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回门

第64章 回门

要不怎么说元庆最招人嫌呢?

秦真抛绣球的那天晚上,元庆跟谢荣华他们一起翻墙进秦王府,惊了府里的狗。

那狗谁都不咬,就盯着元庆一个人狂追,又咬又扒拉。

秦真慢悠悠地接了一句,“如果我还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比你大三个月啊,郡王。”

元庆听到这话,立马没声了。

以前秦真是顶着她弟弟秦无恙的身份到京城做质子的,按秦无恙年纪算,的确是元庆大一点,但是按秦真自己的年纪算,那就是她比元庆大三个月。

“其他人暂且不说,你先喊声姐姐来听。”秦真勾住了楚沉的手臂,“快来见过你姐夫。”

元庆想当哥哥没当成,反倒给人成了弟弟,他喊不出口。

“你倒是喊啊,元庆。我还等着他两喊我哥哥呢。”谢荣华比秦真年长一岁,这种时候一点不慌,催着元庆赶紧喊,反正他肯定是做哥哥的。

“都是能做爹的年纪了,还在这扯什么哥哥不哥哥的,你们可真行!”元庆话虽是这么说,到底还是喊了‘姐姐,姐夫’。

“有礼了有礼了,好弟弟。”秦真一直都是喜欢逗人玩的那个,瞧见元庆做不成哥哥反倒成了弟弟的憋屈样,笑得不行。

楚沉更是让随从拿了不少珍贵药材来赠与元庆这个新弟弟,让他好好养身体。

谢荣华和齐桦还有萧景明眼巴巴地等着他两喊哥哥。

秦真痛快得很,开口就喊“哥哥”,楚沉跟着她喊毫不迟疑。

反正娶到美人的是他。

怎么都不吃亏。

况且,秦真还借着“既然是我哥哥,那少不得给些改口礼”的由头,狠狠敲了几人一笔。

谢荣华今日来秦王府本就备下了重礼,齐桦和萧景明来此,原本也是怕秦王父子不够强势,镇不住楚沉,所以才特意在秦真回门这一天来此撑撑门面。

但秦真显然用不着。

楚沉在别人面前有多高傲冷淡,在秦真面前就有多体贴温柔。

说完全换了一个人,也不为过。

萧景明和齐桦见她夫妻二人如胶似漆,还特意趁着秦王跟楚沉说话的时候,低声问秦真:“你给楚沉下了什么药?”

秦真跟他们说:“我与楚沉,是两情相悦。”

两人听了,都没再说话。

厅里已经摆上了午膳,亲王招呼众人入座。

这回门宴,原本只有秦王父子和她夫妻二人,这几个哥哥弟弟不请自来,愣是凑满了一大桌子人。

说话间热热闹闹的。

菜还没开始吃,谢荣华先招呼着把酒倒上了。

众人面前酒满杯,只有秦真没得喝。

她趁楚沉跟谢荣华他们说的时候,偷偷跟边上伺候的婢女说:“给我也满上。”

楚沉直接往她的酒杯里盛了一勺甜汤,“满上了。”

秦真回头看他,无奈道:“你怎么还一心二用呢?”

跟人说话就跟人说话。

怎么还注意着她的举动?

楚沉淡淡一笑,一边给她布菜,一边道:“别光想着喝酒,吃些菜,多喝汤。”

“行吧。”秦真拿起酒杯,一口把甜汤喝了,“再来一杯。”

桌边有布菜倒酒的婢女,但楚沉还是亲手又给她添上了一杯。

秦王瞧见这一幕,心里都啧啧称奇。

传闻都说楚王杀伐果断、不近人情,怎么到了我儿身边,竟这般妥当体贴,事无巨细地照顾着。

知道的是秦王郡主嫁了人。

不晓得的还以为秦真娶了个乖巧体贴的‘媳妇’回来。

坐在他两对面的元庆看了,嗤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秦如故也有被人管得死死的一天。”

秦真笑着回了一句,“不要急,你也会有那么一天的。”

元庆不以为然,“我才不会跟你似得。”

秦真悠悠道:“走着瞧就知道了。”

以前一碰面就要吵吵闹的人,如今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互损两句也怪有趣的。

原本女子回门,大多都得男女分席,女儿跟家中母亲姊妹一起,说到了夫家之后的各种事。

母亲和祖母再教点夫妻相处之道,提点提点持家驭下的做法。

女婿则同岳父与家中兄弟同坐,说说外头的大事,谈谈古今。

但秦王府没有别的女眷,秦真又一直是府里的主心骨,直接与家人同席,连今日刚喊的几个便宜哥哥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谢荣华他们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几杯酒下肚,就代行长辈之职,把秦王在心里酝酿许久,想跟秦真说要怎么跟郎婿相处的夫妻之道给抢着说了。

谢荣华说:“如故,你以后要是跟他过不下去了,就和离,带着嫁妆回家来,反正秦王府有金矿,要么来投奔哥哥,反正咱不能受委屈,一点气都不能受,知道吗?”

