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虽然李秋云一口答应了半年的供货时间,但实际上山茶要考量的因素还有很多，最主要的就是价钱怎么说。
“一个月五十件没有问题，价钱怎么算？”
李秋云见她熟练的就像是商场老手似的,也不敢随便忽悠，认真想了想说道：“其他样式我还没见到，就爱红手里那种的,我最多能给到五块钱一件。”
王爱红：！！比她想的还多了两块！
山茶：“太少了，她手里那件我用的好料子，本钱都得两块多,算上布料的废弃率,人工费和时间，根本没什么赚头。”
王爱红简直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山茶说的词她听不懂,但意思却很明白,就是这五块钱一件的价格山茶并不满意，还十分嫌弃似的。
她生怕李秋云听到山茶的话会气得二话不说,抬腿就走。
但实际上李秋云却坐着没动,认认真真的思考起山茶的话来。
其实山茶说的那些，别人不懂,李秋云却是懂得。
要是别人说这种话,李秋云肯定会认为她是漫天要价狮子大开口,可山茶不一样。
王爱红不懂，李秋云却是懂行的，她虽然不是专门卖内衣的,但她知道这两年内衣是什么行情,现在整个市场上还没有多少卖内衣的,但改革开放,人民群众眼看着就富起来了，这以后必然会变成全国女性的必需品。
并且就算它现在价格居高不下，也会逐渐在大家的口口相传中流行起来。
这是趋势。
而李秋云看重的，就是山茶做出来的独一无二的款式，和她脑袋里源源不绝的创意。
不知道为啥，她就是觉得这小姑娘有这样的本事。
她的手艺是金子，不管是在她手里还是在别人手里，都肯定能发光。可要是不在她手里发光，那就要便宜别人了。
这个小姑娘比她更清楚未来的形势，也比她更清楚自己的价值，想忽悠她？难！
李秋云想到这里，咬牙说道：“再加两块，一件七块，你看怎么样？”
王爱红：……
这一下就从她以为的一百五十块一个月变成三百五十块一个月了！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这简直就是天价！
“七块是这个款式的价格，如果你这边有更好的款式，价钱还可以再商量。”李秋云补充道。
山茶思考了一下，这才点点头答应下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李秋云看向山茶问。
山茶却不着急：“等过两天我把新款式给你拿来看一下吧，然后我们签个合同，按条款办事。”
李秋云一听，又是一愣，好嘛，这姑娘懂的是真多，连合同竟然都知道，她都还只是听说过从来没有写过呢。
不过也好，白纸黑字的写了大家都放心，挺好的。
“行，那咱们说好了，我过两天再来一趟。”
两个人又谈论了一下下次约见的细节，然后李秋云就说她还有事儿要先走了，山茶和王爱红一起将她送出了门。
眼看着李秋云走了，王爱红还沉浸在一个月三百五十块钱的喜悦里，兴奋的不行，就跟即将要挣大钱的是她一样，挽着山茶的胳膊说道：“你可太厉害了，她说五块钱一件你不同意的时候，我还以为她要起身就走呢，结果又给你加了两块钱。”
她到现在才真正意识到山茶的手艺有多好，之前给她三块钱一件，简直跟白送给她一样了。
不过她还是搞不懂为什么山茶不愿意直接跟李秋云定一年的期限，这对她来说，不应该是好事儿吗？
“对了，你为啥不答应直接跟她签一年啊？一个月三百五十块，这一年可就是好几千，就是城里的工厂干部也没有你一个月挣得多啊。”
山茶摇摇头：“我还有别的事情，到时候不一定顾得上。”
她随便扯了个理由，并没有认真跟王爱红解释，主要是三言两语跟她也解释不清楚，总不能说她志向远大，并没有完全看上这三百多块钱吧。
王爱红却把山茶的话当了真，正想问她能有啥事儿比赚钱还重要，但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
山茶说的该不会是生孩子吧？
对啊，她现在已经跟谢知远结了婚，两人肯定是要生孩子的，要是现在有动静，那半年后山茶可就是个大肚婆了，一个月五十件的数量对她来说，肯定就多了呀。
王爱红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想法没毛病，看着山茶挤眉弄眼的也不说话，一副怪不得自己都懂了的样子。
