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醉酒
“你不知道我是谁?”眼前人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一边撕扯着秦真的衣衫,一边恨声道:“你骗我妹妹为你错付痴心,害她一生,如今还要让她因你受尽委屈,今夜我也要让你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且慢!”秦真大惊失色,当即左闪右避想要避开这人的手,语速飞快地说道:“咱们就算不讲理,也得讲句明白话吧?你妹妹是……”
她刚要问你妹妹是谁,忽的想起昨日在宫中拦她的王锦韵也说了这档子事,不由得桃花眼微眯,“你是太师之子,王锦霖?”
“是又如何?”王锦霖一脸横肉,冷笑道:“过了今夜,你就是我的人。我会娶你过门,日后我妹妹伤心一次,我就折磨你一次,叫你也生不如死!”
秦真心里叫苦不迭:这冤枉债,我还要背到什么时候?
“撕拉”一声,王锦霖将她的外衫撕碎了扔到地上,咬牙道:“除非你死,否则这辈子休想再过一天好日子!”
秦真也不挣扎了,就这么看着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以后再说,今夜就要受苦了,你能给我两杯酒喝吗?”
“什么?”王锦霖一下都听懵了,难以置信道:“这种时候了、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向我讨酒喝?”
这莫不是个疯子?
秦真动了动被绑麻了的手腕,缓缓道:“我如今身子弱受不得疼的,多疼一分就会死。你说要娶我折磨我一辈子,若是我今夜就疼死了,你谋划落空不说,大抵还得为我偿命。”
她唇边带笑,说的风轻云淡,王锦霖却硬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秦如故当年就同元珏私交甚好,如今各方诸侯又齐奔她而来,连那个弑父杀母的楚平澜都跟她纠缠不清。
秦真扫了他一眼,心知这人杀是肯定不敢杀她的。
随行的蓝烟只是个小侍女,哪怕是有仇有怨应该也找不到她头上。
这胖子八成还瞒着他那个当太师的爹干这事,只有王锦霖这样的猪脑子,才能想出来把她睡了,就能娶到家里关着折磨为他妹妹出气的烂法子。
她思忖间,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四周,大体是在画舫船舱里,榻边是水红色的罗帐,再往前是各种雅致的摆设,珠帘隔开了后头的一切,隐约可见摆了琵琶古筝,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着的胭脂香味。
应该就是东湖这一带,用来做销金窟生意的美人画舫了。
秦真约楚沉见面的地方,就在此处,他来了没见到人,必然能找到这里。
她心思微动,眼下只要拖延些时间便好,便眼角微扬,又朝王锦霖道:“你先给我松绑,一道喝两杯酒谈谈心,后头的事慢慢来。”
王锦霖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不是,你把我绑到这里来,还说要让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吗?”秦真忍不住笑道:“怎么现在,反倒是你看起来比较紧张?”
王锦霖顿时:“……”
秦真微微挑眉,“王太师手段凌厉权倾朝野,怎么生了个这么胆小的儿子?你是他亲生的吗?”
这话一下子就戳中了王锦霖的痛处。
作为高门子弟,长相跟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点沾不上边就够让人抬不起头来了,偏偏他还没学到亲爹的半分手段,时常被人当做笑柄。
原本还在犹豫的他,立马就变了脸色,“来人,给她松绑!”
几个小厮应声入内,赶紧解开了绑着秦真四肢的绳子。
她揉了揉手腕坐起来,生怕王锦霖缓过神来又反悔把她绑回去,当即开口催促道:“酒呢?”
“拿酒来!”后者有些恼火地吩咐小厮,“让她们把这儿的好酒全都拿过来!”
秦真闻言眸色微动,理了理衣襟,缓缓起身。
“你干什么?”王锦霖一看见她动就不由自主地紧张。
秦真见状,不由得有些好笑道:“王公子,你不要总是一副生怕我对你行不轨之事的模样成不成?”
她心下很是认真地反省了一番。
哪怕秦如故这三个字当年在京城揽尽风流,无意中招惹了许多烂桃花,但她的眼光一向极高,这个是毫无争议的吧?
王锦霖生成了这幅尊容,他到底在担心个什么劲儿?
