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7章 第7章

靖恪侯的原配夫人去世时,苗沂贞已经是个大姑娘了。

夫人性子温和,一向与人为善,似乎从未主动伤害过别人,可苗沂贞慢慢的却想明白了,为什么谭姨娘总说她“大奸似忠”。

《女诫》是林氏于闺中所作,至今已有二十多年的时光,自从嫁人之后,这位大才女就很少再吟诗作赋,像是要以身作则,践行《女诫》中的内容,做一个三从四德的贤妻良母,不再抛头露面。

总之自打苗沂贞记事起,就从未听说过夫人再创作新的诗词,不过她往日的那些作品也足以传诵千古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沉寂多年的夫人竟会再次一鸣惊人。

她向皇后提议了从母法,所谓从母法,主要是针对庶出,只要生母低贱,所出子女应与其生母同等地位,并将正室以及嫡出兄弟姐妹视为主人侍奉。若生母为奴婢,其子女在家中也等同于奴婢。[注1]

从母法能有效维护嫡长子继承制,先皇的皇后和太子自然是全力支持,靖恪侯夫人的大名,一时间风头无两。

可惜自那之后,夫人就病了,她病得很突然,还不允许任何人探望,就连她的亲生儿子苗之珩都见不到她的面。

没过多久,夫人就撒手人寰了。

丧仪期间,苗沂贞发现,除了自己的二哥,其他人貌似都挺开心的,父亲脸上不见悲伤,谭姨娘和刘姨娘私下里更是喜笑颜开。

明眼人都能看出夫人的死有蹊跷,可夫人的娘家却没有多过问,只是正常的参加葬礼。

皇后和太子还一门心思的试图推广从母法,苗沂贞读过不少书,自然知道他们是在痴心妄想。

皇后以为那些官宦勋贵的正妻都会支持她,可她却忘了,同为官宦世家,也是有高低之分的,谁能保证自家女眷不会入高门为妾?

旁的不说,就后宫的那些嫔妃,有多少是前朝大臣的女儿?若真的确立了从母法,她们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高门大户确实注重嫡庶之分,可一旦牵涉到利益,特别是事关夺嫡,谁还会在乎那些规矩?

某大臣若是有机会让自己的外孙登上皇位,猜猜他会不会遵守嫡长子继承制去力挺太子?

皇后和太子动了太多人的蛋糕,他们会被拉下马也不足为奇,当今皇帝是先皇的第七子,谁都没想到他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先皇的皇后和太子,以及靖恪侯的原配夫人,都为他们的冒进之举付出了代价。

而苗沂贞也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

人间四月芳菲尽,雨过天晴,彼时苗沂贞刚刚及笄不久,府里原本的刘姨娘成了继室夫人,谭姨娘颇为不忿,时常抱怨苗沂贞怎么不是个男孩。

苗沂贞早就看开了,并未将谭姨娘的态度放在心上。

近来时常能看见父亲大发雷霆,因为有传言称,苗之珩血脉存疑,可能并非他的亲子。

自幼娇生惯养的二哥吃了不少苦头,苗沂贞只冷眼旁观,她对他本就不存在什么手足情深。

苗沂贞本性凉薄,她也不想如此,可她从小到大就没感受过别人对她纯粹的爱,父亲和姨娘的呵护也是不择手段算计来的,她又怎会去爱别人。

有江南富豪想走靖恪侯的路子,由商转士,大笔的银子砸了下来,苗慎自然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那富商带着他的长子前来拜见时,苗沂贞无意间瞥了一眼,自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江南的风水养人,陆珀身上带着一种京城男子从未有过的温柔与俊朗,侯府的侍女都看呆了,苗沂贞也沦陷了。

所谓一见钟情,不过都是见色起意,苗沂贞承认自己确实是贪恋美色,她爱上了陆珀的皮囊。

若是陆珀能春闱高中,说不定他们真的有机会能走到一起。

每次见到陆珀,苗沂贞的心脏都会砰砰乱跳,久久不能平息,在绝对的美貌攻势之下,她似乎并不需要爱情。

第一次真正与陆珀搭上话,是在城外的相国寺。

谭姨娘染了风寒,药没少吃,却久久不见起色,身边的丫鬟提议去寺庙祈福,苗沂贞也没多想便同意了,顺便还能散散心。

京城的桃花已经落了,但山上的桃花还在盛开,远远望去,煞是好看。

苗沂贞从寺里出来时,恰好碰见了陆珀往里走,不知是缘还是孽,两人竟直直撞在了一起,陆珀手中的折扇没拿稳,就那么轻飘飘的掉在了地上。

丫鬟轻笑的声音传入耳中,陆珀竟先羞红了脸,手足无措的样子,活脱脱的像个被调戏的黄花大闺女。

苗沂贞快他一步,将那折扇捡了起来,然后有模有样的行了个礼:“陆公子安。”

陆珀囫囵的回礼,而后头也不敢抬,急匆匆的就走了,像是背后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苗沂贞猜,他大概是被她那种过于热切的眼神给吓到了吧?

