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玳瑁簪

第70章 玳瑁簪

乔琬惊惧地握紧了太子手:“表哥为何服丹?”

荣谌垂眸,神色有几分阴沉:“并非我自愿服丹,只是那丹剂日日被下在我的茶饮里。直到最后,我当着父亲的面第一回服丹,便七窍流血而亡……”

乔琬紧紧握着他的手,就像平日里紧张时攥紧自己一般。原来前世太子当真是被毒杀的,能如此明目张胆给东宫茶饮下药之人有谁?答案不言而喻。

“何至于此,表哥?何至于此……”她喃喃着问。

“婠婠,你可知今年冬日因为缺粮,北戎会再扰西北?”荣谌问她。

乔琬点头,前世的文武分立便是由此愈演愈烈。

“大邺其实也粮草不足,但是若一再退让,不止雍云六州,”荣谌叹道,“只怕要退让出更多的城池。当时我因主战,与父亲的意见愈发不和……”

乔琬对这场争辩的所知,皆是她在二哥院子里侍疾时,听由三哥乔琰转述。只是三哥当时并没有资格参与朝会,他所知的,怕也是京中其他子弟与七殿下所言。

宣宁侯府与镇国公府本就是从前代起便镇守西北的武勋,主战自是不必多言。她只是不知,原来当年的太子也是如此。

“这年因粮草不足,外加河道上贪腐,朝廷其实并没有余力,”荣谌有些出神,“但是我与许阁老都觉得不可放弃金凉两州……每当我与父亲意见相左,他就会留下我训斥,常言我不肖他,便是对不起母亲。”

与这有什么相干!乔琬心中忿忿,但并不敢言。

荣谌看出她所想,只缓声道:“当时父亲已然结交道人,赐我一道养生茶饮。从那以后我愈发夜不能寐,常常头疼。我暗中派人查了方子,确实是一道养生茶饮,宫中的药材也无差错。那方子或许只是与我不合,过于振奋精神,如今想来,只怕我越是难眠就越燃那安神香……”

乔琬惊得几乎要站起身,前世今生竟在此处合上了!

“多亏了你,婠婠,”荣谌安抚地将她揽进怀中,“若不是你,今生我与祖母怕是难逃此劫。”

乔琬想起去年秋狝时,太子在溪边的敷衍之语,不禁道:“表哥,所以此回你捉住安神香的幕后之人了么?”

荣谌道:“怪便怪在此处,我之前留得谷廷仁性命,便是他向来靠引得父亲兴趣邀宠。我寻得了谷公公的引荐人,却并不是前世那假道人。只怕是宫中有人通风报信,又或许是世殊时异,与前世不同……”

“所以表哥一直留着谷公公,就是为了看还有没有道士上门?”乔琬问,“这回的道长可是前世那人?”

荣谌蹙眉:“这个李道长,裴知查来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他与他与灵济宫林云子道长、翠云山玉清观清虚道长皆是旧识。又是托你的福,发现了宫中的前代余孽,但这李道长虽年岁大些,实在查不出与前代有什么过深的交集。”

“翠云山玉清观清虚道长?”乔琬突然道,“殿下,刘妧便是在此处出家,不若由我请她一问?”

荣谌立刻道:“你不可涉险!”

乔琬眨眨眼,垂首道:“表哥别凶我……”

荣谌知道她这是故意示弱,只好柔声安抚:“此事你不可涉险。前世我也曾探查那假道人一事,心心念念想让父亲远离。哪知那道人却说,储君没有仙缘,龙气浅薄,只怕无法庇佑苍生……”

乔琬瞠目,难道这就是前世一直没有明说过的废去东宫的缘由吗?

“祖母也曾以前代之事规劝父亲,但父亲只言祖母信佛……”荣谌没有细说。

乔琬会意,只怕更是不欢而散。

“如今想来,当时我中毒已深,”荣谌低声道,“却还想劝父亲不要服丹。哪知此举确实奏效,我只替父亲服食了一枚丹药,却是当场暴亡。从此父亲只敢清修,不敢服丹。我死后,凌峻献上所查到的假道士所有证物,只可惜也被父亲赐死。”

“既然前世凌大人查探过,为何如今却遍寻不到?”