后者冷哼了一声,走到桌边坐下,去拿酒的小厮也抱着酒坛子回来了,五坛酒往桌子上一放,人就退到了边上。
秦真走上前,随手掀开了其中一坛酒的红封,霎时间酒香四溢,弥漫满船舱。
她忍不住赞了一声:“好酒。”
只片刻,她又感概道:“有好酒,缺了美人歌舞,也是憾事。”
王锦霖见她毫无被绑架的紧张害怕,颇有些郁闷,忍不住道:“你能不能闭嘴?”
秦真一点也不怕他,微微笑道:“随口一说而已,怎好让王公子再破费。”
王锦霖顿时无语:“……你看我像是缺这点银子的人吗?”
“不像,一点不像。”秦真扬唇,“所以,今夜这美人歌舞能有吗?”
王锦霖咬了咬牙,转头吩咐小厮,“去!把这最好的舞姬们带过来!”
小厮们眼看着自家主子做的事越来越奇怪,面面相觑,但是做奴才的也不好多说什么,当即就应声去找歌女舞姬了。
秦真在桌旁落座,拿着酒坛就自个儿和王锦霖都满上了一杯酒,含笑道:“王公子果然大气,当年我在京城没能同你结识,真是可惜啊。”
后者看了她一眼,面色不善道:“你休在这里同我套近乎,你骗我妹妹这事,过不去!哪怕你把黑的说成白的,把死的说活了,这事也没完!”
秦真也不恼,端起其中一杯酒一饮而尽,颇有些遗憾道:“那成吧,等我再喝两杯,咱们再好好讲怎么让我生不如死那档子事。”
王锦霖彻底无语了,“……”
就没见过这样的怪人!
秦真连饮两杯酒,稍稍解了馋,却总觉得有些不过瘾,便不管王锦霖还在边上,自顾自尽性饮酒。
不多时,小厮带着十几个舞姬回到船舱里来,乐师歌女一应俱全。
秦真饮酒之余,含笑道:“别站着了,献歌舞吧。”
一众人齐声应“是”,乐师歌女落座弹唱,歌姬翩然起舞,水袖招展。
霎时间,画舫里声色悠悠。
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船舱四周点了几十盏灯,映得湖水波光粼粼。
夜风徐徐拂罗帐,珠帘攒动,华光异彩跟着轻轻晃动着。
秦真一手端着酒,另一只手缓缓敲着桌面打节拍。
若不是她身着绫罗裙,挽着美人髻,鬓边金簪摇摇欲坠,这般模样看起来比这京城任何一个纨绔子弟都更加风流倜傥。
王锦霖看了一会儿歌舞,忽然觉着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忍不住侧目看向秦真。
却发现这人潇洒的很,他不由得怒中从来,“秦如故!你……”
“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也不迟,先乐完这一时。”秦真回眸见王锦霖气的好像马上要炸,连忙取了一杯酒往他手里塞,含笑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王锦霖被让她搞的有火也发不出,奇怪的是,他竟然还觉得秦如故说的很有道理,于是便把杯中酒饮尽了。
“这才对嘛。”秦真见他如此,当即又给他把酒满上了,“有美人,有好酒,有好风好月,想那么多不高兴的事作甚?来,喝!”
王锦霖想了想,觉得这话也对,于是又饮了一杯。
秦真心道这胖子还挺配合,于是舌颤莲花连连劝酒,然后就有了第三杯第四杯……第不知道几十杯。
先前小厮们端进来的酒坛子就喝空了,又去抱了十来坛。
歌舞悠悠、美人们身上幽香暗浮之际,秦真开了一坛又一坛,拉着王锦霖不停地喝。
要是楚沉真的同她置气不肯来,她也能借此再拖延些一夜,好想法子脱身。
秦真十三四岁的时候就是个中好手,当时谢荣华和其他几个纨绔子弟加在一起都不是她的对手,只是这几年用药禁酒,这酒量难免就弱了许多。
把王锦霖灌得神志不清,秦真自个儿也开始昏昏沉沉的了,再看歌姬们旋转起舞,就好似整个画舫都在转,眼前人影幢幢,她忍不住伸手扶额,轻按了两下,恢复了些许清醒,又开始给人倒酒。
“昨日冤仇昨日去,今朝有酒且同游。”秦真醉醺醺地说着,笑吟吟道:“喝完这杯酒,咱们那些冤啊仇的,就不说了成不成?且当个酒友,以后在这京城里头低头不见抬头不见的,都不晓得能活多久,何必一直记着那些旧事不放呢?王兄,你说是不是?”
