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威虎堂
章立在马家店屡遭离奇险事的时候,位于泰安府境内的莲花坞也闹出了足以震动江湖的大事。
莲花坞是威虎堂总堂的地界,素有天下第一堂口的威虎堂就雄踞在这即无绝壁奇峰又无险峻关隘的玲珑秀景之间。
天下第一堂口,顾其名那定然是威风八面富丽堂皇吧,其实不然,除总堂的三栋精舍外其余的都是极为普通的民宅,若不是有四周的寨墙望上去与一般的村寨并无不同,阡陌纵横,炊烟袅袅,看不出有半丝霸气的痕迹。
威虎堂有三位副堂主,其实所有事务都是由他们做主,因为总堂主已垂垂老矣,早就不问江湖世事了。那么将来的总堂主会是谁?这就属于堂中的秘事了,除三个副堂主外无人知晓。
这日午后,兼管外事的知风堂堂主邹林接到了禀报,寨外有都峰镇五虎堂的总镖头曾乙求见。
邹林略一沉吟,看了看一旁的另外两个副堂主韩林儿和宋刚,然后点头道:“请他进来吧。”
“估算时日也该到了,我看还是由邹兄应付一下吧。”韩林儿道。
宋刚则不无忧郁地说:“此事须周密些才好,自家人不省心,莫让他人也跟着受累,那样的话老人家就更没法闭眼了!”
“既来之则安之,两位兄弟就别为琐事分心了,大事要紧。”说着话邹林已站起身,示意门口的两个后生开门,然后便匆匆地迎出了大堂。
威虎堂此时已是内忧外患,无形的外敌虎视眈眈不说,老堂主也行将就木,眼看就不行了,而偏偏在这个关口那位众心所盼的新堂主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执拗,他从来就不想接这个堂主之位,这种时候也是一样。
就在今日上午,三位副堂主刚刚送走靖安王的使者,咄咄逼人的五魁帮副帮主白雨辰也找上门来,非要让威虎堂对其河东商号被劫一事做出交代,否则便鱼死网破云云,尽是些决绝之词。
威虎堂向来安分守己,所涉生意也从未有过违逆法度之事,他们不能也没想过要与官家争斗,可永宁府清剿乱党时却传出威虎堂参与其中的谣言,更有甚者,靖安王的使者竟言之凿凿地说老堂主的儿子薛宁就是幕后主使,令威虎堂即刻交人。而五魁帮就更荒唐了,威虎堂在河东根本就没有生意,甚至连鞋底都没粘过哪儿的土,又何来杀人劫物之嫌?总之,山雨欲来风满楼,老堂主之前的忧虑到底还是应验了。
威虎堂的前辈曾在数十年前助先祖平叛,这是远的,往近处说,五年前平定北地胡匪之乱威虎堂可是精英尽出啊,光是堂中好手就折损了十之七八,正可谓忠心耿耿,却不想如今竟被污为反贼,先辈泉下有知该作何等感想?安分守己还不如乱臣贼子逍遥,何其无辜也!
是朝廷觉得他们这些所谓的江湖帮派碍眼吗?那完全可以发个诏令呀,解散就是了,做个平民有什么不好,又何必搞这类下作的诡计?其实相较于朝廷他们更担心的是有人蓄意图谋,眼下六个分舵被挑了五个,这一劫威虎堂怕是挺不过去了。
整整走了八天,好不容易看到了九峰环抱的莲花坞,曾乙却更加迫切起来,候七和徐老道栖身的分舵他去过了,却早已是人去屋空,连消息都打探不到,他觉得威虎堂一定是出了变故,如此一来两位拜弟和妻女岂不也跟着受牵累吗?
直到庄丁去通报他还在疑惑,他来过这里,但此时的状况却明显不同,街面上非但看不到行人,连猪狗这类牲畜都躲了起来,
这是要干什么呀?
大堂门口邹林已摆出了迎客的姿态,笑容满面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总镖头辛苦了,恕老夫未及出迎,失礼,失礼!”邹林客气道。
邹林是威虎堂除总堂主薛云生外的最长者,德高望重,他这一客气曾乙如何受得住,是以赶紧正襟还礼:“邹堂主客气了,在下此来是有事相求,怎敢烦劳堂主出迎,您请,您请!”
“是为拜弟和弟媳爱女而来吧。”邹林一边落座一边说道。
屁股刚挨上座椅的曾乙立刻又站了起来,急急道:“正是,但不知道他们可在此处?”
邹林摆摆手,微笑道:“总镖头莫急,他们很好,不过令弟三行有事走了,这次恐怕是无法谋面了。”
“这……可知其行踪?还有候七兄弟呢,他可在此地?”
邹林一愣,随即又似有所悟,面色黯然道:“总镖头还不知道吧,令弟候七早已在去往杜峰镇途中一个叫湖头岭的地方遇害了,三行是侥幸才逃得一命的。”
曾乙像突然挨了一记闷棍,全身僵硬地立在地上半晌说不出一句话,这消息对他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他和候七走得最近,亲逾手足,如此噩耗他怎么受得了。
邹林把曾乙扶到座位上,感觉这铁汉浑身的颤栗也不由黯然长叹:“唉!都过去了,还是先顾着眼前吧,总镖头还须节哀才是。”
好半晌曾乙才稍稍返转,哽咽道:“三行是去找仇家么,帮主可知他去了哪里?”
邹林摇摇头,“他只说把夫人和侄女交予总镖头,并无其他。”
好手段!曾乙心中发狠,他没想到这些人竟如此毒辣,这是要把他们兄弟连锅端呀,想想自己所受的折辱他更是肺都要炸了,好狗贼,你们等着!
……
曾乙终于见到了妻子和曾羽,事不宜迟,他们必须立即下山,邹林告诉他堂中有家事要办,外人在多有不便,只能谢客了。
既然是家事那就参与不得,好在山下就有集镇,不消半个时辰即可抵达,于是匆匆用了点饭食三人便辞了寄居的那户人家上路了。
已经是入夜时分,身后的山寨里突然传出一种令人不安的骚动,那声音怪怪的,像是一群蛇在草丛里游动,沙沙之声不绝于耳。
久经战阵的曾乙猛然觉出了不妙,因为他同时听到了山坳里的异动,那是众人夜行时才有的杂沓足声。堂中家事?或许这才是邹堂主逐客的原由吧。
“父亲,前边有人,很多人。”曾羽悄声道。
何止有人,那是黑压压的一片人,曾乙甚至隐约看到了刀枪和铠甲,这是官兵啊,如此阵仗恐怕真的要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