回府的路上,天公不作美,转眼间便电闪雷鸣,下起了大雨。

路上的泥土松松软软,一个不留神,马车的车轮就陷入了坑里。

赶车的小厮力气不大,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把车推出来,苗沂贞只能坐在车里枯等,心里却在思付陆珀身上用的是哪种熏香,味道好闻的很。

雨声哗哗作响,听得人心烦意乱,远远听到了马蹄声响起,苗沂贞福至心灵般悄悄撩开帘子的一角,隔着重重雨幕,两人又一次闯入了对方的视线里。

陆珀骑着马在雨中狂奔,雨水打在了他的身上,也落在了苗沂贞的心里。

既然已经看到了,陆珀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他只好下了马,帮小厮一起推车。

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勾勒出了他的身形,苗沂贞大大方方的打量着他,没想到陆珀看似文弱,实则非常健硕。

待马车停稳后,陆珀才在车外拱手到:“苗姑娘安。”

雨幕中的陆珀和山腰处的桃花交相辉映,如同一幅山水画卷。

苗沂贞笑了笑:“没想到我与公子竟这般有缘。”

陆珀似是有些讪讪,急忙告辞而去。

等陆珀策马远走,苗沂贞才渐渐回过神来,今天的事情有点不对劲!

撺掇她去祈福的丫鬟、恰好把马车赶进坑里的小厮、孤身一人骑马而来的陆珀……

思量许久,她决定顺水推舟。

……

丫鬟提议飞书传情时,苗沂贞假装什么都没察觉到,真的写了一封书信,让丫鬟悄悄交给陆珀。

作为侯府唯一的女儿,苗沂贞的联姻价值不言而喻。

小时候被生母当做争宠的工具,长大了被父亲当做博取利益的筹码,她无比厌烦这样的人生。

不知是后院的哪个女人算计了她,想把她和陆珀这个商人之子凑成一对,目的大概是为了打击谭姨娘。

苗沂贞却觉得陆珀虽然出身不高,但长相俊美,况且出身低有出身低的好处,至少不会欺辱她,还得把她供起来。

陆珀本身也颇有才华,未来指不定能走到哪一步呢。

若是遵从父亲和谭姨娘的期待,嫁入高门大户,未来等着苗沂贞的,可能会是来自婆家的压力,以及无休止的后宅争斗。

嫁给陆珀,至少她能以势压人,让自己的生活更潇洒恣意一些。

爱慕中掺杂着诸多算计,但对陆珀而言,成为侯府女婿不也好处多多么?

可惜有些事情真的只是苗沂贞的一厢情愿,她自以为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父亲多少会对她有些疼爱、谭姨娘从前对她不好,如今也该补偿一二,成全她的痴心妄想。

但事实却是,如果父亲有很多女儿,他没准会答应苗沂贞,可他如今只有一女,这个“掌上明珠”必须要发挥出应有的价值;

而谭姨娘也一门心思的希望女儿能嫁如高门,让她扬眉吐气。

苗沂贞写给陆珀的那封信被当场截获,此事在府里闹得沸沸扬扬,她倒是不在乎颜面问题,面子哪有里子重要?

然而剧情并没有朝着苗沂贞预想的方向发展,所谓的流言蜚语没能让她如愿下嫁,反而是被禁足抄写女诫。

谭姨娘对她又打又骂,嫌弃她丢人现眼,这倒不是怪她私通外男,而是怪她眼瞎。若她能勾搭上一个王公贵族,谭姨娘自然会拍手叫好,可她偏偏看上了个商人之子。

苗沂贞被关了整整两年,再出来时,父亲已经为她相看好了婆家,给伯爵世子当继室夫人,真真是门当户对。

听说陆家被赶回了江南,陆珀亦是杳无音讯,苗沂贞知道,他是受了无妄之灾,毕竟一直都是她在剃头担子一头热。

她为自己的异想天开付出了代价,还连累了无辜,不过苗沂贞却毫无悔意,为了自己的幸福,她做过太多胆大包天、不为世俗所容的事情,不差这一件。

可有时,她也能体会出一丝天理循环的意味,若是当年她没有做那件事儿,父亲和姨娘能多生几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太在乎她的婚事了?

作者有话说:

[注1]:从母法是古朝鲜的制度,现代的某些宅斗小说也喜欢套用。

林氏其实是个比古人更封建、更重阶级观念的……现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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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浮生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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