王锦霖其实都已经醉的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只听得这一声“王兄”,忍不住喃喃道:“秦如故,你若是真是男子,做我妹夫我也就认了!可你怎么、怎么就偏偏是个女的?”
秦真一听这话,就知道他已经醉糊涂了,忍不住笑道:“身子是爹娘生的,我有什么法子?”
“是啊!身子是爹娘生的,我长这幅样子,也是爹娘生的,我有什么法子?”王锦霖原本都已经快趴下了,一听这话忽的站了起来,怒不可遏地掀开了桌子,“都嫌弃我!都说我丢了王家的脸面!可我有什么法子?!”
乐师舞姬都被吓得停下来,战战兢兢地缩到一旁,整个船舱里立刻就安静了下来。
秦真还坐在椅子上,一手端着酒,眼看着桌倒酒倾,忍不住微微挑眉。
心道不好,一不小心就踩到人家王公子的痛处了。
她抬头将杯中酒饮尽,随手将酒杯抛到了一旁,正要开口宽慰一两句。
没曾想王锦霖的火气还没发完,转身就朝一众怒吼道:“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都在看我的笑话吗?滚!”
他一边怒骂着,一边脚步踉跄地走过去把纱帘扯下来往歌姬们身上砸,“都给我滚!”
美人和乐师们仓皇夺门而逃,转眼间就跑得没影了,只有王家那几个小厮眼看着自家主子要摔地上了,硬着头皮上前去扶。
王锦霖抬手就把他们拂开了,还连推带踹的,“滚!你们也给我滚!”
小厮们也不敢多留,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一时间,船舱里只剩下秦真和王锦霖两个醉鬼。
她原本是想同那些个美人们一道滚出去的,没奈何酒喝得太多,头晕腿也软,一下子愣是站不起来。
便只能靠在椅子上歇着看王锦霖发脾气把众人都赶走,把被人吓坏了不说,他还哭上了。
这么虎背熊腰的一个青年人,哭起来一抽一抽的,脸上的横肉也跟着抖,他还像个孩童一般一边哭一边拿袖子抹眼睛,看起来可怜极了。
但又莫名地有些好笑。
秦真一时无语:“……”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扶着椅背勉强站起来,温声安抚道:“我说王兄啊,这没法子的事就由他去,你爹有权有势,不管你长成什么样子,都有的是美人往你身上扑,且安生些,坐享这泼天富贵便是。”
“你们这些长得像是天上来的人懂什么?”王锦霖抬袖抹了一把脸,转过身来红着眼睛看她,“我们王家好不容易有个长得好看的……”
他颠三倒四地说:“我妹妹长得那么好看容易吗?还被你给耽误了!秦如故,你不是人!你自己说,你还能不能算是个人?”
秦真闻言,那些宽慰人的话都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怎么说来说去,又绕回这事了?
她虽醉地晕乎乎,却预感不详,连忙含糊不清地扯开话题:“这事吧,真的都是误会,下次我见了皇后再好好同她说清楚便是……”
“她都把你当成心上人好几年了,不知伤心伤情了多少回!这事还怎么说的清楚?”王锦霖忽地伸手一把将她拽了过去。
秦如故想甩开他的手,奈何两人都是醉鬼,谁也站不稳,这你拉一下我推一下的,冷不丁就齐齐往地上栽。
五大三粗的王锦霖压在了她身上,差点直接把她压得就这么撒手西去。
秦真喘不过气来,伸手去推他,却怎么也推不开,忍不住道:“王兄,你、你先起开,不然就要出人命了!”
王锦霖勉强推开些许,居高临下,醉眼朦胧得看着她。
恰此时,船舱外是好风皓月,良辰美景,船舱里烛火摇曳,罗帐轻摇。
眼前人容色倾城,面若桃花,放眼京城乃至整个天下,都寻不出第二个这样的美人来。
王锦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眼前一亮,“秦如故,你嫁给我得了!你生的这么好看,给我生个儿子,肯定也不会丑……这样、这样你骗我妹妹的旧怨就能一笔勾销!”