秦王听得连连点头,“儿啊,这也是为父想说的。”

楚沉听的眸色都沉了下去,正正经经地说:“我不会让真真受委屈,丝毫都不会有。”

秦真看向他,笑道:“嗯,我们平澜一言九鼎,说到做到。”

秦良夜道:“但愿如此。”

“那是那是。”谢荣华说完,给边上的萧景明递了个眼色。

后者接着说道:“他以后若是要纳姬妾,你就同修书告知我们,他纳一个,我们给你送十个男宠,他纳两个,我们给你送二十。”

“这怎么还十倍十倍地送?”秦真都被萧景明逗笑了。

这人顶着一张面瘫脸说这样的话,着实让人忍不住发笑。

不等萧景明回答,楚沉就说:“我这一生,不纳姬妾,唯守秦真一人。”

“若她不能为你孕育子嗣呢?”萧景明想的还挺多的,“如故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若她……”

楚沉道:“余生幸得如故相伴,不要子嗣又何妨?”

在座众人听到这话都愣住了。

连秦真都怔了怔。

其实她自己都没想这么多。

她之前跟楚沉说,待她死后,楚沉可以再娶生儿育女什么的,那也得是她死后的事情。

现在萧景明提起这事来,楚沉直接说不要子嗣又何妨,说不动容是假的。

但是……这种话,为什么不在成婚之前说啊,现在他们都洞房了,要是楚沉说必要有子嗣,她还能立马和离怎么的?

萧景明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你可得记住了。”

楚沉道:“自然。”

“到我了到我了。”齐桦没等萧景明递眼色,就开口道:“老辈们常说,夫妻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如故啊,你性子要强,就该趁着刚成亲的时候,压他一头,有什么不顺意的就发脾气,实在不行就打他。”

秦真听得疑惑极了,齐桦自己还都没成亲,这些道理究竟是哪来的?

前面听着还行,到了后半段明显是他自己胡说八道啊。

“你现在身子柔弱,一个人是肯定打不过他的,不过没关系,你到时记得写信告诉哥哥。”齐桦见她听得挺认真,也没出声反驳,说得越发来劲,“哥几个一起帮你摁着他,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秦真越听越无奈,“等等……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他?”

齐桦不假思索道:“想打就打啊。”

“你可少说两句吧。”秦真想把这几人的嘴都堵上,这一个个说的都是什么?

当着楚沉的面跟她说这些,就是特意说给楚沉听的,偏偏话里都用“他”代替,连个名字都没带上。

好不容易这三位都消停了。

元庆琢磨半晌,跟她说:“金银、子嗣还有打不打的,他们都说过了,那我就只能跟你讲讲怎么跟人打嘴仗的时候出奇制胜了……”

秦真有些忍无可忍,“省省吧,你从前跟我打嘴仗就没赢过,每次回去都生闷气生好久,你忘了吗?”

元庆噎住了,当着她的面喝了一杯酒,拿空酒杯对着她,“你再能耐,现在也没酒喝!”

秦真无语道:“你腿还瘸着,酒还是少喝为妙啊,弟弟。”

“喊你呢,弟弟。”元庆偏头跟秦无恙说话去了。

座上这几个便宜兄弟把该说都说了,搞得秦良夜和秦无恙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秦真在自家府里,一边说说笑笑,一边招呼着众人吃好喝好。

齐桦等人已经奏请皇帝,明日离京返回封地。

秦王父子也是这样打算的。

连楚沉也同她说,回门之后,就离开京城。

元珏近日忙着肃清超纲,铲除异己,无暇顾及他们,此时离京是最好的时机。

这顿回门宴,众人从中午吃到了夜里。

菜换了两三轮。

酒上了十几坛。

最后谢荣华他们都是喝得醉醺醺,被随从们扶着离桌的。

走的时候,他们还轮番跟楚沉说:“要对如故好啊!”

“一定要,对她好啊!”

