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宿醉的幻觉
冬日暖阳的下午。
周政道耳膜嗡响,头疼欲裂,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不远处有个老男人的声音叫嚣着:“老周家大闺女,考虑的怎么样?你是准备还钱,还是答应刚才的条件,嫁给我儿子……?”
话音未落,紧接着一个年轻女人切齿的声音响起:“你把借条撕了,俺嫁!”
周政道疑惑了,这个声音好熟悉,特别像自己的姐姐周冰云,可姐姐明明已经……
意识渐渐清晰,身体却不听自己的指挥。
他想要抬起手揉揉迷蒙的眼睛,大脑细胞急速的活跃转动,感觉过去了好久,手和脚才有了自主权。
这种感觉十分奇怪,却很真实。
“我这是在哪儿?”
“冷,好冷!”
这时又幻听身旁传来妈妈曲淑香的哭声:“老儿子,你别吓唬妈,你快起来,呜呜呜……!”
紧接着,感觉有一只满布老茧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暖暖的,暖暖的。
眼前光线亮白刺眼,渐渐的,一个影子越来越清晰。
两只凹陷有点浑浊的眼睛,逆光下,母亲那饱经风霜的熟悉的苍老面容上,清晰可见布满了深深的皱纹。
“妈,妈!是您吗?”周政道笑了,可是他笑着笑着却流出了眼泪:“老儿子好想,好想您!”
宿醉的幻觉!
一定是宿醉的幻觉!
“老儿子,你醒了?”曲淑香双手用力的抱着他,更咽难止,随后又惊叫起来:“血,老儿子快让妈看你伤到哪了……”
慌乱中,那只温暖的布满老茧的手颤巍巍的按在了头上。
“老儿子,疼不疼?你可算醒过来了,吓死妈了!”
周政道感到头顶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这疼痛让他又清醒了一些。
这不是宿醉的幻觉,宿醉的幻觉不会如此的真实!
“好,这是你说的,撕了借条,你就嫁给我儿子春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周家大闺女,你可不能不认账。”
周政道循声扭头看了过去,一眼就认出来,狗皮帽子下的一张麻子脸,是劳改释放犯张德旺,东沟有名的盲流头子,人送绰号张旺缺德!
他身边黄头发,大饼子脸,淌着两桶大鼻涕,状似痴呆儿的小子,是他的二儿子黄毛子张春生。
张旺缺德身后还站着几个歪带狗屁帽子,斜叼烟。晃着肩、抖着腿的地痞流氓。
眼前这一幕太熟悉了,是周政道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的1985年冬天。
这一年的冬天,活生生的改变日后他及他整个家人的命运……
曲淑香老泪纵横,更咽心疼地问他:“老儿子,还疼不了?”
“妈,我没事,您别哭,老儿子不疼!”
周政道微笑着,伸出手轻轻地给母亲擦了擦眼泪。然后双手撑地,艰难的站起身来。
摸了下头顶,黏黏的、温热的,是血还在流,他把手掌放在嘴边舔了一下,甜甜的血腥味……
街坊四邻的人翘着脚在看,虽然平时相处的不错,可是东沟盲流张旺缺德父子俩的恶名太盛,没有人敢朝前帮忙。
周政道用力吸了吸凉飕飕的空气,是那么那么的沁人脾肺,是那么那么的熟悉,找到了久违家乡的感觉。
重生了吗?
周政道此时此刻还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重生这类题材的都市小说主角,不是特种兵就是特工杀手,要么就是商界精英和霸道总裁。
他有些茫然,不明白怎会有他这样的屌丝重生的低概率事件发生,是系统出现了bage,还是这类重生题材的都市小说烂大街了,系统让他做个开拓新题材的小白鼠……
无暇细想,言归正传!
1985的冬天,老爸周大福在东沟张旺缺德放的台子(聚众开赌局)输了不少钱,为了翻本借了800块钱,可结果本没捞回来,连借的钱都折了进去。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父子上门借讨债之名逼婚。
头又疼起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投资失败,天天遭人上门追债,老婆离婚,儿子没考上高中,郁闷喝酒……!
“我操,不会给打傻逼了吧?”
周政道还没想明白,张旺缺德又开始破口大骂。
“估计是吓的……”
“就这点能耐还装社会人,舞舞玄玄……”
“装逼装蛋,早晚挨干……”
跟来的几个地痞流氓也跟着骂骂咧咧的。
张旺缺德抹了一把哈气结霜的大嘴叉子,一脸的不耐烦。
周政道还处于脑回路连接中,他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1985年?真的回到了1985年吗?
张春生一步三摇晃的走到了周政道姐姐的身边,伸手就抓住了周冰云的手,嬉皮笑脸道:“俺就稀罕你,贼拉拉的稀罕!”
张春生抬起袖子抹了抹大鼻涕,继续说:“只要你和俺结婚,咱都是一家人,咱爸的欠款一笔勾销。而且俺爹还答应给你买永久自行车,梅花手表,14寸的熊猫电视机,三大件都买最好,最……”
“臭不要脸的,你撒开我,撒开!”满脸厌恶的周冰云,用力地甩着胳膊,愤声怒斥。
两个人纠缠在了一起,张春生的双手更是不不老实,这捏咕一下,那捏咕一下。
那几个地痞流氓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嘻嘻哈哈的满嘴喷粪:“嘴他……拉回家崩一锅……!”
语言秽语入耳,周冰云羞怒攻心,脸都涨成青紫色,眼泪哗啦啦不自觉的往外流。
周政道脑回路终于连接上,彻底恢复了清明,他看到眼前的一切,怒不可遏的冲上前去,双手薅住张春生脑袋上的黄毛,猛一抬膝盖,“噗”顶在了张春生的胯下。
“诶呀,我操……”张春生痛呼一声,双手捂着棉裤裆,弯着腰连连后退。
“草泥马,草泥马,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是哈喽kt呢?”
哈喽kt张春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但“疼”是真真切身感受到的“哎呀!哎呀!”的直叫唤。
周政道双手薅住黄毛,嘴里骂着,“噗噗”又连着给张春生的脑袋两垫炮。
“小兔崽子,你还敢动手打我家出春生?”
张旺缺德见儿子吃亏,手里拎着一根大棒子,就要往前冲。
周政道眼睛一扫,就看见不远处的原木堆旁的那把长把大斧头,松开张春生的黄毛,拔腿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