“你说的什么玩意?”秦真抬手就给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她脑子不太清醒,王锦霖更是醉的不轻。
这一巴掌打下去,两人都愣了愣。
片刻后。
秦真用尽全力推了他一把,拢好衣衫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说:“结个误会这么大的仇怨多不容易?怎么说一笔勾销就一笔勾销?”
后者猛地跌坐在地上,神色木然得点头道:“有理,你说的有理。”
“那今夜就先到这。”秦真一手撑在地上,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站起身,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对王锦霖道:“咱们有空再算账,我先走了啊!”
她说完就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王锦霖“哦”了一声,也跟着从地上爬起来,好不容易站稳了,醉眼看她行似扶风弱柳容貌越发动人心魄。
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登时无名火起,踉跄着上前一把将人拽了过来压在窗边,出神地呢喃道:“秦如故,你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
秦真整个后背都撞在船舱上,痛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又被他这样困着压制住,忍不住皱眉道:“好看你就看,动什么手?”
“不动怎么让你给我生儿子?”
王锦霖痴痴笑着,一把将秦真的上襦扯下,霎时间,便露出了她白皙如玉的香肩。
饶是秦真头脑昏沉,这会儿也冷不丁清醒了些许,咬牙道:“你别逼我取你性命!”
她刚抬手放暗器,却忽的想起来袖箭那些都被楚沉收走了,眼下自己身上什么保命的东西都没有。
这画舫外头又都是王家的人。
呐喊求救都没用。
秦真咬牙让自己稍稍清醒一些,一边挣扎着推开他,一边喃喃道:“平澜……楚平澜,你怎么还不来?”
王锦霖见她这样,更兴奋了,低头来嗅她香肩,笑的更痴迷了,“你乖乖跟了我……”
这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一身着白衣之人飞身而入,伸手就把压在秦真身上的王锦霖提起来,一脚踹飞出窗去。
只听得“扑通”一声,像是重物落水,溅起水花无数。
外头一众王府小厮惊呼着“公子!公子!楚王来了!”
“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是公子落水了……快救公子!”
众人惊慌失措地喊着叫着,还没来得及去救人,就被无星等一众随行侍卫踹下了水。
画舫四周落水声不断,惊呼声此起彼伏。
靠在窗上的秦真耗尽了气力再也站不住,整个人都往下滑去。
楚沉连忙伸手一把将她捞了起来,看她发髻散了,金钗落地,衣衫也凌乱不堪,连忙脱下了外层的大袖衫将她整个人都拢住了。
从头到尾,秦如故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饶是楚沉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也被她看得心头大乱。
他面沉如水,急声问道:“如故?秦如故!你同孤说句话,他怎么你了?”
“楚平澜!”秦真看了他许久,才忽然醒过神来一般喊了他一声,跳起来抱住了他的脖子,双腿夹住了他的腰身,大有打死也不放开的架势。
“我在。”
楚沉生怕她抱不稳会掉下去,不由自主地伸手托住了她的腰。
窗外皎皎月色落在湖面上,舱内盈盈灯火笼罩着两人周身。
秦真还醉着,听他说话嗓音温和轻缓,全然不似先前闹别扭那般生硬漠然,顿时无限委屈漫上心头。
什么死对头旧怨深深、什么先前有过盟约又反悔的破事都忘得干干净净。
她低头,用鼻尖碰了碰楚沉的额头,望着他,桃花眼里水光潋滟,低声抱怨道:“姓王的胖子好重啊!他差点把我压死了!”
楚沉抱着她,沉声道:“孤要把他身上的血肉一刀一刀凌迟割下来!”
秦真头昏眼花神志不清,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自顾自继续抱怨着,“他酒品太差了!算账就算账,记仇就记仇,干什么忽然要让我给他生儿子啊?这不是有病吗?”
楚沉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拍着她的背部以示安抚,“嗯,他有病。”
秦真听到他的附和,忍不住又道:“我有病他不知道啊?都不知道还能活几年,还给他生儿子,他也不瞧瞧自个儿长的什么癞□□模样?是想让我再短命一点吗?”
