,便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拯救水和物资上。除了少数护卫仍留在原地戒备以外,其余众人都在救火,并安抚着受惊的骆驼,还有十几人已向惊逃的骆驼追去。
人群之中,一道身影早已掠众而出,向着马贼逃离的方向追了出去,正是夜巡风。显然他并未睡死,早就等着马贼的突袭。
商队里并没有马,只有骆驼。在沙漠之中,骆驼虽然长途奔袭比马更有耐力,但短程的速度却远不及马的爆发力。可夜巡风竟然施展轻功,要以双腿去追赶那伙前来偷袭的马贼?
马贼们射完带火的箭矢后便转身纵马离去。那群商队的护卫正急着救火和拦截惊逃的骆驼,更何况,他们还得防着马贼们可能出现的埋伏,哪里会来追他们。这样的事情,他们早已不是第一次干了,自然是轻车熟路,只等着回去向大当家的复命。然后就可以喝酒吃肉,再美美地睡上一觉,只需要再骚扰几天,这支商队就会变成惊弓之鸟,到时候人心涣散,再加上身心疲惫,自然又是一桩丰厚的买卖到手。
众马贼回程的一路上自然是兴高采烈,丝毫没有防备。可当他们奔出七八里时,一名身在末尾的马贼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不禁大骇。他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竟有一人在徒步追赶骑着马的众人。不禁惊呼道:“鬼啊!”
前方的马贼纷纷回身,竟看到一道人影身若流星般地追了过来。众人心中大骇,竟然有人可以仅凭人力在沙漠之中追赶马匹,这份轻功当真是骇人听闻。要知道,沙漠可不比平地,一脚踩下,脚下尽是软绵绵的黄沙,稍微用力,便会凹陷下去,根本难以借力。寻常人在沙漠中行走都比在平地奔跑还要困难,就更别说在沙漠里奔跑,追踪马匹了。
他们哪里知道,夜巡风自幼便在沙漠中长大,他的轻功本就是在沙漠中练就而成,他的轻功在沙漠里比在沙漠以外更加如鱼得水。只见他纵身提气间,身轻如燕,踏沙无痕,眨眼之间便离众人不过五六丈的距离。
马贼们惊骇间马速一缓,落后的几名马贼眼看夜巡风追得越来越近,纷纷弯弓搭箭,意图在急速奔跑中将夜巡风射杀。即便夜巡风不死,也必将受箭矢的影响,难以保持速度继续追击。到时候,时间一久,夜巡风真气不续,必将放弃,追之不及。
只见夜巡风手中一道黑影舞动,“噗噗”声响起,射来的箭矢全被拨到了一旁,正是那柄未及出鞘的黑刀。可马贼们哪里知道,他们只瞧见夜巡风挥手舞动间,那些箭矢还未触及他的身体,便在他身前改变了方向,纷纷吓得一怔,还以为是施了魔法一般,难道这追来的真是鬼影?
一众马贼惊骇间,夜巡风已距离众人不过十步。只见他纵身一跃,跳向了最后一匹马的马背。马背上的那名马贼抽刀劈来,本想趁夜巡风凌空时身形难以变换,一刀将其劈成两半,却被夜巡风一脚踢在他的手腕,手中的刀已脱手。夜巡风又是一脚踢中他的下颚,将其踢飞,并顺势落在了马背上。
夜巡风纵马飞奔,俯身避过身旁马贼的一刀横斩,双手抓住马鞍,竟然身形一转,飞身踢中了那名马贼的腋下。只见那名马贼口吐鲜血飞了出去,夜巡风竟借力又回到了马背上,就像是个陀螺一样,在马背上旋转了一圈。
众马贼终于看清夜巡风手中竟有一把黑鞘长刀,没想到这人不仅轻功了得,武功高强,竟然连马术也是如此娴熟。刚才他在马背上的一系列动作,就算是常年在马背上的马贼都不见得能做出。
惊讶归惊讶,但到底还是敌人。顷刻间,一众马贼已形成合围之势,将夜巡风一人一马包围其中。而那名领头的马贼也已调转马头,回身拔刀向夜巡风冲了过来。其余马贼纷纷张弓搭箭,随时找机会准备偷袭。
那名冲来的马贼头领显然是久经战阵,知道马战之时,斩人先斩马的道理,挥手一刀的角度,便是打算将夜巡风连人带马一起斩成两半。
夜巡风的手,终于握上了刀柄。
那一刻,夜巡风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平常温文尔雅的他,虽有些玩世不恭,但此刻竟变得霸道凌厉,浑身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气,竟比寒夜更冷,就像是来自地狱的幽灵,即将收割世人的灵魂。
那迎面而来的马贼受杀气侵袭,挥刀的手不禁慢了半分。
夜巡风的刀,很快!快得就像大漠中的风沙一样。
当风沙卷起时,狂暴而疾速,无孔不入,无法抵挡。
刀乃百兵之帅,又称百兵之胆!