山茶看她笑的奇怪，问她笑什么，王爱红也不说。
反倒是左右看了看说道：“哎？你家谢知远呢？”
山茶也赶紧看了看，还真没见着，正疑惑着，就看到谢知远手里拿着两只糖水老冰棍从对面街上拐了过来。
这糖水老冰棍城里早就有了，但镇上确实这两年才开始时兴起来，东西简单卖得却不便宜，就算是住在镇上的人，也很少有天天都舍得给家里孩子买的。
谢知远举着冰棍走过来，把一根递给王爱红，王爱红赶紧接过去说了声谢谢，另一根递给山茶，说道：“快吃，等下化了。”
“你不吃吗？”山茶问道。
谢知远摇摇头：“我刚吃完了烙饼，还撑着呢，你吃。”
山茶说了这么久的话，还真有点儿口干舌燥，虽然是糖水做的冰棍，但吃着还挺凉爽解渴。
王爱红吃着冰棍目光从谢知远身上看到山茶，又从山茶身上看到谢知远，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的笑意一直就没落下过，看的山茶莫名其妙。想问她，她却先一步开口了。
“好了，现在事情也谈妥了，你俩好不容易来一趟，快去逛逛吧。”
山茶本来也想在镇上逛逛的，谢知远之前一个人过，一直是怎么简便怎么来，家里东西不多，得添置点儿。
“咱们一起呗，你不是没什么事儿吗？”山茶吃着冰棍看着王爱红。
王爱红却嘻嘻笑着推她：“不了，我还有事儿，你俩快去吧。”
得让山茶跟谢知远多培养培养感情，不然这娃娃从哪儿来？这要是怀不上娃娃，那山茶推掉的那半年不就亏了吗！
她不去，山茶也没强求，跟她说了一声，把自行车放在她家院子，跟谢知远一起上了街。
先去置办了点儿生活用具，然后两人就跟约会一样顺着镇上的两条街，慢慢悠悠的逛了起来。
谢知远长这么大就没跟人这么逛过，更别说山茶还是他喜欢的姑娘，是他刚领完结婚证的媳妇儿了，走在山茶跟前，整个人都是飘的，街上的东西山茶要是多看两眼，他就想上去掏钱给山茶买回来。
路过一家卖衣服的店，谢知远又盯着里面的东西出了神。
山茶扭过头一看，是一件桃红色的裙子，也怪不得谢知远注意到，那桃红色艳的整个店里数它最引人注目了。
山茶被谢知远的直男审美惊了一跳，生怕他看上了这件衣服说要给她买，连忙拉着人就想走。
谢知远的话却比她的动作快，拉着她就先指着那衣服说道：“我觉得这裙子你穿上肯定好看。”
山茶：……
“要不咱们看看别的吧。”
山茶长这么大就没穿过这么艳的衣服，这也就是谢知远，要是换成她以前的朋友给她推荐这种颜色，她都得问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谢知远却很执拗，他真觉得山茶穿这裙子好看，山茶白，这裙子要是穿在她身上，肯定衬她。
“小伙子是带对象来买衣服的啊？喜欢就进来看看呗。”
卖衣服的大姐正坐在门口嗑瓜子，看见谢知远拉着山茶不肯走，一眼就看出这两人肯定是相中了她店里的衣服，招呼道。
山茶到底没抵过谢知远火热认真的眼神，一头黑线的跟着他进去了。
大姐一边把那桃红色的裙子从墙上取下来，一边打量着山茶夸赞道：“这姑娘长得可真水灵，这衣服穿在你身上保准好看。”
山茶看着那鲜亮的晃眼的衣服，一言难尽的别开了头。
可来都来了，也只能试试了。
山茶拿着衣服去后面用布围着的小角落里试衣服去了，套上去一试倒是觉得抛开颜色不说，这衣服尺寸倒是真的挺合适。
复古领口，微收的腰身，到脚踝上面的长度，要是换个她喜欢的颜色，这妥妥的港式复古风啊。
就是这颜色……可惜了。
谢知远这么兴致勃勃的要给她买衣服，她也实在是不好推辞，不过这要是穿上不好看，想来他肯定也不会浪费这钱了。她最近是没空，不然她买点儿布料回去，想要什么样的衣服不能自己做啊。
山茶想着，把衣服最后整理了一下，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谢知远跟买衣服的大姐都站在外面等着，山茶一出来，两人的目光就都聚集在了她身上，然后猛地露出惊艳的神色来。
卖衣服的大姐率先回过神来，一拍手道：“我就说这衣服你穿着肯定好看，看没说错吧！你这对象啊，就是有眼光！”
她这件衣服在外面挂了挺长时间了，每天都有人看上，只可惜这衣服实在是挑人，试了好些个人了都不行，这脸要是黑上一点儿，穿上这衣服就会显得更黑，重点是价钱还不便宜，试之前都想买，试完了一照镜子，再想想那价钱，就觉得贵了。