“不会的。”楚沉看着她,无比认真地说:“有我在,你不会短命的。”
秦真听到他这样说,忽然忍不住笑了。
她原本就艳若桃李,又饮了那么酒,此刻醉眼迷蒙,面染红霞,忽然抬起双手捧住了楚沉的脸,让他同自己对视着。
“平澜。”秦真忽然轻唤了他一声,无意识间,嗓音又娇又软。
她此刻同楚沉靠的极近,呼吸间尽是温热酒气徐徐扑簌在他脸上。
连带着这醉意好似蔓延到了他身上一般,面容清隽的楚王殿下,耳根处也染了一层薄红。
“嗯?”他应了一声,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好在这个醉鬼此刻什么都不知道。
秦真却低头,柔软的唇若有似无的轻触他的鼻尖,醉的意识不清,也撩人的很。
楚沉僵立在原地许久,任由她这样撩动心弦,忍了许久,才忍不住去吻她的唇。
月色旖旎,烛光晃动无声交叠。
就在刚要碰触到的那一刻。
秦真的手一动,掐住了他的脸,“我让人送信给你,你为什么不回?”
被掐住脸瞬间毫无威仪的楚王殿下:“……”
偏偏秦真还在一心忙着问罪,用两只手揉他的脸,很是苦恼道:“沉沉,你的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
脾气越来越大的沉沉再次无言:“……”
“我都做的这么明显,要同你认错,要来讨好你了?你竟然不理我?”秦真靠在他肩头,忽然气不打一处来一般,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
楚沉只微微皱眉,却任由她这样咬着,动都没动一下。
过了许久,秦真才松开了口,忽然前言不搭后语一般在他耳边喃喃说道:“你再不来,我就准备和那姓王的同归于尽了。”
“我来了。”楚沉偏过头,同她耳边道:“秦如故,我来了。”
秦真听到他说这话,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很安心。
大抵是闹了这么一场累着了,她都开始困了,直接就趴在楚沉肩头打盹儿,喃喃道:“我好困,想回家……”
“好。”楚沉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语调却不由自主地变得愈发温和起来,“我带你回家。”
秦真安下心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楚沉抱着她走出船舱,冷眼扫过被一众侍卫按在水里拼命挣扎的王锦霖和一众小厮,“先在水里押一夜,明日去叫刑部的人来。”
无星带着众侍卫齐声行礼应“是”。
整个东湖上的画舫这会儿都歇下了,歌女舞姬们被这忽如起来的变故吓得缩在里头不敢出声,连来找乐子的恩客都吓得不轻,齐刷刷窝成了鹌鹑。
楚沉抱着秦真上了马车,见她睡着了也不肯松手,便一直抱在怀里,低声吩咐车夫:“去秦王府。”
“是,君上。”车夫当即挥鞭赶车朝秦王府去,这会儿夜色已深,绕湖跑了半圈,经过没什么行人的长街。
不多时便到了秦王府。
马车停在了府门前,楚沉抱着秦真下来,径直就往秦王府里走。
守门的府卫见状都吓得不轻,“楚、楚王……我们郡主这是怎么了?”
楚沉面上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谁也不敢拦他,只能跟着他一道往里走,有两个机灵些的立马就跑去里头通禀此事。
秦真睡得正香,只觉得周围有些吵闹,但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便伸手揽住了楚沉的颈部,继续窝在他怀里睡。
秦王府里的小厮守卫见状,顿时惊了又惊。
府里众人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秦真带着蓝烟出门的时候留信儿了,秦良夜和秦无恙不见她回来,父子两都有些担心,就一直坐在后花园里等。
听到守卫来禀告之后,两人都匆匆赶了过来。
耽误了片刻功夫,楚沉已经抱着人走到了临风阁了。
“姓楚的!”秦良夜一看自家宝贝女儿被楚沉抱在怀里,当下就快步冲了过来,“你你你……这大庭广众之下,你抱着我们家真真干什么?你羞辱她羞辱得还不够吗?还不赶紧放开!”
楚沉停步,面色如常地看向秦王,淡淡道:“不是孤不放。”
“什么意思?”秦良夜闻言忍不住皱眉,再仔细地瞧了一眼,发现是自家女儿环抱着人家楚王的脖子睡得正香。
他顿时:???