楚沉不厌其烦地地说“好”。

一个字,他说了许多遍。

秦真格外开怀,一直都在笑。

当天夜里,秦真与楚沉留宿秦王府。

在他年少时常常凝望、却从未踏足过一步的临风阁,与秦真相拥而眠。

第二天午后。

秦真携楚沉拜别父王。

秦王父子要返回封地南州,楚沉为了秦真已经派人四下寻良医已久,刚得了消息,听闻有神医隐居深山之中,离京后便带她一路游山玩水,一边寻访神医踪迹。

秦王对爱女万分不舍,一直跟秦真念叨“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格外珍惜人在眼前的这片刻,带着秦无恙跟秦真坐同一辆马车出城。

秦真坐在马车里反复跟他分析利弊,楚沉也再三同他这个岳父保证,日后一定会带着秦真回南州看望他。

秦良夜满心怅然地跟秦真嘱咐了许多话。

到了城外长亭,两行人要分道扬镳时。

齐桦和萧景明还有谢荣华争相策马而来,扬起飞沙一片。

元庆瘸着腿只能做马车,一直掀着帘子催车夫:“快点,再快点,别落到他们后头去。”

秦真刚搭着楚沉的手下了马车就看见他们几个到了眼前。

昔年同行的少年门,已经长成了可以庇护一方的诸侯,依旧鲜衣怒马,穿行于阳光下。

“喝酒误事啊,险些误了一道离京的时辰!”谢荣华翻身下马,笑道:“还好赶上了!”

秦真压根不记得他们昨日说过要一道离京的事。

她看向楚沉,“有这回事吗?”

楚沉摇了摇头。

秦真笑道:“他们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本王备下了离别酒,怎么也得喝一杯,再各自走。”元庆让随从扶着下了马车。

齐桦和萧景明也下马走到秦真这边,一边说着秦真和楚沉四处游玩,一定要到他们的地盘住些时日,一边走入亭中。

元庆身边的随从端了酒和酒碗上来,巴掌大的碗,一一满上。

这次连秦真也有份。

她生怕楚沉和父王他们又拦着自己不让喝酒,抢在他们开口前端起了酒碗,“元庆啊元庆,你终于也有做人事的时候。”

元庆见状哈哈大笑,学着她的腔调说道:“秦如故秦如故,本王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竟会如此惧内?”

谢荣华和齐桦都跟他一起揶揄秦真,连萧景明都笑了。

秦王也少了几分马上要跟爱女分别的惆怅。

秦真见状,也没了跟元庆呛声的心思,反倒凑到楚沉耳边说:“元庆说我惧内,那你可是内人?”

楚沉道:“你我夫妻,孰内孰外,无甚分别。”

“也是。”秦真对这个说法甚为满意,转头就跟元庆他们说:“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别成天只看表面的这点事,要知道,有些人看似惧内,其实是当家做主的人呢。”

谢荣华道:“是吗?”

齐桦道:“我有点不太相信。”

萧景明点了点头,表示同感。

元庆嘴最欠,“反正本王是一点也没看出来。”

“你们这眼力都不行啊。”秦真端着酒,想喝又没找到合适的由头,就喊弟弟:“无恙,你说。”

秦无恙十分给面子地说:“我阿姐说的都是真的。”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秦真有弟弟作证,立马有了底气。

几人在亭中说说笑笑。

远处日头偏西,落往山外去。

分别之时,总有说不完的话。

笑过闹过,各自端着酒碗一碰,饮尽碗中酒,互道一声“山高水长,来日再会!”

然后,登车的登车,上马的上马。

有依依惜别,也有谈笑自如。

一众人轻骑快马,宝驹香车,各自离开长亭,东边追风,西边逐日,天南地北各自归。

而不远处,一直悄然停靠在的树边的一辆普通马车里,忽然有人抬手掀开了车帘。

穿着便服的元珏坐在车厢里,看着他们徐徐远去。

官道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

青山依旧在,峰峦不曾改。

这些曾说要让着天下不再四分五裂,要让百姓安居乐业的少年们做到了当年的誓言。

名利场里共拼杀,意气台上同生死。

年岁过,心如昨。

他们好像一直都是神采飞扬的少年。

随行的老内侍看元珏一直在看着那些人的背影,劝道:“皇上若出面送郡主和君侯们,他们心里定然也是高兴的,何必……”

“算了,朕若是出现,他们哪有心思说说笑笑,这样远远的看一眼就好。”元珏的声音越来越低,“这样对谁都好。”

很久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自己跟秦真他们是不同的。

他们是高飞的雁,是自由的鹰,会被关在京城这个大笼子里一时,他们早晚会挣断枷锁,回到广阔的天地去。

跟三年前一样。

他们总有办法离开。

总能高高兴兴的。

只有他一个人留在原地,做孤家寡人。

一世至尊,困守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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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后我嫁给了死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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