她还以为这条漂亮裙子就要压箱底没人要了呢，结果今天可算是找到这裙子的主人了。
这姑娘是真好看啊，杏核眼樱桃嘴，又黑又浓的头发加上白皙漂亮的脸蛋儿，腰细腿长，条顺盘靓。这裙子穿在她身上不但一点儿也没压着她的漂亮，反倒是把人衬的跟朵娇嫩的花儿似的。
真合适！
大姐说完，又撞了撞谢知远的胳膊，问道：“你说，你对象穿着是不是好看？”
谢知远看着山茶出了神，被大姐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匆忙点头：“好看。”
是真好看，他就说这裙子一定适合山茶，从外面路过看到第一眼的时候，他就这么觉得了。
山茶见两个人都一本正经的夸她好看，立马一脸疑惑的转身照了照镜子。
没想到这艳丽的桃粉色裙子，竟然还真挺适合她。
山茶左右照了照，谢知远那边却已经开始问起价钱来。
“大姐，这裙子多少钱？”
大姐又夸赞了山茶几句，才说道：“我这可是城里进回来的贵货，整个镇上都没有一样的，这裙子你对象穿着好看的很，我也不跟你要多了，你给我二十块钱就行。”
谢知远还没说话，山茶却已经抬起了头。
“二十？”
大姐笑眯了眼睛：“是啊，你看看那料子，可都是顶好的，你穿上还这么好看，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谢知远觉得大姐说的很有道理，低头就要掏钱，山茶却打断他说道：“太贵了不要。”
说完就去试衣间里把衣服脱了下来，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大姐这下慌了神：“这咋还不要呢？你穿上这么好看。”
山茶拉着谢知远：“好看也不要。”
大姐看山茶这边说不通，她又扭过头去做谢知远的功课。
“小伙子，你看你对象穿着多好看，这衣服整个镇上可就这么一件，可是我刚从城里进回来的新鲜货。你这次要是不买，要是让别人买走了，那可就过了这么村没这个店了，可别舍不得这钱啊。”
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山茶却一句话打断了。
“他听我的，我说不要就不要，你跟他说再多也没用。”说完又看着谢知远，“是不是？”
谢知远是真觉得这衣服山茶穿着好看，二十块钱虽然贵，但买给山茶他肯定是乐意的。
不过山茶都这么说了，他思量半天，还是把钱塞了回去，说道：“是。”
大姐：……
这小伙子看着人高马大的，怎么这么听媳妇儿的话呢！
“那你说说这衣服你想给多少钱，我可先说好啊，我这衣服可是城里进的，进价就不便……”
“十块”山茶说道。
大姐眼都瞪圆了：“我说姑娘，你这也太会还价了，一下子就还掉了我一半啊，这十块钱我是进也进不来啊，最多给你便宜一块钱，十九。”
山茶有些意兴阑珊：“就十块。”
大姐急了：“你这姑娘咋回事儿啊，看你们也不像是缺钱的样子啊。”
山茶：“我们缺不缺钱你别管，这裙子你就说十块钱卖不卖吧。”
虽然是个富二代，但山茶从来不是个乱花钱的人，尤其是现在这种处境，不该花的钱，她一分也不会花。
这裙子她穿着确实好看，但也不代表她就是个任人宰割的冤大头，这大姐一口一个城里进的货，还不停说自己这面料好，当她摸不出来吗？
这样的面料，进价最多不超过八块，她给她十块钱都让她挣了。
况且这裙子确实挑人，看这卖货大姐的神情，都不知道在店里放了多久了才碰上她，绝对不是她嘴里说的什么新鲜货。
要不是她穿着确实还行，谢知远又喜欢，她才不会花十块钱买一个滞销货，还想坐地起价要她二十？不可能。
山茶说完拉着谢知远就想走，大姐起初还没当回事儿，想着山茶肯定舍不得，结果看两人都走出门口，她要是再不叫住，就真要走了，才总算是慌了。
“回来回来回来，十块就十块，卖给你们了。”
她这裙子确确实实在店里挂了很长时间了，镇上有钱的不多，愿意花上十块钱买条平时穿着不方便的裙子就更是舍不得了。
这次要是不卖出去，下次想再碰到个合适的人还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呢，要是卖不出去，那不就砸她手里了吗？好歹也是她花七块三毛五从城里进回来的呢。
十块就十块，有的挣总比砸她手里强。