秦无恙见状也很是诧异,温声问道:“敢问楚王,我阿姐这是……”
“喝多了。”楚沉垂眸看了秦真一眼,又道:“犯困。”
秦王府众人顿时:“……”
秦良夜忍不住皱眉道:“好好地怎么会喝这么多酒?她自从用药之后,就把酒戒了,今夜谁给她喝的酒?”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没有指名道姓,但是一直瞪着楚沉,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楚沉的目光一直落在秦真脸上,毫无开口解释的打算。
秦良夜越发怒从心起。
秦无恙见状连忙拦了自家父王一把,有些歉意地朝楚沉笑道:“我家阿姐有些时候是行事不羁了一些,她想喝酒,旁人想拦也是拦不住的。今夜有劳楚王把她送回来,多谢了。”
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把秦真接过来。
楚沉倒是站着没动,结果秦真就是抱着他不松手。
秦无恙走到两人面前,愣是没地儿下手。
“本王来。”秦良夜看不下去了,上去想就把秦真的手掰下来,可使了好大劲儿,累的浑身冒热汗,都没能掰开。
忙活了好一会儿。
秦真还是好好地在楚沉身上挂着。
她被拉拉扯扯的吵得有些难受,不由得把楚沉抱得更紧了一些,还嘟囔着“别闹!做什么扰人好梦?”
秦良夜闻言神色微僵,再回想了一下方才自己说楚沉大庭广众非要抱着真真那些话,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楚沉什么都没说,唇边却不由自主地扬起几不可见的笑弧来。
还是秦无恙开口打的圆场,“那还得有劳楚王把我阿姐送回房去。”
“嗯。”楚沉依旧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应了声,抱着人继续往前走。
暖玉燕儿几个在郡主身边伺候的侍女连忙上前带路,引着楚王进了临风阁,来到郡主的闺阁,掀开珠帘罗帐,随侍两旁。
楚王抱着怀里熟睡的人大步入内,将她放到榻上,抬手将她的手臂轻轻拉下来,握在手里看了片刻。
瞧见她腕上的红痕,不由得眸色骤沉。
秦真闻到熟悉的味道,倒是睡得越发安心了,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恰好这时候,秦良夜和秦无恙走了进来,瞧见他握着秦真的手不放,又是一阵的心情复杂。
秦王刚才已经被女儿当场打了脸,这会儿也不好再说楚沉什么,但他好歹是为人父的,没法看着这姓楚的在自己府上对宝贝女儿上下其手。
他重重地咳了好几声,暗示楚沉赶紧放手,麻溜儿地走人。
秦无恙上前,温声道:“楚王难得来一趟,可要留下喝杯水酒?”
“不了。”楚沉看了这个传闻中一直孱弱多病的秦王世子一眼,发觉他同那榻上人生的有几分相似,语调便多了几分温和,“孤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秦无恙刚要开口寒暄两句,站在几步开外的秦良夜便抢先道:“来人,送送楚王!”
门外一众小厮侍女齐声道:“恭送楚王殿下。”
楚王回头看了一眼罗帐软榻上的秦真,见她睡得安稳,这才朝秦良夜微微颔首,缓步离去了。
几乎是他一走,屋里的侍女们都齐齐松了一口气,凑到榻前瞧自家郡主究竟如何了。
秦良夜回头看了一眼楚沉的背影,忍不住低声道:“年纪轻轻,气势倒怪能糊弄人的。”
“父王。”秦无恙有些无奈地喊了他一声,“人家楚王能大半夜地把阿姐送回来,可见同阿姐的关系非同一般,您今后还是待他和善些,免得日后真做了翁婿……”
秦良夜直接开口打断了他,“你阿姐同他的关系是不一般,做了那么多年死对头,能一般才怪?”
秦无恙顿时有些无奈,“……父王且看着便是。”
“本王看着呢。”秦良夜上前打量了秦真好一会儿,忍不住发愁道:“这得是喝了多少酒才能醉成这样啊?”
他皱着眉头,吩咐边上的侍女,“去煮些醒酒汤来,再把府医叫到临风阁来候着,若是郡主醒来的时候有哪里不适,便让他们来瞧。”
说完之后,又忍不住碎碎念:“来了京城就这样可劲儿地折腾……叫人怎么放得下心?”
众侍女齐声应“是”,各自去办了。
秦良夜有些不放心,又坐到榻边看了秦真片刻,忍不住犯嘀咕,“这怎么还披着那姓楚的外衣呢?”
“父王……”秦无恙刚要开口提醒不要乱动,就看见他把那大袖衫扯了下来,压根就来不及。
然后……
睡得正香的秦真忽然就坐了起来。
秦良夜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去扶她,“儿啊?你没事吧?怎么了这是?”