荣谌道:“这便是吊诡之处,今生正是查无此人。”

**

天子晕厥是件大事,虽太后下令封锁了消息,但宴会上的亲历者却是难眠。

群玉宫内,贵妃接了热茶饮,只蹙眉坐在塌上。

闻铃道:“娘娘,夜深了,早些安歇吧。”

贵妃却道:“你可见着陛下今日面色,为何晕厥之人却是面色红润?我瞧太后娘娘神色中难掩怒意,只怕此事并不简单。”

“娘娘,太后已摆驾回长春宫了,陛下定然是无碍。”凝香为贵妃递来一件鹤氅披上。

“南下的人快回来吗?”贵妃饮了口热茶,忧心道,“我深怕宫中有变……”

琼华宫中,惠妃与德嫔候在殿中,忧心不已。直到前面来报,太后已经转回长春宫,太子也没留在福宁宫侍疾,想来是天子转醒,并无大碍。

送走了德嫔,惠妃就打发德康公主离开。

德康公主望着德嫔离开的背影,却问:“母妃,前些日子大姐姐担忧下嫁后的日子,祖母说太子妃自会替她出头。您觉得将来太子妃也愿意理会我吗?”

惠妃揉着额角道:“如今你父亲在病中,你心里想的却是这些?”

德康公主一哂,她无知无觉被母亲拿来邀宠十数年。母亲并不管她飞扬跋扈,与兄弟姊妹争宠。如今父亲病倒,她可不得想想自己今后如何立足?

大皇女,不,如今称端淑公主了,她倒是提了昭王。德康公主却想,不论琼华宫如何自视甚高,她哥哥终是比不上太子的,她从小便知道。

惠妃看见了女儿的表情,冷然道:“你这是在笑什么?”

德康公主垂首行礼,只道:“女儿并没有笑,母妃早些歇息,女儿告退。”

锦云宫内,丽妃倒没有等待前头的消息,自顾拆了钗环,沐浴更衣。

这天丽妃换去原本的宫人,只叫松月与风泉值夜。

“那李道长是何人,已经查了么?”丽妃问。

“就是个普通道人,早年是个秀才,大病后出家。不过却是与灵济宫林云子道长、翠云山玉清观清虚道长皆是旧识,算是有了背书入宫,”松月道,“娘娘,外头递话进来,倒不止咱们一拨人查那李道长。”

“这是自然,御前侍奉的人,便是陛下自己都得让金鳞卫查一查,”丽妃细细地抹着面脂,突然有些着恼道,“细想起来,这许多因果,都是东宫坏的事。”

风泉递上热帕子为丽妃擦手,只道:“娘娘莫着急,今日观陛下面色,并不算差哩。一切还来得及……”

丽妃叹了口气:“只怪我入宫晚,终是敌不过皇后与贵妃。也害了诤儿,总是迟上一步。”

风泉不吭声,只是细细为丽妃搓上香脂润手。娘娘总觉得自己手段并不输他人,只是欠了时机。可是天子爱美,娘娘的颜色终是不能与皇后和其他二妃相比,早晚入宫,又有何差别?

丽妃倒是会开解自己,又道:“不过早了也不好,你们看惠妃终日争得像乌眼鸡,总觉得自己是先入东宫的,陛下对她宠爱不衰。可是她一败给皇后,又败给贵妃……”

“到了后来,便是连真正受了盛宠的贵妃娘娘,都明白自己是争不过一个死人的……”言罢,丽妃又自顾笑了起来。

松月低声道:“娘娘,苏贵妃一直在暗自探查五皇子当年一事,并不肯放弃。这回经老千岁一案,她怕是更笃定了些。”

丽妃冷嗤了一声:“便是查到,又能如何?”

**

这日清晨,太子一动,乔琬便醒了。

“我见你昨夜辗转,再多睡一会儿吧。”荣谌轻声道。

终于得知太子前世的死因,乔琬心中却觉得无比荒诞,因而昨夜有些难眠。

她捉了荣谌的衣袖,还有些困倦道:“表哥是要去侍疾么?我起来陪你用早膳。”

荣谌却笑道:“父亲无碍,并不许我去侍疾。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乔琬糊涂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荣谌从她手中扯过衣袖,为她掖了掖薄衾:“傻婠婠,今日是你的生辰。”

乔琬彻底醒了,她在宫中每日总有忧思,竟是连生辰都忘了。她忙道:“只是正值陛下身体欠佳,我今日也不宜庆贺生辰。”

荣谌为她理了理鬓发:“寿面还是吃得的,今日倒是轮到我去一趟掌食的小厨房了。”

乔琬把忧思抛却脑后,只握着荣谌的手,并不推拒:“表哥小心些,有你这心意就足够了。”

太子出了内室,乔琬便起来梳洗。有白公公和清佩姑姑陪着,她想太子也不会真的下厨,不过有这份心意,却也叫她一时忘却烦忧,只觉得心头发甜。

坐下梳妆时,她突然想起什么,说道:“清昼,你可见着妆奁内有一个单独的钗匣?”

清昼想了想,取了出来:“娘娘说的可是这个?”

这是去岁太子送给她的生辰礼物。那显然是手工打磨的还有几分粗糙的玉簪,直教当时的她不敢细看。

这藏了一年的一段情思,如今倒成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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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宠太子妃(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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