“我在这儿做生意也挺长时间了，就没见过你这么会还价的小姑娘，我老实跟你们说，我进价都得八块钱呢，要是你再还低一点儿，我就真不能卖了。”大姐忍不住嘟囔道。
虽然她想坑钱没坑成，但也一点儿不为这事儿害臊，反正卖东西嘛，各凭本事呗，怪就怪在她遇到的这姑娘太厉害了，怎么就刚好卡的那么死，多一点儿也不愿意给她出了。
谢知远有些惊讶的看着山茶，没想到她把二十块还价成十块，这大姐竟然还卖给他们了。
“看她吹得天花乱坠的，这布料实际上不值那么多钱。”山茶小声跟谢知远解释道。
她就是看谢知远想买以为他们都不懂，才张嘴就来的。
谢知远这才知道为什么山茶不多不少就只给她十块钱，原来是她早就知道这衣服布料里面的弯弯绕绕了。
他看着山茶，突然觉得山茶不但聪明能干，而且懂的还多，这让他不禁有种紧迫感，他得好好挣钱，不能被山茶甩在后面。
大姐收了钱，正想把衣服给山茶装起来，又灵光一动想到一个点子。
“姑娘，这裙子你穿着这么好看，就别装起来了呗，把旧衣服换了，就穿这个新的多好，小伙子，你说是不是？”
她眼睛一转，山茶就已经知道她想什么了。
这是想拿她当模特，好出去替她免费宣传呢。
虽然裙子只有一条，但店里有别的衣服啊，只要别人看她穿着好看，就总会想着去店里看看有没有别的适合她们的，这不就达到这卖衣服大姐的目的了吗？
山茶眨眨眼睛：“大姐是想让我给你当免费模特吧，也不是不行，那你再给我便宜点儿吧。”
大姐没想到自己的一点儿想法轻而易举就被山茶看穿了，顿时苦着个脸。
“你说你这小姑娘，咋这么聪明，啥事儿也瞒不过你的眼睛，我这裙子真不挣你多少钱，这样吧，你要是肯换上，我送你一双袜子，你看怎么样？”
山茶点了点桌子：“我不要，你送我对象一双吧。”
谢知远干活多，比她费鞋费袜子，她原本就打算给他买上一双，这下倒是用不上了。
大姐一咬牙：“行，哎，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聪明的小姑娘！”
山茶笑弯了眼睛，权当大姐是真心夸奖她了。
谢知远这下彻底对山茶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他心里除了对山茶的喜欢和迷恋，如今更加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崇拜，崇拜他媳妇儿比他聪明比他知道的多。
这样的媳妇儿，他要是不好好努力，怎么配得上呢？
两人从店里出来，就立刻引起了周边人的注意，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山茶太漂亮了，那裙子又亮，只要是路过的，无论男女都得转过头来看两眼。
谢知远头一回体验到什么叫醋意，只要有人的目光在山茶身上多停留一会儿，他就觉得胸腔里跟燃着团火似的。
他挨着山茶冷着脸，用狼崽子一般的视线顺着打量山茶的目光看去，顿时将好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看的转过了头。
这鲜花儿虽然漂亮，但跟前守着狼啊，这要是多打量一会儿，这狼不得扑上来咬他们的肉啊。
不划算，不划算。
山茶却毫无所觉，这样的视线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都见多了，人家大量人家的，她走她的，有什么关系？
况且身边还有谢知远呢，她放心。
如山茶所料的那样，他们前脚一走，后脚就有好几个女人看见山茶身上穿着的裙子后，进了山茶买衣服的那个店，卖衣服的大姐唾沫横飞，赶紧拿出好几件裙子来给人家试。
边忙活边在心里想着：看样子这一双袜子可真送的值，不行，她下回要是进城进衣服，还得选两件儿漂亮的，要是再遇见漂亮姑娘了，就用她今天这方法，肯定能让生意好得多。
她托了山茶的福，头一回体验到了模特的甜头，心里有些想法逐渐萌芽，开始有了生长的趋势。
而另一边，山茶跟谢知远则已经骑上自行车带上采买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村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