秦真虽然坐起来了,但还闭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一条缝,眯着桃花眼看眼前人。
她瞧也瞧不清,含糊地问道:“我的人呢?”
“说的哪个啊?”秦良夜听得一头雾水,只好说:“父王在呢。”
秦真抬手揉了揉眼睛,醉醺醺地说:“楚平澜啊。”
秦良夜顿时:“……”
他满脸尴尬地转头看向秦无恙。
后者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上前扶着秦真躺下,“楚王有要事,先回府去了,阿姐有什么想同他说的,明日再说,先睡吧。”
秦真缓缓躺了下去,头都快要沾到枕头了,又忽的坐了起来,直接拂开秦无恙的手,赤着脚就翻身下了榻,朝屋外飞奔而去。
父子两都愣了愣,片刻后缓过神来,连忙追了出去。
此时已是夜半。
秦王府里已经灯火通明,小厮侍女被先前那一通折腾,全都还没歇下。
秦真赤着脚往外跑的时候,着实把众人都惊了惊。
她身上衣衫凌乱,跑得的时候发髻也完全散了,及腰的青丝垂落,被风吹得有些飘扬凌乱。
众人愣在原地,一时间竟没人伸手去拦。
秦真今夜饮的酒后劲儿极大,小睡了一会儿,这时候才有腹中如火烧的灼热感。
她醉意浓重,心里却还记挂着该办的事还没办妥,睡不着,也不肯再睡了。
这楚沉怎么来了又走呢?
秦真迷迷糊糊地想着,隐隐约约听见后头传来秦良夜的喊声,“拦着郡主!快拦住!别让她摔着,也别让她大半夜的跑到外头去!”
一众小厮侍女这才醒过神来,上前去扶她。
可秦真没打算上外边去,她一边拂开众人的手,一边道:“我摔不了,我好的很!”
小厮侍女们也不敢反驳她,也不好硬扶,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左右。
秦真闭着眼跌跌撞撞地穿廊而过,来到后花园最右侧的那堵墙边,伸手拽了拽爬满墙头的绿藤,拉住了然后一脚蹬上去就往墙爬。
这姿势熟练地像是天天翻墙上梁的飞贼一般。
众人差点惊掉了下巴。
但是秦真醉后有当年飞檐走壁的心,却显然没有轻轻一跃就上屋顶的力了。
她攀着藤蔓往墙上爬,半天也上不去,还一脚踩空,差点整个人都摔下来,好在双手拽的紧,这才勉强攀住了。
秦良夜急匆匆地追过来,就看见了这一幕,登时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真真!”他惊呼了一声,急奔到墙边,想伸手去接,又怕她再一不小心真摔了,急声道:“儿啊,你爬这么高做什么?快下来,快……”
秦真却费劲地爬上了墙头,直接跨坐上去,把绿藤抛开了,双手放到唇边做喇叭状,闭着眼睛高声道:“平澜、楚平澜!你出来……不然我就直接过来找你了!”
秦良夜见她如此,这才想起来,秦王府和楚王府比邻,翻过后花园的这堵墙,就是那姓楚的住的地方。
他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秦无恙追过来,站在墙下温声劝道:“阿姐、阿姐你坐稳!别摔着,小心些……先下来好不好?我们走正门去找楚王……”
秦王府里一众人生怕她坐不稳,以头栽地,一个个心都悬得高高的。
秦真说:“不。”
她坐在墙头上,轻轻晃动着双足掀起裙袂飞扬,如墨青丝散乱,垂在攀满了整面墙的绿藤上,月华如水洒落人间,笼罩在她身上,如画眉眼,肤若凝脂白玉,美得如妖似仙。
楚王府的人一看,登时心头大惊,又听她在喊楚平澜,连忙让人请君上去了。
秦真坐着等了一会儿,不见他来,一边拽落绿藤上的叶子往地上扔,一边喊:“楚平澜!你给我滚过来!”
声未落,楚沉便行至墙边,仰头看着她,语调如常道:“让孤滚过来做什么?”
楚王府和秦王府的齐齐无言:“……”
“你来了。”秦真半睁着一双桃花眼,一见他来便笑了。
她坐在墙头,微微俯身去凑近他,“长夜漫漫,睡不着,你同我谈谈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