大漠之中大多数人都是用刀的,很少有人用剑!
剑如君子,刚正不阿是为正直,柔韧不屈是为气节,锋芒内敛是为谦逊。
刀如霸者,刚猛霸道而决绝,一往无前,无所畏惧,需具备非凡的智慧与胆识。
剑有双刃,攻守平衡。
刀只有单刃,天生为杀戮而生,攻击力极强,但防御较弱。
故而,刀法大都以猛烈的攻击力著称,以攻代守,不死不休。
夜巡风的刀法,没有防守,只有如风沙般狂暴的猛烈攻击。
领头的马贼一刀劈下,势要将夜巡风连人带马劈成两半。夜巡风并未阻拦这一刀,而是横刀斩向了马贼握刀的手腕。
这一刀没有变化,却是穷尽了所有的变化,将全身所有的力量与潜能都汇聚到了这一刀之上。这一刀不管是速度还是力量,都已达到了人体的极限。
夜巡风的刀很快,快到马贼头领的刀还未落下,他的刀就已要先将马贼头领握刀的手臂斩断。
当马贼头领发现这一刻时,他的面容已扭曲,心中已骇然。他拼命想扭转刀身挡住这一刀时,迎来的只是一道黑光闪过。他的手,连同他的刀已飞起。下一刻,他看见自己的身体已旋转了起来,地面的黄沙也离他越来越远。他还看见他的手下们面露惊恐,-然后,在一片惊呼声中,他的头已扎入了地下的黄沙之中。
剩余的几名马贼目瞪口呆。
突然,不知是何人的一声惊叫声响起,所有的马贼都像疯了一样,调转马头,四散逃去。
夜巡风并未追击,而是策马返回被他最早一脚踢飞的马贼身前。
夜巡风纵身跳下马背,来到他的身前。这名马贼早已吓得胆寒,倒在地下,双腿颤栗不听使唤,只觉胯下一阵温热,已吓得尿了裤子。
夜巡风看着他,平静地问道:“你们的主力在哪儿,还有多少人?”
这名马贼早已被吓破了胆,声音颤抖着指着他们原本逃离的方向,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变成两瓣,急促道:“再往前十多里就是我们的临时营地,我们总共还有五六十个弟兄,但大都派出去了,现在那里大约还剩二十几个弟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话还未说完,人已吓得昏了过去。
夜巡风看了他一眼,转身拾起马贼头领的头颅,翻身上马,向着马贼主力的营地策马而去。
明月如钩,已向西垂下。
星河灿烂,却正是耀眼的时候。
沙漠的夜,已经不能用凉如水来形容,刺骨的寒风夹杂着黄沙在空中飞舞,简直可以媲美寒冬。
此时的沙漠,被无尽的黑暗所笼罩,借着天上的星光,也只能勉强看清沙丘的轮廓。
夜巡风凭着北极星的方位,向马贼的营地的方向策马狂奔。
漆黑的刀鞘,漆黑的刀,在黑夜之中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刀名“巡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